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刚回来的,是穆庄主与我说你们在灵锡碰到了麻烦,让我来此处寻你们的。”容汐回着穆子舒,眼睛却不自觉的看向冥炎。
嚯,不愧是自己的父亲,这下手比自己还快啊,真是高!穆子舒暗自称叹。
“你可都还好?”看着相比记忆中变得有些清瘦的面容,冥炎忍不住问道。
容汐闻言笑了笑,眼里总算有了些光。
“一切都好。”
冥炎:“听闻你那日在,在巫源崖受了重伤……”
“早已无碍,如今你要是再与我打上一架,或许能打个平手了。”容汐作势动了动胳膊。
冥炎笑道:“看出来了,我可不敢与你动手了。”
自分别之后一晃已是五年,记忆中的稚气已褪去不少,可即便如此依旧努力的想要在对方的身上找寻出一些熟悉的痕迹。至少能让彼此都觉得那份陌生和疏离会少一点再少一点。
“这人来人往的,还是回客栈再说吧,今夜我们一起喝个痛快,不醉不休!”
容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来灵锡?”
冥炎:“此事说来话长,最近淮阴、宣城还有江洲接连出事,穆庄主推算下一个便是这灵锡,我们这才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穆子舒:“你可知这几处地都是那赤焰谷叶谷主所赠予我们的,所以此事怕是最终目标是奔着赤焰谷而去的。”
容汐:“这我倒是听水伯提起过,我们剑灵阁原也有一处——埕泽。不过父亲当年并未收下,所以现在仍属于赤焰谷的管辖之地。”
“可这股势力从何而来,突然之间就凭空出现,难道是为了在各地潜伏?”
穆子舒摇摇头道:“毫无头绪,若是潜伏倒也有迹可循,诡异的是他们什么也没动,只是留下了标记。我们宣城是稀有的美乐珍珠,江洲的是金丝鲜鱼市,听闻淮阴那儿是典当铺里的银子,上面都出现了一个被印刻的圆形图案!”
容汐:“圆形图案?”
穆子舒:“是啊,就一个圈圈还有一点文案,像这样。”说着用指尖沾了酒水在桌上画了个圆。
“仅此而已,别的什么也没干,银子,珍珠,鱼什么也没少。人也没多一个出来更没少一个。”
冥炎和容汐相视一眼,“这确实像是某种警示,而且是有针对性的。”
“灵锡这地方,基本已自营自销为主,向外流动的商物并不多,若按此前的手法,下手的皆是当地最为特色且产销最大的商铺。如此那我灵锡便只有一家汉秋陈漆了,里面的漆盒皆为汉代流传的手艺制作。”
穆子舒:“那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提前埋伏,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容汐:“银子,珍珠,鱼,漆盒……这当中会不会还有别的联系,还有个那个圆形标志。”说着又仔细看了眼桌上简易的图案,只觉得竟像是在哪见过。
冥炎:“那埕泽,你们可熟悉?可有什么珍贵之物?”
穆子舒沉吟了一会儿,惊道:“我想起来了,我和父亲去过一次,原是为了酒的买卖,可去了才发现,当地的陈醋文化尤为深厚,因为这我还笑了好几天……”
“醋?!”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外。”
冥炎接过容汐倒的酒,却见容汐袖口隐隐露出的腕间有一道疤印。
“你这疤……”
容汐顺着冥炎的视线,忙将袖子掩好,饮了口酒笑道:“不小心刮蹭的。”
冥炎又怎会看不出这躲避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自己对于这想要掩饰伤痕的心思再熟悉不过了。
“是在巫源崖,还是南山弄的?”
容汐轻叹了口气,无奈回道:“南山,练剑之时伤的。”
冥炎:“你……那陆自远本就是剑痴,便是清醒的也带着四分醉意,你又为何非要寻他教你练剑。”
容汐抬头看向冥炎,似乎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少年,总爱在一旁嘴硬嘲笑,可真受了伤又会替自己出头的少年。
“练武的又岂有不受伤的,能学到陆前辈的剑术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你不是说男儿家身上没个疤哪有个男子的样子。”
冥炎暗了暗眸子,看向别处道:“我那是小时候糊口乱说的……”
一旁的穆子舒独自喝的微醺,此刻听了这话也愤愤道:“对,你就是乱说,谁说男儿家非得,非得有疤了,都是……都是屁话!”
冥炎一时无语,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屁话。”赶紧给他倒了杯茶防止他继续说胡话。
穆子舒也不知道究竟是清醒还是真醉了,居然还认得清递过来的是茶还是酒,一把就推开了,拿起眼前的酒壶往前一晃道:“喝,你给我喝,罚你这一壶都给我喝光!”
