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扒了扒头发，一头的烦恼：“你们哪天领证？等我回去把你们的八字合一合再说。”
“随便你。”谢旭谦看去身边的年轻女人，眸色里不经意间多了一种光芒，“这个婚我结定了。”
*
走出住院部，外面天光已经大黑，医院各处的路灯耀眼如星，只是寒风更凛冽了，裹挟着灰尘、树叶肆意张狂，吹上人脸面像冰刀一样。
谢旭谦站在大门口，单手抄在西裤口袋，挺拔如松得由着风吹起他的衣角，脸上自有一副不惧寒冷的桀骜。
他频频回头，视线落在轮椅上，眸底一丝收敛不住的笑意。
施一诺从轮椅上站起来，和送她出来的护士道了谢，站到男人旁边，顶着风和男人坦白：“我撒谎了。”
“什么谎？”
“四年前我没有见过你。” 风胡乱得吹起她的长发，恶作剧一般，在她四周吹捧，胡闹，有点不像话。
谢旭谦了然一笑：“明白。” 女人当时说得时候，他就知道是假的了，可他就是止不住这份高兴，前所未有的掌控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的感官在发生变化，就比如现在每个路过的人都冷得瑟缩发抖，可他却感觉春天来了似的，温暖的很。 这种感知，有错吗？
“施一诺。”谢旭谦口吻忽然郑重了些，他发出邀请，“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什么交易？” “双赢，互利的交易，你想要什么，我就满足你什么的那种。”
“行。”施一诺很干脆。 她一只咸鱼，大佬不怕被她拉低身价，她还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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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定在了一家高档饭店，偌大的包厢，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就他们两人。
施一诺看着陈铺在桌上，就快赶上满汉全席的菜肴，隔着超大的圆桌，问对面的男人：“你平时吃饭都这样吗？”
“不是。”谢旭谦看着，也才觉得有些铺张了，可他当时点菜的时候，只想着什么都点来给女人尝一尝，“你多吃点。”
“我吃饱了。”施一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如，谈谈我们的交易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行，我们去沙发那边谈吧。”
饭桌实在太大了，超出了最佳谈话的距离。 谢旭谦作为商业上的谈判高手，最懂得这种分寸感的重要性了。
两人移步到沙发前，谢旭谦把单人沙发让给了女人，自己则坐在长沙发上相对离对方最合适的位置。
他按铃，点了一壶茶，在谈话之前，手里先慢条斯理地摆弄起茶具。
他的手指修长，掌骨分明，男人的冷硬在袅袅水气里添了几分柔和。 挺养眼的。
施一诺有点好奇，这样一个多金又英俊，还温柔体贴的高富帅为什么30岁了，还会单身？ “实在是没时间。”谢旭谦忽然冒出一句话。
“啊？”男人讲话总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施一诺很不适应。
“你心里不是在问？”谢旭谦推了一盅茶到施一诺桌前。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问什么了？”
“那是不是呢？”男人笑了，笑得清风朗月，一点嘲弄之意也没有。
施一诺服气了。 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面前男人的成功绝不是偶然。 今晚回家就多买些心理学的书来看看，有朝一日，也好把握把握他人的心理。
不过回到实际问题，她能想象大佬是真的日理万机。 坐车上都在处理公务，吃顿饭，手机电话不下20个。和这种男人谈恋爱，还不如回家逗狗玩。
“我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谢旭谦抬眸，缓缓开口，“重症下猛药，不说“结婚”怕是治不了她的病。但是，今天治住她了，我们的谎言一穿帮，估计她又要旧病复发。所以，我想，干脆我们结婚吧。”
说着，他看向女人，漆黑的眼眸敛了头顶的灯光，明耀，光华，也深不可测。
施一诺愣怔了两秒，意识到自己在接受一个怎样的提议时，她呼吸都放弱了：“你说得结婚是什么样的程度？”
“领证，把结婚证摆到她面前。”男人沉着发声，淡定又从容，像是深思熟虑过的决定。
“要住在一起？”施一诺开始抗拒了。
