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门后,姜霜又马不停蹄地跑到了茶摊上,继续做她的小生意。陆殊想劝劝姜霜早点休息,但看着姜霜,柳三娘还有安平精神抖索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连三天,茶摊的生意风生水起,反倒显得其他摊子人少的许多。
尤其是童源这边的酒铺简直门可罗雀,昨夜酒水不够的时候,楚知县都没要童源的酒水,说他酒喝了太容易醉了,不适合用来分发给众人。
童源这边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怒气冲冲地质问钱权“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
“三天了,我连十单生意都没做成。”
“就连山神祭拜的酒水,楚知县都没要我的酒水,要姜霜的奶茶!”
“你不是说你在衙门有人吗?人呢人呢?”
童源跟个大喇叭一样吵个不停,钱权嫌弃地看向童源说道:“你急什么急。”
“还想不想做大事了?”
之前童源被田捕头训斥的时候,钱权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替自己说,眼下又不慌不乱的,半分不着急,敢情没生意的不是他家一样。
现在童源看钱权是左看不顺眼,右看也不顺眼。
钱权这边也后悔怎么和这个蠢货结盟了,只好耐着性子安抚道:“你且等等,让姜霜再嚣张片刻。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童源对于钱权的话半信半疑,想着钱权之前的计划,他在等等,如果这人不靠谱,他就自己来。
再看茶摊这边,姜霜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麻薯芋圆奶茶卖的尤为火爆。摊子上的人虽然都一夜没睡,但都个顶个的精神,有钱赚谁不乐意?
茶摊上的生意一茬接着一茬,安湘个头虽然不大,但是也想着帮忙端个奶茶,报个菜单啥的。
柳三娘担心安湘给姜霜添麻烦,给了他些铜板,让他哪凉快待哪去。
安湘心里不服气,觉得自己也能给茶摊帮忙,但是刚才娘都那么说了,他作为一个听话的孩子只好拿着这些铜板去逛庙会了。
姜霜这边正忙着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喊着自己。
“霜霜!”
“静娴!”
自从上次楚静娴过来和自己说了庙会的事情了,姜霜已经有大半个月都没见到楚静娴了。要不是楚静娴,姜霜都还不知道庙会的事情了。
此刻连忙跑过去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楚静娴身为知县女儿,平日里管教十分严格,甚少出门,仅有的几次出门还都是为了姜霜的事情。庙会的时候,也没见楚静娴影子,姜霜甚至都以为庙会期间看不到楚静娴了。
楚静娴佯装生气,“庙会这么热闹,你还不让我出门逛逛,我看你就是想憋死我。”
“哪有,我想你还来不及呢。”姜霜甚为哄人,不过此刻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楚静娴脾气温顺,体贴大方和姜霜闲聊几句后,就推着姜霜回到了茶摊。
“姜大掌柜,你快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楚静娴就想走。
“等等。”
姜霜喊住了楚静娴,拿出一个食盒,朝里面装了好几份奶茶,各式各样的。的正是好几份奶茶,还有烧仙草和豆乳芝士奶茶。
“你拿去吧。”姜霜本想着等庙会忙完了,自己得空了,再把奶茶送过去,没想到居然能够遇到楚静娴。
楚静娴看着各式各样的奶茶,好奇地问道:“这都是什么啊?”
