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天边,已有一层金边冒出。
太阳像一个贪玩的小孩,故意和你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观景台上数不胜数的目光,与他而言是充满诱惑的糖果和零食,积攒至一定的数目,他才会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怯生生地露出面庞。
心跳激动得越来越快,那轮火红色的圆日也终于不负众望地逐渐升起。
随着它一点儿一点儿升高,它所带来的光辉也就一点儿一点儿散布开,毫不吝啬地铺满整个人间。
炽热暖和的温度照在自己身上,把刚刚一路上沾染上的寒意尽数驱散,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触感。
“喜欢吗?”金宥延问。
尤静没侧头,依旧仰着脑袋看日出,“当然喜欢!”
“哦对了,我们竟然忘了拍照了!”一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就带了点懊悔,“咱们只带了手机,还没什么电了,拍也拍不好看。”
她全神贯注于天上这个缓慢移动的发光体,没有注意到头顶后上方已经多了一个先进飞行物。
“看后面。”金宥延带着笑,意味不明。
“?”
尤静转头,倏然瞪大了眼睛——
“无人机?!”
她不敢置信地惊呼着,“这是用来航拍的?!”
金宥延点了点头,表情中带了些得意的神色。
“你从哪里搞到的?不对不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金宥延一言不发,只是笑着看她。
紧接着,这个无人机飞到了尤静和金宥延之间,又慢慢地降低高度,稳稳当当地和女生的视线平齐。
还没等尤静反应过来,金宥延突然在他们中间伸出手。
下一秒——一个精致好看的项链从这个无人机中掉落出来。
阳光跳动在这个小巧玲珑的饰品上,反射出耀眼夺目的色泽。
金宥延依旧带着笑,还是重复着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喜欢吗?”
尤静脑袋发懵,呆呆楞楞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这……”
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脸颊发热,一直到耳后和脖颈——一定和天边的初日一样红。
这件事太突然了,她甚至现在还在质疑自己眼前景象的真实性。
金宥延没有在意她的停顿,反倒神态自若,动作放松地将这个项链戴在了尤静的脖子上。
几乎是以一个相拥的姿势。
他的呼吸甚至能够喷洒在尤静的后脖。
带来一层暧昧又撩人的温度。
尤静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在那一瞬间突然有一种想要把他推开的冲动——生怕被金宥延听出什么特别的信号。
幸好他很快结束,重新拉回安全距离。
刚松一口气,金宥延却又突然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微微地挑了挑眉,仿佛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然后,在尤静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身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拿出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
朵朵带露,片片带珠。
每一只花都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鲜艳的色彩和醉人的香气刺激着尤静的视觉神经和嗅觉神经。
她仿佛被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连最简单的呼吸和眨眼都忘了。
“喜欢吗?”
金宥延眼底带笑。
“天哪……”
尤静嗫嚅着。
她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大奖给砸中了,脑袋晕乎乎的,好像在做梦一样。
好久好久,才意识回神。
“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些的?”
“这无人机,这项链,还有这花到底是从哪来的?”
“不对,你折腾这一出到底是……”
尤静停顿好久,对上金宥延的眼神,突然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相对于女生的震惊和疑惑,男生在旁边的表现就显得镇定自若多了。
他背靠着栏杆,稍稍侧着头,和尤静相对而望。
早晨的风轻轻地吹拂着他的一头金发,初生的太阳在他身后升起。
除此之外,流衡山的万千景色——群山、河流、晨风、青木、花草……所有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里都被他抛在身后。
他手里拿着一大束鲜花,目光灼灼,只聚焦在眼前的女生身上。
“你觉得呢?”
他什么也没说,却好像把一切都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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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喜欢!!!应该还会修!
