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对上裴闻的目光，他又是一愣，半晌，他低声问了句：“你的邻居平时都是……这么严格的吗？”
裴闻也看了两眼陶真真，虽说还是不太了解这小孩和姒岚之间的关系，不过想到姒岚刚才的话……
“说实话，真要对比她平时，她今天算是温柔了。”
“哈？”
裴闻回想起和她相处的种种细节，忍不住摇头离开：“你是没见过她对我们的样子。”
方寻：“……”
最后，众人把野猪分配完，方寻又交待好营地居民怎么处理野猪肉，再针对下一趟行程调整了随行的人员。
才被救回来的深山小队已经受苦很久了，除了裴闻和钱明两位能给大家指路和帮忙的人物，方寻没打算再让其他人跟他们奔波。
而为了分担营地压力，这支小队也对半分开，一部分留在方寻营地里，另一部分则跟隔壁营地的部分居民去隔壁营地定居。
隔壁营地的军人依旧和方寻等人同行，陪着他的还有三个他们营地的人，其他人则抬着野猪回营地，顺便传达众人发现大海、要提炼海盐的事。
方寻和军人在最后出发前，做最后一次工具检查。
就在这时，范雯晴又走过来，轻声问他们：“我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去？”
方寻问她为什么。
范雯晴耸耸肩：“去长见识啊。”
“以前我们发现盐，要么小罐小罐装海水提炼，要么就是游戏自己来提炼。”
“现在这一个游戏，我觉得不可能是游戏自动提炼的，也不适合小罐小罐做，所以，我想看看成批提炼是什么样。”
方寻闻言，犹豫地看了一眼姒岚：“可是陶真真……”
姒岚却想到范雯晴制作工具的能力，见她的小姐妹没有跟过来，姒岚问她：“想自己去？”
“嗯，她俩不想去，说不如留下带大家一起做工具种田。”
姒岚又问：“那把陶真真留给她们照顾可以吗？”
“没问题啊，这几天小姑娘不也跟着我们睡？我已经和她们谈好了。”
姒岚点点头，再也没异议：“那行。反正到了那里也还需要不少的工具，可以让你看着情况现做点。”
“好，这个没问题。”
几人一拍即合，很快在居民们的目送下重新启程。
路上经过几片长满野草的荒地，被眼尖的姒岚盯上几条无毒蛇，和方寻以及徐长丰军人联手捕获后，在傍晚晚饭时间，支了个大陶锅煮了。
蛇肉在这个游戏里是种价值不错的食物。
姒岚抓获它们时，看到信息页面显示它们的充饥能力为高。一条小蛇就能补充2000的饥饿值，够两个人吃一顿饭，指不定还能剩下些。
而当这个时候，姒岚忽然发现，她自己的个人信息页面好像有了变化了。
在这个游戏一开始，玩家的个人信息页面里，会有一个各类属性数据数值图。
上面有“智力”“武力”“交际”“创造”“经营”几个大类数据。
她刚进入游戏时，有和陶真真、范雯晴等人研究过这个数值表。
发现大家的数值都是“100”，样样一致，她估计这是初始数据，要经过一段时间才有变化，所以一直搁置着没管。
后来她顾着忙各种各样的事，直接忘记了这件事。
现在无意中看到，她才发现，她的数据和原来不一样了。
除了交际和经营变化不算大，其余几个数值可谓直线飙升，武力这个数据更是直接到达500大关，一骑绝尘。
这时她又发现几个大类可以点进去，在“经营”里面细分出“烹饪”“编织”“采集”“种植”“交易”等等一系列子项。
“创造”更是从工具到技术发明都有详细划分，看来是这个游戏里最最核心的一部分。
发现这个变化后，姒岚直接问同行众人：“你们的玩家属性数据图是不是都有变化了？”
几人一听，不约而同查看自己的个人面板，也终于发现自己的角色属性和以前不同。
“喔，我的交际和经营属性可真高啊。”方寻看着那异军突起一样的“交际”属性，满带惊讶道。
范雯晴马上回：“警官您一路组织我们、带领我们，这两个水平肯定比我们高多了，不然您也做不到啊。”
说着，她看到自己的信息，又挑眉：“果然，我是创造这类高。嗯？这个可以点进去了？……哇，我在营地天天做石器，现在我的工具类数值就一枝独秀了，我还点亮了好多工具类图标？”
徐长丰瞅瞅自己的信息：他发展比方寻和范雯晴均衡很多，没有特别突出的项目，但每一样都称得上优秀。
剩余的居民数值则刚刚突破一百。有一个居民人高马大但不善交际，他的交际数据是负向的，已经低于100了。
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同时发现，这些数值应该是游戏系统根据他们游戏以来的表现，不然总结并判定的分数。
