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沈青禾有些懵的伸手同黄文雪握了下，然后询问似的看向了周霆鹤。
“沈小姐打算在南京呆几日？”黄文雪问道。
“也就两三天的样子吧。”
周霆鹤之前说过，这边的事他再有两天就能处理完了，到时候两人的戏就可以演完了。
“我这几日正好也没事，要不要带着沈小姐到处逛一逛？”
“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青禾就好，”沈青禾笑了一下。虽然对方昨晚声称跟周霆鹤的定亲只是口头上的，但她的想法始终有所保留——一个好好的姑娘，要是真的没有任何心思，又怎么会随时随地的把未婚妻这个头衔挂在嘴上。
再看今天她一大早跑过来，沈青禾就更加觉得事情并不像她自己所说那样。此时对着她，心里难免有些别扭，又怎么会再主动凑上去，于是找了个借口，直接拒绝。
“转倒是不必了，我也还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
“那真是可惜。那下次沈小姐有空了可一定要喊我哦，我保证做个好向导。”
沈青禾听着就敷衍的点了点头。
说了这几句，沈青禾还站在黄文雪坐着的那张沙发旁边，周霆鹤看着就朝她招了下手，“过来坐。”
他示意的是他身边的位置，沈青禾点了点头，却径直坐到了他右手边的另一张沙发上去，与黄文雪相对而坐。
沈青禾坐下后，问周霆鹤道：“下午有什么事吗？”
周霆鹤答：“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也就是说下午没她什么事，可以一直睡一下午了。
沈青禾以手掩嘴打了个哈欠，道：“昨晚有些没睡好，要不你们聊，我先进去休息一下，中午饭也别叫我吃了……”
“不行。”周霆鹤直接打断她，“等吃了午饭再去睡觉。”
沈青禾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人管的有点宽，可看看黄文雪打量的眼神，只好忍住什么也没有说。
如丽姨所说，中午饭做好之前，成衣店的裁缝和洋装先到了。
丽姨将人和东西一齐领进来，朝黄文雪解释道：“沈小姐的行李有些少，少爷就吩咐请人过来给她做几身衣裳。”
“应该的，多做几身的好。”
黄文雪一听来了兴趣，她叫个小丫鬟找了件衣架来，让人把送来的洋装全都挂起来，请沈青禾挑选。
“青禾，你喜欢什么样的？快来挑啊。”
沈青禾觉得周霆鹤这样实在是有些兴师动众，商量道：“要不我简单挑几身洋装得了，旗袍就别让做了。”反正没几天就要离开了，做好的旗袍想必也是等不及上身的。
周霆鹤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人都已经来了，你先去量尺寸吧。”说罢，顿了顿，又轻声道：“沈小姐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是下回的货款吧。”
沈青禾听着几乎是立刻就瞪了回去，“公是公，私是私，周队长你坑我呢？”
看着她发急的样子，周霆鹤眼里就有了些笑意，正欲说什么，黄文雪先就问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她好奇的盯着他们，沈青禾只好起来先去量尺寸。一边让裁缝在她身上比划，沈青禾一边告诉他，“用料素些，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
裁缝道：“我来的时候带了店里的布料样板，小姐不如待会儿亲自挑料子吧？”
“也好。”
沈青禾量完了尺寸，就去挑了几种料子，大体都是些天青、月白等淡色。黄文雪看着就道：“沈小姐的品味倒是跟性子一样，淡泊名利，无欲无争。”
沈青禾笑道：“黄小姐过奖了，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夸奖，做生意的要是真无欲无争，岂不是要日日赔本？”
量完了尺寸，沈青禾又去挑洋装。都是最新的款式，她看着样子简单大方的挑了几身。然后突然想起昨天周霆鹤让送到酒店的晚礼服，扭头问道：“酒店的房间退了，他们送衣服过去会不会找不到人接收？”
周霆鹤正在翻一本杂志，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不喜欢吗？让酒店自己看着办吧。”
真是大手笔，沈青禾听着暗暗咂舌。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浪费，但看见旁边的黄文雪时又将话咽了回去。
挑完衣服，吃完饭。沈青禾直接就回了房间，黄文雪则跟周霆鹤一道出了门。
沈青禾回房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屋里一片昏暗，她坐起来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开门出去时隐隐听见客厅有声音，正好看见有个丫鬟端着果盘从旁边经过，沈青禾忙拦住，低声问道：“周霆鹤回来了吗？”
