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幽幽地看着他的动作,虽未言语,手上微动,原本要把帕子递给他的动作,顿时变成了给另外一人。
“你们速去,去了之后就留在此地,时刻守着荀风,这边暂时无需再过来了。”
那些黑衣人速战速决,即刻就搬来了板子,将荀风放上去之后,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凌萧又对余下的人吩咐了几句,很快,整个屋内便只剩下了凌萧和银柳儿两人。
想了想,银柳儿最终还是看向凌萧,道:“不知道你对垚族人了解多少,他们那里有我的两位朋友在,你身边还有没有可用之人,能不能暗中前去保护一下他们?”
且不说,银柳儿现在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再者,凭借着自己的脚力,若是那些垚族人要对高进二人下手的话,等她赶过去时,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似是怕表面冷沉的凌萧会拒绝,她又道:“就当是等于我的人救荀风的报酬了。”
对于她的要求,凌萧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答应了去救人,还是答应了去抵报酬。
不过,转念一想,她已经给凌风吃下了筹码,对于这点于他们而言可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他应该也不至于会不伸手的吧。
心中了然后,她四下看了看,茅庐比较大,让她留在这里暂住一晚或许可行。
她便又道:“这个房间,我今晚睡在这里?”
“都可。”
话落,凌萧竟是直接走了出去。
看着他清幽的背影,银柳儿咂舌。
“都可”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不等她想明白,已经有黑衣人走了进来,对其态度恭敬道:“不知道姑娘看上了哪个房间?属下可以每个房间都带你过去看看。”
闻言,银柳儿似是想到了什么,这些人本就是凌萧的人,在他面前自称“属下”无可厚非,但是在她面前,这么自称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习惯了。
银柳儿当下便也没再多想,没有再在这种小细节上过于纠结了。
再度扫了一眼房间,她当下只是道:“不用,我就睡在这里就行了。”
“那属下这就为你去换一张床。”
话落,不待银柳儿开口,他已经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刚才荀风躺过的那张床搬了出去,随后从其它的房中搬来了一张新的床,并且,用烈酒艾草等物将房间又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
见状,银柳儿嘴角轻抽。
早知道要这么费事,不如刚才就换到其它的房间去了。
就在这时,却又有人拎来了一个大木桶,以及一套男子的衣服。
黑衣人将衣服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了银柳儿道:“待会姑娘沐浴之后,因这里没有女子的衣服,可能要委屈姑娘先穿下男子的衣服了,不过这些衣物都是新的。”
身在外面,没有露宿街头,银柳儿已经觉得很幸运了,更别说,还是这种待遇了。
看着这些贴心之举,银柳儿思虑了下,若是没有凌萧的应允,他的人也是不会去这么做的,想到他那张比银封瑾还万年冰山的脸,莫名的,银柳儿心底便划过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当下立刻对黑衣人道了一谢,并道:“这些足够了,不用再劳烦了。”
即便如此,在看到水桶内,热水上面漂浮着的片片花瓣时,银柳儿还是愣住了!
花瓣各式各样,且散着阵阵清香,虽然都是野花,却不难看出,都是刚采摘下来的!
天呐,凌萧这是让多少人前去采花了啊!
不过,采都采来了,不用白不用啊!
银柳儿当下便将自己整个儿的泡在了热水中,清香阵阵,水流浸润蔓延着身体,她顿时舒服的哼哼了一声。
此时,院中。
纵然凌萧所站的位置,距离银柳儿的房间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是耳功了得,他当下还是将此声听在了耳中。
微怔的眸中,瞬间多了几分深远,最终只化作一抹上扬的弧度,似这后半夜的溶溶月色。
但见荀雨走进了院子,凌萧淡淡开口:“荀雨。”
荀雨登时上前,抱拳道:“属下在。”
“给本将瞧瞧。”
荀雨:“……”
男人抬头,狐疑地看向凌萧,见其不再言明,略一思忖,顿时表情近乎羞涩地上前移动了两步,随后,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脸凑向凌萧,近些,更近一些……
凌萧:“……”
直接用内力将其掀到了数步外,凌萧声音愈发沉冷:“你做什么!”