“有名无实就行。”谢旭谦抬头看她一眼，一种安抚，“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如你所见，我所有重心都在工作上，其他事无暇顾及。” “我会给你绝对的自由，不干涉你的任何事，只在需要你配合演戏的时候请你出演。” “酬劳的话，我会给你开张附属卡，我的钱随便你花。”
谢旭谦一条一条说得有条不紊，还都正戳人心。
施一诺凝视他，男人的慷慨和气度，她今天都领教过了，相比男人，她自己好像太小肚鸡肠了。 被抢个项目就耿耿于怀了，实力这么悬殊，她不输，谁输呢？
“你不怕结了婚，我打着你的名义给你抹黑，折腾点什么事出来？”施一诺想起自己的黑历史，觉得有必要提醒男人。
“可以，拭目以待。”谢旭谦笑了。 一言定乾坤的人，他才不担心一个女人能够翻出什么浪来。
施一诺听那口气，不由地叹了口气，自己那点小儿科在男人面前太微不足道了，是不？ 她只好又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太会演了。”谢旭谦似是由衷的夸赞。
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他见多了面具下的表演，可是眼前的女人不是专业演员，却演得自带真诚，把他都折服了。 试问，他还需要找别的演员吗？
施一诺动了下，终于被说服了，这么一本万利的交易，她要不同意，怕是老天都不答应。
谢旭谦把女人的茶盅收回，又重新倒了一杯热的，端在手里送到她面前。
施一诺抬手接过。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杯。
谢旭谦：“以后我们相扶相持。” 施一诺：“合作愉快。”
谢旭谦握着茶盅，听着她的四个字，眸底幽深，一丝窥不见底的笑意。
第4章 婚前
送施一诺回去的路上，两人兴致都有些高，话也多了很多。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施一诺把对方备注成了“财神”。
谢旭谦哂笑：“我看着像财神？” 施一诺点头：“你就是我的财神。”
“我……有那么老吗？” 谢旭谦看着女人清纯白皙的脸，即使在光线不明亮的车里，也一样能清晰地感知她的年轻，娇丽。 如果自己在她心里老到财神那样鸡皮鹤发，岂不和她相差太远？
“和年龄无关。”施一诺笑着解释，“对我而言，你就是天降财神，是多金宝，是飞来横财。”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谢旭谦放心了。 女人不是嫌自己年龄大就好。 而且，但凡人有个弱点教他掌控，他便不怕自己的计谋会失败。
施一诺莞尔：“要不，你就把我备注成‘财迷’吧。” 为钱为财，不为其他，想必男人懂的，不会打自己其他主意。
谢旭谦点头，依言添了备注。
财迷对财神，实在是，太般配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各的心事，笑得各自满心欢喜。
“鞋子多少钱？我把医药费和鞋钱一起转给你。”施一诺打开微信的转账页面，等着输入金额。
“算了吧。就当是……我们交易的定金。”谢旭谦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拒收。
“定金？”施一诺笑了，“不应该是聘礼吗？”
“聘礼这么点，会不会太寒酸？”谢旭谦也笑。
那倒是，大佬真的结婚下聘，怎么可能这么一点点意思。 施一诺会意，也不再坚持，收了手机。
一路飞驰，盏盏路灯如金丝带飞扬。
谢旭谦提议：“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你妈不是说要合下八字的吗？”
“你也信这些？”
“讨个好彩头没有错。” 无论真假，这都将是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啊。
谢旭谦没再多言，直接在手机里找了个合八字的网站，操作了一番，问女人：“你的生日是哪天？”
施一诺报给了他，微微把头凑过去一点。
原本，她就感觉车里有种香气，像草木清冽，又像阳光肆洒。这会凑近了，她肯定了这味道是从男人身上发出来的，是一种类似在森林里沐浴阳光的味道，怪特别的，也怪好闻的。
她悄悄吸了下鼻子，把思绪集中到男人的手机屏上。只见上面有烟花炸开，绚烂之际蹦出几个红色泛金光的大字：“天作之合”，底下列出几排适合结婚的日期。
只是最近的日期不是明天，而是下周一。
“好事多磨。” 谢旭谦挑了挑眉。
虽然还要等上一周，不过手机屏上的喜庆已经感染了他，尤其是那“天作之合”的四个字，教他心情愉悦。
两人随即把领证的日子重新敲定了下，就定在了下周一。
施一诺总还有些恍惚，只不过和人领张证，大佬的钱就能随便她花？ 这么便宜的事真的要降临到自己身上？
“既然是交易，总有个期限吧。”施一诺为自己考虑起后路，“我们哪天离婚？”
谢旭谦划着手机屏的手指微顿，脸上情绪不显：“至少半年吧。半年之后，如果有需要，再往下续。如果不合适，随时终止。”
