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周之逸眉梢微扬,脸上只有一丝诧异浮上,很快又消散。
而后笑出声,“暴露了啊?”
他又点燃了仙女棒,往易念这边走,传递到她手上。
借由细小的金属棒,指尖碰触。
火光这次点燃在易念眼里。
周之逸又低头轻笑起来,只换来易念又有些疑惑的眼神。
“我在笑自己,越活越回去。”
“本来应该是跟你孩子都该生出来的年纪,现在还得想尽一切方法重新靠近。”
“到底浪费了多少时间啊?”
焰火的光衬得易念脸颊发红,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真的在发烫。
她将终于燃烧殆尽的仙女棒扔回周之逸手里,急促转身。
“你自己玩吧!我看春晚去了!”
周之逸无奈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地面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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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易念做了个梦。
却在梦里变成了周之逸。
以周之逸的视角,站在她家的房间里,从二楼窗外往下望,看着易念和林淮岳在墙边攀谈,随后他俩远去。
应该是高二寒假的春节。
神奇的是明知在梦里,心里竟然还感觉得到烦闷。
这股情绪长时间绕在心底,无法消除。
情绪持续到当天下午,他提着行李箱终于要离开易家,看着藏在父母背后的易念,他轻轻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却没有任何人听见。
随后易念惊醒。
好不容易适应了夜里的视觉,黑暗的房间将她带回现实。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两点。
睡下去甚至都没两个小时。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
“忘了说,念念,新年快乐。”
易念梦里的苦闷情绪早就飘散不见,但看见这么一句迟来的新年快乐,还是笑开。
如咬碎了一颗糖,甜腻的感觉蔓延开,她坐起身,在夜里兴奋得仿佛傻子。
随后又退出去,看到宁宿宿给她发了张截图。
好不容易才认出来是自己写的文章结尾。
在她自己没怎么对外公开的微信公众号文章底下,赫然是周之逸的留言。
“今年过年就我和老陈,他无聊跑去你那个号看,结果看到了这个。”
“你的公众号是老陈给的,好像在办展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
似乎与周之逸重逢之后,她就鲜少登录这个号。
最后一篇文章还止步于她在拉萨的最后一晚。
那天下午她被周之逸堵在墙角,追问当年离开的理由。
她扯出什么借口来着?
甚至现在已经记不清晰。
最后却仗着面前的人确实还顶着一副尚未恢复的虚弱身躯,轻易推开。
把人赶出房间后,夜里她却跟着失眠。
周之逸的头像就这么出现在最新评论里,在前两周凌晨两三点的时间点。
“烛火跟火柴都有消亡的一天,但成为记忆之后就是永恒。”
所以才买了一大袋的仙女棒?
易念蹙眉。
随后又继续往前翻。
其实她没发过多少与自己的感情经历相关的事情,多数都是生活中的随笔。
上一篇恰巧是她去拉萨周边的时候。
再一次抵达罗致的民宿时,她问起罗致扎叶巴寺在哪里。
社交网站上总刷到的悬崖寺庙,排在她的计划里许久。
第二天罗致就组织了全民宿的工作人员休息,租了辆中巴车,美其名团建。
旅程的终点却直达易念说的寺庙,海拔四千多米的山上。
十分壮阔,那是位于山壁上的宗教寺庙,可惜是阴天。
她只在文章里提及如果还有机会,找个晴天再去一趟。
现在回想,她大概对周之逸以外的事都过分粗线条,又或者说是,不在意。
其实罗致以往的表现已足够清晰。
“如果还有机会,我陪你再走一遍。”
易念半靠在床头,轻嘲一笑。
而后自言自语,“就你那高原反应,走两步就能晕了,能去哪里?”
一想到人就住在隔壁,她只感叹人生奇妙。
彼时她站在狭小的寺庙殿内,看着两层楼高的佛像,心生虔诚,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他国的周之逸。
这五年也并不能说是在等他,但埋在心底的种子发了芽,时不时就会挠她一下。
易念又往前翻。
看到一篇全是美食的文章。
那天程声从京平来海城,她突然兴起就约上宁宿宿回家做菜。
结果翻着一个又一个食谱,最后也就勉强凑出来俩菜,还有俩是点的外卖。
被宁宿宿嘲笑了许久。
周之逸大言不惭,竟在底下说:“我也做得很好,不信你来我家,我做给你吃。”
易念皱起眉头。
就他那洗个碗外面都得浮上一层油的水平?