姒岚在众人热烈讨论的当下，侧头问裴闻：“你智力是不是爆表了，大教授？”
裴闻莫名其妙看向她：“你是夸我还是嘲讽我？”
“都没有。让我看一眼？”
按理说这算是私人数据，众人虽然讨论，但也没有直接把自己的个人面板公开向大众。
但裴闻一听是她的要求，想也不想，把私密状态切换成公开状态，于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信息光屏。
智力那里和姒岚一样，整整500，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众人看呆。
姒岚看罢，沉思了数秒，也把自己面板公开了。
于是众人才确信，这些数值原来是能达到五百那么高的！
方寻的交际和范雯晴的创造都到了两百，他们以为已经很高了，却没想到……
连这两人的一半都没到。
但是姒岚和裴闻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只盯着光屏一脸的诡秘。
好半晌，姒岚先打破沉寂：“你觉得它们有上限吗？”
裴闻：“你觉得这和游戏进度有关？”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最后眼里都有肯定的意思。
姒岚沉声：“虽说这游戏规定‘建成帝国才能走’，可是我们进来这么久，这个‘帝国’的进度还是没体现、没提示，按理说，这不符合常态不是么。”
裴闻：“所以你觉得进度可能展现在个人，或者说，需要足够的个体数据做支撑、做突破，才会激活真正的帝国大进度？”
“是有这么个猜测。”
“我倒觉得不一定。”
姒岚投去“愿闻其详”的目光，裴闻则先问一句：“你还记得我的专研方向是什么吧？”
姒岚：“你在问废话么？”
裴闻几不可察地笑笑，这才道：“我近年其实也在关注这个新型芯片。”
“以我的了解，这个芯片的技术启发，其实来源于……”
说到这里，他先看了方寻和徐长丰一眼，但想到这个游戏已经危害民众到这种程度，就不存在所谓的“商业机密”了，他便又开口：
“来源于致幻JI原理。”
方寻几人一听，睁大眼：“致幻JI？？”
“对。”裴闻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土地上画出尽可能简单的示意图。
“在以前，人们知道致幻JI会对人体产生相当的刺激，并通过一系列反应，使人体产生不同程度的眩晕及幻觉。”
“越是强效的致幻JI，所造成的幻觉越严重。而还有相当一部分的致幻JI——比如某些毒蘑菇，还能够令人产生确切且梦幻、带剧情发展的幻觉，比方看到一群蓝精灵把幻觉人抬走。”
“但那时候，人们并不知道这些毒性成分对人体具体到细胞和神经的刺激方式及过程，直到这个芯片公司突破了这个方向。”
“这个全息芯片正是模拟了那样的刺激，以电流代替毒性物质在人体造成的化学刺激，再以精准到每一个细节单位的操作，在人脑内构成出如此庞大的游戏背景。”
“这个技术十分大胆且伟大，某种程度上，它是科技上的一次里程碑发展。”
“可惜，正如我所预料，这种尝试大胆之余，安全性极低。当我们发现其中原理，正在准备收集证据全面喊停，这些芯片已经崩溃，然后就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裴闻说着，点点自己耳后位置——那是人们惯用的植入芯片的地方，在游戏内角色身上不显示，但大家一看就明白。
方寻听罢匪夷所思：“如果是这样，我们按照消除致幻反应的方式来解除并脱离芯片控制不行么？怎么会出现剥离芯片就死亡的案例？”
裴闻：“就好比服用致幻JI过度会导致人死亡，这些芯片一旦失控，刺激人体的电流也会跟着失控。按照‘基建团’传达进来的信息，现在应该就是刺激过度的典型后果，如果控制不了芯片的刺激强度，他们再怎么小心剥离芯片也不会有效果。”
方寻叹气：“这可怎么好？也不知道国家知不知道这件事，又有没有应对方案了。”
裴闻：“目前应该知道不全。这个技术，芯片公司一直保密不公开，它又是国外的公司，我们国家无权获取他们的机密。”
姒岚忽然问：“那你这个发现不会只有你知道吧？你一个人去调查的？”
裴闻：“……你不知道我离开科研院的真正动机吗？”
“不是开公司？”
“你认真的吗？？？”
