谁能想到现在老太太的话竟然成真。
老太太看到陈梨很激动,笑容和蔼地冲她招招手:“过来,给姥姥看看,长得和你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不像那个冒牌货,斜眼歪鼻子的,一看就心术不正。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
陈梨还是头一次见带着善意和心疼看自己的亲人,笑着说:“还好,都过去了。”
老太太抓着她的手拍了拍:“对,都过去了,听说你学习很好,给姥姥争气了。带姥姥去你家里坐坐?”
陈梨赶紧扶着人往里面走。
看到这副情景朱世华和白茹大喜,两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却都希望陈梨能答应回来,一家人住在一起,只可惜还没怎么高兴,被老太太呵斥:“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和我外甥女一块说说悄悄话。”
陈梨将人带进屋子里,这个时间太阳虽然下山,但余威犹在,屋子里窗户大开依旧闷热,在加上空间本来就小。
老太太心疼不已:“在这里住得好吗?那两人口口声声说为你好,怎么就不知道给你安排个舒服的住处?”
陈梨笑着摇头:“我这里挺好的,而且房租也便宜,我之前拿了一笔钱,说好的以后没来往了,是他们反悔。”
老太太颤巍巍地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过来:“姥姥还能活着见你一面就满足了,这就当见面礼,你拿着让你应付日常开销。你才十来岁的孩子,没钱怎么活?放心,这钱和他们没关系,是我和你姥爷的。”
陈梨赶紧拒绝:“我够用的,我现在给人补习功课,一个小时也赚不少呢,我不缺钱的。”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收着,别说倔话。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我给他们当说客劝你回去?我没那个心思,我反倒是来劝你不要理他们,他们自从闯出点名堂这心就不正了。不搭理他们,好好念书生活上别亏待自己,明年考个好大学姥姥也高兴。”
陈梨一开始确实以为老人家是来帮那两口子说好话的,好奇地问:“您……”
“他们俩接我来的,朱世华一路上念的都是他的那本破经,我就看不上他利用自己孩子的德行,他想怎么样,我偏反着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别理,大人的事自己处理,小孩子就不要跟着掺和了,对你没好处。”
陈梨垂着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卡,摸着突起的那串数字,眼眶微红:“要是我能早点遇到您就好了,我也许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劝道:“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往前看,自己挣自己的活法。姥姥上年纪了,要是再年轻一点说什么也要守着你,不让他们三天两头的这么骚扰你。”
陈梨知道只见过数次面的姥爷腿脚不便,去年摔了一跤后只能躺在床上,姥姥亲自照顾,没劳烦已经成家立业的孩子们,显然今天也抽空出来的。
“我明白,如果不是我还有点利用价值他们压根不会理我。”
“你知道就好,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的,明年考个好大学,姥姥到时候来看你,不给他们说。”
老太太和姥爷夫妻感情深厚,心里一直记挂着,叮嘱陈梨几句就要回去了。
陈梨说什么都不要老人的卡,他们上了年纪身体容易生病,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老人不欠她什么,她拿着有愧。
老太太也没想到陈梨居然这么犟,只得把卡装回去,听着她笑着安慰自己:“我已经能赚钱了,那些叔叔阿姨都挺照顾我的。告诉您个好消息,开学我要去江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念高三,学费住宿舍全免费,用不了多少钱。”
老太太听她这么争气,总算放下心来,走到门口拦着她:“你别出去了,省得又被他们缠上。他们眼里除了钱什么都装不下,你记住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能开这个头。”
陈梨看着老人步履蹒跚的走远,关上门,背靠着门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种发自内心的有血缘牵绊的关怀竟然这么温暖,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心情好了胃口也好,这么热的天她做了一份凉面还炒了个素菜,再配上一杯自制西瓜汁,吃的很满足。
饭吃到一半家里的门铃响了,陈梨搁下筷子从里面往外面看,只看清站在外面的是个穿着白色T恤的高个男孩,虽然她告诉过李鹤自己家的住址,但他在外地开演唱会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还未来得及深思,只见那人拿出手机拨打了她的手机。
陈梨只能转身去茶几上接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有一个学期未听到的声音:“开门。”
是他,许时俊。
陈梨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而后缩回来,问道:“有事吗?”
