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慢慢放下,将毛巾贴在了他脸上。
手掌触着了他的脸,那样温暖的感觉教她不想离开。
终于,她松开毛巾,指肚轻轻触在了他脸上,然后是手掌、手心,直到她的手完全贴上他的脸,那样光滑又棱角分明的脸。
她轻抚他的脸,然后俯身吻了一下他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了一下,她便怕被他发现似的快速抬起头,红透了脸,手也惊怕的离开他的脸了。
这时,门外有个声音说:“老爷,鹰组那边有消息来。”
只见段正忠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走到了门口。
只是一会儿,他便又神色十分平静地走到了床边。
裘慕筠脸上的红一直延伸到了耳根,咬着唇,从床上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段正忠一把拉住了她。
“去做什么?”
“你就会装!”裘慕筠要甩开他,却没甩掉。
段正忠说道:“我只是要骗太子。”
裘慕筠还是推他,怒道:“我管你骗谁,反正你最后还是要骗我!”
段正忠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吻住了她。
这一吻结束,裘慕筠脸上的怒色没了,也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依然红着脸。
段正忠揽过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胸前。
“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子听到消息说储君可能会有变,便想拉拢我助他顺利登上皇位。”他说道。
裘慕筠抬起手轻抚着他胸前衣袍上的绣纹,柔声说道:“你不想助他?”
段正忠说道:“这时候,是最要小心的时候,况且皇上身体一向不好,也不一定马上就会驾崩,还是谨慎些的好。”
裘慕筠其实完全没听什么内容进去。只是红着脸,躺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段正忠抬手抚着她雪白的颈子,含住了她的耳垂。
裘慕筠往他怀中一缩,倒抽了一口气。
他抱起她,走到床边,将她放在了床上,随即又覆上了她的唇。
其实,她想多和他说会儿话,多问他些问题的。比如他到底爱不爱她,比如……
只是他的举动,已教她无法思考。
他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颈,然后退着她的衣服。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想看他,又不敢看他。
“慕筠……”他轻唤道。
睁开眼,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温柔以及那黑眸中的自己。
“你有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他的语气依然温柔。
第94章 爱过我吗
“你有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他的语气依然温柔。
裘慕筠身子一震,躲开了他的眼,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没有。”
“是吗?”他反问一句。
“我不仅不喜欢被人骗,还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弄得清清楚楚。”他说着。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慢慢说道:“如果……如果我真有事瞒着你,那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想等到时间正确了,再告诉你。”
他盯着她,脸上渐渐出现笑意,那笑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她的眼睛猛然瞪大,盯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拿出手指,在她胸口擦拭着,露出凶狠的目光说道:“你以为我段正忠是什么人,当真一个残花败柳就能睡在我身旁么?”
裘慕筠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拿衣服挡了身体,看着他抖动着唇,只说了一个“你……”却再也说不出话。
段正忠笑道:“我怎么样?你以为你掩藏得很好么?”
“段正忠,你卑鄙!”裘慕筠似乎回复了些神智,大声说道。
“哼!”段正忠冷笑一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说道:“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顾逸楼吗?”
裘慕筠说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不是会查吗?你去查啊,正好我也想知道呢!”
