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相亲那天早晨,柳氏让她好好装扮。
她们进了京城,觉得原来的衣服有些老土,花了钱在京城的衣裳铺,置办了几件时兴的衣服。赵宝庆找到一件喜欢的换上,戴上自己最好的首饰。
柳氏不满意,觉得她挑的衣裙太素淡,非让她穿鲜艳的,但她坚持。柳氏唠叨了几句,非逼着她套上一件红色的小袄才罢休。
她们来到了天香楼。
这是一栋三层的建筑,在京城的繁华位置,楼上悬挂着一块古色古香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酒楼的名字。
位子已经定好,一个伙计带她们进去,赵宝庆好奇地左右张望。里面的布置很雅致,大厅宽敞。
位子是在三楼,伙计把她们带到一个雅间。这个房间靠近窗边,中间放一把暗红色八仙桌,几个高背椅子,桌上放着一壶香茶,几个茶杯。
雅间很大,外面还有个小包间,是给赵宝庆的。她们怕商议婚事的时候,赵宝庆姑娘家不好意思听,专门订了一个小房间给赵宝庆和表妹坐。
大表妹被母亲生生拉来给赵宝庆作陪,满脸不耐烦。
这次相亲的对象,齐掌柜已经来了。他迎了出来,十分热情地招呼,一双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赵宝庆。
赵宝庆看到他,心里一凉!
第25章 新欢旧爱
齐掌柜已经来了。
这人眼睛很小,几乎就是一条缝,长相比较成熟。他看到众人走进来,热情地招呼。
李氏给大家做了介绍。齐掌故招呼了柳氏,上下打量了赵宝庆很久。看了以后,他满脸笑容,应该是很满意。
赵宝庆不太喜欢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让人浑身难受。这种油腻的生意人,她是一点都不中意。可是来都来了,她只能先忍一下。
“我这侄女儿,可是长相标致,性情温柔,百里挑一的姑娘!”
“齐员外也是一表人才,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好女婿!”
李氏王婆卖瓜,把双方都夸奖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两人有缘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接下来要商议婚事了,姑娘家不方便听,于是赵宝庆和堂妹,坐到外面的小包间里,里面也布置了茶点。
柳氏心里对齐掌柜,不是完全满意,毕竟她原来的理想,是找个前途远大的,恢复家门的荣光。可是,她知道这很不容易,也就退而求其次了。这个齐员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好在是单身,还有钱,女儿嫁过去也能享受富贵。
她赞扬齐员外年少有为,齐员外高兴地不得了,端起茶站起来说:
“这是极品碧螺春,平时喝不到的,大家品品!”他说:“按说呢,我是个粗人,可是,我眼光也不低。原先,媒婆给我介绍了几个女子,我都不满意。”
“那是、那是,终生大事,可马虎不得!”李氏说。
她们在那边坐了许久,热火朝天的谈话。堂妹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赵宝庆也觉得很无聊,看向窗外。酒楼后面,是个小巷子,旁边还有一条小河,杨柳青青,风景还不错。
她想,母亲她们,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她想出去走走,堂妹也要出去玩。反正,她也不想嫁给这个齐掌柜。
她们刚刚走出酒楼,就听到有人叫她。
“赵学妹!”
赵宝庆很惊奇,回头一看,十分惊喜。这人一身绣金白袍,腰系玉佩,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正是白学长。他正要进酒楼。
白学长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他高兴地说:“宝庆姑娘,没想到,在京城能看到你。离开之后,我还写了几封信给你,可惜都没有回应。”
赵宝庆心里高兴,他并没有忘了她!她不由自主地摸摸头发,整理一下衣裙,幸好自己今天出来之前,精心打扮了一番,穿得体面,首饰也是戴的最好的。她解释了一下,自己到京城来看望堂伯父,所以没有收到他的信。
“你来京城,这样更好,我们可以常常见面。我今日和几个同僚约好,来酒楼商议一点事情。没想到,可以遇到你。”他说。
赵宝庆点头,“白学长,听说你高中了进士,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多谢,”他被女孩子夸奖,心中得意,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接着说:“赵学妹,你是和家人到酒楼来用膳吗?”