姜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声音说道:“想必姜掌柜定是装了豆乳芝士奶茶,麻薯芋圆奶茶,还有烧仙草。”
二人看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旭。黄旭跟报菜名一样,说着一盏茶茶楼家的招牌。
黄旭含笑地看着楚静娴,眼神要多腻味有多腻味。
楚静娴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黄旭。恰在这个时候姜霜茶摊生意人多了起来,姜霜看了眼楚静娴身后跟着的丫鬟,又看了看黄旭,叮嘱道楚静娴:“你要嫌无聊了就早些回去。”
楚静娴也知道姜霜此刻忙,说道:“你放心吧。”
客人正着急地问着姜霜有什么奶茶,姜霜顾不上楚静娴,再转身时,只看到了黄旭和楚静娴并肩离开的背影。
还没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保温桶的奶茶已经快见底了,加上昨夜熬制的奶茶都是给衙门的,姜霜自家的小茶摊倒没有准备多少。
姜霜和陆殊打算回店里再熬一些奶茶,准备些食材,茶摊暂时由柳三娘看管。
回了茶楼后,工匠们正在装修,只是没看到王工。今天王工是当值,姜霜问道其他工匠,其他人也都摇头表示不知情。明明庙会前几天王工一直都还在的啊。
王工是他们这些工匠中资历最深的,平日他要去哪里,其他人都不敢过问。姜霜听到这个话,皱着眉头,听他们的话是王工昨天下午都没来了,但事先并没有和姜霜说原因。
无故旷工,姜霜打算等晚点问下王工是怎么回事。
后厨平日里姜霜和陆殊不在的时候,都上了锁,姜霜会把一些不需要冷藏保存的食材放在后厨。因为有锁,姜霜也不太担心食材会丢失。
只是今天姜霜推开门,清点牛奶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大半。昨夜兑换的牛奶众多,大部分都带去了衙门,还留下了十几瓶在后厨,但眼下只有三瓶牛奶了。
联想到王工今天消失的事情,姜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陆殊也意识到牛奶少了许多,去门上查看锁头,锁头完好无损,钥匙只在姜霜一个人身上。这开锁之人想必是个能工巧匠。
姜霜清点了剩下的牛奶,虽然少了大半,但是还可以再熬一大锅,能把今天勉强对付过去。只是现在卖场早就关了,姜霜想买食材都买不了。
姜霜想不通王工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平日里也看不出来这人有偷鸡摸狗的习惯啊。
陆殊在一旁分析道:“王工一家都在秋叶镇,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的。”
听着陆殊的话,姜霜点点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熬好奶茶后,陆殊正将熬好的奶茶倒入保温桶,正打算封盖的时候,姜霜说道:“你去把大堂的工匠喊过来吧,给他们也盛些奶茶。”
陆殊点点头,顺着后厨和大堂相通的小路离开。陆殊前脚刚走,外面急匆匆传来钱鹤的声音:“姜掌柜不好啦!”
本就因为王工的事情,姜霜有些心闷,如今听到钱鹤焦急的声音,只觉得眉头都在跳。
钱鹤气喘吁吁地从庙会跑回来,气都还没理顺,就赶紧说道:“姜掌柜,茶摊出事了。”
姜霜追问道钱鹤:“什么事情?”
钱鹤:“茶摊有人闹事,说喝了奶茶后腹泻身子不适。眼下一大帮人都围着茶摊了,柳三娘一家三口正在茶摊解释呢,我刚好路过,他们让我过来通知你。听说都要打起来了!”
姜霜听闻此话,连忙想要往庙会方向走去。只是刚迈出一步,便顿在了原地,转身仔细打量着钱鹤,钱鹤扶着墙不停地喘着气,催促道:“你快去啊,等会就要闹出人命了!”
这时陆殊也从大堂走了进来,一只手护着奶茶桶,眼神审视着钱鹤。姜霜看了陆殊一眼,二人从眼神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钱鹤没想到姜霜居然没有马上赶过去,又补充道:“姜掌柜,你要是去晚了,就要闹出人命了。”
姜霜本来之前听到这话的时候,确实十分着急,但是眼下却品出了一丝不对的意味。
“钱鹤,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陆殊向前走了一步问道。
钱鹤平日里最怕陆殊,但不是因为陆殊打过他,只是陆殊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让他觉得恐惧。
此刻咽了口水说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我就是路过你家茶摊,看见出事了,所以来好心通报你一声。”
“那既然如此,日后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陆殊和姜霜装作离开的样子,实则陆殊迅速移到了后厨和大堂的小路上,从这里正好能将后厨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而这里除了姜霜和陆殊两人外,还挤着好几个打算来喝奶茶的工匠。众人都凝神屏气看着后厨的景象。
钱鹤见姜霜和陆殊离开后,四下张望没有人,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就要往奶茶桶内撒去。眼疾手快之时,陆殊握住钱鹤的手腕,只听到一阵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而后传来钱鹤大叫的声音。
那包东西已经被陆殊拿在了手上,方块大小的信纸整整齐齐包着一滩粉末。
陆殊拆看一看,顿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钱鹤眼看计划败露,转身就想要离开,被陆殊一只手放倒在地,踩在钱鹤胸口,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什么?”
