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我——珞风音
时间:2022-01-06 12:17:11

灵流还是从那话中听出了对那姑娘的赦令,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欣慰一笑:“谢皇太女。”
此话一出那姑娘却慌了,飞快地摇着头,前言不搭后语道:“这和他没关系,是我塞到他手里的!”
“想活命就闭嘴!”灵流厉声斥道。
螣蛇卫队队长虽已经跟着珈谜数年,却始终看不惯珈谜的暴力行径,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中也很容易看出端倪,趁着珈谜没有重新下令,忙两步走到灵流身边拔起剑鞘重重向他打去。
对于螣蛇队长这样常年习武的人来讲控制剑鞘打下的力度甚为容易。珈谜的命令只是“打到他爬不起来为止”,与他而言只要不做得太过明显,想将灵流打趴下十分容易。于是下手力道十分重。
只一下灵流就白了脸,那剑鞘重重自他肩背划下,金属的沉重质感连带着被接触到的整片皮肤生疼不已。但同时他也明白了螣蛇队长的用意,深知这样的打法只会伤及皮肉而不会伤及内脏。
然而剑鞘打在身上实在疼痛,他死死咬住嘴唇,努力忍着到嘴边的痛呼。
那女孩却是不干了,在一旁侍卫死死控制下疯狂地挣扎着:“我都说了是我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还要打他!”
珈谜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缓缓走近她,说道:“我刚刚已经说了,这是他替你挨的。”
“我不用他替!”那女孩看似柔弱,挣扎起来却仿佛有无尽的力量,几番就要挣脱开侍卫钳制着她的手:“你快让他住手!住手!”
螣蛇队长跟着珈谜数年深知如何平息这样的闹剧,再加重手上的力道三下两下将灵流打趴在地上,收回剑鞘想着珈谜微微欠身。
这其中灵流并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实则被剑鞘打过之后如透骨般疼痛难忍,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来得及想螣蛇队长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足足盏茶时间他才从被剧痛吞噬的痛苦中缓过劲儿来,自地上站起身来望着珈谜:“谢皇太女大量。”
那姑娘几乎要被他的话气吐血过去:“你怎么还谢她?你……”
这时灵流两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逼得她身边的侍卫松了手,扯着她将她丢到围观的人群外围:“赶紧回家,别多管事。”
“喂,你……”
灵流此时并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转身便走回珈谜身边。
随即那些滞留围观着的人便被随行而来的小队卫兵控制起来。
“请他们去喝喝茶。”珈谜简短吩咐后,在灵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驱车向皇宫方向去了。
这些围观的民众尚不知所以地跟着凶恶的卫兵到了皇城西郊,这才知道原来珈谜所说的“喝茶”便是所谓的“赐死”。这些人被卫兵暴力地集中在一个巨大的土坑面前挥刀刺死,尸体被随即扔进那个土坑中掩埋。
而珈谜的理由是:“目睹她教训男宠的行为是恶趣味,不宜外传。”
这便是珈谜的恶名开始广为流传的源头。
直到第二天,灵流忽而收到徽静夫人的传召,带着一身伤回到了灵府。刚刚进入徽静夫人别院,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去路,定睛一看却是昨天在街市上给他送点心的那个姑娘。今日她并未穿昨日那身襦裙,而是换了一身粉白的长曲裾,袖口处精致的彼岸花刺绣异常刺目。
“你怎么样?”
那姑娘见到他便急切地打量一番,上下其手地围着他观察了一整遍。
“你不是昨天……”灵流见到女孩不由皱眉问道。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灵府一般是不会允许陌生人进入。姑娘看似并不像他熟识之人,却活生生站在母亲别院附近,若非亲信,便一定是走了母亲的后门。
“我是……”小姑娘扭捏地攥着手,头发上点缀细细的流苏发饰窸窣作响:“灵公子,我……”
“她叫李潆,李记糕点铺李老板的女儿。”徽静夫人自别院房中走出赤朱色的短曲上绣满了不算明显的久雨花图腾,她缓步走到院中那姑娘身边,欣赏地打量着她说道:“潆儿是个好姑娘。”
“娘,你这……”
“昨日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潆儿他们一家因为你的关系怕是被皇太女死死盯着,你不娶了她,又打算怎么去化解他们的危机?”徽静夫人对于灵流的惊讶和抵触全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成家了。”
“娘你这是落井下石!”灵流闻言急道:“你知道我……”
“潆儿和你很配。”徽静夫人盯着他严肃说道:“我想你会需要她。”
“可是……”
语未毕徽静夫人已经一步抢到他面前低声道:“珈谜的暖床奴你究竟还想做多久?”