赵宝庆点头,她庆幸,白学长没有看到齐掌柜,也不知道她来相亲。
两人聊了几句。他告诉赵宝庆,他考中了进士,现在是翰林院的一位翰林。
他也是翰林!他居然和张居正是同僚!赵宝庆有点晕,又想了想,他成绩好,被选进翰林院,也是自然的。
赵宝庆不敢再门前逗留很久,怕母亲和齐掌柜他们出来。虽然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她只能推说,要回去了。
白学长道:“可惜,我今天约了同僚有事商议,不然送你回去。”
“不用了,”赵宝庆赶快道:“我家里人也来了,有人送我。”她心知,贵族小姐出门,都是带着仆从,坐着马车,住的是深宅大院。如果让他送她回家,他马上就会知道,她真实的身份。
“好的,”他看到门前停住几辆马车,以为她会坐其中一辆回去;她的堂妹,他也以为是她的丫鬟。他又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赵宝庆想了一会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白学长恋恋不舍地和她告别,进了酒楼,赵宝庆又有了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但是,她今日和白学长重逢了,心情好了很多,似乎充满了希望。
堂妹问她,这人是谁,赵宝庆回答,是昔日的同窗。堂妹不耐烦等,自己跑去找朋友,逛街市去了。赵宝庆一个人,留在这里。
白学长在里面,她现在也不敢进去,正想着是先回家,还是等一会再进去?又担心母亲贪财,会把自己许配给齐掌柜。这时,有人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嘿,赵宝庆!”
听到有人叫她,赵宝庆吓得不轻。白学长这么快就出来了?她回头一看,后面居然是张居正这个缺德鬼。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他带着调侃的语气道:“赵宝庆,看不出来,你真是可以,和那个姓白的,打得火热!”
赵宝庆听他说话难听,十分生气,“你胡说!”她刚才和白学长讲话,被张居正看见了。
“嘿嘿,”他又说:“姓白的出身富贵,你很会攀龙附凤哦!”
赵宝庆气愤,如果他手上拿了东西,真想狠狠砸向他的脑袋,砸烂他那张嘴!想攀附权贵的明明是他,他还反过来说自己!
她不想在这里和他争论,想走。可是,张居正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他又说:“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就有权管你!”
她不想让母亲看到张居正。不然,两人在外面争吵起来,母亲骂一些难听的话,把退婚的事什么的都说出来,真是丢死人了!
而且,如果母亲知道张居正中了科举,还做了官,不知道会被气成怎么样!
她试着离开,张居正还是堵住她的路,没有挪动。
“别走呀,难得遇见,聊聊?”
“不,我没时间聊天,”赵宝庆有些慌张。
“你在忙什么?”张居正看她一眼,“刚才不是还和人聊天吗,怎么忽然要走了?就你一个人来?”他说着,还不忘四处张望。
赵宝庆感觉到里面母亲她们的会面,马上要结束了,很怕她们出来,到时候,母亲遇到张居正,会发生什么事情?
里面还有白学长、伯母、齐掌柜、茶楼里的人,都要目睹整个事件,脸真的丢得没有了!
她心里叫苦,巴不得马上把张居正拉走。她飞快地想了想,说:“那个,好吧,我想和你说一件要紧事。”
“什么事?”张居正挺好奇,他一指酒楼,“就在这里说吧,反正这里就是喝茶谈事情的地方。”
“这里人太多了,外面凉快,”赵宝庆胡乱找个借口。
张居正犹豫了一下,他和几个翰林院的同僚约了,在酒楼见面,他想同僚应该还没来,反正也没事,就出去听听这女子,到底想说什么?
赵宝庆把张居正带到旁边的小河边,确信里面的人出来看不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你要和我谈什么?”张居正有些奇怪。
“那个、……你现在已经是翰林了,对不?”
“当然,我和你说过。”
“那我们的亲事……”赵宝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先没话找话。
“哦,这个呀,“张居正笑起来,她毕竟还是想做翰林夫人。“你想嫁给我,是吗?想让我不要取消亲事?”
他上下打量赵宝庆,这姑娘,长相还是不错的。今日装扮得也漂亮,不像以前那么俗气。
“首先,你要学着好好装扮,穿的得体雅致。那些大红大绿的眼神,就别往身上招呼了!也罢,什么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你既然想嫁给我,就要有配得上我的样子!”
赵宝庆听他说了这么多,也顾不上生气。她一边留意着茶楼门口的动情,又不敢太明显的扭头去看。
她是生怕白学长,或者母亲和齐掌柜出来,碰到他们两个人。如果遇见了,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或者她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第26章 锦衣卫
赵宝庆怕张居正进去酒楼,撞见她母亲和齐掌柜,只能先拖住他。
“那个、你说我的装扮俗气是吧?好好。哦,对了,你都做官了,应该见过很多大家小姐吧?知书达理,很有气质的那种。”
她东拉西扯,只想拖点时间。
“当然。如果我想,我就能娶到一位大家闺秀。”张居正得意地说。
“哦,那如果你找到一位合适的大家小姐,我们的亲事就泡汤了,是不?”
