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吸收了圣光以后，原本不起眼的宝石，啾恃洸释放出炽烈耀眼的光华，将整个圣城照耀得如同神国般圣洁辉煌。
艾琳娜只觉得意识仿佛和胸口的“宝石”融合在了一起，升华到了一种无穷高的境地。
她的视野骤然开阔，眸光移动间，大地、山川和海洋皆在眼底，就连大陆最北方的深渊也清晰可见。星辰运转的轨迹，万物生长的规律，光与暗的平衡，秩序与混沌的变化，一切都变得清晰可循。
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流淌着法则的符号，看似注视着眼前的光明信徒，却又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更深层次更本质的规律。
——“信仰之力”。
——“光明神格”。
——“成神仪式”。
几个词汇涌入脑海，注视着一张张虔诚激动的脸，艾琳娜顿时明悟，她获得了光明信众的信仰之力，现在所经历的，大概就是成神仪式。
可光明神格又是从何而来？
就在她产生这样的疑惑时，胸口闪耀着光芒的宝石瞬间破碎，化为一团纯粹的光焰，融入了她的身体。
艾琳娜觉得什么都没变，却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阿撒兹勒给她戴上的项链，究竟是什么东西。
——光明神格。
她环视四周，想要找到他的身影。光明信徒们簇拥在她面前，手按胸口虔诚地祈祷，天使的虚影在半空中飞舞，弹奏出至美的乐章。天空湛蓝，高耸的金色神殿恢弘壮观，兰恩站在观礼台上，遥遥地朝她挥手，另一只手提着染血的长剑。绯红的花雨洒落，他在哪？他究竟在哪？
内心的答案呼之欲出。能给她光明神格的还能是谁？对她无底线纵容的还能是谁？为了守护世界不惜身染污秽的还能是谁？
他告诉她堕入深渊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他了解她的一些小细节和习惯，他说光明神就叫阿撒兹勒……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编织出了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他就是光明神。”她的声音很轻，长睫沾染了潮湿的水雾。
她抬起眼，遥遥对上了一双绮艳的玫瑰色眼眸。
她看到他站在远处的阴影里，以手扶胸，朝她优雅地鞠了一躬。
像谢幕时分的致意。
泪水很快模糊了双眼，她用双手拨开人群，抛开身后的喧嚣和赞美，在漫天的花雨中，朝他奔赴而去。
第23章 我爱你
艾琳娜穿过人群, 从阳光闪耀的广场，一路飞奔至建筑物的阴影中，扑进了阿撒兹勒的怀里。
少女纤柔的双手紧紧地环住恶魔的腰身, 脸颊埋在他的胸口, 双肩微微颤抖，圣洁的金色发丝也随之轻颤。
阿撒兹勒温柔地垂下眼, 将她紧抱在怀里，垂下翅膀, 挡住了人群的视线。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在他的怀里仰起脸颊, 用雾濛濛的蓝眼睛看着他，眼角微微泛红，脸上的神情混杂着喜悦、哀伤、怜惜和控诉, 还有种种深埋在心底，无法言说、幽微莫名的情绪。
艾琳娜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银发神明, 纤长冷白的指尖紧攥着他深黑色的衣襟, 柔嫩的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想说的实在太多了。
要不然先打他一顿出气吧，居然骗她骗了那么久！
就在这个时候, 她感觉唇瓣一烫。银发男人已经捧起她的脸颊, 低头吻了上来。
艾琳娜的眼眶微微泛红，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她第一次主动回应他的吻，有些生涩，却被他温柔地引导着, 攀向更愉悦的高峰。
直到她有些站立不稳，呼吸困难，他才不舍地移开唇瓣，轻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别哭，”他的嗓音有点哑，“我见不得你哭。”
艾琳娜的眼泪本已止住，听到他这句话，却反而哭得更凶了。
“都怪你！！”她恶狠狠地看着他，“堕入深渊也不跟我说一声。而且，你还骗我说光明神已经死了……”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堕落之后的模样。”阿撒兹勒抓住她的手，珍重地捧在胸口。
“对，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艾琳娜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挣脱，不自在地别过了脸去，“从前、从前我说的那些喜欢光明神的话，都是假的，你可千万别当真了。”
“你说过你和我真心相爱。”魔神懒洋洋地提醒，语调里还带着一点愉悦。
艾琳娜：“……”