窗帘没拉,易念看了一眼静谧的窗外,竟是难得无云的日子,天上满是星星。
想了想,易念重新点进与周之逸的聊天框。
“以前你站在二楼看我和林淮岳的时候,是什么感想?”
发完消息她就躺进被窝,准备睡觉。
手机却立即振动了一下。
“林淮岳是哪个?”
易念冷笑了一声,“也就我的第几十号追求者吧。”
“您还有几十号追求者,改天约出来认识认识。”
语气欠揍得易念当即想敲门踢他一脚的程度。
随即便等到回复。
“咬碎了牙也得自个儿咽下去的感想。”
易念心底升腾起欢喜的气泡,又暗自懊恼自己未免太容易被哄到。
明明当初明里暗里拒绝人的是他。
“精神了?”
“怎么?”
“想不想去遛猫?”
易念有点懵地看着遛猫这两个大字,翻开被子的动作却已经暴露心中所想。
直到她站在自己车前面时,还觉得魔幻。
周之逸却已经蹑手蹑脚抱着一一走到她跟前。
猫明显没睡醒,迷糊的状态下就被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哦~
第六十三章
夜里幽静,早已过了热闹的点,嘉城陷入一片无声。
除了还熬着夜的房子透射出的灯光,基本听不到任何动静,除夕夜也不例外。
周之逸将一一塞进易念怀里,许是闻到不同人的味道,猫终于清醒。
在易念怀中乖乖叫了一声。
易念忙把她包进羽绒服里。
周之逸拿走易念的车钥匙,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上车。
易念上车前偷偷看了眼自家二楼,确定没人被他们吵醒才轻声上车。
关门的动作都带了几分心虚。
“我们去哪儿?”
周之逸侧目看着她时不时就往自己家房子看的动作,满脸似笑非笑。
“要不你下车推车,省得发动的声响大,吵醒人?”
易念转动眼珠,竟真在思考这操作的可行性。
头却突然被轻拍了一下,这才回到现实。
周之逸启动车子,似是已有目的地一般,直接就往右开。
“我们到底去哪儿?”
“就你那小身板也卖不了几两钱,别想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周之逸随意地答着,惹得易念坐在副驾驶直接朝他摆了个鬼脸。
最后干脆安心撸猫。
半夜被带出来的猫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易念伸出手掐一一的脸,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怎么教的,怎么完全不带怕的?”
旁边随即传来轻笑声,“还好性子随我。”
易念不服,当即瞪向周之逸,出声反驳,“随我又怎么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又中套,暗自咬牙切齿,直接转头闭嘴。
“随你不就像现在,每次一伸头就又往回缩。”
“骂谁乌龟呢?”易念冷笑。
“骂我自己。”周之逸立刻端正态度,收起脸上的笑意,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神情。
一路闹腾,易念竟完全没有睡意,直到临近三点抵达目的地。
外面环境过于黑暗,易念只知道车在一路盘山而上,却不知道终点。
想把一一也带下车,却被周之逸按住。
易念立马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说好的遛猫呢?
周之逸无奈地叹了口气,“山上太黑,万一真跑走,就找不回来了。”
易念直至下车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到底是哪里。
初一时节,月亮弯成一勾,基本没什么亮光。
山顶竟是连灯都没有,仅剩易念的车开着路灯,照亮目前所在的环境。
周之逸很快就走到她跟前,随手就把帽子拽到她头上,拉上了原本敞开的羽绒服。
“你房间往外看,不是能看到一座小山吗?”