第六十五章
“我不知道……”
因为激动,尤静的声音都有些飘忽。
这意想不到的惊喜接二连三在她眼前出现的时候,她仿佛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炸开,让她脑袋都晕乎乎的,就连现在都依旧嗡嗡作响。
尤静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展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金宥延,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待到意识回笼,她才真正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掌握事情的主导权。
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金宥延这一番举措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尤静不敢确认。
她一向缺乏安全感、太患得患失。
所以不敢在金宥延没有进一步开口吐露心声的时候,就先行揭晓答案。
她得反复验明真实性,保证自己猜想无误,确定自己没有自作多情。
就像是她每次写数学第一道选择题——整个试卷中最简单的一道题目,她却要算上三遍,这样才能松一口气,以防自己在最不该丢分的地方丢分。
现在亦是如此。
无论答案多么昭然若揭,明显到不用经过复杂的思考就能推算而知,但她就是不敢肯定。
——除非当事人亲自告诉她。
“你要说什么,不妨开口。”
“这一切太突然了,我现在仍然感觉虚幻若梦。”
她已经清楚地表露出自己的诉求了——
她清楚地告诉金宥延自己的不安和迫切,金宥延也理应坦诚地给她一个答复。
这很公平。
空气却突然再次变得安静。
表达自己的心意对金宥延来说似乎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他的脸上忽而布起愁云,眼神没看尤静的方向,一个劲地胡乱挠着他本就被风吹乱的金发。
像是思考了很久很久。
终于有声音传来。
“我知道自己于你而言,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突然闯进你的生活,死皮赖脸留下来和你一起住,还因为自己不懂事,给你带来很多的麻烦。”
“在这个星球生存,对我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同样,我对于感情也很迟钝。”
“可能因为生活环境和教育体系的不同,我们的成长过程也有些太大的差异。我活了三百二十七年——听上去是不是还挺震惊的,”金宥延偷偷看了一下尤静,又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总之,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我对‘喜欢’这两个字的理解还是太少了。”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世界上除了亲情和友情之外,还存在着第三种同样重要的情感纽带。”
“所以当我遇见你,并且和你相处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异样的反应——”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开心;看不到你的时候我会一直想着你;为了恢复灵力,每次和你多靠近一点点,我的心就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知道你们学校别的男生亲近你,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难过和委屈……”
“我差点还以为自己是生了什么病。”
“直到后来才知道,”金宥延停顿半晌,最后才红着脸把接下来的几个字憋出来,“这叫做喜欢。”
“静静,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
“我不懂很多生活常识,身上也没有多大的本领和能力,甚至没有任何一技之长。”
“我现在能带给你的,都是依附于我的舅舅和舅妈,因为他们,我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但是我也在努力了。”
“而你呢,你比我好太多太多。”
讲到尤静的时候,他眉眼浸润着春风般的笑意。
“你长得好看,性格还好;你能一个人把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务打点清楚;你还有一个让舅妈都称赞的好成绩……”
“你看,这些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迟钝如我,都已经能发现我们之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开始是很微妙的。
是你会在每一次换季,每一次降温时给我准备好新的能够御寒的衣服;是在我被葛福贵开除那天,你担心我太晚回家而特意下楼接我;是数不清的细节里,你的关心,你的照顾。”
“当我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你一定也发现了。”
