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
顾清这个人从小没爹没妈，一个人拉扯两个妹妹，脾气差人凶狠在栗子村是出了名的。在那里没人敢惹他跟他两个妹妹。更没人愿意跟他们家相处，顾清也是个心气高的。别人不搭理他，他还不愿意搭理他们呢。他白天跑山头，找能吃的东西，晚上才回家。
可以说，他是跟着豺狼野豹一起长大的主，什么事只要不涉及到两个妹妹，他就没在怕的。那天来山上打野猕猴桃，没想到遇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横的丫头，可是那丫头没横多久，又服了软。
再后来，丫头买走了他全部的果子，他不想欠对方，把野兔子给了她。后来再见面，对方又给了朵朵几个苹果。算下来，他们也才见了不到五次面。但是陈鱼在顾清心里刻下了印记。以前他心里装的是明天的生存，妹妹的学费跟吃食。就在那之后，他内心深处留下了陈鱼的身影。
“我想问，当兵了之后，我能不能给你写信。”
“给我，写信？”
陈鱼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她大概知道顾清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这人在自己面前问他能不能写信给自己，除了是那种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啊。”陈鱼并非装傻，这种事不能单靠自己猜测，还是要问明白得好，“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情况，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知道你的近况。”顾清说得认真，他的目光不再虚无，很诚恳地落在陈鱼脸上，“我现在还小，能力不够。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时间，三年，最多三年！”
陈鱼眨眨眼，没太能理解现在这情况是往哪个方向发展。顾清这个人长得是不错，性子……不能算好，但是疼自己妹子，勤快能做，总体还行，用当下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妥妥的小狼狗啊。
但陈鱼不喜欢比自己小太多的。三五岁还行，她现在跟顾清足足差了十二三岁，这就太过了。
“顾清，我比你大。”而且大很多。
“这怎么了？”顾清不解，年龄大不是很正常么，“我喜欢比我大一点的。”
这是赤裸裸的告白了。陈鱼风里来雨里去的，以前也不是没被告白过，自然不会被顾清的直言直语吓到，
她歪头笑道：“我不是比你大一点，而是大很多，多到你都觉得我可能是疯了才会说这么不靠谱的话。”
“你不是十六？”
“是，我是十六。”陈鱼皱眉，手插在兜里，“这事该怎么跟你说呢，反正就是信呢，你可以给我写，但喜欢这这种事，是会随时间而改变的，我现在不好跟你说什么。只能说，我的心思跟你的心思不一样。”
“我知道。”顾清低着头，他对这个结果有所准备，好像事情真的发生，也没那么难受。他抬头认真的看着陈鱼，“你能答应我给我写信就行了。”
额……她刚才并没有说自己写信啊，只是答应顾清可以给自己写信。这小孩，套路不浅。但看顾清高兴地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就是一封信么，充其量两百字，一个月写一次，够了。
陈鱼扯了扯嘴角：“嗯，我答应给你写信。”
这边两人话谈完，那边陈希跟顾朵正在热聊中，不想走。在陈鱼的拉扯下，陈希垮着一张脸跟顾朵告别：“朵朵，等有空，我去找你玩呀。”
“好呀。”
陈鱼笑道：“你都不知道朵朵家在哪。”
“可以找的嘛。”
回去的路上，顾芬多次瞄自己大哥，最后顾清实在受不了，说：“想说什么就说。”
顾芬一笑，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问道：“刚刚就是你喜欢的姑娘啊。”
顾芬声音很甜，但语气很冷，虽然是笑着的，但话里没多少笑意，这一点跟顾清倒是很相像。
“嗯。”
没想到顾清会这么大方的承认，让顾芬一肚子的话只能憋出一句来：“眼光可以啊。”
“是吧！”一旁的顾朵插了，“我也喜欢阿鱼姐姐，我想让阿鱼姐姐当我嫂嫂。”
顾芬挑眉，心想你这个愿望就难实现了。刚才陈鱼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对自家大哥没那种心思。也许之前做了几件好事，那只能说明她心地善良。像陈鱼这种人，心热脸也热，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嘻嘻的，最难看清楚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这种人，也最难被打动的。
