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地摇头,“没有。”
两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欢,许久没有出声的贺南棠却打断了他们:“时候不早了,小涵该回去了。”
周满满偏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感叹,他还真是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那艾小涵你先回去吧。”说完林遇希又扭头问其他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唱K吗?”
“不去。”
“不去!”
陆蹊和周满满异口同声,她们这喉咙去唱歌不是自取其辱吗?
“那去……吃烧烤?”被陆蹊掐住胳膊的林遇希龇牙咧嘴道。
“火锅才吃了多久,你想胖死我吗?”陆蹊还在为暴饮暴食的火锅局自责。
“……那只有搓麻了。”程鑫说出了他最感兴趣的提议。
贺南棠眼也不眨地掐死了他的念头,“不行。”
贺家程家都有规矩,禁止程鑫上牌桌。
见此他连忙摆手,“我不打,我给满满做军师。”
“你确定你给我做军师?”周满满放下手机提问。
程鑫一时语塞,他就没赢过周满满一回。
“大过节的算了吧,一打起来又要熬夜,时间也不早了,各回各家吧。”艾小涵和贺南棠都走了,周满满也不想继续在外面玩了,这样她和程鑫独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她实在不想看他抽风。
陆蹊附议,“我觉得这个提醒好,反正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学校见吧。”
“哇,满满你要转来华岚吗?”艾小涵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是啊。”
“也是国际班吗?你去几班?”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和小蹊同班。”
程鑫挺起胸膛瞥了一眼焉巴的艾小涵。“跟我是同学!”
周满满不关心他俩的争论,过节司机王叔也放假了,他们得打车回去,程鑫和艾小涵有贺南棠送不用她管。
“我已经叫好车了,散了吧诸位。”她说着晃了晃手机。
艾小涵连忙跟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满满,我们班主任说了,这学期会为高三预热,月考的排名会重新参考志愿分班,你加油上A班哦。”
程鑫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们A班那是人能去的吗?比普高班的一班还恐怖。”
周满满又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参差,但其实她更想去普高班,她不太想出国。
“程鑫说得也没错。”她深伸出食指敲了敲脑袋,“我加油也没用的,得看这个。”
艾小涵叹着气也觉得是自己强人所难了。
几人谈话间,车就已经到了,周满满扭头看了看贺南棠,然后把目光挪向了陆蹊和林遇希,“大希小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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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都有睡前刷手机习惯,周满满也一样。
打开手机艾小涵就噼里啪啦发了好几条长语音,估摸着她这会儿应该是睡着了,周满满决定假装自己也睡了,明天发个早安就妥了。
新增好友一位,看头像估计就是程鑫,她要是现在通过肯定又是几条长语音,也还是留到明早处理吧。
她看了会儿小说,微信又跳了一条提示出来,以为又是艾小涵发的消息她没有理,直到她困了,才想起点出来看看。
没想到是贺南棠发来的:明天有事吗?
没事。
她的心突突直跳,消息还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估计已经睡了吧。
贺南棠很快回了过来:我明天要去萧山见个朋友,需要顺道带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吗?
他这么一说周满满倒是想起来了,衣服之类的陆杰让她丢了,毕竟现在进城了,穿那些地摊货会给陆家丢脸,周满满倒也不在乎,他给钱买新的就行。除去这些她还有一个放压岁钱的存钱罐得拿,虽然每次都是是十几二十的,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满蹊:几点?
贺南棠:你一般几点醒?
满蹊:八点天街见。
贺南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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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陆蹊估计玩游戏玩得太晚还没醒,周满满给她发了消息便出门了。
上了公交车后,她看见一对母女,小女孩大概只有三四岁,头发又黑又长,梳着个可爱的双马尾。车上人不多,小女孩又是个活泼的,扭过头叽叽喳喳的同她聊天,“姐姐你的头发好长呀。”
周满满不太擅长哄小孩,只好尴尬地笑笑。
小女孩继续叽叽喳喳:“姐姐你为什么不梳双马尾呀,带那么大个棍子在头上好丑呀。”
小女孩的母亲很是抱歉地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说话。”
周满满笑笑:“没关系。”
其实周甜也是个双马尾控,她小时候一直是这个发型,九岁后她就不再梳了。
她还记得那天,那个人喝了点酒,周甜并不在家,他揪着她的头发想把她往屋后的竹林带,不过还好那个时候她已经拥有自己的魔法棍了,那个人只是摸了几下她的脸,没有占到别的便宜,后来撞见他猥亵同村的小女孩,这才明白那天她遭遇了什么。
双马尾没有错,错的是坏人,和她没有关系。
她不该因为罪人而惧怕双马尾。
周满满取下魔杖放好,又把丸子解开,“你有小皮筋吗?借给姐姐扎个双马尾呀?”
