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先出去了,父王醒了请再告知我。”姝子行礼后退了出去。
苏娴心情复杂的看着姝子,想要说什么,却是没有心情。
严佑云缠绵病榻了数日,整日里有气无力的。
苏娴将粥端到了他的面前,轻轻吹着,喂着他慢慢的吃着,看着他双目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忍不住抱怨着:“你突然病倒,府中上下,倒是吓死人了。”
“我这不没事了吗。”严佑云努力的撑出笑意,握住了苏娴端着碗的手,轻声哄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呢。”
苏娴赌气的挣开了,将碗放在了一边,背对着严佑云。
“你要是真有事了,我们怎么办。”苏娴控制不住情绪了,眼角泛出泪花:“你以后好好的保重身体,莫要再胡闹了。”
第50章
陛下知道严佑云有所好转,派了太监带了东西来看,各府陆陆续续得上门拜会了。
严佑云实在是厌烦,能打发的都打发不见了,但总有不能打发的。
司徒佑纹掐着严佑云的脸,仔细的左看右看着,眼泪不自觉的滚落,叹气道:“瘦了许多。”
严佑云咳了几声,恨恨道:“要是来的人少点,我还能好的快点。”
“想什么呢。”司徒佑纹瞪了他一眼:“现在都往你这来烧热灶,你当真看不出来都是什么盘算?无论怎么说,你也不能统统拒之门外。”
“都想烧冷灶烧出来个帝王。”严佑云咳了两声后,勉力道:“也不至于来烧偏门。我接过了别人的柴,若是烧不热灶火,以后更要恨我三分。”
“你这的灶烧的越旺,皇后越气。”司徒佑纹意有所指道。
“她还有什么事能恨我。”严佑云才懒得理会。
“你这里孩子百天刚过没几日,太子府敲响了丧板,你想着皇后会不会恼恨你的儿子冲了她的儿子?”司徒佑纹擦干了眼泪,淡淡的笑了。
苏娴给严佑云的腰间垫了个枕头,又去忙了,严佑云不屑道:“要是管她,我还不活了呢。”
“以前你活不活有什么紧要,而今他们母子三人,你舍得?”
严佑云低头沉吟着:“苏娴也说了这话。”
司徒佑纹掀起茶杯,看了一眼幼弟,嘴角勾起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
“你啊你啊,什么时候能改了冲动的脾性,不再招惹是非?”司徒佑纹伸出手指,又舍不得真的戳疼了他。
严佑云抿紧嘴唇,自顾自想着心事,不发一言。
“父皇指责她,说妄为一国之母,失了体统,皇后就是哭哭哭,早哭没了主意,父皇又不能真的拿她怎么处理。”
“太子哥哥骤然病了,去世了。”提及此事,严佑云又是红了眼眶:“我自然是悲痛的。”
“哪里是病了。”司徒佑纹冷笑了:“皇后娘娘不知从哪听来的法子,说是什么术士的什么丹药绝好,吃了之后能强身健体,逼着太子吃了下去,太子虽然百般拒绝仍是难违母命,一日几丸的吃着,怕是当饭吃了。吃下去之后不久便沉屙病榻之态,任由多少太医看都看不明白。”
严佑云不禁怔然,他没想过其中的内情会是如此的。
“父皇便不怪罪她?”
“父皇怎能不怨她,再怨有什么法子了,太子已然逝去,自你病倒后,父皇殚精竭虑也病倒了,到底年纪大了,哪里禁得住这一遭。”司徒佑纹为严佑云平整下被子,叹道:“一连串的许多的事情,变故太快。”
“皇后好像疯了,唾手可及的安稳富贵,她竟然……”
“你也是知道的,太子和皇后一向是话都懒得多说几句的。”司徒佑纹心内惋惜着太子,不敢去想被打破的宁静要如何维系,强撑着淡定道:“虽说太子哥哥是个宽厚人,到底皇后娘娘不是,她手下养的其他孩子也不是,一味的乌眼青的,见不得别人好。”
“皇后一向更喜欢老八,如今太子没了怕是更没有什么能压的住她的欲壑难平。”严佑云愤愤道:“她恨不得所有不喜欢的人都去死。”
司徒佑纹轻拍了下严佑云,不放心地叮嘱着:“这话也就你我之间说说,若是出去,是断不敢说了。”
苏娴迈进屋内,安静的听着姐弟说完话后,笑道:“小厨房预备好了,边吃边说吧。”
严佑云示意苏娴递手过来,牵上后撒娇道:“不会又叫我喝粥吧。”
苏娴抿嘴笑着:“如今肠胃弱,太医说少食多餐,喝粥吧。”
严佑云几乎要哭了出来:“我少少的吃几口饭就好了,不会有麻烦的。”
“就是要求多。”司徒佑纹笑道:“自小你就不听话,总要随着性子来,如今是苏娴照顾你,你要不听话?”
