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伯母谈谈吗?”
余鹿还是点头:“我想尝试性的沟通一下,顺便带你见见他们。”
男人嘴角抿起了三分笑容:“那我得好好准备了。”
另外三个队友,还在晕乎乎的,没能接受得了“队友是顶级豪门”的事实。
直到三天后,一架私人飞机降落在了S市的飞机场。
云祺和梦鸽俩人上了飞机,直呼“这他么是客厅吧”,兴奋的自拍发朋友圈。
这会儿,才真正的有一种有钱人的生活你无法想象的感觉。
私人飞机降落在了一座私人停机坪。
“你家城堡在哪儿啊?”下了飞机,云祺不懂就问,“咱们还要坐车不?”
余鹿朝他一笑:“整个庄园都是我外公的,不过我们要去城堡,确实还要坐车。”
云祺和梦鸽:“……”
问:你家在哪儿?
答:这里全都是。
这种回答就……很离谱。
七个人顺顺利利的来到城堡,这座古堡外观看上去有些年头,里外全是欧式风格,用云祺的话来说,他在《唐顿庄园》里见过。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身穿燕尾服的英式白胡子管家,态度和蔼可亲。
只是一口流利的纯英式英语,云祺有些招架不住。
林深时走在前头,倒是能和管家交流自如。
光看背影,梦鸽忍不住跟云祺小声的嘀咕:“瞧咱们队长这气质,就感觉是这儿少爷似的。”
云祺感慨:“这他妈都是命啊。”
他们说了什么,云祺和梦鸽反正听不懂,只能跟上几句“噎死”、“三口油”、“顾得”。
管家带着他们坐车来到了一处绿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
不远处,几个身穿休闲装的人,正在打球,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余鹿走了过去,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喊了声“外公”。
第60章 我错了
老人穿得很普通,戴着顶白色棒球帽,眼神犀利,朝余鹿颔首。
“回来啦。”
余鹿嗯了声,随即指着梦鸽他们:“这是我朋友……”
依次介绍,余天华点头微笑,目光最终回落在林深时的脸上,目如鹰隼。
“这是你男友?”
余鹿勾住了林深时的胳膊:“嗯,带回来给你看看。”
“你看男人的眼光,”余天华眯了眯眼,眉目淡淡的用英语说,“跟你|妈倒是挺像的,皮相上挺用功的,就不知道内在如何。”
这话的意思说得明白了,夸林深时长得好看,但里子不行。
林深时微微一笑,同样以标准流利的英语,回答余天华:“余老先生,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您来玉林高中,我们见过。”
余天华略眯着眼,似乎在回想。
好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明朗:“你就是领着我逛学校的那个高中生?”
林深时颔首:“四年不见,余老先生没怎么变。”
“原来是你,”余天华眼神里渐渐多了欣赏的笑意,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当时你可是唯一一个考进哈佛的,我还说要资助你读书,可后来我却受到了你拒绝的消息。”
三位旁听的队友,大为震惊。
他们队长这么牛逼的?都考进哈佛了,怎么还跑来打电竞……
余鹿的表情也很惊讶:“我外公要给你资助?那为什么你不去哈佛念书?”