丫鬟道：“二少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招呼客人。”
沈青禾就往客厅的方向望了望，却什么也看不到。知道高门大户的访客多，此时也不便过去打扰，却又不想回房间，于是就想到外面的花园里去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顾闻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青禾。”
沈青禾转身看见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顾闻时笑道：“听说你住在周队长家，特意来看看你。”
沈青禾进了客厅，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下午时碰上黄小姐说的。”
沈青禾闻言笑着看了一眼周霆鹤，道：“那是挺巧的。”
周霆鹤看她坐下，道：“顾先生来访，我看你睡的正香，就让厨房先摆饭了。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沈青禾刚睡醒，此时也没有什么胃口，就摇了摇头，道：“等一会儿吧，我还不饿。”
顾闻时这时就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张请柬递向沈青禾，“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参加？”
“什么啊？”
沈青禾接过，翻开仔细看完，有些惊讶的问道：“爱华公司的泳衣秀？你们这么快就达成合作了？”
昨晚才听他们说过品牌入驻的事情，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爱华公司就将秀场定在了永安百货公司。
顾闻时道：“这是双赢的事，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意向，自然是越快越好。而且不光是场地问题，爱华公司还答应这次大秀全部用沈记彩妆。”
凡事知名大秀，其场上模特所用之物必然会引领出下一个潮流，所以一般情况下承办人对于招商是十分慎重的，比如用什么彩妆，带什么首饰，这不仅关系着一场秀的成败，更关系着他们的荷包里能装多少钞票。
这算是意外之喜，沈青禾没想到黄董事长竟然这么好说话。
“沈记才在南京上架几天啊，黄董事长临时同意换场地也就算了，竟然还会临时同意换彩妆？你们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啊？”
请柬上的时间就定在后天，大秀场地、招商产品等之前肯定早就已经定好了，沈青禾好奇顾闻时到底是许诺了什么条件，能让黄董事长这么容易就推翻了之前计划。
顾闻时笑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沈记彩妆有多受欢迎，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而且泳衣秀，这种秀放在国内算是开了先河，她们看中的我的那片场地，刚好中间有个中型泳池。”
“所以模特的妆容必须要能防水？”沈青禾反应过来。
彩妆防水放在现代确实不算什么，可这是民国，以这时候的技术，即使泳池只是个装饰，模特不需要真的下水，但到时候要在泳池边上秀来秀去，要想做到全脸带妆防水确实有困难。而对沈青禾来说，彩妆防水性她之前确实没有当作是一个亮点进行过宣传，所以刚开始还真没有想到自家产品到底有什么优于别家的特点。
顾闻时道：“因为合作方主要是永安百货，爱华公司那边到时候所需要的东西都从商场里的专柜走，他们那边估计也来不及通知你，但这对你来说既然时件好事，那你到时候出席一下也算是明面上领了人家这个人情。”
顾闻时这建议倒是中肯，以爱华公司在南京的名头，这就算是给自家免费打了广告，沈青禾若是不在南京也就算了，如今既在，现身出席也算是一种表示，也让黄董事长知道她的感谢之意。
沈青禾想了想，看了一眼周霆鹤，“好吧，后天我们要是还在南京，我一定会去。”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顾闻时就看了一眼周霆鹤，后着脸上却是一片淡然。
“那我就随时恭候了。”顾闻时最后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泳衣 ·
泳衣秀在当下的南京城算是个比较前卫的活动，沈青禾和周霆鹤一进秀场就发现在场已经到了的客人基本上全都是男性，女性少之又少，即使有的几个也全都是些年轻面孔。
沈青禾挽着周霆鹤找到请柬上的位置刚坐下，黄文雪就从后台过来了，她是今天的模特之一，压轴出场。此时只做了妆发，衣服还没有换，身上穿着一件粉色洋装，显得很是娇美可人。
黄文雪一上来就揽上了周霆鹤的胳膊，压着裙摆稍稍蹲下，问他，“你是不是和我表哥有什么误会啊？”
周霆鹤皱眉，不动声色的将胳膊抽出来，问她：“怎么这么问？”
