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海的战士团团围了过来,段鸿羲因为方才过度用灵,已经难以施展出内力,却眼看着冷觋退走不忍放弃这绝好的机会,剑锋一转,直奔冷觋追过去。
赋仟翊在这边对着蜂拥而至的炎海军士却觉得十分吃力,转眼身上已经挂了血,不由喊道:“鸿羲,救人要紧!”
段鸿羲这才回头,开始帮着赋仟翊清剿围困他们的士兵。
“救德昌!”赋仟翊一边挥剑斩断疯狂扑上来的一个炎海战士的手臂,一边冲段鸿羲大喊道:“你去救德昌!”
段鸿羲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只身落在赋仟翊身边,挥剑帮她格挡了向她刺过来的刀枪:“你带我哥快退,我断后。”
“先救德昌!”赋仟翊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救他,但是这个机会难得,惑明皇子不能被俘虏!”
段鸿羲冷笑道:“没那本事,能带回去一个不错了!”
赋仟翊忽然停了手,将身边的段鸿文一把推给段鸿羲:“那我去!”
段鸿羲这时手却很快,突然施灵封住了赋仟翊的去路:“带我哥立马撤!”
“段鸿羲!你!”赋仟翊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那个阻挡她的空气障。
段鸿羲补充道:“我说了,你要再带一个,咱们都别想全身而退!等他们跑到紫云石控制范围外,咱们就走不了了!”
这时赋仟翊才忽然警醒起来,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转头翻身上马,拉起段鸿文就跑。
“等等!”大皇子见他们真的不准备救自己,转身就要走,终于急了:“我是惑明的皇子,我命令你们救我!”
“这里没有人能听见你说的话!”段鸿羲集聚全力用空气狠狠向攻上来的炎海人打去:“你会为你害宣王付出代价!你必须体会体会当时他在乾钧殿的无助感!”
“段鸿羲!你!”
“你落得阶下囚一般地位,仍旧不想开口求我?”段鸿羲这时抽身走近大皇子,问道:“你怂恿陛下打了宣王一百刑杖,你可知道宣王修养时间会耽误多少大事?你愿意替宣王挂帅出战吗?你有这个本事吗?大敌当前,你谋害朝廷要臣……”
“你听我说,这件事,是炎海人……”
“不要跟我狡辩!”段鸿羲怒斥道:“你就是个手段卑劣贪生怕死之徒!当年赋仟翊被珈谜囚禁拜阳殿的时候,是你拿段鸿文和护天军的性命和名誉威胁宣王,导致赋仟翊险些被害,你不要说你不知情!你就是想挑起宣王和继承人之间的矛盾,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段将军,你听我说,如果我当了皇帝,你……”
“你命到头了,你当不了皇帝了,你若想要这天下,下辈子多做好事吧!”
段鸿羲说罢再也不去管大皇子,在普通炎海士兵的团团包围下,小幅度的用灵,很容易就退出了子馥镇。
“鸿羲,那大皇子……”赋仟翊见段鸿羲冲了出来,不忘在身后布置空气障,不由问道:“你明明可以救他!”
“你傻啊!”段鸿羲追上她,说道:“他们攻击范围很广,再不赶紧跑,咱们还是会被他们远程袭击!”
赋仟翊愤愤然夹了一下马肚子,和近卫军一行人迅速赶路了。
“德昌没救回来?”劭泽听了赋仟翊的口述,不小心砸了手中的茶杯:“你是说,鸿羲怕炎海人远程攻击,没有时间去救?”
赋仟翊点了点头:“你没见到那个周慕阳,距离那么远,险些将我和鸿文大哥都一锤子打死!”
“周慕阳。”劭泽嘴里细细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怒极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周慕阳他敢对你怎么样?周慕阳他什么都不敢做,他只是表面听从冷觋的命令,最后不是一样背地里帮了你们救人?”
“那是我派金毛去给他的附加条件!”赋仟翊见劭泽生气,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仍旧说道:“如若不然我们非得死在子馥镇不可!”
“你糊涂!”劭泽死死握住拳:“段鸿羲,他是为了……”
“什么?”
赋仟翊对上劭泽的目光,劭泽却忽然将眼睛撇开:“没什么,能救出段鸿文已经是万幸。仟翊,李潆被珈谜扣在拜阳殿不肯放,这几日灵流一直忙着从中周旋,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给他?”
“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我能有什么好主意?”赋仟翊听着不由皱眉:“照你所言,那日在宫里李潆出手帮了你,说明她操纵恶灵的能力越来越强,她怎么能被困在拜阳殿出不来呢?除非是她根本不想出来。”
“有这样的可能吗?”劭泽不由问道:“她明知道她如果被扣在拜阳殿,最糟心的是灵流,又怎么会多此一举?”