易念诧异地又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是那里?可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周之逸随意地笑了下,“等着。”
易念疑惑地看他又走回驾驶座,这回却是彻底把车灯也熄灭。
光亮消失,眼前有一瞬没有丝毫光线入眼。
耳朵却听到周之逸走近的步伐。
在她旁边轻声说:“抬头看。”
易念瞬时热泪盈眶。
满目星辰在这短促的时间内全部收进瞳孔,没了月光的夺目,星星散落在各个角落发光。
生活在嘉城二十几年,她从未知晓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易念收回目光,惊喜地看向周之逸。
周之逸嘴边噙笑,手却突然伸出,“来。”
易念眨了眨眼,满心被盛满了感动,立即伸出手。
随即被牵着走到车边。
只见他拍了拍前盖,“踩上去,坐到车顶上。”
易念不作他想,立马攀爬而上。
一一趴在副驾驶座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透过前窗,看着俩人相继往上爬。
冬季的夜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四周静谧地只能听见衣物在挪动时的摩擦与两人的呼吸声。
坐在车顶安静看了一会儿广阔星空之后,易念才顿觉目前情景。
似乎有点不妙。
她假装不在意,继续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直到脖颈酸痛,耳边才响起周之逸的声音。
“之前你拒绝罗致的时候说的理由,还记得吗?”
易念将头低下,回想之后笑出了声。
“那天刷视频看到你说这句话时,我把我手机上所有的观星和天气软件刷了个遍,直到确定那个晚上拉萨根本没有任何条件看到星星时,才确定你真的是在拒绝。”
易念却越想越觉得好笑。
她侧过身,促狭地看着周之逸,“所以这次又是预谋的?”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周之逸的表情也看得清晰。
周边没灯,可易念却仿佛在他瞳孔里看到了光。
“当然,毕竟深更半夜把你带出来看星星这种事,我不可能让别人去做。”
甚至一瞬间产生了冲动,想拍照去跟罗致炫耀。
说起来幼稚,做起来也幼稚,在他这个岁数其实已经不觉得这么刻意去追求所谓的浪漫是多值得的事情。
可易念值得。
对视之下易念已离不开目光,眼见着周之逸在车顶又往她这边挪动了一点。
“这个新年礼物,喜欢吗?”
呼出的热气直抵她鼻尖,易念弱弱地回应,“喜欢。”
再想临阵脱逃,她也说不出喜欢之外的第二个词汇了。
在周之逸倾身覆下之前,她又问了句,“把猫留在车里,也是有预谋的吧?”
周之逸伸手覆盖在她脑袋后面,低头压下,嘴唇巡游至耳根处时低声呢喃,“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问吗?”
易念手抵在他胸前,随即被往上拉,整个人被圈紧。
男人的唇舌最终找到归处,手已从后脑处往下挪,碰到易念后颈时因冰冷温度让她突然瑟缩了一下,舌头却因此得了时机,趁机进攻。
似以星空为被,唇舌交缠,俩人在四下无人的空间终于放肆将爱意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易念只知道自己手脚发软,血液在冬季本就难以流通至四肢,如今更显娇软无力。
周之逸却没完全松开她。
又是将唇送到耳边,轻声询问,“掂量好了吗?诚意够了没?”
当下的时机还要讨论这个,易念轻轻蹙眉,脱口就想说不。
却直接被周之逸推倒在车顶。
身体被厚重的羽绒服覆盖,感受到的只有燥热。
隔着几层布料被骤然压住,无人的户外环境只会徒增羞耻又刺激的感觉。
羞怯的感觉却再一次被吸走,易念又一次陷入了周之逸布下的网。
再一次感受到新鲜空气后,易念迟迟缓不过来。
呼出的白气在缝隙之中纠缠,周之逸眸色黑得惊人。
他抵着易念的嘴唇,摩擦着又问出口,“诚意够不够?”
仿佛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不会罢休。
易念入耳听到的仍旧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良久之后才回过神。
她出手揪住周之逸敞开的外套,轻声说出:“够了。”
别再来了。
眼神再也不敢跟周之逸相视。
随后就听到响彻周边的笑声传出,周之逸终于从易念的身上翻下,平躺在狭窄的车顶。
刚刚经历的一切早已让易念感受不到凌晨的寒冷。
只有持续不断往上飞的白气在提醒她刚刚在冬日的户外做了什么疯狂的事。
逐渐回神过后她才挣扎起身,开始瞪向周之逸。
男人举手呈投降状,“我的错,认打认罚。”
不给易念反应的时间又立马补充,“但是错的原因在你,你就在我面前,这谁控制的住?”
易念抬手就想捶他。
直接就被周之逸握住。
并迅速摸杆子往上爬,变成十指交握的状态。
“说了的话,可不能反悔。”
“这么多星星在天上看着呢?”
易念哑口无言。
抬头望天的时候,甚至看到一颗星星快速闪过。
仅一瞬的功夫。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周之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