严佑云瘪瘪嘴,不敢再继续坚持了。
苏娴安慰道:“再过几日,将养的好些定会让你多吃些米饭的。”
“那有我爱吃的肉吗?”
面对严佑云亮晶晶的眼睛,苏娴笑着哄着:“有的有的,但你要少吃一点。”
看着琴瑟和鸣的两人,司徒佑纹心内轻松了许多,即便山雨欲满楼,也觉得有些信心能够抗的过去了。
吃过饭没说几句话,司徒佑纹看着严佑云的眼皮已经又耷拉了下来,心里不好意思过多打扰,索性起身告辞了。
苏娴舍不得司徒佑纹离开,恳切的挽留几次未果后,送出了门。
“佑云倒是病了。”上马车前,司徒佑纹松开了苏娴挽住的手臂,轻拍着她的手背,长吁短叹着:“你照料好他就是了,其他事都不必操心的,有我和大哥呢。”
苏娴颔首应道:“公主也不必过于悲痛了,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吧。”
“若是缺什么了,不懂什么了,只管遣人去寻我。”司徒佑纹望着苏娴殷切道:“你安心照顾好他便是了,朝中动荡也好波折也好,关起门过好日子不必理会。”
司徒佑纹的劝慰苏娴是懂得,即将会面对什么,心里虽然有数但并不敢仔细的想清楚。
送走了司徒佑纹,回到屋内的苏娴发现严佑云睡着了。
守在严佑云的身边,苏娴心内开始了惶恐,一面觉得现在的日子好似偷来的,一面觉得好似下一瞬都会失去。
不敢想,不敢想,什么都不敢想了。
第二日严佑云刚起,张罗着叫若宁送朝服过来,苏娴困惑问着:“也不急,大早上的且歇一歇。”
严佑云是不肯的,叫若宁送来朝服,收拾妥当后,强撑着身体一定要上朝去,苏娴虽是忧心,也不愿阻他,把跟着伺候的人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只怕有差池。
送到二门上马车时,发现苏祁已在了。
苏祁笑道:“师妹放心,有我为王爷保驾,定然是无事的。”
大早上的刚起就遣人去请了师兄,果然是劝不动的。苏娴心内叹息了几声,随他去吧,谁也不会一辈子顺风顺水的。虽是有三分放心了,苏娴仍是忧心忡忡。
坐进马车内的严佑云揉着额角,眉目间难掩疲惫。
刚上朝没几天,八哥见天的不断找着麻烦,皇后党羽更是寻着空子就想踩他几脚,父皇心内知道,但总归他是大了,不能一直护在羽翼下了,半睁眼半闭眼的随着闹去,任由他自行解决。
苏娴替他揉着:“王爷怎么了。”
“朝堂之上事物繁杂,虽说我挂名的清闲王爷,到底如今父皇身子不好,生出许多事端。”严佑云嗤笑着:“是什么样的小鬼都敢出来见阎王了。”
“户部还能什么多余的事吗。”苏娴斟酌着问道。
“户部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朝堂上何止本职的事儿。”
苏娴想事情想得出神,陷入了沉默,手上也不自觉地停住了。
严佑云牵住了苏娴的手,轻轻一吻,宽慰道:“往日里我都是不怕的,任凭天地无所畏惧,而今有你在身边,我开始怕若不肯循规蹈矩,会牵连到你了。我是想和你一直过下去的,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苏娴叹了口气,眉宇间都是愁怨。
“山下事多,不比山上清净。”严佑云担忧的看着苏娴,语气惶恐道:“我倒是很怕你会想念山上的日子。”
苏娴沉吟了片刻,笑道:“我才不怀念。”
“当时看着你很喜欢山上的日子。”
“我未曾经过人间繁华,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日子。”想起以前的事,苏娴眉眼间写满笑意:“若不是经历了什么,我怎么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日子。”严佑云温声问道。
“不想女儿如我一般离居所群的长大,所以选择在人群中生活。”
“而今你已在人群中央。”严佑云诚心赞道。
“油嘴滑舌的。”苏娴轻拍了下严佑云,想着以前的日子继续道:“如今的日子很好,好的像是在梦里。”
“我很怕你不喜欢笑着的日子。”
“离群索居的日子有什么好的,守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才觉得有了烟火气,才算是日子了。”苏娴的目光里有着旧时深刻的回忆,像是想起了当年多少的事情:“活着总要经历许多事的,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夫人未说,想过什么日子。”严佑云执着的追问着。
“想要在你身边的日子。”苏娴依在严佑云肩上,轻声呢喃着:“只要你我一直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日子,都是好日子。”
第51章
“王爷,宫里来消息了。”
严佑云兴致缺缺的站起身,握着把瓜子慢吞吞的踱步去到了门外,漫不经心的边吐着边问着:“父皇叫你们来又有什么事啊。”
苏娴不放心他,抱着孩子跟了出去见他如此散漫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严佑云的身后,分出只手用力的掐着他的背。
严佑云被掐的疼,整个人也严肃了许多,放下了瓜子中规中矩的站着了。
李感言看得分明,抿嘴笑了,忙低下头并不想被云王爷知晓自己笑了。
“回禀王爷,陛下遣奴才送来了节礼。”
“还有事儿?”
