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金花手上拿了一圈青色的毛线，围巾织到一半。听她说话的语气，跟陈冬的关系很好？
“我看看。”陈冬走上前，拿过陶金花手上的围巾，仔细看了眼，“比上一次好很多，不过这里可以用平针，会好一点。要我帮你锁边吗？”
“不用，你教过，我自己来就行。”陶金花接过毛线，问陈鱼，“阿鱼，你来找冬冬什么事啊？”
她语气平淡，但听着有些不好意思。自从那件事后，陶金花便觉得叶山村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守妇道，戴着有色眼镜看她。面对陈鱼，她更是心亏，因为她知道陈鱼暗恋汪砚。但纵使如此，她还去陈鱼家，让她给自己帮忙带东西。而且，那时面对陈鱼，她心里其实是有着某种奇怪的心理。觉得在有些方面，她确实比陈鱼要优秀。
“没事，小事。”
“哦，好吧。”
见陶金花失落的表情，陈鱼第一时间反省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冷淡，以至于对方误解了她的意思。
“那个，我就是找冬冬姐——”
“没关系，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多多少少对我有点成见，能理解。”说完，陶金花冲她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第086章 买布
劝说了陈冬，陈鱼便没继续停留，找了个借口溜了。她越回想陶金花那个笑容，越觉得不对劲。那会她仿佛在空中闻到白莲的味道，以前陶金花给她的印象不是这个啊。
人的变化如此之大吗？
回到家，陶小娥给她传消息，说顾盼香答应参加节目。陈鱼点点头，没有多兴奋，这在她预料之中。上次去她家，就发现顾盼香不答应自己，是给王秀菊面子。但也抵不过自己三顾茅庐，外加她自己内心想法就是喜欢跳舞。
人员差不多齐全了，该选歌编舞了。
陈鱼的收音机给了她不少灵感，手上列了有好几首合适的歌曲，每一首她都想选。最后还是陈希一句想要吃茶泡饭给了她灵感，广场舞从来都不是一首歌，可以串烧啊。
最后选了三首歌，《童年》、《爱你在心口难开》跟《卖汤圆》。三首歌的风格相差甚大，但陈鱼觉得这三首歌正好对应了三个年龄段，跟她选择的跳舞人员也很契合。在陶小娥的怀疑下，陈鱼坚定自己的想法。
为了不让陶小娥太闲，陈鱼周三去了趟县里采集服装的布料还有节目道具。事先村长跟她商量过，所有的东西陈鱼可以先买，记好帐，再报销。陈鱼对于先给钱还是后给钱无所谓，反正她现在手里有钱。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县城里居然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吴老板娘告诉陈鱼城西有个布料行，里面卖很多种料子，而且价格比这边的市场普遍便宜几毛钱。陈鱼买了些杂物，便搭上小车去了城西。
城西较偏，再往外走一些就出了县城。老板娘说的布料行背靠长江，是建在宽阔水坝上的，一眼望不到尽头。陈鱼走在高台上，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五星红旗随风飘扬，异常瞩目。那里有个小学，叫城关小学。陈鱼只觉得一个小学干嘛建得这么偏僻，要不说，她还以为是什么封闭式的高中。
这一带的布料行年岁久远，最古老的一家有近五十年历史。买东西看品牌，在现在这个还没有“品牌”概念的年代来说，认准老字号准没错。陈鱼觉得一家卖布的能开这么久，必定有他的可取之处。
老字号布店有个很朴素的名字，“阿珍布行”。阿珍布行与旁边的布行一样，从门店外表来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一样的木板门，一样的高门槛，一样的简约陈设。甚至放在门外揽客的布匹，从表面上看都没什么区别。
陈鱼跨过门槛，好奇地四处张望。她第一次逛这种老布店，几十年后，布店在城市里已经失去了踪迹，从而替代的是一家家时髦的服装店。只有在影视剧里能看到这种布店的影子。
从外面看，陈鱼以为里面很小的一间，进去才发现，这空间远比她想象得大。屋里最中间的地方放了个很大的玻璃柜台，里面摆着各色各样的布匹。靠在墙壁上的柜子里也都是布匹，在里面那面墙上的最中间放了一个散开的灰色布匹，上面绣了两个暗金色的大字：“阿珍”。
“姑娘买布啊？”
一声姑娘让陈鱼差点以为自己穿到了古代。里屋出来一个穿着古朴的女人，浅紫色平领袄，深灰色长裙。婀娜身段，让陈鱼看了也不自觉惊叹。
女人看不出具体年纪，皮肤状态像二十五，身姿神韵又像三十五。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后脑，简单一根珠钗卡住，活生生民国时期的大小姐。