赋仟翊忍不住频频摇头:“我想八成是李潆担心灵流始终在近卫军任职,不得已会和炎海人多次正面交锋,担忧他的安全罢了。”
“炎海人。”劭泽听了赋仟翊的话一直以来乱成一团的思路才忽然被打直,脸色越来越差。
赋仟翊见劭泽沉默着不再说话,不由问道:“怎么了吗?”
劭泽见着赋仟翊,欲言又止,几番开口终究又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最后才忍不住终于开口说道:“仟翊,灵流和鸿羲都有炎海人的血统。”
“你说什么?”赋仟翊听了劭泽的话不由瞪大了眼睛:“劭泽,这事关系重大,你可不能开玩笑。”
话说出口,她却也知道劭泽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你是说真的。”
劭泽点了点头:“我想李潆把自己困在拜阳殿着大概是徽静夫人指使。她担心灵流在战场上遇到他的生父,被告知身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赋仟翊看向劭泽的神色依旧严峻:“你可知道他们的生父是谁?”
劭泽忽然敏感地看了赋仟翊一眼:“仟翊,我想到一个可以结束战争的方法。但是,需要你的支持。”
“我肯定支持啊。”赋仟翊莫名其妙地看着劭泽:“不管是什么方法,你知道的我一定会支持你。”
“蝶念的人头我已经烧了,这样一来,得罪了周慕阳对我没有好处。但是我想着,如果能再除掉瓶雨,那……”
“你打算怎么除掉她?”
“之前她和我距离如此之近,只要她用不了灵,我想我们应该很容易砍下她的人头,就如当时鸿羲一样。砍下后只要迅速烧掉,就应该没有后患。就剩冷觋一个光杆司令,一定会退兵的。”
赋仟翊听着他的话,频频点头:“这是个主意,你为何觉得我会不肯呢?”
“想见瓶雨哪有那么容易?”劭泽说道:“只是我这两日回想着,我觉得她对我应当有好感,炎海人虽然一直在入侵惑明,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他们还是很容易喜欢上惑明人?我们知道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如出一辙,我想她如果得不到周慕阳,退而求其次,应该会赴我的约。”
“不不。”赋仟翊忍不住摇头:“这太危险了,劭泽,万一你失手,岂不……”
“所以这个法子,必须让她没有防备才行。”劭泽说道:“只要她没有援手,我想我应该可以得手。”
“那就约她试试吧,我去安排近卫军守在附近。”赋仟翊说道。
劭泽摇了摇头:“瓶雨不傻,她哪次不是有备而来?我想这大概需要多下些功夫,想让她没有防备,至少要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赋仟翊神色木然:“我懂你的意思了。你的伤好多了吧?”
劭泽点了点头:“我想用不了半个月,应该也就好了。”
赋仟翊嘲讽一笑:“那就滚回宣王府吧,别在我这碍眼了。”
劭泽忽然被赋仟翊莫名其妙的笑弄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你当真?”
“我们不闹翻,瓶雨能信你吗?”赋仟翊瞥了他一眼:“虽然我觉得这手段并不高明也不登大雅之堂,实在有损你宣王的名声,但是私下里办了,别让太多人知道,也没什么。”
劭泽闻言却忍不住笑道:“你说得有理,那我可真搬回去了。”
赋仟翊勉强笑笑:“去吧去吧,只是杀了瓶雨后别忘了记我一功。”
“你有何功?”
赋仟翊学着劭泽的样子拍了一下桌子:“我连我未婚夫都贡献给朝廷了,还没有功?”
劭泽笑道:“有功有功,必须给你记一个大的!”