钱鹤狡辩道:“我,我最近不舒服,这是大夫给我的药。”
陆殊嘴角勾起,露出一丝瘆人的笑意,像是地府下最凶狠的阎罗,拆开纸包,“那你今天就把这东西给我吃下去。”
一整包东西吃下去,钱鹤马上就要去奈何桥了,又赶紧求饶,改口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我最近买的泻药。”
“我不舒服。”
钱鹤躺在地上,由下望着陆殊,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陆殊没有理会,只是加重了脚上的力度,钱鹤平日读书娇生惯养,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什么活都没干过,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受得了陆殊这一脚,只是如今他如果招了,恐怕整个钱家都要受到牵连。
所幸直接威胁陆殊,“你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
陆殊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么蠢的人了,碰了他都觉得脏手,姜霜看见陆殊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上前说道,“有这包东西,他再怎么抵赖都没用了。”
陆殊也明白,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钱鹤在茶楼出了什么事情,受牵连的都是姜霜。而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个茶楼的伙计。一想到这里,陆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明的意味。
“他怎么处理?”姜霜问道。
“绑起来。”
“茶摊现在正有人闹事,先去看看。”
陆殊所说的,正是姜霜心里想的那样子。
钱鹤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报信,这说明钱权那边定是安排了有人在茶摊闹事。只是但凡换个人来报信,姜霜或许就不会识破他们的伎俩了,可惜,钱鹤不止来报信的,还是来下毒的。这种事情怎么都得自己亲手动手才放心。
陆殊绑住钱鹤的双手,别说是人呢,野猪都挣不开。绳子的另一端在陆殊手上,姜霜和陆殊对视了一眼,决定先把钱鹤留在茶楼,他们倒要看看钱权想耍什么花招。
陆殊单手提着奶茶桶和姜霜并肩往庙会方向走去,只是快到庙会的时候,姜霜才换了个神情,面上装作十分焦急地样子,冲破人群,十分担忧地问道:“三娘,怎么回事。”
三娘已经慌了神,姜霜听着三娘的解释,加上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话语,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原来陆殊和姜霜刚离开,小凤便过来,说想再买一份奶茶,只是打包带走,所以用竹筒带走的。只是还没多久,孙大娘就回来了,哭着闹着说小凤喝了奶茶后就不省人事,眼下怕是凶多吉少。
孙大娘见姜霜过来了,扑上去就像和姜霜拼命,“你还我女儿!”
只是人还没扑到姜霜身上,姜霜便被陆殊护在了怀里。孙大娘破口大骂:“你们这对奸夫□□,害死我女儿,我要你们偿命。”
孙大娘的声音就像是破了的铜锣,声音沙哑哭诉着姜霜的奶茶害死了她女儿。
“小凤呢?”姜霜问道。
孙大娘抹了把眼泪,怒骂道:“你还有脸提小凤,要不是你,小凤怎么会生死未卜。”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姜霜知道和孙大娘说是没用的,刚好这个时候田捕头接到报案赶了过来。
“田捕头,小凤呢?”没见到小凤,孙大娘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
田捕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霜,“小凤已经送到客栈歇息了,由衙门的人看着。”
“她中毒了还是怎么回事?”陆殊走过来问道。
田捕头沉默片刻说道:“中毒,就算能抢救过来,但是估计也要在床上躺一辈子。”
姜霜继续问道:“什么中毒?”
田捕头:“□□。”
姜霜和陆殊对视一眼,果然是钱权的手笔。
姜霜问道孙大娘:“你口口声声说小凤是在我这里喝了奶茶后出事的,证据呢?”
“庙会这么多地方,我怎么知道小凤是不是吃了别家什么东西,而后你赖我奶茶身上。”
“钱掌柜,你说对不对?”
钱权本来是站在人群中看好戏的,没想到姜霜突然问道自己,装作理中客的样子说道:“姜掌柜说的有道理,孙大娘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小凤喝了奶茶后才中毒的呢?”
孙大娘愣神片刻,没有反应过来钱权居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小凤今日一天就喝了这茶摊的奶茶,不是你难道还有谁?”
“你不也喝了?”姜霜反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孙大娘反应的倒是很快,“我喝的是瓷碗里的,小凤喝的是竹筒内的。”
“定是你装奶茶的竹筒有问题!”
在小凤喝奶茶之前,已经卖不出不少竹筒装的奶茶了,眼下孙大娘话一出,周围人都议论纷纷,担心下一个中毒的就是自己。
钱权这时突然大声斥责孙大娘,“你这个泼妇,不要凭空诬陷姜掌柜!”
孙大娘已经哭得披头散发,样子十分狼狈,“我哪里敢有胆子诬陷姜掌柜,要是不信,定可以让仵作来验一验,看看那竹筒和奶茶究竟有没有问题。”
终于到正题了,姜霜慢悠悠地坐在茶摊上,装作无意地说道:“我原以为孙大娘大字不识一个,毕竟连告示都看不懂,没想到还懂仵作一说,我实在佩服。”
钱权脸色难看,偷偷埋怨地看着孙大娘一眼,这句话不该让这个女人说的。
只是现在既然提到了仵作,那么必定要好好验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