小女孩开心地递来了两个彩色皮筋。
周满满揪着玻璃的反光梳了两个辫子。扎过丸子的头发有点卷,她倒了点水打湿了一些头发。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跟可可一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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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街碰头后,贺南棠可能不太适应她换发型,表情怪异的看了好几眼,她下车就想拆了,但一看他这表情她还就不拆了,怎么着,长相普通就不能打扮自己了吗?
两人上了车,贺南棠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吃早饭了吗?”
他一问,周满满才想起饿,“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这里有点零食,你凑合了吧。”说着又不知从哪儿拿了牛奶和面包薯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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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路云市到萧山县,导航显示需要三个小时,周满满吃完早饭就开始补觉,睡醒才走一半,两人在服务区休息了一会儿,她打算礼尚往来的买点零和水,贺南棠就打开了后备箱,给她看了满满一车吃的。
“……你要见几个朋友?”这么多东西,他得送多少人才送得完,那等送她回老家还不得天黑了。
“一个。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你可以拿去送邻居。”
周满满拿出零食和水,“没什么用你就拿去做好事捐了,实在不行拿去喂喂小猫小狗,我没有想送的人。”
“一个都没有?”贺南棠关上车门问她。
“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送过去不是让大家都尴尬吗?”
而且她都能想象到那些人的嘴脸:有几个臭钱,显摆什么呀。
虽然她不认识车,但贺南棠的车貌似不便宜……
估计还会有:这么有钱,肯定是被包养了,真不要脸。
为了更加坐实她的不要脸,即使是贺南棠也能被他们形容得像武大郎一样。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贺南棠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形容成武大郎肯定会气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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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南棠要见的这位朋友,家就在萧山县城内,那地方周满满没有去过,她原本也很少上县城玩,贺南棠领着东西进了小区,周满满当然识趣的没有跟去,她带上耳机吃着零食刷热剧,车里空调开得很足,她看了会儿又觉得闷,便把头探出车窗透气。
九岁的时候她当了一次英雄,头皮都被拽掉了好一块,要不是周甜请盖兰给她治好,搞不好她现在还是个秃子,当时为了养伤,周甜还狠心给她剃了光头,从那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剪过头发,她忘不了因为没头发被人嘲笑戏弄的日子。
她趴在车窗上,百无聊奈间发现地上有群蚂蚁,她也是灵光乍现,把头探出车窗,试图拿头发钓蚂蚁,但她小看了大车的高度,用力过猛整个人都差点翻了出去,幸好贺南棠回得及时,一把接住了她的脑袋,“你在干什么?”
周满满缩回座位尴尬的抓住了车窗,“我说我在钓蚂蚁,你信吗?”
“这像是你能干出的事。”
周满满就不想继续聊下去了,贺南棠上了车,并嘱咐她,“系好安全带。”
“这就走了?你不多坐会儿吗?”
