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庆一开始听说张居正可能在，不想去，但又一想，她为啥怕他？如果看到他，她正好跟他说，写个正式的退婚文书给自己，不然这事总是拖个尾巴。
再说，沈炼有事找她。不过，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聚会地点是个茶楼。
大家初来京城，都是借住或者租住，家里地方不大，所以见面聊天，还是茶楼合适。
沈炼果然来了。他一改当年书生装扮，今天穿的很神气，是一副武士的打扮。在座的还有几个白云书院的同窗。
戚大献向大家介绍，沈练身上穿的是飞鱼服，腰胯绣春刀，是标准的锦衣卫的打扮。
锦衣卫？沈炼什么时候成了锦衣卫？大家都很惊奇。赵宝庆来到京城后，听说过锦衣卫，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皇帝亲自指挥，大家都怕，很牛的一群人。
原来，沈炼中了进士后，被派到一个地方上做县官。他因为太正直，得罪了上司和同僚，把他排挤出来了。他回到京城，刚得到一个锦衣卫经历的职位。
茶楼的老板亲自过来，点头哈腰地招呼他们，看起来很怕的样子。还说让他们随便点，不用付钱。
他们当然不会白吃白喝，只是赵宝庆有点奇怪。“这老板真有意思，喝茶吃点心不用付钱？”
戚大献笑着一指沈练，“老板怕的是他。具体说，是怕他这副打扮。”
哦，原来大家都怕锦衣卫，赵宝庆明白了。
“哎，”沈练不自在地说：“我本不想穿着这身衣裳来赴约，又不是公干，可是张居正早早来找我，把我拉了过来，没时间回去换身便装！这样真是扰民。”
张居正来了？赵宝庆到处张望，但没看到人。
“这小子在哪儿？”戚大献也问。
第27章 武状元考试
大家听沈炼说张居正已经来了，但没有看到他，都觉得很疑惑。
“我在这，”张居正一边回答，一边从外面走进来，“我早来了，刚门前遇到个朋友，聊了几句，晚进来了一会儿。”
“翰林院放工时间还没到，你又翘班，是吧？”戚大献笑问道。
张居正看一眼赵宝庆，对戚大献说：“我那职位，实在太闲，工作一会儿就做完了，没事做就先走了，没什么不对。不算翘班，哈哈。”
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赵宝庆看到他，还是很不对劲，想走了。但是，这样的话，不是显得自己怕他吗？
算了，自己是来和旧日同窗聚会的，不理会他就好了。
不过，她发现，忽略张居正是不容易的，因为他太爱说话，满座的人，就是他话最多。
张居正坐下后，就对沈练说：“我去找你，还不是关心你，看看你工作环境怎么样？你现在可牛了，锦衣卫在京城可是响当当，威风得很！”
沈练没有说话。
戚大献看沈炼不是很高兴，就说：“你原来那个县令，不做就不做嘛，有啥稀罕？我觉得，你现在这个职位，更适合你！”
“沈兄就是太实在，”张居正道：“不懂做官，才会被别人挤走。他现在的职位，虽然只是从七品，比我低一些，但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很器重他，前途无量呢！”
赵宝庆心想，张居正就是俗气，还和沈练比起官职大小来了！他这个翰林也不过是六品。京城里大官多，她听过一个笑话，京城里一块牌匾砸下来，砸死十个人，其中九个是六品以上官员。
“陆大人确实待我不薄，”沈练说。
戚大献笑对沈练道：“看来陆大人很识货，你可是实实在在的进士，武艺又好，你这样的文武全才，锦衣卫里找不出第二个！”
听他们议论，指挥使陆大人可是响当当的人物，皇帝最为信任他。沈练得到他的赏识，确实是很有前途。
赵宝庆挺高兴的，沈练是个不错的人，她很替他开心。
戚大献提议，“今天我们弟兄几个重聚，本来应该喝几杯。但是，有姑娘在，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一起祝贺沈练！”
大家端起茶，碰杯，为重逢庆祝。
众人又吃了点心，聊了会儿天。期间，赵宝庆并没有和张居正说话。
沈练小声问赵宝庆：“赵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情。哦，是打听一个人。”
赵宝庆看他那腼腆的样子，大致已经知道他想打听谁了。这人，还在暗恋佳人呢。
果然，沈练接着说：“赵姑娘，你和顾姑娘有联系吗？”
“是的，”赵宝庆回答：“顾姐姐写过信给我，她应该已经回到京城，没在书院了。”她和顾裳一直有书信往来，顾裳告诉她，父亲让她回京，应该是要给她择婿。
沈练听说顾裳也在京城，眼中出现光芒。