那边的许时俊抬手揉着后颈,有点不耐烦地说:“开门。”
他不喜欢这种陌生感,一个学期也不过是几个月,他想见她有的是办法,只有她一心沉浸在学习中都舍不得扭头往旁边看一眼。
突然有点怀念他们当初一起说笑,偶尔她也会和他说两句悄悄话,淡雅的馨香味道盈满鼻腔,暖暖的,软软的的人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勾在怀里,他蠢蠢欲动,可是又怕惹她生气,矛盾的情绪让他成为了一个乖孩子。
屋子里的人的犹豫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像是病入膏肓的人终于见到了能救命的药,理智已经被彻底赶跑,他举起拳头捶了两下门,和讨债的一样。
正好隔壁的邻居回来,背着光还当他是坏人,待走近了才看清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笑着说:“这边有老人住,不喜欢吵闹,你们小声一点。”
邻居的话音才落门被打开,许时俊一点都没客人的自觉,强势的进去。
走到茶几前看到吃到一半的饭,转头有点委屈地说:“我也没吃饭,而且上次你欠我的那顿饭还没补上。”
陈梨倒也没忘,没多话又做了一份凉面,摆放在他面前。
他拿起筷子安静地吃饭,吃相很优雅,只是与平时比起来显得很急切,也不嫌弃那盘素炒被陈梨动过了,眼睛在西瓜汁上停留几秒,到底没敢开口要。
陈梨当着他的面端起来抿了口,不咸不淡地问:“怎么饿死鬼投胎一样,没吃饭?”
许时俊很快解决了一大碗凉面,不知道陈梨是不是故意放多了辣椒,吃完他的唇都被辣得红红的,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拿了杯子去倒水,又因为热水太烫,狼狈地直呼气。
“想吃你做的。”
他端着热水坐下来,两只眼睛被辣的发红,眼眶里噙着水意,可怜兮兮和小狗一样,看着竟有点可爱。
“你要班里住校手续,得提前一天去。高三要上晚自习,我家离学校远,每天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很不划算,到时候一起去。你初来乍到对学校不了解,需要个向导。”
“所以你是来毛遂自荐的?”
“也可以这么说,张校长夸你很聪明,让我以后和你学着点。我妈的话我不能不听,我要和你学本事,所以明天继续带带我?顺便你也可以检查下我这个学期的学习情况。”
陈梨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这人又自说自话地说:“我知道你很忙,我就占用你不忙的时间,在外面等你。”
“最后一年我分得清轻重,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学习,我是真的想改变,作为校长的儿子考不上好大学挺丢人的,你就当我自尊心作祟。”
说出最后一句话,他的脸上爬满羞涩的红晕:“我妈之前应该和你提过顺便辅导我一下这件事吧?”
陈梨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真难得,他也知道难为情啊。
如陈妍所说以后在一个学校,而且有很大的可能会分到同一个班,私立高中是烧钱的地方,真正念得起没多少个,真正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躲是没用的,反而显得自己很小气。
“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你最好做好预习捡重点问,请珍惜时间,无关紧要的废话我不会回。”
许时俊心一窒,这个女孩真是够狠,合着是除了书本上的知识点,将他那点拉近关系的小心思完全给挡在门外,只要敢说一句就判他死刑。
“好,试探我的决心是吗?没问题,我会证明给你看,明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好让别人知道你带出来的人不孬。”
陈梨耸耸肩,笑着说:“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我真要那么厉害我还念什么书直接去当老师不是更好?一对一的辅导只是让你集中注意力而已,其实你自己静下心来一样能做到。”
其实这半年没见,他看起来瘦了不少,俊朗的脸上带着些许憔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是没休息好。
许时俊张嘴想说什么而后又咽回去,还是那套小房子,不过此时只觉得热且闷,屋子里连个电风扇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的,也不怕热中暑。
许时俊从后背到额头上全是汗水,抬手一抹指尖上全是水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开口,你有个好歹对我来说也是损失,时间如生命。”
陈梨脑子转得快,还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索性直接回答:“心静自然凉,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之后的每天陈梨不管去哪儿他都跟着,难得放暑假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顾鸣这会儿正在国外的某个海岛度假,所以陈梨又重新带了两个初中的女孩子,一周七天各补三天,除了离她家远一些没什么不好的。
女孩们的父母都是柔和讲理的人,钱给的痛快还会请她吃东西,说话也温柔客气,陈梨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而这期间许时俊去哪儿晃悠她不知道,心里对他跟屁虫似的举动嗤之以鼻,这人真是时间多闲的。
陈梨不知道的是半年的无药挣扎让他心力交瘁,哪怕只能站在远处的树底下遥望她,他也会舒服很多。
许时俊也没闲着,他拿着自己做的单词表背单词,想和她上同一所大学不是说说过嘴瘾而已,他是真的想这么做。
他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是谁的功劳也是有目共睹的,家里人自然不会干涉他。
休息时间,陈梨拿了一牙冰镇过的西瓜吃,到楼下商店买雪糕的小姑娘一脸兴奋地和她说:“小陈老师,我刚刚在下面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帅的帅哥,这么热的天坐在树底下,我看他都快热晕过去了。好想送他一支雪糕,可我不敢搭讪。”
陈梨本能地觉得那个人是许时俊,顿了顿问道:“现在还在下面吗?他看起来不正常吗?”