看着顾清，顾芬叹了口气，看来自家大哥追妻之路少说也是三年起步。
第100章 除夕夜
在那之后陈鱼就再也没见到过顾清，那天她从山上下来，陈木似乎有话对她说，有几次站到陈鱼面前，张了张嘴，但到底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陈鱼知道他想问什么，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奇，所以也就没有主动开口。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这是陈鱼穿越来过的第一个年，处处都觉得新鲜。年夜饭是陈木掌勺，她想帮忙，但除了切菜添柴，陈木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事情要她做。年夜饭是在下午三四点钟吃，中午他们随便吃了点垫了下肚子，陈敬华便拿了纸钱爆竹跟点心要去祭祖。
陈鱼让陈木也跟着一块去，虽然不是陈家人，但在陈家这么多年，陈家老祖宗也把他当作了自家人。
“你不一起去吗？”陈木换好鞋，问陈鱼，“锅里在蒸米饭，不用人看着，一起去吧。”
“我也可以去吗？”
陈鱼看向陈敬华，她不知道这里的习俗，有些地方祭祖都是男生才能去，女孩子在家。虽然是重男轻女的陋习，但如果这里真是这样，她也犯不着让陈敬华为难。
谁知陈敬华反问：“为什么不能去，想去一块去。”
“好呀！”
今天天公也作美，是个大好的晴天，虽然还有点冷，但至少地面是干的，走起路来特别方便。去山上的路上，陈鱼遇到不少拎着竹篮祭祖的人。除了男孩子，还有很多姑娘。她们穿着朴素的衣服，有说有笑。
陈木也是第一次在大年三十祭祖，以往陈鱼都不让他来，倒是陈希年纪小小，经验最丰富。陈鱼干脆跟在他后头，他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这么一折腾，回来都快三点了。陈木继续掌管他的菜，陈敬华舀了一勺米汤，开始贴对联。陈鱼跟陈希给他打下手，撕掉旧春联，贴上新的，才有年味。
等他们贴好对联，就听到村里响起了零零星星的爆竹声。有人开始吃年夜饭了。
“今年谁家第一个吃年夜饭啊，这都还没到四点，这么早。”
陶小娥对这种事一向很在乎，不止她一个人，隔壁的陶菁听到爆竹声手上的锅铲都没来得及放下，从后院跑到前院，看到陶小娥，打探道：“这是哪家啊，爆竹放得还挺不错。”
“不晓得，听上去再老上头。姐，你们家饭好了吗？”
“快了，我们家老刘祭祖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开饭了。你们呢？”
“我们也快了。”陶小娥指了指里屋，“有陈木做饭，我不操心。”
“行，那你们先忙着，我锅里还炒着菜呢。”
“行行，你忙。”
陶小娥看着陈敬华贴完后院门上的对联，忙拉着他们进屋，正好碰上陈木。
“大爹大妈，菜好了。”
就算平时生活再差的家庭，除夕夜的饭桌上都有鱼有肉。加上陈鱼开了这个小卖部，赚了点小钱，除了鱼跟猪肉，陶小娥还额外杀了一只老母鸡。菜多得八仙桌都快摆不下了，叶老太也被陈敬华扶了出来，坐在上位。陈鱼从房间里拿出来一瓶酒跟一瓶饮料，都是前段时间进年货特地为今晚准备的。
摆好菜，摆好碗筷，就等陈敬华爆竹一响，关上门就能吃饭了。
陶小娥不放心，嘱咐道：“好好放哈，把芯子露出来再点火。”
也不怪陶小娥在放爆竹上多留心，他们这有个习俗，说是年夜饭前的爆竹如果能从头响到尾，就说明来年从头红尾，都是判个好彩头。
陈敬华连连应声，在这件事上不敢怠慢。红色的爆竹被摊开放在地上，陈敬华用一根香火引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伴着硫磺的火药味窜到耳朵里跟鼻子里。陈敬华点完火就跑进了家，免得烟味跑进家来，陶小娥关上门，走到陈鱼房间里，把窗户打开一个缝，静静观察爆竹的燃放情况。
爆竹放了不到一分钟，从头到尾没有停，陶小娥一脸喜气的从房间里出来。笑着跟大家说：“明年又是好彩头，一年比一年好。”
“吃饭吃饭。”
“奶奶，爹，妈吃饭。”
“吃饭。”
才刚吃几口，外面便陆陆续续响起了爆竹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陈木手艺好，陈鱼觉得每道菜都合自己的胃口，一不注意，就吃撑了。她从火桶里跳出来，去房间拿出自己很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奶奶，爹，妈，陈木，还有陈希。压岁钱，一人一个！新年快乐！”
“我要什么红包，自己收着。”叶老太把红包放到陈鱼手边，不愿意收，“应该是我给你们几个准备才是。”
“哎呀，奶奶，过年嘛，图个热闹，赶快收着。”
“是啊，妈。阿鱼的一片心意。”
“对啊，妈，你就收着吧。”
在陈敬华跟陶小娥的劝导下，叶老太收下了陈鱼给的压岁钱，这是陈鱼第一次给他们压岁钱，但绝不是第一次。