余天华感叹了一声:“我当时也非常好奇,着人特意去打听,才知道你一直生活的孤儿院要拆迁了,有三十多个孩子没法安定,为了那帮孩子的生活,你才放弃出国念书的机会,高中毕业就去打游戏赚钱,要我觉得,你放弃出国念书,还是很可惜的。”
听他说出缘由,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唯有林深时表情如初,不悲不喜,神色平静的说:“我倒不觉得可惜,院里那帮孩子,后来有十几个都考上了985,也有三四个出国去了哈佛,我只是放弃了一个出国念书的机会,但换来了三十个孩子的美好人生,相比之下,还是很值得的。”
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一旁的余鹿,听得五脏六腑都震撼了。
原来是为了那些孤儿院的孩子……
余天华沉默了半晌,两边嘴角慢慢拾起笑容:“小鹿,外公说错了,你比你|妈的眼光,要好的多。当年他入赘我们余家,小鹿还好跟着姓余,这么多年来,不务正业,他也没干出什么事业。”
余鹿心说,其实老爹也不错。
“余老先生有所不知,伯父其实做了很多事情,”林深时开口了:“他在国内紧跟政策扶持乡村,开办了快乐农场,帮助数万计的贫困家庭脱贫,这两天还上了新闻报道,所以他并不是您说的不务正业,而是实打实的在做慈善事业。”
余天华楞了楞:“这样啊。”
余鹿也愣住了,她没想到,林深时会对老爹这么了解。
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做亲女儿的,有些不称职。
两人又聊了些国内外大环境的差异问题,管家上来了,说是准备好了晚餐,顺嘴提了一句“小姐回来了”。
这里的小姐,指的是余家大小姐余梅,正是余鹿的母亲。
余鹿和余梅,也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最近一次沟通,还是在电话里的三十秒吵架,包含断绝母子关系这种僵硬的话题。
再次见到余梅,余鹿很紧张。
一排白色桌布铺就的典型欧式长桌后,站着一个个子高挑身材优秀的女人。
余天华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余梅替他拉开长椅,伺候老人家坐下。
然后,她坐到了右手边的旁位,丝毫没有要理会余鹿的样子。
最后还是和蔼的管家,一个接一个的招呼他们坐下。
不光如此,紧随其后来了十几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自都穿着优雅得体的服侍,一一落座。
比起余鹿等人穿的休闲装,余家的人显得正式一些,颇有种上世纪贵族范儿。
云祺小声的问余鹿:“你怎么不让我们捯饬捯饬再来吃饭?你看他们穿的跟个上流社会似的……我们这T恤牛仔裤……”
余鹿最烦家里那套绷紧人的穿衣规矩,因此向来不遵守。
她悄悄的对云祺吐槽:“别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自个儿舒服就行。”
虽然她不遵行穿衣规矩,但在问好上,还是拿捏住了。
余鹿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以小辈的姿态,先行问好。
“母亲,您近来可好?”
这种文绉绉近乎于上世纪欧洲的聊天方式,一直以来,是余家这个大家族的传统。
余鹿虽然厌恶,但还是明面上跟着执行了。
余梅轻轻晃了下手中的高脚酒杯,精致得体的妆容下,皮肤水|嫩,保养得体。
她皮笑肉不笑的抬起下巴:“听说你那什么游戏拿了冠军?”
话是没问题的,就是她这语气,永远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人听起来,格外的不舒服。
“是王者荣耀的世冠,”余鹿压下心中的不快,仍旧和和气气的说,“我们每个队员都拿到了一千万的奖金。”
余梅低头品了一口红酒,唇上漾起了三分讥笑:“这就是你吵吵嚷嚷死活要回国打的游戏?才一千万的奖金,就跟我闹成这样,果然跟你那上不得台面的爹,一个德行,眼里只有这点蝇头小利,你可知道你逃婚的那个家族,他们家资产有多少亿吗?”
“你总是这样说父亲……那当初是什么让你放弃一切回国跟他结婚的呢?难道不是喜欢吗?”余鹿放在双|腿上的手,轻轻的颤抖。
她在忍。
真的,每一次沟通,都是她在忍着听余梅用各种字眼精神羞辱。
忽然,她手背上覆盖上了一只手,干燥,温热,宽大。
余鹿偏过头,林深时正平静的看着她。
他手上的温度,缓缓的传递了过来,像一汪四十度的温泉,不冷不热,刚刚好。
余鹿所有的怒气,忽然就平息了下去。
她语气温和而又坚定的看向余梅:“我这次回来,不是想跟你继续吵架的,我郑重的向大家介绍,右手边的这位男士,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林深时。”
余梅目光落在林深时身上,神情微征。
头一次,余鹿没有急的跳脚,跟她语气冲对冲的争执。
余梅心里头端着的那股怨怒,像是蒸汽的锅子,掀开了锅盖,怒气一下就消散了。
“吃饭吧,”余梅忽然觉得手中的红酒,没滋没味的,反而苦得很,“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余鹿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也就这一次而已,以后我们也不会常来,不会惹您生气的。”
说完,她就低头吃饭。
桌上只有刀叉轻触杯盘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说话,全程中,余天华只是沉默。
日落黄昏,夜色将近。
管家给他们安排了客房。
偌大城堡在无垠的夜色里,反而像一只孤独苍老的老兽。
余梅端正的走进书房里,灯亮着,她的目光落在书桌后正在看书的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
余天华戴着老花镜,听见脚步声,并没有抬头。
余梅的眼底有些红:“您今天怎么什么话也不说?”