“那是骗兰恩的！”她连忙解释道，还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兰恩今天为什么会那么配合，还帮忙解决了教皇？”
魔神幽幽地道：“在收拾行李时，我和他聊了聊。”
艾琳娜睁大了眼睛：“这么说他比我先知道你的身份？不行，我吃醋了。”
魔神轻笑，眼眸里满溢笑影，“还说你不喜欢我。”
艾琳娜百口莫辩：“……”
“好了，”阿撒兹勒牵起她的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撒兹勒将羽翼收起，艾琳娜才发现，外面有不少八卦的眼神，在朝二人的方向偷瞄。
艾琳娜：“……你的信徒也这么八卦的吗？”
“他们现在是你的信徒。”阿撒兹勒含笑说道。
“我的…信徒？”艾琳娜微微怔住，有些难以置信。
阿撒兹勒敛眸轻笑，他后退一步，以手按胸，朝她微微倾身。
“我的神明。”
阳光落在他雪白的睫羽上，抖落满眼温柔。
艾琳娜震惊：“……你、你叫我什么？”
“我的神明。”阿撒兹勒重复了一遍，“你现在已经是光明女神了。”
艾琳娜低下头，左右打量了自己几眼。除了体内的黑暗魔力变成了光明魔力以外，似乎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我……似乎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施放一下神术试试。”阿撒兹勒提议。
艾琳微微颔首，吟唱起曾经牢记于心的光明咒语——在光明神“陨落”之后，所有的光明神术都失效了。
但在此刻，少女的身周漾出了圣光的涟漪，光芒笼罩了整个圣城，将血污和阴暗荡涤一净。在圣城的地下，圣殿骑士和教皇残余势力的战斗已经结束，魔火药剂也被拆除，当光芒降下的时候，所有人同时抬起头，手按胸口，赞美着神迹的降临。
而这些信仰之力，又清晰地反馈给了艾琳娜，让她的力量更为强大。
不过她还是有点遗憾：“我似乎没法使用黑魔法了。”
阿撒兹勒眼含笑意，抬起手轻抚她浅金色的头发，“女神冕下如果使用黑魔法，人们一定会怀疑信仰的。”
“别这么叫我，”艾琳娜脸颊一红，“在我心里，你才是光明神。”
“好，我的主人。”阿撒兹勒从善如流地答道。
艾琳娜觉得脸颊更烫了，扯了扯阿撒兹勒的衣角：“这么叫我更羞耻了……”
阿撒兹勒抬起眼，冷冷地瞥向远处八卦的光明信徒。被他这么一瞥，围观的人们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忙不迭地溜走了。
他将她拦腰抱起，“回去以后，我再这么叫。”
过了少顷，又在她耳边低低地道：“这次我会好好侍奉您……”
艾琳娜连忙将男人的脸颊推开，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一会儿，却发现根本没法从他怀里挣脱。“你怎么能这样？”她控诉地盯着他，“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她印象中的光明神，明明非常纯洁才对！！
“那你喜欢哪一个我？”他垂下翅膀，用羽毛的末梢轻轻勾了勾她的后腰。
艾琳娜腰身一软，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整个人触电般瘫软在他的怀里。
不过她才不会被他的语言陷阱欺骗，“哼，都不喜欢(╯‵□′)╯︵┻━┻”
阿撒兹勒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想去哪里？留在圣城，还是……”
艾琳娜想起那群光明信徒八卦的模样，连忙摇了摇头，“还是别留在圣城了。”
阿撒兹勒点了点头，“要不要试着建造一个只属于你的神国？”
艾琳娜顿时来了兴趣，如果建造一个只属于她的神国，晚上睡觉就可以把阿撒兹勒赶出去了，真是太好了！这个骗子神，她要晾他几天。
她眼珠一转，阿撒兹勒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失笑：“这么大的神国，总需要有人帮你打理日常事务吧。”
他正想自荐，却听到艾琳娜不见外地说：“深渊里是不是还有一些堕天使？可以借给我吗？”
阿撒兹勒眼尾微抽。
他果然还是看那些堕天使不顺眼。
他不说话，艾琳娜就当默认了：“那就是借给我的意思啦？”
阿撒兹勒就算再吃醋，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拂了她的心意，“我先带你去开辟神国。”
似乎想起了什么，艾琳娜轻声问，“你从前的神国呢？”
阿撒兹勒闭了闭眼睛，血与火、燃烧与坠落的场面从眼前掠过，如在昨日。他旋即睁开双眼，朝她微微笑了笑，“已经不在了。”
这时，他感到掌心一凉。一只柔软清冷的小手，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留在我的神国。”她用纤细的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和我一起。”
“当然。”
阿撒兹勒抬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地吻在她的掌背上，恍若一个炽热的印记。