“陛下赐名了,司徒云康。”李感言笑道:“长小姐的名字也定好了,司徒云姝,玉碟也已经备好了,只等着一起送去宗人府了。”
“都已经周岁了,名字才出来。”严佑云嘀咕着。
苏娴不着痕迹的掐了严佑云一把,面上仍是笑意盈盈。
严佑云被掐的咧嘴,又不敢说什么,用力的委屈着忍耐了下来。
“若是王爷无事,奴才先回宫内复命了。”
李感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转身抿嘴笑着出去了。
看见李感言走远,严佑云低声道:“你掐我干嘛。”
“什么话你都敢说。”
“那是我父皇啊。”严佑云据理力争道。
“那也是陛下。”苏娴强调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承着点。”
“怎么不见你对自家夫君这样。”
“你说什么?”苏娴并未太听清严佑云的嘀咕。
“你光是记得朝中事儿了,怎么不记得夫君是地夫君是天,夫君是你的一切?”
“油嘴滑舌的。”苏娴推开了严佑云,将孩子抱起来轻声哄着:“你有名字了呀,皇爷爷给你取名字是司徒云康呢。”
“不稀罕你皇爷爷取得名字,”严佑云故意来招人嫌,道:“等着他以后给你找个好姑娘,敬你为天,奉你为神,那才好呢。”
“你怎么不去找个那样的。”苏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王府大门开着,王爷现在就能出去找一个回来。”
“这是你说的啊,我去找了回来你别吃醋。”一边说着,严佑云一边作势要往外走。
“你不用去。”苏娴想了想赌气的喊住了严佑云,严佑云大喜过望,厚着脸皮凑回来,笑道:“可是舍不得我?”
“不用你去,我自己去。”
严佑云慌神了,别啊,这是什么路数啊,怎么还能这么玩儿呢。
“我进宫去找陛下,请陛下给体面。总得给王爷指个合心合意,知情识趣的大家闺秀,我自请离去。”苏娴气哄哄的边说边起身,准备叫丫鬟进来收拾。
“你看,说你两句急了。哪能和你家王爷这种脾气。”严佑云慌了,低声下气的哄着。
“就准得你和我耍脾气,便不准我有脾气?”苏娴恨恨的骂道:“也是,毕竟王爷这么尊贵。”
打打闹闹日复一日,严佑云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苏娴倒是快倒下了。
一日三餐未吃,随便看见什么吃食,苏娴都能哇哇的吐起来了,任凭什么都吃不下了。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才会这样。”严佑云拍着苏娴的后背,急得都要烧香拜佛了。
“我能有什么压力。”苏娴勉力抬起头,再怎么逞强都掩盖不不了虚弱:“我整日里在府内能有什么压力。”
“你什么都吃不下,吐得死去活来,也不是办法,还是去请太医吧。”
“想来是吃坏东西才会吐,你别小题大做。”苏娴吐了几口黄水后,勉强平复一二后道:“如今太医都在宫内伺疾,不好去叫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惊动陛下。”
“你偶然吐一次,还能说是小事情,如今愈演愈烈,你看你吐得成了什么样子!”严佑云越说心越慌张,心内升起的不好想法越是压制不住:“你今日吐得心肝脾肺都要出来了,必定要叫太医来一次了,你是怎么劝我都无用了。”
苏娴拉住了严佑云的手腕,严佑云的火气更是上来了:“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我是想说,”苏娴勉强再抬起头:“悄悄去请,不要惊动任何人。”
严佑云定了定神,想了想,道:“我遣人去温卿九的府邸,请他家里人进宫寻他或等他回府。”
苏娴听着觉得稳妥,挥手示意严佑云去吧。
温卿九把诊许久,严佑云再旁边望眼欲穿的的盼着,好似能看透温卿九在想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