余天华放下厚重的书,动作迟缓的摘掉眼镜,抬起布满皱纹的额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余梅嗤笑了一声:“那我当初要回国的时候,你凭什么干涉我?我自小哪件事情,你没插过手?我是余家的大小姐,你总这么跟我说,不可以这个,不可以那个,凭什么到她这儿,你就宽容了?”
余天华神情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直到今日,我才知道,我做父母做错了,当初我不该那么苛责你,看到你这么苛责她,还真像照镜子似的。”
余梅怔在原地,良久,她喃喃道:“你终于肯承认你错了……”
“是,我错了,你也错了,”余天华自嘲的笑,“苛责的父母,终究会培养出更加苛责的下一代,在你跟余鹿身上,我算是看明白了。”
余梅后撤了一步:“晚了,晚了,我都年过半百了,你告诉我你错了,我也错了,晚了!我已经离婚了,这么多年了,谨小慎微的按照你说的,一步步做大余家的事业,成为了我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说完,她泪如雨下,夺门而出。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在长廊中回响。
夜色中落了雨,余梅不管不顾的往雨中走,鞋跟深陷草地的泥中。
她身子一歪,跌坐在草地里。
深冬的雨,又冷又湿,毫不客气的砸在她那精致的妆上,混成黑红交错的泥水。
她满是泥污的双手,抹了把脸,年过半百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草地寂静无声,不远处亮起两盏车灯。
车门钝响,一个男人撑伞走了下来。
男人撑伞走了几步,停下来,往草地上蜷着身体的女人看了一眼,似乎在确定什么,紧接着,脚步加快的往草坪上走了过去。
雨幕中,男人的尾音上扬:“余梅?”
第61章 老婆粉
泪水混着雨水,余梅看不清男人的长相。
但那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余梅下意识的转过身,就想站起来逃跑。
鞋跟却深陷草泥,犹如她此刻的心境,人在泥潭而不自知。
她拔不起来,一用力,细细的鞋带就扯断了。
余梅暗骂,四十多万的鞋子,质量也不过如此。
“高山你来干什么?”男人弯腰要扶她,她却推搡过去,“来看我丢人是不是?”
高山皱着眉头,拽着余梅的胳膊肘,语气无奈:“余老爷子的生日我来祝寿的,飞机晚点了而已,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谁欺负你了?”
余梅一听,通红的眼眶,泪水倾盆而出:“你女儿,余天华,他们都欺负我!凭什么啊,我受了那么多苦,到他们这一代,就这么轻松?”
“你怎么还跟孩子较劲呢?”高山楞了下,还是扶着她站了起来,两人站在伞下,余梅冻得嘴唇泛白,打了个喷嚏。
这时,管家和佣人打着伞赶了过来,连扶带拉的,将余梅带出了草地。
余梅一身狼狈不堪,盘着的高贵发髻,也散得不成样子。
“手拿开!谁要你扶我!”她恶狠狠的推开高山。
高山叹了口气,伸手扶了下眼镜,独自撑伞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余梅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和苦水,忽然就决堤了。
“高山!我错了……”
高山背影一顿,撑着伞,慢慢转过身子来,目光迟疑的看向余梅。
“你说什么?”
余梅的脸庞上,仍旧满是倔强和不甘心:“当初是父亲逼我跟你离婚的,这么多年来……”
高山慢慢朝她走近:“你不是嫌弃我没出息,才跟我离婚么?跟你爸有什么关系?”
“父亲说你继承不了余家,说他年纪大了,让我回来管家,”余梅哭得不成人样,“我才找了那么个理由。”
这么多年,她都一直在骗自己。
高山满脸无奈:“先不说这个,大冷天的淋雨,你又不是年轻小姑娘,明天肯定得生病,先进去。”
“你有年轻小姑娘了?”余梅仰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高山,“我是不年轻了……”
“哎哟喂,”高山额角抽搐,直接拉着她往城堡里拖着走,“你就这毛病,疑神疑鬼的,我要有小姑娘,余鹿不就有弟弟了?你什么时候见她多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