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柳氏又问长问短。她知道今天戚大献也去参加武状元比赛,很是关心。得知戚大献成绩不错,柳氏很高兴,觉得武状元非他莫属。她鼓动女儿明天也去观看比试,和戚大献多接触。
赵宝庆想去看,就是怕遇到张居正。可是后来一想,自己不用怕他。比赛场那么多人,最多他出现的时候,自己就躲开。
第二天的比试,去看的群众更多。这是比试的重头戏,选手们比武,最具观赏性,群众们最喜欢,也是期待已久的。
这些选手,可比街头卖艺的,武功高多了!这种比武,平时不容易看到,大家潮水一样的涌来观看,比赛场挤得不行,全是人头涌动。
赵宝庆幸好来的早,还能在稍前一点的位置,看的清楚一点。两个堂妹觉得比武没意思,今天不来了。
比武场上,高高搭起了擂台。选手们抽签,决定出场顺序和对手。这种比试最能看出实力,几场下来,六强已经产生了。
戚大献不负将门虎子的身份,连胜几场,赢得观众热烈的掌声。不过,接下来,他的对手,就是连胜别人的一个厉害角色,这人也很年轻,身材魁梧,拿一对流星锤,武艺精湛。
赵宝庆今天没有看到张居正,松了一口气。
台上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很精彩,台下观众也看得投入。赵宝庆发现,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站在最前排,也在给戚大献加油。
她穿的鲜艳,个子高挑,声音很大,又站着最前面,很惹人注目。
赵宝庆也在想,这女孩是谁?围观好事的群众也有人猜测,说她是戚大献的老婆,或者是相好。
戚大献并没有成亲,这一点赵宝庆知道。那这女子是谁?
高手过招,时间比较长,戚大献不负众望,已经进入六强了,看来有希望夺得武状元。
台下赌徒们都开始押注了,赌谁会赢。
这时,主考官宣布,比试暂停,中场休息一段时间。
戚大献下场来,喝了点水,来到赵宝庆身边。赵宝庆笑道:“戚大哥,你今日连赢几场,很有可能夺得武状元。”
“不能这么说,在场的高手很多,我也未必能赢,”戚大献并没有骄傲。
沈炼也来了,他来为戚大献打气加油。
“大献哥哥,你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这时,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快速地飞奔过来,正是那个喝彩的红衣女子。
戚大献看到这女子,神色有些奇怪。这女孩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装束和一般女子不同,穿着长靴,佩戴一把短剑。
他还没有说话,这女子看到赵宝庆,问道:“她是谁?和你很熟吗?”
“小瑛,”戚大献微微皱眉,“这位是赵姑娘,我的一个朋友。”他对赵宝庆介绍,这女孩名叫夏侯瑛。
这姑娘仔细看看赵宝庆,眼神似乎不太友好。她过去挽戚大献的手,笑道:“你今日好厉害哦!待会儿去比试完后,到我家里用晚膳,我爹也想见你呢。”
“我今日有点事情。”
“不行!你一定得去!”夏侯瑛上手硬拽。
戚大献有些尴尬地抽出手,“这么大姑娘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耍赖皮。”
赵宝庆看他们两个的情形,应该是很熟悉,她想起张居正说的,戚大献有个青梅竹马,应该就是这个小瑛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才一想起张居正,这人就出现在身后。他大大咧咧地说:“你们都在这里。哦?夏侯姑娘也来了?哈哈,真热闹!”
赵宝庆一看到他,脑袋又嗡地一下。
他看见夏侯英拉扯戚大献,笑道:“大戚,你就随夏侯姑娘去吧,人家那么盛情!”
夏侯瑛似乎对别人不感兴趣,一心只和戚大献说话。
赵宝庆看他们那么亲热,有些尴尬。这时,张居正低声对她说:“看见没有?这个夏侯姑娘,才是正主儿!她是夏侯将军的女儿,她家和戚家,是通家之好。”
原来她是将军的女儿,怪不得有气势,赵宝庆想。她没有说话,只觉得张居正很无聊,自己又没有问他,他自作多情地告诉自己夏侯小姐的情况,还说的阴阳怪气的。
这时,一个青衣人骑马过来,来到近前,飞身下马,跑到戚大献面前。
“戚福,你怎么来了?”戚大献看到这人,奇怪地问。这人是他家里的仆人戚福,在老家伺候他父母的。
“大公子,”这人喘几口粗气,着急地说:“老爷病危,请你赶快回去!”