“你放心。”段正忠贴近她的脸说道:“我当然会查,连我的夫人也敢碰,他只怕是早就想着死了。啊,不对……”
段正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说道:“应该是前任夫人了,因为马上,你就会滚出我段府了。”
“你……你要赶我走?”裘慕筠的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那当然。”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出来,说道:“裘小姐,你看,我连休书都写好了。我还给了裘炜几分薄面,只是给了你一个‘口多言’之条,若是我那个前任岳父看了这休书有所不满,你可得把话说清楚,告诉他我休你的实情啊。免得他跑来我府上为你讨回公道,让我不得已说出了你背夫偷汉的事。”说完,他将手上的休书拿在床上方,然后放手,那休书飘摇着落下,扫过裘慕筠的脸,落到了她面前。
裘慕筠慢慢伸手捡过面前的纸,看了那上面醒目的“休书”两个字,抬起头说道:“段正忠,我不是背夫偷汉,也不是行为不检,而是被人……。我爱你,我想,你也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我忍辱偷生,也只是太想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你长相厮守。我确实是不洁之躯,可我爱你,想陪伴你一世的心却是真的,你真……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说出这些话,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房里静默了一下。
然后便是段正忠淡淡的笑声。
“若你能告诉我那个胆大的男人是谁,并让我顺利抓了他喂狗的话,或许我还会一时心软,让你在我身边做个妾或是奴婢。”
裘慕筠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了,她盯着段正忠看了半晌,缓缓开口道:“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笑。
裘慕筠也笑了,说道:“段总管,今天的决定,希望你不要后悔。”然后她便在他面前一件件穿上衣服,拿了休书,叠好,出了房门。自始至终,眼里的泪都不曾流下。
段正忠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远去身影,闭上了眼。
“小蕊,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走吧。”裘慕筠回到房间说道,神色异常平静。
小蕊纳闷道:“走去哪儿?小姐,现在天都要黑了。”
裘慕筠自己收拾起了东西,说道:“回家,我被休了。”
“什么?”小蕊手中正擦拭着的杯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裘慕筠只是拿了几样自己在乎的小东西,衣服也没有多拿一件。最后,拿出身上随意出入段府的玉佩,看了两眼,毅然放在了桌上。
然后她回过头来说道:“段正忠休了我,我们快点回家吧,待会夜深了。”
“为什么……”小蕊脸色苍白,恍惚听到了什么惊人噩耗。
“小蕊,这是你的东西吧?”裘慕筠一边替她打着包,一边说道:“不要想太多了,回去不是更好么?你有什么想问的,回去了我都告诉你,反正爹娘他们也是要知道的。”
小蕊没有作声,走到自己的床边,将枕头底下的一只又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拿了出来。裘慕筠一看,认出那好像是她妹妹绣给她的。那时候她妹妹刚学刺绣,第一个便是给她绣了只手帕,虽然有些稚嫩,但她却高兴了好几天,一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放在身边。
第95章 小蕊之死
小蕊轻声说道:“小姐,我好了。”
裘慕筠问道:“别的都不拿了吗?”
小蕊摇摇头。
裘慕筠点头道:“那也好,反正回去了什么也不缺。”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外面已经完全见不到太阳的身影了,花园里的花依然静静地开着,下人们还是如往常一般来来往往忙着自己的事。曾经这场景她是那样熟悉,曾经她觉得这里就是她的家,可现在才知道,她一直不属于这里,而这里,也一直不曾真正有过她。
快到门口时,小蕊突然说道:“小姐,我忘了还有样东西没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现在去拿。”
裘慕筠点点头,她便转身走了,暮色中的背影,显得那样苍凉。
裘慕筠在门口站着,看着前面已经为她打开的大门,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走出这个门,一切都结束了吗?一切,又能回到从前吗?
她依然是以前的那个裘慕筠,世界依然是以前的样子吗?
段正忠,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两个月零十八天,比起一生几十年的光阴来,确实不算什么。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小蕊却迟迟不来,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她时,段府中出了一些**,下人们都朝一个地方跑去。
寂静的暮色中,突然有了喧哗,那喧哗声在某一处特别集中,然后裘慕筠依稀听到了一句完整的话:有人落水了。
想起刚才小蕊的那个背影,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裘慕筠也跟着下人们朝花园的某一角跑着。
看到了前面的长廊,看到了长廊上都往下看的人,然后她和别的下人一起赶到水池边,看到了从水底冒上水面的一团团血圈。
心突然疼了起来,她忘了尖叫。
段府已经有守卫跳下水去了,很快便游到血水升起的地方,捞起水中的人。裘慕筠清晰地看见,那正是小蕊。
一时间仿佛要昏厥,裘慕筠忙扶住了身边的树,呆呆地看着守卫将她托着游上岸来。
管家赶来了,在人将小蕊拉上来时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看向裘慕筠说道:“夫人,已经断气了。”
裘慕筠放开树,缓缓走上前,慢慢在她面前跪下,将手放在了她鼻子下。
惨白的脸,紧闭的双眼,那样一副清纯而又年轻的容颜。
裘慕筠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地收回来,看着小蕊说道:“管家,能向您借两个人帮我把她送到裘府吗?”