“只是因为同情你罢了，你不要误会了哦。”艾琳娜连忙说。
“神明怜悯她的信徒，”他定定地看着她，“可不可以…多怜悯我一点？”
艾琳娜警觉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垂下长睫，轻声：“我每天晚上都要承受封印的反噬。”
“封印？”
艾琳娜忽然想到，在书中，魔神失去理智的原因，就是用身体封印了深渊的本质——黑暗、堕落、混沌与疯狂，渐渐受其影响同化。也正是这样，在最后的决战中，祂才被勇者抓住弱点，彻底击败并将其封印。
想到这里，她几乎就要脱口答应，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之前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可以忍耐。”魔神低声，“只要能看见你的脸。”
艾琳娜终于明白魔神每晚都要看着她睡觉的原因了。
她小声说：“下次你来床上睡吧。”说完以后，便把脸颊埋在了他的怀里。
银发神明愉悦勾唇，“好。”
*
阿撒兹勒怀抱着艾琳娜飞到了高空。地面上的光明圣城彻底从视野消失，大陆的轮廓清晰可见，更远处是湛蓝的海洋，遍布兽族的蛮荒大陆，精灵生活的域外岛屿，以及人鱼出没的珊瑚群岛。
修长有力的黑色羽翼在虚空中拨动，使二人的高度不断上升，逐渐摆脱了引力与大气的束缚。
金发少女趴在恶魔的肩膀上，好奇地四处打量，头顶星辰闪耀，下方蔚蓝的星球露出了优美的弧线。
她有些惊讶，“周围已经没有空气了，我居然一点不适都没有。”
“因为你不需要这些，也可以维持存在。”阿撒兹勒极有耐心地解释道，“成为神明意味着生命形态本质的改变。”
艾琳娜眼睛一亮，望向了浩瀚无边的星空，“那么我也可以去星辰间旅行吗？”
“可能会遇到危险。”阿撒兹勒低声，“不过，如果你想去，我会为你扫平一切困难。”
一听到“危险”这个词，艾琳娜立即摇了摇头，打起了退堂鼓：“还是先考虑建造神国的事情吧。”
“你想要什么样的神国？”阿撒兹勒问。
艾琳娜想了想，从梦幻城堡、古风山水到现代城市思考了个遍，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风格，又想到阿撒兹勒的神国已经消失了，可她还没有见过，不由有些遗憾。
“我想要和你原来一模一样的神国。”她用纤柔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少女温软的呼吸落在耳畔，魔神冷玉般通透的耳尖迅速泛起薄红。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嗓音低哑：“好。”
“真的吗？”艾琳娜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可我不知道你的神国是什么样。”
“想看看么。”魔神掐住了她的腰肢，让她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正对着他。
艾琳娜只觉得双腿没地方放，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还是他抓住她的脚踝，替她把腿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艾琳娜脸颊泛红，觉得浑身都微微发烫。偏偏这个时候，魔神还捏起了她的下颌，低低地道：“看着我的眼睛。”
少女浅金色的睫羽轻颤了下，过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向他。
那双绯红的眼瞳越来越近，艾琳娜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天国的倒影。
那是崇高圣洁的神之国度，纯白的城池漂浮在云端，哥特式建筑的剪影裁碎蓝天，蔷薇盛开在春意盎然的花园，天使围绕恢弘神殿飞舞歌唱，唯美和谐的乐声随风飘扬。
“好美。”她忍不住感叹，几乎沉沦在他深邃的眼眸当中。
阿撒兹勒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看够了没有。”
艾琳娜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已经盯着阿撒兹勒看了很久很久。
她连忙移开眼神，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远处的星空。
修长手指扳正了她的脸颊。“我喜欢你只看着我。”他低声说。
“只说前半句就好了……”艾琳娜小声嘟囔，纤长睫羽忽闪，如轻薄美丽的蝶翼。
不料，阿撒兹勒居然看着她的眼睛，真的说道：“我喜欢你。”
艾琳娜“嗖”地一下把脸颊埋在了他的怀里，“这里不、不是表白的地方。”
阿撒兹勒宠溺地笑出声来：“我喜欢你，艾琳娜。”
艾琳娜耳根更红，在他的怀里不自在地蹭了蹭，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别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