“啊!”戚大献大吃一惊,赶快问详细的情况。原来,戚大献的父亲戚老将军,几个月前得了病,一直没有治好,最近忽然加重,大夫觉得不乐观,所以急着派人来叫长子回去,见最后一面。
戚大献觉得晴天霹雳,顾不上其它,刚快去牵马,就打算马上回老家。他本来也并不想争夺这个武状元。
“我和你一起回去!”夏侯瑛说。
“别胡闹,”戚大献低声道:“你赶快回家,和夏侯伯父说一声,我家里有急事,来不及向他辞行了,请他原谅。”
戚大献又和朋友们辞别,张居正和沈练两人,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赵姑娘,你自己保重,后会有期,”戚大献向赵宝庆告别。
赵宝庆没有想到戚大献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也很难过,只能说:“戚大哥,你也一路保重。”
几人看着戚大献和家人离去,有些伤感。离别来的有些太突然。夏侯英又追上戚大献,和他说了一些话,才不情不愿地回家。
“真没有想到,”沈练说,“武举考试都到了最后一关了,戚兄家却发现了这样的事情!”
张居正道:“他家里有世袭的职位,又不需要武举来获得功名。反正,他也和各路高手比试过了。”
沈练点头道:“希望戚兄的父亲,能够转危为安。对了,张贤弟,”他又对张居正说:“我今天没有公务,我们去饮一杯如何?”
“我实在是太忙,”张居正说:“我恩师徐大人升任内阁大学士,我要去拜望;吏部侍郎也请我今天去赴宴,改次吧。”
赵宝庆看他那个得意的样子,心里有些反感。早就知道他喜欢攀附权贵,像自己这种无权无势的百姓,他是不放在眼里的。
行吧,就让他走他的富贵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没必要和他纠缠,自己找没趣。她和沈练道了别,正想回去。
张居正走过来,对她道:“赵宝庆,你到底在京城做什么?大戚都已经走了。把你的目地,明明白白告诉我吧。是不是想求我,不要退婚?”
第29章 情殇
赵宝庆听到张居正说,自己的目地是要求他,不要退婚,不由得好笑。
“我才不会求你。”
张居正嘲笑道:“嘴还挺硬!说不定你求求我,我会考虑娶你。”
赵宝庆不相信他的话,拔腿就走。他这样一心往上爬的人,才不会愿意娶一个平民女子,不然也不会退婚了。他说这话,不过是调戏一下自己,如果自己求他,他肯定会来挖苦嘲笑自己!她才不想上他的当!
他看着赵宝庆离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氏听到女儿说,戚大献离开京城了,有些失望。
她让女儿写信给戚大献。但是,戚大献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问地址。赵宝庆想到夏侯瑛,这女孩很明显喜欢戚大献,他们才是一对的样子,她有些怅然。
一日,柳氏觉得在家里有点闷,听说福寿居的小笼包很好吃,想让女儿带她出去散步,顺便买几笼来吃。
母女两人到了大街上,正是下午,人很多。
柳氏被一个中年妇女挤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这妇女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也不道歉,还挑衅的瞪柳氏一眼。
柳氏十分生气,“哎,你这大婶,怎么走路不长眼睛?”
“你才不长眼睛,乡巴佬!”这大婶不但没有道歉,一听柳氏的口音是外地人,反而出言讽刺。
柳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在街上,吵了起来,声音都很大。
赵宝庆见母亲吃亏,一开始帮着母亲,但是后来看到两人吵得越来越凶,大有动手的架势,骂的也难听,就想去把两人劝开。
那个大婶和柳氏情绪都很激动,很难拉开,两人互相又对骂了几十句,互不相让。
看热闹不嫌人多,不一会儿,街上就挤满了观看的人。赵宝庆见她们被群众围观,觉得很难为情。
这时,赵宝庆看到人群中,有一位白衣贵公子,气度非凡。她一看到这人,脸就白了。这人正是白学长。他的轿子被人群挡住,走不了,下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学长也看到了她。走过来问道:“赵学妹,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谁?”