“啊，啊。”陈鱼察觉自己的无理，忙道歉，“不好意思，对，我想看看布匹。”
“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平纹棉布，蚕丝锦布，还是缎面？”
“什么什么？”陈鱼一个都听不懂，“就普通的就行。”
“嗯……”女人皱着眉，“可是普通的也有很多种，你是要——”
陈鱼没等女人继续说下去，连忙打断道：“我想做几套跳舞的服装，要飘一点的，软一点，柔一点的。价钱”
“飘一点，软一点，柔一点？啊，有！”女人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走到柜台那边，从里面抽出一匹梅红的布匹，还没拿出来呢，就被进屋的女生给拦住了。
“哎哎哎，夫人，您放着，我来！”
进来的女生，二十来岁，学生头，正常的着装，让陈鱼又回到了现代。
“只是拿个布匹，干什么大惊小怪。”女人嗔怪。语气软糯糯的，一点都不像是在教训人。
“您身体还没好利索，赶紧去里屋呆着，万一被凉风吹到了怎么办？”女生帮忙把布匹拿出来放在柜台上，问陈鱼，“您要看这个？”
“啊，对。”陈鱼回过神，上前，摸了摸料子，“挺软的，做裙子的话，转圈会飘起来吗？”
“会。”女生把人送进里屋后，才松口气，说，“这料子做裙子好看，不勾丝不起球，也不褪色。”
陈鱼又伸手来回摸了下，触感绵滑，穿在身上也舒服。
“有没有稍微花一点的颜色？”
“有。”女生拉出柜台的抽屉，“要不你上这边看看？”
“刚才那位，是你们家老板娘？”陈鱼看着布，好奇道，“长得好看，气质也好。”
“那确实是，我们家夫人在整个县城里，样貌都能排的上号。”女生自豪地说，“虽然我们家夫人生的好相貌，但我们家的布卖得好全看品质。”
陈鱼连连点头，她也没说什么呀。
“就是听到你们家店铺的名气，我才来的。”
陈鱼买东西向来大气，选了中意的颜色，定了量，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付了钱。那女生也豪气，给陈鱼减了零头。就在她要走的时候撇到墙壁上挂了一个深灰色的布匹，质地上等，想买过来给陈木陈希做两身衣裳。
直到付完钱，陈鱼都没有再见到那夫人一眼，有点可惜。
她还没见这么有古味的美女，皮囊好也就算了，可那从骨子里发出的韵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来的。
第087章 偶遇陈木
送走陈鱼，女生连忙拎了壶热水进了里屋。刚打开门，就听到自家夫人猛烈咳嗽的声音。
“我都嘱咐几遍了，让你没有事就不要出外屋。外面这么冷，你身子骨弱，要是再感染风寒可怎么办？”女生严厉的语气里全是关心。
“咳咳……不打紧，老毛病。”女人拿起手帕擦擦嘴，问“刚才买布的姑娘走了？”
“嗯，买了很多布。我都看不出来还是个大客户。”
“小梦，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姑娘有点眼熟？”
“眼熟吗？以前没见过，应该没来过咱店。来过咱店的人，我都记得。”
这位剪了个学生头的女生，是阿珍布行的员工，姓同，叫同梦。16岁起就在布店里打工，到现在整整5年。这里相当于她第二个家，眼前这位女人是她的老板，也是半个亲人。虽然相处这么久，但她只知道夫人姓柳，至于全名叫什么，从来没问过，也没有听过。
阿珍布店虽然落在这近五十年，但夫人是七年前才来的这，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婴儿。如今婴儿长大，正在城关小学上二年级，是个女孩子，名叫柳野。同梦隐约感觉店里还有一位男老板，但她从来没有见过。
陈鱼拿了满满当当的物件，打了小车，因为赶时间，大爷便带她从小路绕道去车站。小路是往高处走，相当于翻过一座山，正好经过城关小学。
陈鱼坐在车上，抱着布匹，车子不留情面地颠来颠去，颠的陈鱼眼花屁股疼。
“大爷，您慢点，我不着急。”
“好嘞。”
大爷嘴上说好，手上又悄悄加足了马力。破旧的小车吭吭哧哧，像极了热水壶水开了，尖锐刺耳。陈鱼不自觉地拽着前座上的扶手，看向车外，冷不丁冒出了冷汗。这路太陡了，一个不注意车子掉下去了怎么办。陈鱼不敢想，只得紧紧拽着扶手。
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坡，再往下全是下坡路，没那么颠，也不费力了。
“姑娘我就说吧，我这辆车老当益壮，不比那摩托车跑得慢。”
陈鱼点点头，一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是是是，您说得对。”
“这辆车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
就在司机大爷侃侃而谈之际，旁边一声摩托车响，刷拉一下，从旁边奔驰而过。两人只听声音，未见车跟人。
陈鱼眨眨眼，前面的大爷有些尴尬，放弃宣讲小破车的辉煌之路，改说他自己年轻时的英勇历史。