见陈希想把钱从红纸包里掏出来，陈鱼忙阻止：“压岁钱，什么叫压岁钱，把红包待会睡觉得时候放在枕头下面，睡一晚，才叫压岁钱，知道吗？”说着，撇了陈木一眼，“听到了。”
陈木还想把红包还给陈鱼，但被她一记眼神杀到，只能点头嗯了声。
这顿年夜饭吃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到最后三个小的已经完全吃不动，净聊天去了，只有陈敬华跟陶小娥还在边吃边酌。陈鱼也是现在才知道陶小娥的酒量不错，只是平时很少喝。等撤了碗筷，陶小娥便把大门开了个缝，今晚肯定有很多来串门的，把门打开，就表示已经吃完了年夜饭，可以直接进来。
桌上放了点心盒，里面装了满满的瓜子糖果点心，还有巧克力，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刚放好这些，刘学义刘学蓉跟陶菁就过来了。
刘家两兄弟：“叔婶，奶奶，新年好。”
“新年好啊。”
陈鱼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虽然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但有亲人，有
朋友，这个年也挺热闹的。
第101章 天降竹马
年过得很快，转眼陈木已经开学两周，陈鱼也是在这半个月里将系统那五千块资金全花完了。她买了两千株橙子树苗，承包了前冲里那块山头。陈鱼不懂种果树，但她知道赣南脐橙最有名。叶山村距离赣南没多远，也算是边远赣南，种出来的橙子不会太难吃。
她不会管理果园，陈敬华愿意帮她管，那两千株树苗还是他跟着人一起种的。虽然累，但是开心。为了种出好一点的果子，陈敬华还大老远跑到赣南那边向当地懂种橙的人学习相关的知识理论。
随着系统资金越给越多，陈鱼卖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小房间放不下那么多货，陈敬华便把院子修了个顶，那些货物都放在前院里。
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转眼间就到了橙子结果的日子。原计划，今年种，第二年就能吃果子，谁知中途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过了两年，果树才结了果。
1992年，秋。
“姐，我们回来了。”
陈鱼正在堂屋摆弄电视机，就听到一深沉一明亮两道声音。今天周六，是陈木回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陈希。陈希在乡里小学念三年级，成绩跟陈木一样，每次考试，不管哪科都是第一，让陶小娥省了不少心。
“陈木，你快过来帮我看看，电视又花了，没人像啊。”
陈鱼剪了短发，自己拿火钳把两边烫卷了，穿着陶小娥做的红白波点连衣裙，素颜也挡不住她的好看。用陶菁的话来说：阿鱼越长越有城里姑娘的样子了，浓眉大眼，好看的哦。
陈鱼把天线摆到一边，实在没辙放弃了。拍了拍手想让陈木帮忙弄一下。
他们家是叶山村第一个买电视机的家庭，起初还挺兴奋，但兴奋劲持续不到半个月就歇菜了，因为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严肃的问题：没信号。经常电视放得好好的，就没了图像，一片雪花。但是买都买了，总不能干放着。
“我看看。”
陈鱼感觉身上一道阴影盖过来，陈木接手她的电线，正转动着电视机。一晃陈木都过了十五岁的生日，个子窜的飞快，学校发的校服裤，被他穿成了九分裤。虽然陈鱼也有在长，但速度远不及陈木根陈希。
如今陈木比她高过半个头，模样也渐渐长开，乖顺的头发遮住了额头，开始有了小说里霸道帅气男主的影子。就算穿着最普通的校服，也难抵从骨子里的气质。他跟陈鱼站一块，就是男才女貌的典范。陈鱼经常带陈木去进货，很少有人说他们两是姐弟，说得更多的是指他们俩一对儿。
陈鱼拿起一旁吃了一半的苹果，十分自然地揉了揉陈木的头：“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明天去理一下。”
“有吗？”
“嗯。”陈鱼靠在桌子边，说，“还是露出额头好看。”
“好，那明天去剪。”
陈木倒弄了一会，电视里就出现了画面，没一会声音也能听清楚了。
“还是你厉害。”
陈希洗完手从自己书包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陈鱼：“姐，有你的信。”
“谢谢。”陈鱼把吃到一半的苹果放在嘴里，接过信就拆。不用看就知道是顾清寄过来的，只有顾清会给自己写信。
在顾清当兵的这两年半，陈鱼收到了十多封信，起初的一年寄信频率少，只收到四封。去年就开始多了，基本一个月一封。原本陈鱼打算他寄一封，她就回一封，但是后来频率太高，陈鱼便收两封回一封。说的多是他当兵的那些事，遇到什么人，自己练到什么程度，接受了什么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