柳氏正骂得高兴,赵宝庆脸上发燥,低头说道:“我母亲和人发生了争执,我正在劝她。”
白学长看看柳氏,又看看赵宝庆,微微皱眉。他问道:“这是令堂?”赵宝庆点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周围太过嘈杂,“赵学妹,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他和赵宝庆道声别,快步离开了。
赵宝庆看着他的背影,无比沮丧。她今天没有精心装扮,而且母亲一副泼妇模样,与人对骂。她真实的家境,他应该明白了。她觉得,今天被他看见,两人多半是不可能了。她像是被打回了原形。
她把母亲拉回家,果然,白学长不再有书信寄来。虽然料到这样的结果,她心里还是很失落。
两人的差距本来就在那里,是自己选择看不见。陷在迷梦里那么久,终究有醒来的时候。
她意志消沉了很久,希望有奇迹出现,但是没有。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了一段时间,她精神才好了一些。
有一天,她去街市上买点东西,来到了朱雀大街。
这里是京城最长的一条街,一边直通皇宫。赵宝庆站在朱雀大街上,感慨,好家伙,这路可真宽,一条能顶上家乡几条马路那么宽!那叫一个气派!
旁边的店铺和酒楼林立,还有很多大宅子,真是繁华!皇宫就更厉害了,皇帝住的地方呢。她直起脖子,踮起脚尖,望向皇宫的方向,想看看能不能望到里面。
紫禁城外面有高高的宫墙,她当然看不到里面,只能依稀望着巍峨的宫殿顶端,想象里面的情形。她想起李贞儿,她不是进宫了吗?应该就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里。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她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周围有声音想起。
“让一让!”
是在叫自己吗?那声音提高了八度,又说了一遍。她回过神来,一看,自己站在了路中间,后面有一辆马车要过来,那声音是马车夫叫自己避让。
她定了定神,连忙退到街道旁边。
这是一辆气派的马车,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用的,车里面挂着青色的绸布。
她忍不住又胡思乱想,里面是白学长吗?不可能吧。
“老刘,怎么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来。
“二小姐,刚才有人挡在路上,我走不了,”马车夫回答。
赵宝庆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确实站错了地方。她连忙挪开位置。
绸布掀开,有人从马车里向外张望。然后,一个丫鬟扶着一位姑娘,从马车上下来。
“宝庆?”
赵宝庆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顾裳和流苏,她又惊又喜。
“顾姐姐!”
顾裳下了车,笑道:“宝庆,真的是你?你是几时到的京城?”
赵宝庆也很高兴,她把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当然,她没好意思说是来京城相亲的,只说来这里看望伯父。
顾裳今日出门走亲戚,路过这里。她热情地让赵宝庆有空,和母亲到她家去玩。并且告诉了赵宝庆她家的住址。
她依旧闺中少女打扮,没有盘头,看起来还没有嫁人。
“我们的同窗,白学长和沈学长,这次都考中了进士,”顾裳道:“真替他们高兴。哦,对了,岳麓书院的张公子也考中了,还考得很好,他和白学长都在翰林院就职。我们的这些同窗,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重聚?”
赵宝庆听到白学长的名字,勾起心事。她又听顾裳提起沈练,想起沈炼的一片痴心,就说:“顾姐姐,沈学长也在京城。”
“是吗?”顾裳波澜不惊的脸上,现出一丝惊喜。“我听说他到外地做官去了,怎么会回来?”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见过他,他现在锦衣卫就职。”
“锦衣卫?”顾裳更加惊奇,她很难把斯文的沈炼,和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联系起来。
顾裳又道:“我曾经和父亲提过,沈学长曾经打抱不平,帮过我,父亲还说要请他到我家来,可惜没机会见到他。宝庆,你如果再看到他,帮忙转告,请他到我家做客。”
她拉住赵宝庆,又笑道:“你有空,一定来我家玩。我母亲早亡,父亲公务繁忙,自从长姐出嫁,我平日在家也寂寞的紧。可惜,今日我和姨妈约好,要到她府上;不然,你今日就随我去家里。”
赵宝庆答应了,她又告诉赵宝庆家里的地址,方才上马车离开。
顾裳家是高门大户,赵宝庆倒是想去,可是觉得不方便。自己什么规矩都不懂,也没有像样的时兴衣服首饰,贸然去了,惹人笑话。
不过,她觉得沈炼有戏,顾裳明显对他有好感。她下次见到沈练,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以前,他可能配不上顾裳;可现在,他有了进士的功名,又是锦衣卫经历,可以努力一下,追求佳人。
不过,她去哪里找沈炼?她正想着这事呢,几天后,沈炼忽然来找她。
赵宝庆看到沈练,很是惊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既然看到他,赵宝庆赶快问戚大献的情况,他可能会知道。
沈炼说,戚大献的父亲已经过世了,他现在承袭了父亲的将军职位,在家乡任职。
赵宝庆听后,有些怅然,这么说,戚大献不会回京城了,自己再也见不到他。
“赵姑娘,”沈练又说:“大献说你孤身在京城,让我有空,多来关照你一下。你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尽量和我说,不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