“你还在暗恋顾小姐？”张居正耳朵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插嘴道：“顾小姐的父亲是监察御史，家住在朱雀大街左侧。信息我都告诉你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沈练沉默不语。他虽然加入了锦衣卫，却只是个小小的经历，两人还是身份悬殊，他信心不足。
有人问戚大献什么时候参加武举考试，戚大献回答：“五天以后就是，大家没事，都来捧场吧！”
“当然来！”大家都很兴奋。这种热闹，当然要去凑。
“大戚，你考个武状元回来，咱们兄弟几人，好好做一番事业！”张居正道，沈练也鼓励他。
“赵学妹，”戚大献对赵宝庆说：“你如果没事，到时候也可以来看看，整天呆在家里也闷。”
赵宝庆点头。这么有意思的事，她当然想去看看。
众人尽兴以后，各自回家。戚大献提出要送赵宝庆回家，这里距赵宝庆家很近，路也好认，她就谢绝了。
赵宝庆在门口看到张居正，鼓足勇气对他说：“我有话和你说。”
“哦？”他脸上挂着讨厌的笑容，“什么话？”
“你既然不想和我成亲，就爽爽快快把婚退了吧。你写个正式的退婚文书，以后我们各自婚嫁，再无关系。”
“是吗？”张居正说：“你是欲擒故纵，还是认真的？我答应了，你可别后悔！你是看我不娶你，戚大献有世袭的官职，想攀附他，是吧？”
“你胡说！”赵宝庆气晕了，这人怎么整天胡说八道，还那么难听！
“你跟你说，别打大戚的主意，他可是有青梅竹马的相好！”
“我只想和你谈退婚的事，你别瞎扯！”赵宝庆不想听他废话。
“退婚可以，但是，聘礼呢？你家可是收了聘礼！如果退婚，聘礼得退还给我。”他冷笑着说。
赵宝庆一时语塞。聘礼，按照道理是要退还的。可是，她知道，这些钱都被她读书、和上京用掉了。现在，她哪里找得出那么多钱还给他？
“我会把聘礼还给你的！”
张居正冷哼一声，他不认为赵家能拿出聘礼来归还。那柳氏，一看就是贪钱的人。赵宝庆这姑娘，长相不错，可惜生在了这种小市民家庭。
两人背对背，朝着两个方向走了。赵宝庆慢慢走回家，一路想着聘礼这个麻烦事，要怎么解决？
她回去想了几天，想不出办法。和母亲商量，也没用。柳氏还是原来那话，张家无缘无故退婚，聘礼不用退！
很快，到了武举考试的日子。
赵宝庆想起早，专程去看。没有想到，两个堂妹听说了，也要去凑热闹。三人出门换衣裳磨蹭了一会儿，到了比赛场地，已经聚集了很多群众。
这次武举选拔是公开的，地点又在户外，不像科举考试看不到，这种热闹，京城的吃瓜群众怎么会放过？当然是人挤人，乌压压的一片。
选手们已经到了现场，正在热身，考官还没来。赵宝庆看到戚大献身着劲装，精神抖擞。其它还有十来个人，看起来都身强力壮，各拿着兵器，很厉害的样子。
报名的人成千上百，这十几个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进入决赛的高手。
他们在上面热身，下面有人热烈的喝彩。一开始，他们也就是耍耍兵器什么的，还没比试呢，每人下面都有亲友团。
戚大献的几个朋友也来了。不过，人太多，赵宝庆在后面，也挤不过前面去，和他们打招呼。
两个堂妹鬼精，她们看到一个朋友，应该是预先占好了前面的位子，大堂妹招呼他几句，两人就挤到前面去坐了，把赵宝庆撂在后面。
比赛时间临近了，选手们开始挑选兵器。
有人认识戚继光，问道：“戚公子，你怎么也来考武举？你家不是有世袭的将军职位吗？”
此言一出，旁边的选手都看过来，带着异样的眼神，有的羡慕，还有人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毕竟，他们辛苦练武多年，还要辛苦地比试，才能得到一个初级武官的职位；这人一出生，就有一个将军职位等着继承，真是不公平！
戚大献有些不好意思，他家还真有世袭的从五品将军职位，是祖先跟随本朝□□开国，立下功劳挣到的，他是长子可以承袭。他笑道：“我不是为了官位，是想来这里和高手比试，看看自己的武功到底怎么样。”
“你退出吧，”有人起哄，“你都有官位了，还来比啥比？”
这时，张居正出现了，他挤到前面，一副打圆场的样子，说：“各位不要激动！戚大献这次来和各位比试，如果打不进前五，他就主动放弃家里世袭的职位！”
“你说话要算数！”众人告诉戚大献。
戚大献哭笑不得，问张居正，“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要是输了，把你的官位赔给他们！”