“像是中暑了,整个人病恹恹的,也是奇怪,他在自虐吗?”
陈梨找女孩拿了一瓶藿香正气水快速跑下楼,果然在不远处的树下那人神色萎靡地坐在那里发呆,口里不知道念着什么,还真有点像一条等待主人回来的小狗。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找个清凉的地方,喏,喝了这个,以防你不小心给热昏过去。”
许时俊笑着接过来,看着这一塑料罐的藿香正气水直皱眉,不管去哪儿太阳都晒不了一分钟的娇贵大少爷什么时候喝过这玩意,这会儿却不得不喝,屏气灌下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我等你结束好问问题。”
“以后你不要跟着我了,影响怪不好的,这样吧,晚上给你空一个小时时间行了吧?”
许时俊大喜过望,站起来笑着说:“好,那你去忙,我不打扰你了。”说完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陈梨一上来小姑娘就缠着她打听许时俊的事儿:“那是你的男朋友吗?他长得好帅啊,原来他是在等你吗?你们感情真好,他好听你的话啊。我觉得他是个不好相处的人,现在觉得他像狗狗一样,对别人凶,对主人好温柔,小陈老师你好厉害啊。”
陈梨被她噼里啪啦地一顿赞叹给劈得会不过神来,这都什么形容,许时俊什么时候成了狗?虽然她也觉得有点像。
算了,收收心继续讲课,女孩子学理科要吃力很多,尤其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并不能快速消化理解她讲的内容,所以她只能放慢速度,一步一步耐心地讲解,一直到太阳西斜。
陈梨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在附近的商店买了瓶冰镇矿泉水,冰凉的水划过喉咙总算舒缓了很多。
虽然天气很热,她还是有点馋肉,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些应季的时蔬和牛肉,想着回去炖个牛肉,做个牛肉拌面吃。
耽搁的这一阵功夫让她比往常晚了十多分钟,不想还是和朱一一打了个照面。
陈梨挑眉看向来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她可不信这人会无聊到特地跑来这个穷人待的地方和她聊天。
朱一一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今天能见到陈梨了,没想到老天还是给了她好运气,之前连着吃瘪加上在朱家的尴尬处境让她老实了很多,哪怕心里再恨,脸上还是带笑的:“你回来了?我们能说会儿话吗?”
陈梨满心都惦记着炖牛肉,不乐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声音听起来很没耐心:“说什么,概括简洁明了一点,利索点。”
朱一一脸一僵,努力强迫自己笑:“你打算和爸妈闹脾气到什么时候?爸爸真的很看重那个项目,他说了,要是赚到钱要买一份礼物送给你,或者你想要什么他都会实现。”
陈梨摇摇头:“实现不了的,这种承诺偏傻子还可以。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就是你彻底从这个城市滚蛋,显然你道行比我高,在朱家稳坐如山,不如你给我传授下你的本事,是怎么做到的?”
朱一一被她死死地踩着痛处,脸上的笑终究还是消失不见:“陈梨,你应该知道我巴不得你和他们继续闹下去,最好闹个老死不相往来。但我不是没良心的人,他们心心念念的想要一家团圆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们?别把自己标榜的多么高尚,你不就是为了钱?现在钱就在你眼前摆着,拒绝了多可惜?”
陈梨冷笑一声:“朱一一,你觉得我是那种蠢到给人做嫁衣裳的人吗?我凭什么让你什么都不做跟在后面吃香喝辣?想利用我?回去再修炼一阵再说吧,毕竟我这人也懒得很,喜欢吃现成的,你们可得加把劲多赚点钱,免得将来分家产的时候太寒碜。”
“你……”
朱一一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她宛如泼妇伸出手指指着她:“既然这么不想和朱家有牵扯那就滚远点,别在他们跟前晃。你为什么要转学?为什么要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你是不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笑话我们的关系?我现在里外不是人都是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