“不用,晚点就赶不回去了。”
她有点愧疚,“要不然你去你朋友家吃个午饭,我坐大巴回去就是了。”
可恶,她刚刚怎么没想到了,这会儿再说这话感觉有点茶里茶气的。
“别多想,不是你的原因,我们向来如此。”
“真的吗?”鬼才信。
贺南棠斩钉截铁,“真的。”
他还真敢说。
第36章 036 不淳朴的村子
从萧山往村里走,定位就不咋管用了,还得周满满人眼导航。
快到一点他们才进了村。
因为是正月,村里闲赋的人还很多,听见车响,端碗的,剔牙的,扫地的,都会抬头看看是哪家又来了亲戚。
然后他们看见贺南棠把车停在了周家的门口。
见鬼了,这家人还能有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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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周甜老家并不在这里,具体在哪儿周满满不太清楚。
据村里所说,她是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来的,房子是买的,前屋主全家进城去了。她空降于此,村里人少不得要八卦打听一下的,周甜逢人就说她是个寡妇,加上她长得又漂亮,一开始就很不受村里妇女的待见。
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
周甜不在乎,孩子也带得随心所欲。周满满从小就瘦小,还不会走的时候周甜就放任她在起了青苔的院里到处爬,后来实在是懒得给她洗衣服了,周甜才花钱修了院子。
那时候村里人因为可怜她,这才给了周甜一点好脸色,忍着脾气教她带孩子。
周甜觉得她长大能自立的时候,便掉头回费洛歌上课去了,那个时候她才六岁,还是七岁?记不太清了,刚开始的时候,她害怕总是哭,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哭多了,长大了特别能忍疼。
周甜走后不久村里就开始传,周甜其实是某个煤老板的小蜜,偷跑到这里来生孩子,结果生了个女孩,煤老板不给钱,周甜又跑去钓下一个有钱人了。
那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为此周满满还被同龄的小孩打过骂过,打得她自己都信了谣言,成天就幻想着,煤老板爸爸能够回心转意接她回城。
那些年关于周甜的绯闻没有断过,九岁时她被猥亵,那些绯闻就跟着传到她身上。
原因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家里男人被周甜勾了魂,女人在周甜身上又讨不到好,只好拿小孩儿撒气。
周满满比周甜下手更狠一些,收拾得那些人连嘴巴也干净了很多,不过闲来无事,总得编排那么几句打发时间的,反正也不止她一个受害者了,大家相互造点谣,谁也不肯吃亏。
这房子周甜买的时候,里外刮了大白当时在村里挺新挺豪华,十几年了她又不修缮,大白脱落后露出红砖青霉,房子看起来就破烂了不少。再上村里日渐富裕,高楼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她们的小平房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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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好,贺南棠便知这是他们的目的地了,他打量了一眼,没做任何点评,周满满也懒得介绍,她摸出钥匙开门,首先检查了一下厨房,周甜果然没有关水电气,说了多少遍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她打开碗柜,又看到了周甜留了盘剩菜,半个月过去了,那剩菜都长毛了。
周满满摸出手机就想教育周甜一顿,想想还是算了,她就是回来取个东西而已,这个家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贺南棠把里屋参观了下,得出结论,“看来周甜没有回来过了?”
“她上次伤得挺重的,应该在养伤吧。”周满满处理完长毛的剩菜后又去检查了一下冰箱,还好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冷冻层里她留下的鸡和鱼一样都没少,也不知周甜过年吃的都是些什么,这些她也不想带去陆家了,陆杰肯定又要嫌不干净。
她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扭头问贺南棠道:“你住哪儿呢?”
“嗯?”
“你住贺家吗?”
“我住贺家干什么?”
“那你一个人住吗?”
贺南棠蹲在她身边,不知道她又想到了哪一出,“是啊,怎么了?”
周满满就把冷冻层里的食材全都拿了出来,“那这些你拿回去吃吧。”
贺南棠看傻了眼:“我不会做饭。”
“那你还敢一个人住?”周满满鄙夷的看着他。
“小朋友,就算在古代,那也是有饭店的。”
“你知道小朋友几个月开始吃饭的吗?”
“……”
“半岁就要开始米糊,一岁多就该正常吃三餐了,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岁多也带去饭店吃吗?人家还单独给你做宝宝餐啊?”这些她都是过来人啊,要不是小时候喂养不当,按她这上蹿下跳的运动量,怎么也不会比陆蹊还矮一厘米。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拿一桌宴席的金额付一顿儿童餐,难道他们会不做吗?”
哦对了,她差点忘了,只有她是穷过的。
周满满鼓着腮帮子从他手里抢回食材,“扔了算了。”
贺南棠又拦住了她,“照你说的,扔了多可惜,带回去喂点猫猫狗狗吧。”
“就当行善积德了。”她收拾完冰箱才想起了饿,反正菜地里还剩那么多菜,不吃就烂了,“你饿吗?”
贺南棠起身,“你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带你回萧山吃饭吧。”
“去萧山干嘛,我会做饭呀。”她又点了点墙上挂的腊肉香肠,周甜也没有吃。“我刚看了一下,我种的辣椒都老……哦,你不吃辣也不吃肉,鸡蛋吃吗?”
贺南棠目光深沉的看了她好久,眼里带着周满满看不透的情绪。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周满满心里泛酸,这样的眼神,一定是让他念念不忘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