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地环顾周围,玫瑰花般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语令人哑口无言。
“别弄错了,我可不是特地赶回来,只是碰巧而已,毕竟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通知我,今天是这两位的重要日子。”时零两手一摊,即使做这个动作,也丝毫不损她优雅的气质,“我只是来拿我上次剩下的东西。”
“所以不用想太多,我没那么闲。”
第13章
客厅瞬间安静,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在场人的脸色立刻像调色盘一样,尤其是时文曜,他是几人中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这会脸色也涨红得厉害。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反驳不了,他们家确实没有人通知她这件事,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忘记。
众人这才想起,见面的日子也是临时决定的,不存在时零特地提前准备搞破坏的可能性。
谁都知道她在圈子里没有任何朋友,更何况得到这种私下的消息。
郗文翰内心有些尴尬,毕竟他刚才还笃定对方是为了他而来,没想到随后就被彻底否定了。
自他长大后,还是头一次体会自作多情的狼狈感。
即便郗文翰尽力稳住表情,可还是不自觉地紧握拳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丢脸了,还是在多人目光之下,连带着对身边的未婚妻都有些迁怒。
因为时清蕊做出的模样,才让他以为时零就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是个乌龙。
时母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好似还没反应过来。
至于时父,他的脸色直接黑得像锅底一样。
时清蕊已经不敢说话了,她没想到时零竟然这么杠,连句应付的话都不说,就直接否定了所有人。
这个时候她的身份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保持沉默最好。
时零的做法只会将时家越推越远,这样下去,她再不用担心时家千金的身份和婚约被抢走。
只需要在众人面前呈现出最好的一面,她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时清蕊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还不是败在她的手里。
时文曜犹不死心,像是要证明一般,呢喃着:“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怎样的?
他茫然了。
就在时零不耐烦之际,门口传来动静。
甄世明双手插兜,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休闲的运动服,看起来像个随处可见的大学生,身后开门的佣人跟在身后想要制止他走进客厅,却在客厅门口踌躇不前。
客厅氛围异样,他不敢踏进,生怕成了炮灰。
甄世明刚瞅见客厅场景,眉毛一挑,心中一乐,这么多人搁这开茶欢会呐。
他没管别人,径直来到时零身前,背向时零,朝向其他人。
——明显的保护位置。
“怎么回事?他们扣着东西不给你?”甄世明视线一扫,就注意到时零依旧是两手空空,以为时家不准她离开,语气有些冷。
亏得他今天是陪大佬来的,不然大佬就被这些人欺负了。
“这倒没有。”时零黛眉轻蹙,昳丽明艳的面孔上尽是苦恼,“只是他们似乎误会了我是来破坏他们家庭聚会的。”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时父盯着这个有些面熟的年轻人,思考自己在哪里见过。
他眼熟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郗文翰一步向前,来到甄世明面前,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甄二少,好久不见。”
甄世明有些纳闷,这人谁呀。
在脑海中挖了半天,才想起来对方是以前参加宴会时,碰到过的人。
不过既然和时清蕊站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
甄世明不是个爱戴有色眼镜的人,奈何查到的资料实在是让他无话可说,他属实没想到,内心和外表没有丝毫相同之处的女人,竟然还在圈子里颇受推崇。
相处不多的就算了,只是他深深觉得能和这种女人长时间混在一起的,不是蠢就是坏。
因此甄世明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复。
郗文翰脸色僵了啾恃洸一瞬,对方的不在意,瞎子都能感觉到。
随即又恢复如常,甄世明家室比他强,还有个护短的厉害大哥,交恶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眼瞅着事情越来越麻烦,甄世明决定快刀斩乱麻:“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时零已经有了新的住所,以后不会回来了,不用你们瞎操心。”
还在消化眼前人是甄家二少的时父,又被一个雷扔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商人的本性让他立马反驳。
“甄少爷,你是不是有些误会,时零是我的女儿,怎么会离开时家。”刚发现原本嫌弃的女儿竟然和一流世家有关系,时父当然不愿意错过天降的机会。
时父脸色缓和,尽量使用温和的语气对时零说话。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可以私下商讨,不然让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时零还没来得及说话,甄世明已经嗤笑一声。