边境战事进展并不顺利,蓬莱派几番击退炎海兵团,自身却也损失惨重,白慕尘跟在劭泽身边帮衬着出谋划策,打打下手,心中却始终想着蓬莱派的安危,劭泽终于忍不住将他打发了回去。蝶念一死,炎海人的力量大大受挫,但却加大了兵力输送,惑明沿海一带除了蓬莱派都被炎海人所攻占。
段鸿文身负重伤,身上经络尽断,等同废人,段鸿羲接管护天军后,征海军都尉一职始终悬空,征海军在海战中节节败退。
大皇子被俘虏,在子馥镇中心广场被炎海人凌迟杀害,这血淋淋的画面在惑明人心中都是个难以跨过的坎。
宣王和准王妃大吵一架,闹得不可开交,两人形同陌路,准王妃赋仟翊只将近卫军打理妥当,却从不管宣王府的事。
而劭泽,却在这些日子频频以防止周慕阳伺机复仇为由邀约瓶雨在宣王府赏月。
十日后,瓶雨暴毙宣王府,头颅被砍,不知去向。
炎海的军队开始大量向皇城进军。
战场如常,虽然打得辛苦,却也在缓缓将炎海人向海上驱赶。
护天军统领段鸿羲重伤于冷觋剑下,近卫军非编制将领灵流被祯元继承人软禁拜阳殿。
劭泽不得已,亲自领兵近卫军出征晞月郡。
“宣王他一定是疯了!”珈谜坐在贵妃榻上一遍吃着侍女给切好的水果,一边对一旁侍立着的灵流说道:“这些日子你不在近卫军待着可真是万幸。”
“继承人这话从何而起?”灵流听着珈谜的话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慌忙问道。
“不是据说炎海高级将领炎海高级将领让他弄死了两个,现在只有一个男的还死撑着,周慕阳又不敢真的帮炎海人打惑明,按说咱们应该还算占优势,可是今早传来消息说段鸿羲被那个炎海高级将领打成重伤,副官也被炎海人拔光了羽毛按在案板上剁成了碎块,宣王就坐不住了,直接领近卫军四个卫队去了晞月郡支援护天军。”
“什么?”灵流手中始终握着的断水剑砰然落地,发出哐啷的清脆声:“他走了多久了?”
“早朝过后就走了。只是那段鸿羲不肯退,军队仍驻扎在晞月郡外延,等着修整好再次进攻。”珈谜一边说着一边叹气:“那段鸿羲不是内力也高强吗?怎么会败到这般田地?其实宣王完全没必要亲自去的,赋仟翊自己去足够了,还是不放心啊。他们不是吵得形同陌路吗?”
灵流一拳重重砸在珈谜的贵妃椅上:“胡闹!”
说着他捡起断水剑就要冲出去。
“你站住!”珈谜见一向温和谨慎的灵流如此冲动行事,立即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
灵流刚走了两步,闻言忽然停下脚步来:“继承人。”他转身恭谨地单膝跪下:“灵流生在惑明这片大地上,不能不为国效忠。宣王能文能武,是惑明唯一能够稳定大局的军机枢密使,继承人也看到了,惑明如果没有宣王,只怕这仗更加没法打!我要去救他!”
“你疯了!”珈谜手中的扇子扑地砸在他的肩膀上:“你虽然武功上乘,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灵流听罢却忽然笑了:“如果灵流殉职,还望继承人替灵流善待潆儿。”
“做梦!”珈谜怒斥道:“我说过,你若敢踏出这拜阳殿,我就将她碎尸万段!”
灵流闻言却并不紧张,反而说道:“继承人,今日灵流非去不可。如果继承人真的生气,也请看在灵流多年侍奉的份上,给灵流留个后。潆儿……她有身孕了。”
珈谜听了这句话却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
“继承人听懂了。”灵流却仿佛不想再重复第二遍:“灵流这么做,也是在为继承人门前扫雪啊。如果继承人不能理解,只管杀了潆儿,灵流妻儿的性命去换宣王和段统领,也是值得的。”
灵流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珈谜听着他的话,气得几近吐血:“你真的不打算管李潆的死活了吗?为了那个劭泽和段鸿羲?也不管我死活了吗?”
灵流淡然笑道:“继承人在宫里,又有螣蛇卫队保护,一定安全的。”
“你难道真的是劭泽安插在我宫里的细作?”珈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处处为他着想,你不要告诉我是为了让他带兵打仗!你根本不想让他上战场。”
灵流闪了两下黑漆的眼眸:“我是这拜阳殿的人,同时也是惑明王朝的子民,我在为继承人着想的同时,不得不也为惑明的大好河山着想。你是惑明江山的继承人,若是没了这江山,你又当如何?”
珈谜听着他的话,忽然语塞:“可是我不想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保证,一定活着回来见你。”灵流的笑容入春风一般荡漾开来:“你放心。”
珈谜看着灵流的样子,自知也拦不住他,只好说道:“你若不回来,我就烧死李潆,和你的孩子。”
她刻意加重了“你的孩子”这句话,企图在灵流面上捕捉到哪怕一丝的动容,然而灵流仍旧笑得和煦而平静:“我一定回来。”
“公子!”仿佛是偷听了许久,李潆这时才从后殿跟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好歹我还能……”
“不行!”珈谜打断了她的话:“你休想离开拜阳殿。”
“继承人,此行凶险,我是通灵者,好歹能帮上忙。”李潆说道:“继承人也希望灵流能回来不是吗?”
珈谜却并不领情,反而阴阳怪气说道:“你知道,如果我放你走了,他再也不可能回拜阳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