被掀翻在地的荀雨有些委屈地站了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屁墩儿,小声回道:“不是您说给您瞧瞧的么。”
凌萧:“……你怀里的!”
闻言,荀雨却愈发纳闷了。
怀里?
难不成,这还要看胸吗?
“这,这不太好吧……”
见其表情再度扭曲,不用想,凌萧也知道,他究竟又想歪到哪里去了,当下声音凉的似能将其给冻起来!
“今晚还没人巡山,你就去山上待着吧,听说夜风能让人醒脑,倒是很适合你。”
荀风身体顿时抖上三抖!
而就这么抖动的瞬间,他似是抖掉了脑子里的水,瞬间恍然,立刻向着自己的怀中摸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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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庐山真面目
拿出那枚发簪,荀雨有些恋恋地摩挲了下,最终,还是在凌萧冷冽的眸中,将发簪交了出去。
并自我安慰,反正是可以再买到的。
收走发簪后,凌萧只不动声色地将发簪纳入袖中,随后示意荀雨可以先离开了。
周围寂静无声,只一玉竹般的身影,站在一棵松柏下,手中细细地摩挲着一枚质地普通的发簪,认真的动作,却好似手中握着的不是发簪,而是余生。
一夜好眠。
翌日,银柳儿醒来时,茅庐内,已经不见了凌萧的身影。
荀雨见其醒了,上前几步道:“姑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用吗?”
银柳儿一边应下,一边看着他面上的面巾。
回想起来,自从见到他们这些人开始,除了昨晚的那位大夫之外,余下的不是带着面具就是带着面巾,近乎把一张脸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话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银柳儿看着荀雨道,而不等其开口,她已经直接问了出来。
“你们经常带着面巾吗?只是为了遮蔽容貌?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反倒是更引人注目?还是你觉得你们帅气的能让人一眼之后终生不忘?”
荀雨:“……”
嘴角微抽,他讷讷回道:“秘密行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有种东西,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她直接伸手向自己的发髻上摸了去,摸了个空之后才回想起来,发簪已经送出去了。
荀雨见状,只以为她是又要写什么,当下正欲出去拿文房四宝时,就看到,银柳儿直接取下了一只耳坠。
耳坠是红宝石的,银柳儿用力一拧,就将红宝石从整枚耳坠上拧了下来。
随后,他才发现那耳坠上的乾坤。
那红宝石上竟然镶嵌了一枚极细极短的针,但是从针尖上泛着的寒光望去,却不难看出,是有着一定的杀伤力的。
就在他以为,那只是暗器时,却看到,银柳儿直接用银针的尖端在帕子上写了起来。
随着银柳儿的用力按压,原本银针的尖端竟是涌出了黑润的墨汁,随着尖端移动的动作,墨汁在帕子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图案?
随后,银柳儿把宝石和帕子都给了荀雨,道:“这个是银氏的标志,来,你把你的住址写下来给我。”
荀雨:“……”
似是想到了什么,荀雨眸底闪过一抹挣扎。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
见其未接,银柳儿便解释道:“只是想送你个东西,不方便吗?”
说着,又笃定的语气道:“我觉得你要是错过,定是要后悔的。”
话音刚落,她作势就要把帕子收回。
荀雨见状,不再迟疑,登时伸出了手,拿走了宝石和帕子,快速地写下了一个地方之后,极为恭敬的双手奉上。
银柳儿扫了眼帕子上的住址,竟然是孟县的一处宅子的住址,难不成,这些人就住在孟县吗?
此时,荀雨试探的语气问道:“不知道姑娘何时能把东西送给属下?是要送到属下所住之地吗?姑娘有时间送过去吗?或者是你和属下说个时间,属下驾车去接你送去也行。”
银柳儿:“……”
有些怪异的看了眼荀雨。
这厮当真没有毛病吗?
都要去接她了,还需要她再送过去做什么?去接她的时候她直接把东西递给他不就好了?