管家说道:“这是自然了。”管家转头指了两个男仆说道:“你们负责将小蕊姑娘的遗体和夫人平安送到裘府。”
仆人听了吩咐,马上拿来个门板,一张白布,将小蕊抬上了门板。
裘慕筠站起身说道:“谢谢管家了,还有……管家日后若是见了我,就叫我裘小姐吧。”说完,她看了眼被抬在门板上的小蕊,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蕊死了……她死了……还是**的,故意从之前她掉下来的地方跳入了水中。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
因为自己被休了?这和她有关系么?
渐渐入夜,似乎连蛐蛐叫都变得凄厉,风都变得刺骨了。
两个仆人抬着小蕊盖着白布的尸体在前面走着,裘慕筠跟在后面。
这一切,是梦么?
白天,她还和段正忠一起去看马,还陪着笙容公主玩,小蕊还活蹦乱跳的,可太阳刚落,她就拿了一纸休书,和她曾想厮守一生的人成了陌路,亲眼看见人从水中打捞起陪伴她五年的丫环的尸体。
她失神地往前走,明明是回自己的家,却似乎一点也不认识路,只是跟着前面的人走着,前面两个男人,一张木板,一张白布,和那白布下她不忍再看一眼的十八岁的容颜。
到裘府时天已经黑了,下人将门开了个缝,看到外面的情形,呆了好一阵才打开门,又立刻转身叫来了裘炜,裘夫人。
饶是裘炜人再好,也不会将丫环的尸体抬到自己府上的,只是连夜让人送去小蕊自己的家。
裘慕筠看着远去的人,心里酸痛得仿佛要碎了一样。
比起小蕊来,她的命,实在是好到天上去了吧。
进到家中,看着爹娘关切询问的眼神,裘慕筠拿出了身上的休书。
“那他休你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裘炜一看便知道另有隐情,立刻问道。
裘夫人也忙摒退下人,关上了门。
裘慕筠说道:“因为之前,我被人下了药,然后……然后……被人……他知道我失了身,便休了我。”她低着头,紧抱着双臂,一时说不出话来。
裘夫人立刻大惊起来,悲痛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使劲摇着她,激动地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裘慕筠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裘夫人说着就大哭了起来。
裘炜闭着眼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慕筠,不要怕,告诉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裘慕筠摇摇头,说道:“不知道,那人当时蒙着脸,一身黑衣,而且……而且我也神智不清……什么都想不起来……”
裘慕筠紧咬着唇不再说话,裘炜低头沉默着,裘夫人依然大哭着。
最后,裘炜说道:“这样也好,离了段府也好。”然后他拍拍裘夫人的背说道:“你不是常挂念着慕筠吗,现在她回来了你应该高兴啊。到时候若是见了好人家,就给她许个,若是没有,就算了,反正我们膝下无子,有她在身边,一家人和和乐乐的,那也好。”
裘夫人还哭着,裘慕筠也抬起头来说道:“娘,爹说的对,女儿一点都不伤心,反正女儿在段府也受尽折磨,成天想着回家。只是女儿给你们丢人了。”
这时裘夫人终于说话了:“胡说,你哪里给娘丢人了,你永远都是娘最好的女儿!”
裘慕筠一笑,眼泪滑下脸庞,躺进了裘夫人怀中。
第二天,她便到了小蕊的家里。只是一个小屋子,家徒四壁,奇怪的是下人说昨夜一来这家里就没人,直到今天,也没看到人。
裘慕筠看了锅灶,这里似乎是好几天没住人了。
那小蕊的妹妹呢?
问了四周的邻居,却都说不知道。
小蕊死了,小蕊一心惦记的妹妹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