“他早上本来不打算来的，可是一听说你来就又改了口，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把手下都安排在秀场外面了，还说是帮我妈震场，我看明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周霆鹤闻言，回头扫视了下嘉宾席位，却并未看到王志远，就听黄文雪道：“他去楼上跟我妈打个招呼，待会儿应该会一起出来。”
黄文雪说完就站了起来，临走时对着沈青禾笑道：“怎么不去跟顾公子打个招呼，他刚才问了好几遍你到没到呢？”说完眼角瞟了一下周霆鹤，然后也不等沈青禾回答就昂首挺胸的走了。
沈青禾看着她走远，只在心里感叹——没想到绿茶的发源地在这儿！
等黄董事长一身黑色丝绒旗袍，端庄优雅的上台致辞完毕后，大秀正式开始。
高挑的女模特们踩着自信的步伐一一出场，优雅大胆的全方位展示着身上的泳衣。
现场看秀对沈青禾来说还是第一次，她兴趣极高的观察着模特们身上的泳衣款式，相较于现代，这个时期的样式还是比较保守的，虽然是借鉴了国外泳衣款式的外放，想要毫无遗漏的展示女性身体之美，可又想和中国传统相融合，连体泳衣的上半部分是肚兜的样式，下半部分类似于平角裤，裤长只到大腿根部，整个泳衣与人体的契合度极高。
黄文雪在最后果然压轴出场，她身材本来就好，被身上的黑白条纹泳衣包裹的恰到好处，一出场先就吸引了一波掌声。沈青禾扭头看了一眼黄董事长，只见她脸上带着笑意，甚至隐隐还有几分自豪的神色。
“这黄董事长思想还真是开放。”沈青禾嘀咕道。
这时黄董事长已经同设计师携手上台做最后的致辞，现场又是掌声一浪接着一浪，周霆鹤没有听清楚沈青禾说了什么，他看了她一眼，将耳朵凑近，“你说什么？”
“我说这黄董事长还真是前卫！”沈青禾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周霆鹤听清楚了，笑道：“黄董事长曾经和丈夫旅居国外近十年，后来她先生去世，她才回国创业。”
“怪不得呢。”沈青禾说着瞄了一眼台上的黄文雪。
周霆鹤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黄小姐就读的圣玛丽大学是外国人全资的贵族学校，那里的学生思想都比较西化。”
大秀结束，顾闻时过来打招呼，沈青禾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要赚钱了，你不高兴？”今天的秀是肉眼可见的成功，永安百货这回分得的这杯羹可是满的要溢出碗边了。
顾闻时却摊了摊双手，说道：“哪有那么简单，黄董事长是个高手，跟我们谈合作，同时却也在跟南京另一家公司接触，人家是本土公司，本来就比我们占优势，这不，早上就接到通知，要求两家公司一起比价，这场秀又这么成功，只怕诸事变矣。”
沈青禾也挺吃惊，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黄董事长作为老牌商人，自然不会将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她只好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祝你好运。”
等顾闻时走了，沈青禾就看到王致远正站在不远处和一个年轻女人说话，眼睛却不住的往这边瞟。她皱了皱眉，拉了周霆鹤一把，“咱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自从上次，沈青禾真是从心底里厌恶这个人，总觉得这人就跟蛇一样，不声不响，却指不定什么时候逮着你咬一口。
周霆鹤顺着沈青禾的眼神看过去，只看了一眼，然后反手将沈青禾挽在他胳膊上的手拉下来牵到了手心里，然后带着她离开。
王致远等人一路尾随到周公馆前，不敢明目张胆的放暗梢，开车绕了两圈才走了。
一回到家里，沈青禾就有些头痛的问周霆鹤，“他要跟到什么时候？不会跟到上海去吧？”
周霆鹤道：“他还没那个权利。”
那就好，只要尽快离开南京就能万事大吉了。可她还没来的及松一口气，就听周霆鹤说“但是——”
她转头看他。
“他也许会想办法把我留在南京。”
“什么意思？”
“我们两家虽不是世交，但一直都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王致远和我，还有赵北原，从小到大都是同学，王致远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胜心太强，一直以来，他始终对自己从来都是第二名耿耿于怀……”
“第一名是你？”
周霆鹤点点头，将一杯橙汁放到沈青禾面前，看她端起来慢慢轻啜，才继续道：“所以这次他自以为发现了蛛丝马迹，就一定不会半途而废，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放在眼前以方便随时监视。上海不是他的地盘，将我留在南京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那……那你就不能反击吗？”
“怎么反击？”周霆鹤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