“还有你,容汐,有疤怎么了,还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的,是不是兄弟啊,你也给我喝光光!”
这寒潭香,取高山寒潭水而酿,清凉味厚但后劲十足,本不可多饮,但此刻即是天塌下来了估计也阻止不了这三位少年将其饮个精光,又怎管它酒劲有多足,何况有这个十头牛都劝不住还非要灌人酒的穆子舒在。
穆子舒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看着身边两个趴下的人,咂嘴道:“没用,比我还差劲……”
容汐:“小钰儿,你是不是还生哥的气?都这么久了,你明明,明明年年都去找那穆子舒,你都不来寻我,为什么!”
容汐含糊的吐着字却越想越气,伸手捧起冥炎的脸使劲摇着质问:“你说呀,为什么看他不看我!”
冥炎双颊皆染上绯红,被容汐晃得晕晕乎乎,微微蹙起双眉,伸手打开容汐的手,缓缓吐字。
“因为,因为,我害怕,就不敢回,怕抛弃……”
“哈哈哈哈哈,小结巴,小炎炎怎么成小结巴了!”穆子舒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冥炎笑道。
冥炎一把跩下穆子舒,嗔道:“你坐下,闭嘴,太……太吵了。”
容汐枕着手臂喃喃道:“是我的错,我没有看护好你,害你,害你在外受苦。哥发誓以后一定不会了,你跟哥回家好吗?好吗?”
冥炎重新趴回桌上,闷着头吐了俩字:“不好!”
脑袋下一瞬间又被人给强行抬了起来,终于有些生气道:“我要,我要睡觉,再吵,就揍你!”
容汐闻言,晃晃悠悠的就站起身,卷了袖子大声道:“好啊来啊,我现在不怕你了,我打得过你,来啊!”
俩个人一时就扭打着抱作一团滚在地上。
“打吧,打吧,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哎呦……”穆子舒眯着眼起身要去拿酒,不知被地上的哪一个伸出的腿踢了一觉,随后便倒在了地上,再之后这一夜就成了三个人的战争了……
第28章 黑符印
“你们说那人会来吗,我们都在这儿蹲了几天了?哎呦这黑白颠倒的,日子都算不明白了。”
穆子舒换了个姿势,挪了挪有些酸麻的腿。他和容汐俩个大男人就缩在这房梁上,早知道这般不舒服就该像冥炎一样一个人待个角落。
“三天。”
容汐察觉了身边越发不安分的主,只能压低声道:“他既然已来过一次便一定会再来,直到把事完成。”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啊。”
容汐摇摇头:“我们这几日白日未曾出门,天黑前便藏身于此,来往走的也是店里的密道。何况我们几个在这江湖之中也未必引人注目,所以应当不会……”
“诶?那可未必,我堂堂云水山庄的少庄主,那可是江湖鼎鼎有名的倾城公子啊,这走外头怎会不瞩目呢。”
“唉,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这么轻易的露出自己真容来的,你说……”
“咳咳……”容汐掩手轻咳了两声打断了穆子舒,拿眼轻轻示意了远处的冥炎。
穆子舒抬头,顺着容汐的目光这才看到远处冥炎那“你再让我听到一句,就叫你永远闭嘴的”的眼神,下意识的咽了咽乖乖的不再多说一句。不过片刻,终究又是没能忍住。
“对了容汐,老板说那人身上是有何标志来着?”
“好像是形似蝙蝠状的黑色印记,约莫在脖间领口处的位置。”
“黑色蝙蝠印记,怎么从没听说过……”
“老头!要想活命,身上值钱的东西赶紧给我交出来!”
卫酒天打量了一眼拦了自己上山去路的两个人,皆是手提大刀,口音听着也不像是浥城的,应当就是坐地为王的山匪了。
“我一老头能有什么值钱的,不过就是来采采药。”
其中一个续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上前一步笑道:“看你这穿的也不像个没钱的主,你若真没钱,那就绑了你,让家里有钱的来赎你!”
一旁身形消瘦一些的山匪闻言撸起袖子就上前要动手。
卫酒天忙侧身避开来人伸出的手,转步移至那人的身后。
那瘦子扑手抓了个空,再一定睛面前的老头竟没了踪影。
“你们还是放我上山去吧,要不,我这还一些药材,你们挑挑带些走,家里要是有个小病小灾也能用用啊。”
那瘦子一听身后传来的话,忙朝后啐了一口,“谁要你的破草药了。今儿个我还不信收不了你个糟老头子了!”