“静静,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想说什么。”
“我也能知道,你为什么一定想让我说出口。”
说完这么大一长串,金宥延终于舒一口气。
因为太紧张,他刚刚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像一根几乎处于断裂边缘的长弦。
在准备今天的表白计划的时候,金宥延不是没有准备自己的说辞。
反倒是准备了很久很久。
就是因为过程太过漫长,他前前后后改过好几版。以至于现在一站在这高山之巅,和最喜欢的人并肩看世界之大时,他的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最后到底准备的是哪个版本,也压根忘了该从哪里说起了。
这才有了刚刚磕磕绊绊,废了好大劲,绞尽脑汁临时表达出的一番肺腑之言。
讲完这一切,他才变得有些放松。
那么,只剩下一句话了。
尽管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几个字是什么,尽管金宥延已经把自己内心深处剖解,几乎把一颗真心都倾倒出来。
到这都不够。
还差一句话。
还差最关键的一句话。
尤静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很轻。
她现在接近于一种屏息凝神的状态,生怕自己的气息声会掩盖住任何重要信息。
若不是霞光和云层仍然缓慢流动,都要让人怀疑眼前之景是不是成了一副静态画面。
除去附近山林的蝉鸣和莺啼,周遭一片寂静。
男生认真地注视着她,目光不带一点儿躲闪,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的喉结动了动,嘴唇却仍自然地闭合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尤静没有开口催促。
她还有很多的耐心,她还在等。
良久之后,男生深吸一口气,低了低头,不自然地把视线移开。
又挠着脑袋重新鼓起勇气看向尤静。
他站得直直的,仿佛那样才正式一点儿。
“静静——”
金宥延终于开口,“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生突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灿若骄阳,仿佛是给男生这份勇敢的最大奖励。
紧接着,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勾住金宥延的脖子。
她探向他的唇。
男生浑身僵硬,表情呆呆楞楞,眼睛瞪得特别大,半晌忘了眨眼。
很快,他的脸上被一种又惊又喜的表情所代替。
他手上卸了力,鲜花被摔倒了脚边。
刚刚还视若珍宝的大束鲜花,此刻却被主人遗忘在身后。
金宥延拍拍裤腿,胡乱擦去手上因为紧张而不断冒出的汗珠。
这才轻柔地环上尤静的背,以相拥的姿势加深这个吻。
女生柔软的唇贴过来的那一瞬间,金宥延只觉得被世间最大的幸福和美好环绕。
他不敢猛烈回应,只是探索般的轻轻吮吸一下,生怕把尤静弄疼,又生怕把她弄得不舒服。
他们都太过青涩,很快就红了脸。
尤静不好意思地向后缩了缩,抬眼对上金宥延的目光,却不经意地发现他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狗耳在这个时候“咻”地一下冒了出来。
怯生生的,还会小幅度地翕动。
金宥延的脸一瞬间涨红。
和尤静在一起多了以后,他就又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
只要在这种动情时刻,他的耳朵总是会抑制不住地冒出尖来。
之前还被他隐藏地很好,唯一一次被尤静看到的,大概只有喝酒喝醉了的那回。
现在,实在是忍不住啊!
尤静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注意力转移到金宥延的这对耳朵上。
她的肩膀抖动着,显然是被他这幅纯情到极致的样子逗弄得笑个不停。
金宥延又羞又恼,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朵根。
他焦躁地跺了跺脚,重新把脑袋凑过去,鼻尖碰上尤静的。
“静静——!”
他腾出一只手,拎着卫衣外套的帽檐还在耳朵上,把这个打断他们的罪魁祸首掩盖得严严实实。
他低头蹭着尤静,真像一只气急败坏的大狗狗。
此刻,这只大金毛带着委屈的怒意,一双眼睛无辜又含情,“认真点。”
没等尤静反应过来,自己的呼吸已经被另外一个陌生气息给主导。
这回她变得不好意思了。
当她意识到后背那只宽厚有力的手,当她意识到男生清新好闻的特殊味道,当她意识到男生已经从毫无章法变成了无师自通的掠夺。
她这才发现那股代表着雄性力量的存在感。
她的脸突然火烧般的热,身体却变得柔软似水,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
她把着力点放在金宥延身上,整个人都娇娇软软地靠在他的支撑之上。
意识仿佛都已经迷乱,她的注意力全在唇上。
像是干燥,又像是濡湿。
她恍若被金宥延带着,游离在这两种触感的极端。
她轻轻地推了推男生的胸膛,得到的却只有更为热烈的回应。
……
过了好一忽儿,金宥延才终于离开了她的唇。
却没从她的怀中退开。
男生紧紧拥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后颈,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