此言一出灵流惊诧地看着她:“我……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都该全身而退了!”徽静夫人严肃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可是她……”灵流不由看了看略有不解之色望向他的李潆:“这纯粹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那也要她愿意跳才行。”徽静夫人好似不曾听过灵流明确的反对之辞,十分自然地说着话转身走到李潆面前:“你留下来吃午饭吧,让灵流带你熟悉熟悉环境。我去藏书阁找些书来看。”
“谢谢夫人。”李潆顺从点头,目送徽静夫人转身出了别院,低身一福:“夫人慢走。”
“进屋坐吧。”灵流微微叹了口气,不管李潆的是否有所反应,自顾自地向屋中走去。
“灵公子!”李潆神色一滞,忙追过去:“我不是……”
灵流见她开口,忽然停住脚步蓦地转身:“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想安然活着就离我远一点!”
李潆被他的厉声呵斥所吓到,一时盯着他不知说什么好,许久才忽然回过神来道:“可是夫人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你。”
灵流闻言忽然冷笑道:“你和我素不相识,又如何知道我是不是乐在其中呢?”
李潆听了他的话神色暗了暗,嘀咕道:“反正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那种人。”灵流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你说谎!”李潆原本垂眉顺目地和灵流说着话,闻言忽然激动起来:“你是自欺欺人!”
灵流皱起眉来,推门走进屋中:“懒得和你废话。”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李潆紧随他进了屋:“五年前我在城郊遇到了狼是你救了我,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灵流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杀的人比救的人多,谁能记得你是哪位?”
李潆仿佛丝毫不被他的遗忘所打击,自顾自地说道:“你说你练武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随口说说的话你也信?”灵流说着转身看着她道:“如果你足够自爱的话,离我远点最好。”
李潆仿佛丝毫不被他的话所激退,反而紧追着他走到东暖阁的书架边:“灵公子……夫人也说你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处境尴尬,我愿意为你解燃眉之急!”
灵流闻言神色一动,却很快又皱起眉来厉声道:“所以我自顾不暇到需要你一个小女子来拯救?”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潆闻言忙说着,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而道:“灵公子,我知道你这么说只是不想连累我,可是……”
“别把话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我若真应了才有你后悔的时候!”灵流道。
“反正我不会被你吓退缩。”李潆撇了撇嘴,嘀咕道:“好人偏偏不承认自己是好人!反倒是坏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灵流听着她的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对上李潆明亮的眼睛,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蓦地化开:“我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但是我喜欢你。”李潆丝毫不退让地说道。
灵流摇了摇头:“你喜欢的只是表象,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谁说我不了解的。”李潆说着忽然垂下目光:“你是嫌弃我不是名门闺秀?”
“怎么可能?”灵流闻言急道,但话一出口却又自觉唐突莽撞,忽然冷笑:“对,我虽非灵家嫡子,好歹也是名门,你又如何和我相配?”
“你!”李潆听罢眼中的怒意在这瞬间闪现出来,她忽然狠狠推了灵流一下,泪水已然夺眶而出:“想不到你竟也是这样的人!”
说着她却不再停留,转身跑出别院,向右一转消失在甬道上。
灵流的手仍旧放在一卷书册上,许久方才将那书册缓缓拿起翻看。
徽静夫人回来的时候他仍旧站在书架边看着那本不知名的书,徽静夫人不见李潆,不由问道:“李潆呢?”
灵流一惊,转眼却见徽静夫人已然走进暖阁,怔怔说道:“走了。”
“不是说了留她用午膳吗?”徽静夫人随口问着,眼睛却瞟到灵流手中的书卷上,不由笑道:“不想你竟对女科有兴趣。”
灵流正值反应,徽静夫人却很快补充道:“拿反了!”