“你别那么没自信，不就是前五名吗？”张居正笑道：“要我赔，也可以，但我那翰林是文官，他们不会要；而且，我那些抄抄写写的活儿，他们也干不来！”
真是交友不慎，戚大献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时，主考官到场了，场上顿时安静下来。考官宣讲了考试规则以后，比试正式开始。
第28章 晴天霹雳
武状元考试开始了，周围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都认真观看比试。
一开始是骑射比试。选手们骑在马上，穿过一片靶场，场中有一个固定的靶子，看他们是否能射中靶心。
靶子放好以后，选手们按照抽签到的顺序，依次进行比赛。有射偏的，群众一片嘘声，如果正中靶心，则大家欢呼喝彩。
轮到戚大献上场了。他骑在马上，马技精湛，显得英姿勃勃。他骑得是一批枣红色的大马。行驶到了靶场，他脚下控制住速度，拉开弓，瞄准靶心，一箭射出。
正中靶心！全场一片欢呼声。戚大献微微抱拳，向观众致意。
当选手比赛的时候，有人记录下每个人的成绩。
后面的比试是射移动标靶。这个比前面那个难，因为人在马上，是移动的；而这个靶子，也是移动的，很难瞄准。
果然，前几个选手，成绩都不佳。
张居正问：“大戚，这个你有没有练过？行不行呀？”
“应该可以，”戚大献道：“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你来射。人都是移动的，我们需要判断他的速度和方向。”
“听起来蛮厉害的样子，”张居正笑道。赵宝庆也觉得，戚大献挺厉害，看他的样子，应该没问题。
这一轮下来，戚大献依然是多次正中靶心。但武举考试里，高手很多，另外也有几个人和他一样，一直保持着高水准。
射击比试结束以后，下午是第二轮举重的比赛。
赵宝庆觉得，这个比赛，显得有些不那么公平。因为选手们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戚大献身材不算瘦，但是选手里有几个非常魁梧的，手臂有树干那么粗，一看就力气大。
果然，几个又高又壮的选手，不费力地就举起了很重的物体。“大力士！”群众欢呼。
瘦一些的人，就有一些吃亏。不过好在练武的人，天天锻炼，就算身材不壮，力气也大。戚大献也顺利过关。
群众们看得正过瘾呢，不知不觉已经黄昏了。第三关的比赛，要明天了。群众们意犹未尽，慢慢离开。
人群散去，戚大献看到了赵宝庆，他看到她来，很高兴，对她打招呼。
本来，赵宝庆当戚大献是好朋友，喜欢和他谈话。可是，自从母亲有让她和他凑对的意思，她就有些不自然。
她极力克制住不自然，赞道：“戚大哥，你真厉害！射箭和马术都很好，力气也大！”
戚大献笑道：“也没有什么，从小就开始练，手顺了而已。”
张居正又出现了，原来他没走。他看到赵宝庆，一副“你怎么来了”的样子，问道：“嘿，你倒是挺会凑热闹。”
戚大献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赵宝庆则不想理会张居正，只是对戚大献说：“戚大哥，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我堂妹她们在那边。”
“哦，赵姑娘，那你慢走，”戚大献道。
赵宝庆微笑告辞，她到处找两个堂妹，可没有看到。看来妹妹们没有等她，和朋友走了。
好在，她记得回去的路。这里距离住处，还是有一段路要走。
“嘿，赵宝庆，”有人跟了上来，她一看，居然又是张居正！她快步走，张居正也走快。
张居正一边走一边问：“赵宝庆，你干嘛一直呆在京城？打算做什么？”
赵宝庆不想和他说话，没有回答。
“你一个女子，到处抛头露面，还和男子随便讲话，真是不守闺训！”他又说。
他又开始教训人！赵宝庆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又接着说：“哦，我忘了，你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家教也就那样。”
赵宝庆看他一脸轻蔑的表情，心里生气，“你……我的事不要你管！”她气结，匆匆忙忙地往前走，只想尽快离开他。
张居正则站在原地，一脸玩味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赵宝庆回去的路上，还在懊恼。她想，自己应该好好反驳一下他。这么匆忙离开，搞的像怕了他一样，真是没有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