她这么快放弃?应该是试探吧?张居正听她这么说,认为是赵宝庆的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这女子,先天条件不错,眼睛大、皮肤白,其实还是漂亮的。她应该知道,自己有点姿色。
“这个取决于你的表现,”他说。
赵宝庆心里暗笑,他明明想找个高门做女婿,偏偏要来逗她。平民女子,就任人欺负吗?过分!
“那你想找一位怎样的夫人?”她问。
张居正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反正,就是各种高要求。他是朝廷官员了,感觉自己很了不起。
赵宝庆则觉得,做一个六品翰林,真的那么得意?她听说京城里面,到处都是大官。街上一个牌匾砸下来,能砸到好几个三四品官。六品,有啥稀奇?
两人又闲扯了一段时间,赵宝庆想,母亲她们,应该差不多离开了。她仿佛听到了她们出来的声音。她也打算走了。
“算了,”她说:“做翰林夫人,那么难,我还是算了。名门闺秀比较配你。”
说完之后,她就打算走人。
“哎,这就走了?”张居正在后面喊,他想,这女子,脾气还挺古怪,温婉和顺也不懂,看来家教不太好。
自己担心的有道理。
赵宝庆回到家,母亲她们果然已经回来了。
“你这死妮子,跑哪里去了?人家男方想再看你一眼,我都找不到你!”柳氏问女儿。
赵宝庆只推说自己坐不住,出去逛街市了。柳氏说了她几句,看起来并不高兴。原来,他们一开始谈的很融洽,齐员外自夸生意做的如何好,而柳氏也不含糊,吹嘘自家祖上有多么荣光。
但是,齐员外挺小气,坐了那么久,就喝点茶,大家都饿了,也不舍得多点一些点心什么的。他已经看上了女方,到了用膳时间,也舍不得请客吃饭,所以柳氏心里不太痛快。而且,他还打听赵宝庆家境怎么样,有多少嫁妆。等柳氏提出要求的聘礼数额,他不出声了。
“这个齐掌柜,说是每年赚钱不少,别是吹牛的吧?”柳氏心里疑惑,“还是得再看看,多打听!”
“哦,”赵宝庆随口答应,她对这齐掌柜没啥兴趣。
后来,齐掌柜又来谈过亲事,他还是反复打听嫁妆这些事,他知道赵宝庆是独女,还打听赵家家产什么的。赵家家境普通,肯定是没有多少嫁妆的,家产什么的,也就是一处普通的民宅。等他打听清楚了,还觉得赵家提出的聘礼数额太高,就没有下文了。
赵宝庆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嫁给齐掌柜。
“哎,丫头,你说你的终生大事,怎么这么坎坷呢?”柳氏开始感叹,“都是因为张居正这个小乌龟!小混蛋!不过,也幸好没嫁给他,听说,他根本没有考上进士,回县城混日子去了!”
赵宝庆心想,母亲哪来的消息?准确性也太低了!她要是见到张居正现在春风得意的样子,不气死才怪!幸好没有看见。
她现在满心盼望,能有白学长的消息,她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住址。
过了几天,白学长果然托人给她带来一封信。信的内容是一首词,用词比较含蓄,表达了对她的思慕之情。赵宝庆看了,激动地睡不着。
她想了两日,回了他一首诗,是她近日新做的。后面,白学长又来信,想约她见面,她暂时没有答应。她心里有些害怕,怕他知道她真实的家境后,会失望。
过了几日,戚大献来了。
赵宝庆很惊奇,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来了,他在准备武举考试,很忙。
“赵学妹,你最近还好吗?”戚大献问。
“挺好的,”赵宝庆见到好友,还是很高兴。
“有故人来,你想不想出去聚聚?”他问。
赵宝庆好奇地问:“故人?戚大哥,是谁来了?”
“沈练回来了。”戚大献说,沈练回了京城,他们今天约在外面见面。
赵宝庆想起一件事,又问:“还有谁会来?”她是想问张居正会不会来。
戚大献领会了她的意思,答道:“就几个同窗。张居正可能会来,但他可能来得很晚,你可以先去坐坐,和同窗聊聊天、散散心。对了,沈练说,他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