明明白白的不屑。
“据我所知,时零的户口甚至都没迁入时家,你真的有把她当作家人吗。”他毫不犹豫扯下时父的遮羞布,“况且,我可没听说过时家公开承认自己还有一个千金。”
“自始至终,在外的时家千金只有旁边站着的那个。”
“做人还是诚实点比较好。”甄世明委实看不上时父的作态。
时父脸色青白交加,大概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他以往在商场上的社交手段连用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可对方说的全是事实,他连回驳都做不到。
甄世明可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扭头就对时零说:“你去拿东西,我在这里等着。”
时零点点头,漫不经心扫了其他人一眼,转身走向曾经的房间。
不一会,就拖着两个箱子走了出来,显然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甄世明赶忙上前去帮忙,以防大佬累着。
两人离开前,时父愣是挤出了一句送别话。
“以后经常回来看看。”
其余人心思各异地看着他们离开,如果有人能掰开时清蕊的手心,就会发现上面多出了指甲深深的掐痕,因隐隐泛出血色。
第14章
回去的路上,甄世明和时零谁都没提刚才碰见的糟心事,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两人都明白,从今往后,时家和时零中间的距离只会越远,直到再无交集。
甄世明的内心有些感慨,总是在电视上看见许多奇葩的案例,没想到自己身边就出现了一个。
惊掉人眼球。
他仍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亲生女儿这么狠心,更何况这个女儿还在外流落十几年,不说感情有多深厚,但至少内心应该有愧疚之情。
时家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为了养女这么折腾亲女。
可能相连的血脉对某些人来说,终究没有手中的利益重要。
在取回东西后,时零直接去提交了改名申请。
从某种角度来说,时零是个相当傲慢的人,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顶着别人的名字度过一生。
值得一提的是,甄世明在知道这件事后,脸上的神色那是相当的复杂,同情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一连好几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让人非常想上去给一拳。
时零能猜到他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她受到了太多的刺激,才选择和过去一刀两断。
甄世明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坚信时零曾经被周围人伤害得太深,哪怕现在面上笑吟吟,内心也一定有着无法愈合的伤痛,不然不会连跟随了二十多年的名字说改就改。
这也是了解事情始末后,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想法。
人会因为外界的过度刺激,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改变,甚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时零懒得纠正,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思考几个研究方案,剩下的,自有时间来证明。
没有后顾之忧后,她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时零先让甄世明购置了市场上能找到的可能用上的所有材料,保存在实验室中。
除了海澜公司本身的库存外,甄世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不断开拓新的购买渠道,亲自上门进行交易,可以说每一笔订单都有他的身影。
他想尽可能全面地为时零提供材料。
这些天光是支出去的材料费用,就是一笔令人震惊的数字,毕竟是高科技材料,价格摆在那里。
甄世明心都在滴血。
在源源不断的材料供应中,时零的研究一直维持着高强度运转,已经有了前一世经验的她,这一次研究越发得心应手。
跟在时零身边的助手是签了保密协议招进来的,全程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围观了神乎其神的研究过程。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通畅无阻的思路。
——这个女人的研究就如同极具吸引力的艺术一般,紧紧抓住了他的眼球。
助手方厚是超一流科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现在应该在某个著名的大型研究所工作。
原本刚进这个新建的小型研究所,他心里还颇为轻蔑,这里不但毫无名气,主管人竟然还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他下意识以为时零是被人塞进来混时间的,直接没抱希望。
于是想着过一段时间就离开,寻找新机遇,他一身才华可不是用来虚度光阴的。
之后仅跟了时零几天,他就恨不得给曾经的自己两巴掌,拍醒那个眼瞎的自己。
做人以貌取人,以后打脸啪啪。
方厚刚和时零见面的时候,她穿着洁白的工作服,随意地靠在桌子边,显得慵懒又随意,明明是普通的款式,在她身上愣是穿出了走T台的效果。
明亮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明媚得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作为一个理科单身狗,方厚下意识脸红,内心却下意识带上一丝轻视。
当时时零瞥了他一眼,只问了一句话。
“能跟上跟我的速度吗?”