那大胡子也喊道:“刀啊,用刀!别弄死就行!”
瘦子拔了挂刀就朝卫酒天劈去,卫酒天见势点足避过那一刀,不料身后的竹篓却被刀锋划过堪堪削去了一角。
这一下可把卫酒天给心疼的,自己受伤不打紧,这要是伤到半分药是绝不能忍的!
回身抓住再次砍来的刀,顶胸就是一脚,踹的那瘦子连退几米,嘴里还骂道:“无知小辈敢伤我宝贵的药材,吃你爷爷一脚!”
这会儿本想着在一旁坐等其成的大胡子见状也耐不住了,大骂道:“死老头,敢伤我兄弟,老子叫你看看究竟谁是谁爷爷!”
举着刀就冲了过去,嘴里不忘对着倒在地上的瘦子喝骂:“还不给我起来,一起给我砍!”
瘦子连忙揉了揉胸口,捡了刀也往上冲去。
“谁敢砍!”
一阵劲风伴着草叶之声直面而来。
那俩山匪还没看清这声音从何而来便生生挨了一掌。
那瘦子胸口刚被踢了一脚,这会儿又是痛上加痛,被震的撞到树上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吃痛的低吟一声“哎呦”。
大胡子则被击的退了几步便立住了,倒是没想到一个山匪竟也有此内力。
卫酒天的身旁此刻多了一名少女,但并无少女的柔弱之态,反而一身清冷之气,像把刚刚开封的利刃,稚嫩却让人近不得半分。
“阿赤?你怎么来了。”
“你又不带我,自然是偷偷跟着你来的。”
“好啊,又送来一个,还是个小娘子,那就让爷来一块儿收了你们!”
赤焰冷笑一声,下山也懒了这么些天,今儿个正好拿他俩练练!
赤焰一个健步上前,翻身避过瘦子侧面砍来的大刀后顺势握住其手臂,借力挡下大胡子的一刀。
比起这瘦子,那大胡子显然要难缠的多,其内里深厚,这一刀劈过震的整个刀身都一颤,酥麻之感顺着瘦子的手臂就延到赤焰虎口。
赤焰旋手扭下那瘦子的刀,乘其不备在肩颈处就是一击,在倒下前一腿又给踢出老远,少一个是一个免得碍事。
卫酒天在远处蹲下看了看竹篓里药材的情况,随后又缓缓坐下盯着赤焰二人的情况。
自己虽不担心,总归给赤焰练手玩儿的,但这留胡的山匪却也不容小觑不能让他占到一丝便宜。
与那大胡子山匪过了几招后,隐隐见其额间起了薄薄细汗,赤焰笑道:“可是累了?”
大胡子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眼里却恶狠狠的不减半分,“你都没累,老子累什么!”
“可我卫爷爷等累了,你既还未累,我倒有一法子!”
“阿赤还是你会玩儿啊!”
“谁让他对卫爷爷不敬的,还要拿刀砍你,这会儿让他尝尝这滋味!”
卫酒天咂咂舌,这论折磨人的事儿,还真是比不过这俩人,师父是磨人心智,这徒儿是磨人身形,真真是亲师徒了。
“喂,别走啊!小娘子!老头!爷爷,我错了!我真坚持不住了啊,快放我下来!”
大胡子被赤焰用树藤牢牢捆在树身上,两只脚分开被吊在半空之中,另一头绕过树干连在手上,只有两手使力将腿拉起,才能免于下面直直矗立着的刀锋向上的两把刀刺入大腿。
赤焰走前回头又欣赏了一番,那脸被涨得通红,嘴里哭喊着,大胡子也被吹的一竖一竖的,这景象可比自个儿练武有趣的多。
“卫爷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没有啊,阿赤怎么会这么问呢。”
赤焰停下步子,看向卫酒天闪躲的眼神道:“自从下山以来,您就只让穆家兄妹带我玩儿,如今夏夫人的病也医好了,您又总背着我自己偷偷出来,连采药也是!什么都不带上我。”
“采药有什么好玩的呀,我就是……”
身后一阵刀锋突如其来,赤焰拉过卫酒天急身避过,竟是那瘦子不知何时醒来,拔出插在地里的一把刀就想偷袭。
赤焰自腰间捻过三枚银针直刺那瘦子三处穴位,只见那瘦子顿时七窍淌出血来,瘦子只觉有些发痒难耐,那手一摸才知竟是自己的血,吓得又昏了过去。
“给他一点教训,并不会有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