陈鱼看着窗外，时不时回应两声。
车子经过城关小学门口，路过几家早餐店，然后陈鱼便看到路边一个男生长得特别像陈木。车子缓慢向前，陈鱼紧紧盯着男生，背影看到侧面，再是正面。
“陈木——你怎么在这！”
“大爷停车！停车大爷！”
“这还没到车站呢。”大爷拉了手刹，车子还没停稳，陈鱼就跳下了车。那边陈木见到陈鱼，下意识转身，往前走。步子越来越快，快走变成快跑。
“陈木！你站住！”陈鱼买的东西都留在车子，此时她两手空空，全力冲刺。但跟体育极好的陈木相比，小巫见大巫。
“陈木！”
这人绝对是陈木，他不上学来这里做什么。
陈鱼现在就一个念头，一定要问清楚。眼看陈木跑得越来越远，陈鱼渐渐没了力气，突她然心上一计。
“啊——”陈鱼跑得太入神，没注意到地上一块石头。脚趾头踢到石头，整个人往前一趴，头跟膝盖都磕到了地面。
疼痛从皮肤传到神经再传到大脑，只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几乎是瞬间，陈鱼就感受到皮肤被擦破的刺痛。
陈鱼坐在地上，没来得及管额头上的伤，掀开裤腿，倒吸一口气。右边小腿到膝盖全都磨掉一层皮，隐隐沁出血水。此时她额头上也青了一块，不过没有破皮，看着比腿伤轻一些。
“嘶——好痛。”
她原本还想假摔吸引陈木的注意，谁料没来得及假摔，人直接倒了。
突然一道阴影盖住了陈鱼，她抬头，就见陈木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陈鱼眼尖，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你嘴角青一块怎么回事？你怎么不上学跑这来？谁打的你？”
陈木没有回应，蹲下身皱眉看着陈鱼腿上的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责备的语气，低沉的声音，若不是陈鱼眼睛不瞎，还以为此时蹲在她面前的不是陈木，另有其人呢。
陈鱼不喜欢此时陈木的神情，太过深沉深邃，她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这不是陈木该有的表情，她想打断这种没由来的诡异：“问你话呢，怎么不回？”
“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我回哪个？”陈木起身，将陈鱼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现在什么都先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多大点事还要去医院。”陈鱼借着陈木的搀扶起身，右边一整条腿都失去了力气，“买点碘酒跟纱布，消消毒就行。”
陈木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陈鱼的意见，把人扶到车边，跟她一起上了车。看到陈鱼腿伤的伤，大爷爷吓一跳：“这是咋搞的，摔跤了？”
“嗯。大爷，麻烦您带我们去最近的一家卫生所。”
“行行行，你们坐稳了。”
为了不碰到陈鱼的腿，陈木跟她对角相坐。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腿抬高放到对面的作为上，还时不时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腿伤的伤。
“对不起。”
陈木突然的道歉，让陈鱼错愕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跟你没关系，是我没看到路。”
“虽然是我没看到路，但不代表，你到县里来这件事我不追究。”陈鱼话锋一转，“说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过了好久，久到陈鱼觉得陈木已经想好怎么解释，谁知只等来四个字。
“我不想说。”
第088章 不靠谱的医生
陈鱼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心里闷闷地，堵的慌。他还以为陈木多少会看在她受伤的份上，解释清楚，谁想，陈木不是冰块，是块千年冰铁，捂不化的。
“行吧，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逼你。”
陈鱼选择尊重陈木，不知是不是陈木从源头断掉自己的好奇，脑子里缺少一些废料的支撑，剩下的全是疼痛。
“嘶——”
陈鱼没忍住轻轻哼了声，陈木看向外面，他们现在已经从山上下来，快到街上了。
“大爷，还有多久？”
“快了，前面就是。”大爷指了前方路边一个小诊所，说，“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