方厚内心暗笑,以他的能力应付对方,肯定是没问题的。
然后——就是脸疼的过程了。
“半个小时将数据整理完毕。”
“立刻去采集数据。”
“将四种材料的变化过程记录下来。”
“准备替换备用材料。”
事情逐渐变多,方厚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变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
他被支使得团团转,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她是不是纯粹在折腾人,怎么这么多事。
怒火在某个临界点爆发,他一摔手中的纸张,神色愤怒,三两步冲到时零跟前质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零昳丽的脸庞平静淡然,清亮通透的目光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没有多言,她拿起手中旁边放着的资料,摆在方厚跟前,扬了扬精致的下巴,示意他翻看。
方厚咬着牙,压住心中的情绪,恨恨拿起资料。
这是他之前交上去,他倒要看看对方有什么理由,这么欺负人。
随着资料被翻动,方厚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随后又涨红,这次是羞愧的。
手中的材料仍然是他提交的那份,但上面却多了许多新标记,是对一些错误的更正。
方厚这才发现,由于自己的不走心,竟然出了这么多差错,这在实验室里简直是大忌。
实验室讲究的是团队、配合,每一个人的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再简单、繁琐的工作都有其必要性。
最后,方厚讷讷放下手中的材料,低下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第15章
时零的脸色平静,既没有嘲讽,也没有鄙夷,就像递出去的不是一份有许多错误的文件。
然而正是这样的平淡表现,让方厚加倍羞愧,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能紧紧抿着嘴,直愣愣地像个木桩一样立在桌前。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问题。
是他对待工作太过敷衍,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分明这类工作他在学校中,刚跟随导师的时候,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可面前资料上红色笔记圈出的一项项错误,如同巴掌一般狠狠拍在他的脸上。
突然,方厚想起来,昨天时零在碰到他的时候,丢下的一句话。
“科研中再小再琐碎的工作都要我们用心。”
当时他不屑一顾,自认为已经做得已经够多了,随后将话扔在脑后,毫不在意。
现在想想,恐怕是时零给出的提醒,可自傲让他直接忽略了话语中的含义。
甚至作为领导的时零已经相当给他面子,没有将事情直接点出来,而是私下委婉提醒他,要知道不仅是科研工作,社会上许多其他的工作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的这种工作态度说严重点,说不定会毁掉一个团队的心血。
方厚沉默地等待着对方的惩罚。
工作一塌糊涂,还冲进领导办公室质问,毫无疑问他肯定会被批评得体无完肤,再严重点,他会被赶出实验室吧。
时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细小的碰撞声拉回了方厚羞愧游离的思绪。
“看清楚了?”
方厚沉默点头。
“把东西拿回去,所有的能重新做的,都重新做一份,然后再交给我。”时零没管对方豁然抬头,露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淡淡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再做一下准备,过两天跟我进A区实验室。”
方厚怀疑自己耳朵除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时零说要带他直接进实验室,他犯了这么多错误。
骗人的吧?他以为不被开除就不错了。
“很震惊?”平静如水的声音响起。
方厚木木点头,两眼的都呆滞了,何止是震惊,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完全不包括这种。
这发展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他漏了什么话?
“确实你这几天展现的工作状态非常糟糕,我一度想直接让你走人。”时零的样貌原本就极为出色,瑰姿艳逸,犹如怒放的蔷薇,此时面无表情,气势越盛,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