姒岚又看了他一眼，好半晌，她才挑了挑眉头：“原来如此。”
裴闻：“果然你平时都没听我说话。”
“你话太多了，真的听不完。”
“我打包票，全世界只有你嫌我话多。”
姒岚识趣地没再说话，低头看他的草图。
忽如其来的沉默，使得气氛逐渐有变。范雯晴看看她，看看裴闻，忽然嘀咕：“直觉告诉我你俩不简单——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姒岚：“邻居。”
裴闻：“青梅竹马。”
话音方落，两人又都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
裴闻的脸肉眼可见黑了一层。
他手上还端着一碗汤, 但听到姒岚这种轻描淡写、不痛不痒的描述，他连汤都喝不下去了。
姒岚也听得很惊奇：“你管这叫青梅竹马？”
裴闻：“你管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今天来你家吃饭, 明天来我家吃饭，父母还差点撺掇着订婚结婚的关系叫邻居？”
姒岚：“又没结。”
裴闻咬了咬牙, 眼里有崩溃。
“那在你眼里, 怎么才算青梅竹马？——你另外几个邻居吗？”
姒岚：“那也算邻居吗？”
裴闻：“……”
得。
懂她的标准了。
他已到嘴边的话转了又转、忍了又忍，最后，他选择放弃：“你厉害。”
但是经过这么一对话，旁边的人倒是品出了点意思。
尤其方寻、徐长丰这几个男同胞, 看着裴闻变幻莫测的表情, 纷纷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
范雯晴看着姒岚, 虽然表面没反应，心里却默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姒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转眼又问：“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结论？你掌握的这些信息也该传递出去了吧，不然外面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件事？”
裴闻习惯了她的性子和作风，也就顺着她的话回答：“如果我在游戏外世界，能接触受困玩家甚至是尸体, 我还能动刀深入研究。”
“但是现在我什么样本也没有，很多细节没办法印证，最多只能远程指导。”
姒岚闻言思索片刻：“基建团似乎已经发现我们营地留下的信号, 如果你需要沟通，可以借那片湖尝试尝试。”
“不过像你这种专业的交流, 很多东西简化不了吧？算了, 我给你做个信号台, 你以后天天坐那打代码得了。”
这语气，总觉得带着点嫌弃, 裴闻嘀咕了句：“也不能现在这种国际通用的方式沟通。”
姒岚以询问的眼神看过去，他解释：“这是国际机密。”
“尤其这么久了，上面还没有给出任何游戏内部的设定以方便大家推进度，就足够证明芯片和游戏公司都不配合。这种时候就要考虑到他们不配合的动机，或许他们并不愿意透露出这些核心技术。”
“那如果我们表现出已经得知核心技术的迹象，难保他们会采取什么方式，阻止我们把消息往外传。”
姒岚：“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还受技术发源国监控？”
裴闻抬头看了天空一眼，语气带着不确定：“难说，就看这场事故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了。”
姒岚心领神会，收回目光，又看了方寻和徐长丰一眼。
“那或许可以用国内军方独有的沟通信号，这个方警官和徐长官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
方寻心道我至今还没明白你为什么什么都清楚。
他点点头：“确实是有……但我平时不接触到那个层面，并不熟练，老徐呢？”
徐长丰：“我可以帮忙，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先让基建团找到能和裴教授沟通的同行，以免沟通过程中，传达的信息有误又无法及时更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