将帕子收好,她当下回道:“不着急,我还需要做一件事,等离开这里后,你先和我去个地方。”
而不待荀雨细问,外面,一道很轻,听上去却又觉得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道清冽的身影走入。
荀雨看着凌萧,立刻上前,恢复了一贯的肃穆:“主子。”
凌萧扫了眼桌子,但见桌子上的食物还没动,似是对凌萧说,却又似在告诉银柳儿:“收拾一下,一刻钟之后准备离开这里。”
说着,他径自走到了银柳儿的对面,坐了下去,随后似不经意的对着银柳儿微扬银箸,示意一起吃。
看着他面上的面具,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当下便也坐了下去。
面具的大小是死的,随着吃东西时咀嚼的动作,戴着面具的时候自是无法用膳。
便是出于好奇吧,银柳儿倒是想看看,他总不至于吃饭时还戴着面具吧?
果然,凌萧拿下了面具。
眼前的那张脸相貌平平,其貌不扬,倒像是一副常见的山水画。
就在银柳儿打量他时,凌萧的视线也没从她眸中移开,当下自是将其面上的表情洞悉眼底。
没有失望,也没波动,就像是对于一件事情充满了好奇得知了结果后的了然。
只是,见其拿下了面具,银柳儿似是比之前放松了一些,边喝粥边问道:“等下就离开,是可以回去了吗?那这里的事情……”
她没说完,凌萧却已经回道:“官府会以捉拿逃犯为由来搜山,更会搜出山洞内的那些垚族老人,想必老人们会袒护自己的那些不肖子孙,说是自愿提前入‘墓’的。”
仔细琢磨了下凌萧的话,银柳儿觉得,前面半段话应该是凌萧的计策,而后面的那半句,则是他的猜测了。
不过,他既然说出了,可见此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
银柳儿看向凌萧的眸中突然闪过了几抹狐疑。
她虽然很想知道垚族老人的结果,但是,她并未问出,毕竟,她在见到凌萧之后,与其一起接触的只有蜱虫一事。
纵然凌萧也知道“瓦罐坟”的事情,那又如何得知,银柳儿也是知道此事的呢?
除非——
“你是不是在我遇到蜱虫之间,就在这个地方见到过我了?”
甚至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很清楚的!
凌萧回道:“我前几日就来了这里。”
这话没直说,却也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知道就知道了吧,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银柳儿当下不再多虑,只是又问道:“火浣衣,你也知道了?”
凌萧颔首:“听高郎中提起了。”
顿了下之后,他却问道:“有关石棉,你是如何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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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再见故人
似是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确切的说,对于这一点会来询问她的想法,微怔之后,银柳儿便把石棉的危害详细地对其说了。
“不过,这石棉也并非完全无用,至少火浣衣在特殊时期也是有效的。只是,长期接触石棉的危害太大,甚至可能会导致绝族的。”
凌萧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看不到其表情,不过,静默了片刻后,银柳儿便听到,他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安置这些垚族人?”
银柳儿:“……”
如果说问了她石棉问题,她还能理解为她就是因这石棉而来的,所以才问她,但是眼下问到对于垚族人的安置?
她只是一介草民好吗?
她有权力去安置这些人?
似是也看出了她的疑虑,凌萧又道:“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见其神色淡然,像是真的只是想问问她的意见罢了,略一思忖,银柳儿便道:“大山深处本就危险重重,更何况这里又处处透着诡异,为了他们的安全,我觉得,这里也没办法再待了。”
凌萧顺势说下去:“垚族有五十三户人家,人数加上山洞里的垚族老人,三百余人,尚不及一个村的人数,若是重新安顿的话,不是很难。”
说着,他竟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张舆图,直接摊开,放在了银柳儿的面前。
舆图上,在恶山方圆数里的地方标记了几个位置,他一边指给银柳儿看,一边介绍道。
“这里叫康村,人少地多,而且土地肥沃,长出的杂草都有一人高,距离恶山也比较近,一条康河贯穿两个地方,他们吃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水;
这叫做南泽山,山脚下民风淳朴,多年来一直与世无争……”
凌萧将几个地方,一一详细地告诉了银柳儿,介绍完后,一双目光探寻地望向她,也不再言语。
银柳儿眨了眨眼睛,心道,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