“你总要真结婚的吧？”施一诺思索到一个实质问题，“我们这样就算领了证，没必要的人还是不要说了吧，不要妨碍你的真实感情才好。不然将来你女朋友发起狠来，我怕我打不过。”
谢旭谦笑：“那我一定帮你。”
“大佬，您真会开玩笑。” 正说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施一诺摸出来，谢旭谦斜睨着扫了眼屏幕，上面两个字：“发财”。
真是小财迷。 他敛了神情，状似漠不关心地，把目光移去窗外。
施一诺摁了拒接来电，微信里和发财聊了几句，便收了手机。
此一时彼一时，她不能再不顾旁边人的反应，一直抱着手机忽略他。 旁边这位是财神啊，是自己即将抱上的金主大腿，怎么也得赔上几分小心。
终于，车子到达了香颐新城，是施一诺住的小区。
两人道了别，施一诺拿上自己的东西，跛着腿进了大楼。
谢旭谦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一阵柔软。
*
香颐新城非但不新，还很老旧。二十年前开发的小区，入住率好看，道路不好看。这个时间点，地面上到处塞满了车，想掉头根本不可能。
司机老陈捋着汗，第一次来，路况不熟，小心翼翼得往前开，小区里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绕过弯来，前面又有两车交汇，堵上了。
谢旭谦按下车窗，放眼四观，心里盘算着如果这小区是他鼎言的，他如何改造比较好。
道路被车辆占满了，行人都踩在草坪上走。
有个女人看到黑色宾利，眼前一亮，扭着腰肢跑上前。
“谢总，这么巧？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女人弯腰探头，对着车窗里的男人笑意盈盈。
谢旭谦剑眉双拧，眼前的光线被来人挡住，刚刚的好心情都似乎被挡没了。
女人一腔热情：“谢总，你该不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吧？我们上个月在君悦一起吃过饭。” 这话说得很暧昧，说得好像两人单独约会过，还可能一起做过别的。
谢旭谦脸色沉了沉，不搭腔，好像女人跟他隔着个世界，他只想看她表演。
女人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进车窗：“谢总，我叫方丽彤，我们公司是做智能门锁的。你上次说，有兴趣会联系我。”
方丽彤？ 谢旭谦想起来了，上次饭局里是敷衍过她这么一句话，不过是看在她老板的面子上罢了，可是现在这女人的热情让他反感。
谢旭谦眼眸一垂一抬，看也不看她的名片：“智能门锁这一块，我今年收购了一家公司，在做自主研发。方小姐，推销业务不做功课？”语气轻飘飘的，满是不屑。
方丽彤愣了下，心底一丝难堪，但是多年的业务经验早练就她一张金刚不破的脸皮。
她搭在车窗上的手把名片扬了扬：“谢总，生意不成，还能做朋友嘛。”
谢旭谦却按动车窗，朝老陈道：“还不走？” 带着点厉色，吓得方丽彤只好收回了手。
老实巴交的老陈赶紧把车开了出去。
方丽彤看着那闪烁的尾灯，“嘁”了一声，转身走进大楼。
电梯到达时，进去出来的人们里外交汇，她瞥到一个身影，和自己擦身而过。
那身影，一身黑，黑色挡风衣连帽兜头，连口罩都是黑的，容貌不清。背影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的凌厉而煞气，像个出门做任务的杀手。
脚步匆忙中，她还瞥到一束腰带，腰身很细，看来还是个女杀手。
我们楼里现在住着这样的人？ 方丽彤走进电梯，心里惊了惊。
黑色宾利出了小区大门，迎面一辆黑色商务车开了进来。
商务车似乎很熟悉小区，规避了容易堵车的路段，从另一条路径直开到了宾利车原先停过的大楼前。
黑衣女杀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前后几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恭敬得异口同声：“老大。”
黑衣女杀手点点头，摘下黑口罩，露出与杀手身份极其不符的一张脸，清纯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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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目的地，黑色商务车熄了引擎，灭了车灯。
姚承志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动作很轻，像个问候。
车门打开，几个西装男人鱼贯而下，与他稍一点头，各自散在车外警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