 
第156章
 
他尴尬将书卷一合,翻转过来却见那书上赫然写着《女科辑要》四字,不由尴尬,将书默默放回书柜。
“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徽静夫人说道:“也不急于一时。但你成亲是早晚的事,赶早解决你的困境未尝不是好事。”
“我不想害人。”灵流简短干脆道:“如果我因为自己活得痛苦而牵扯更多无辜的人,那和珈谜又有何区别?”
“你这话怎么说?”徽静夫人闻言不由正色看向灵流,却发觉灵流并非说笑,回身走到桌前坐定,问道。
灵流随她坐在茶桌边,说道:“珈谜行事狠厉毒辣,并不是因为养尊处优,实在是她也受了太多的委屈,急于寻找一个出口发泄,惯于暴力不是因为兴趣所向,只是想引起人们的关注而已。”
徽静夫人细细打量着灵流,得知他的这些话均是发自内心,不由心生怒意:“安排你跟着珈谜不是为了让你为她的暴虐找理由!每个人成长中都会受很多委屈,怎么不见你变成她那样!”
灵流苦笑道:“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罢了。”
徽静夫人听罢心中不禁触动,忽然红了眼眶:“灵流,在很多人眼中,或许庶出算不得什么,但灵府不是。我从不知当年的一念之差会毁掉你的人生,我不想你就这样屈辱地活,还要受尽世人的冷眼和谩骂。李潆算不得门楣高贵,但是我私心想着正是这样的人才会不被迂腐的门第观念所牵绊,人们看了也不会认为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政治婚姻了。”
“娘为何如此看重世人的眼光。”灵流见徽静夫人落泪,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顿时又被这番话牵起感伤,数种酸涩感油然而生,深深地呼吸着屋中算不得清新的空气:“如果我自毁前程能够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揭透哪怕半束光,我便也觉得这番委屈值得了。”
“可是我不希望你这么活着。”
灵流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徽静夫人的眼睛:“是啊,但是,一旦劭泽登上皇位,我们再不必受人冷眼。”
“宣王殿下一家都是好人,咱们母子受他们恩惠不少。但朝政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娘只是怕你引火烧身。”徽静夫人好言相劝道。
灵流沉默半晌,说道:“娘也记得我们受了公主府的恩。难道这个恩因为贪生怕死就不报了吗?稳定朝纲之人非宣王莫属,就算不报恩,总得报国吧?”
徽静夫人忽然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却见灵流快步转身走出了门,终而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压了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灵流这些年来虽然早已习惯了徽静夫人喜怒无常的频频伤害和刁难,却始终不能平复心境,自门童手中牵过自己的马,尚未走到门口却和匆匆而来的赋仟翊撞了个满怀。
“仟翊?”
赋仟翊显然对灵流的出现显得有些意外,她上下打量了灵流一番:“你没事吧?”
“没事,你来灵府是……”
“哦。”赋仟翊仿佛对灵流的出现十分紧张,尚未等他说完便急着开口道:“我找徽静夫人。”说着便想绕过灵流跑开。
“等等。”灵流一把拽住准备开溜的赋仟翊,将她扯回自己面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没药。”赋仟翊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一直不回拜阳殿皇太女肯定会着急的。”
“你说清楚了我自然会回去。”灵流简短道。
赋仟翊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徽静夫人托我照顾一下那个李记糕点铺的李潆,但是我现在找不到她。”
“李潆?”灵流说道:“她不是刚回去吗?”
“可是我一路从糕点铺找过来也没见到人啊。”赋仟翊说道:“李记到灵府可就这一条路,她一个小姑娘总不至于翻墙吧?”
听到这里灵流忽然一个机灵望了望门外:“该不会……”
赋仟翊一听也忽然回过味来,不由埋怨道:“你傻啊,这个节骨眼上你敢让她独自回家?”
灵流这时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瞬间翻身上马,纵马冲出府门。
赋仟翊自然很快明白了灵流的担忧,忙自门口骑上自己的马追了上去。
“你知道往哪边追吗?”赋仟翊几步追上他问道。
灵流喝停了自己的马,回头看向赋仟翊:“如果是珈谜,或许会将她带回拜阳殿。”
“是不是也有可能在西郊的坟场……”赋仟翊问道。
“仟翊,我这就回拜阳殿,你替我去西郊看看,记得多带几个人。”
赋仟翊点了点头道:“放心,我派近卫军到各处去找,只要在外面我一定给你把人带回来!”
灵流匆忙点了点头,即刻纵马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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