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解释:“阿拉玛怕姐姐不习惯。姐姐是客人。”
余笙立马明白多吉的意思。
多则乡虽然条件不好,可她待在这的几天,村子里几乎把所有能拿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藏民大多热情好客、善良真诚,余笙想,这一趟来得很值。
“阿佳快回来了吗?”多吉只有叫陆烟才会叫阿佳。
火苗红彤彤的一片,抛开烟雾,一切都挺好。
听到多吉的问话,余笙偏过脸看了几秒眼前那道漆黑的马路,猜测:“应该快了。”
多吉蹲在一旁乖巧说:“那我等阿佳回来再睡。”
余笙眨眼,蹲着问:“多吉很喜欢阿佳?”
多吉坚定地点头,清澈的眼底浮出感激,稚嫩的嗓音说着:“很喜欢阿佳,阿佳真的很好很好。”
“有多好?”余笙一脸好奇,试图窥探多吉心里的陆烟是什么样的,多吉缩了缩肩膀,用他目前所学的汉语努力跟余笙讲述陆烟是个多好的人。
“阿佳第一次来多则的时候是四年前,她车坏了,阿爸叫村民一起把车拖了出来。阿佳离开前把车里的东西全留给了我们。后来阿佳每年都会过来,每次过来都会带很多很多东西。”
“还教我学汉语、拍照……村子的人都喜欢看阿佳,都记得她的名字。阿佳很好很好。”
多吉提起陆烟眼睛都在发光,满脸感激、喜欢,即便余笙没亲眼看见都能想象出陆烟这些年在多则做得有多好。
她也觉得,陆记者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她一个女的都喜欢,更别提老板了。
啧,老板不亏。
又坐了一阵,那堆柴火全都烧成了碳火,红通通的一片,边缘烧了一堆灰烬。
多吉又添了一次柴火,余笙着那堆碳火,扭过头问:“多吉,有没有土豆,我们烤土豆好不好?”
多吉点了点头,立马爬起身去拿土豆。
多吉离开后,门口只剩余笙一个人,余笙无所事事地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1:09分。
按理说应该快到了?
正想着,背后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余笙以为是多吉,笑着转过头说了句:“这么快?多吉你……”
余笙话还没说完,就撞进祝宴那略带诧异的眼眸里。
气氛当场冷凝,余笙脸上的笑容僵下来,视若无睹地收回视线,继续凑在火堆前烤火。
祝宴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瞧着眼前的余笙,见余笙不想搭理他,祝宴眼底滑过苦涩,顿了几秒,抬腿走了过去。
刚走到火堆旁,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余笙的一句话给拦住了:“你要是坐下来,我现在就走。”
祝宴动作一滞,站在一侧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蹲坐在地上、满脸冷淡的女人。
看完,祝宴哑着嗓子开口:“笙笙,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你不能一个人决定所有事。我不同意。”
余笙眼皮一跳,只觉得她现在就像被架在这对明火上烤的柴片一样,难受、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良久,余笙慢慢抬起头,嘴角扯了磨嘲讽,赤/裸/裸地问祝宴:“我们能谈什么?谈你爸妈什么时候催你跟余锦结婚,还是谈我父母还在继续找余锦吗?又或者,谈你在这场博弈里能有几分把握?”
“祝宴,你是真不清楚还是装不懂,我当初跟你走那么近、勾/引你是什么原因?我讨厌余锦,讨厌任何跟她相关的人、事。”
说到这,余笙停下来,目光直视祝宴,毫不留情讲:“包括你。很讨厌很讨厌你。余锦这么爱你,你俩也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双方父母还这么高兴。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不同意呢?”
“你不会真以为你爱我我就得爱你了吧?我这辈子没得到的多了去了。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有,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祝宴,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真的,挺伤人,但是我就这么想的。”
余笙的话激烈又直白,可以说是字字诛心,随便哪个人听了都觉得过分。
当事人祝宴听着倒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瞧了瞧余笙,毫不意外地回了句:“你哪次跟我说话不带点刺,说多点、说少点有什么关系。”
说完,祝宴眼神黯淡地望着余笙那冷清的表情,又问:“余笙,你自己想想,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
祝宴这话说得太卑微,余笙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
仔细想了想,她对祝宴真没多好。就是追他的那段日子,她也是算计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不时去他眼皮底下晃晃,让他记住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谈恋爱祝宴更是对她好得没话说,什么事都做尽了,生怕她不开心。
知道她讨厌余锦,这人一直避着她俩正面接触,偶尔有一两次她憋久了当着他面骂了几句余锦,他也只是皱皱眉,没说什么。
确实。
她挺不是人的。
“你要觉得我碍事,回去以后,我不会再多纠/缠。”
话说完,祝宴转身离开,夜色下背影格外落寞、孤独,余笙望着那道背影几度想要开口,最后都憋了回去。
门口又只剩下余笙一个人。
—站在暗处的陆烟和徐进面面相觑,快到村口车坏了,他俩走过来的。
没想到正好听到余笙两人在说话,陆烟没好打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本以为是他俩能好好谈,没想到余笙几句话下来就谈崩了。
别说祝宴,就徐进听了这些话都在陆烟耳边直叹道:“你俩说话是一个比一个狠。就余笙这样,他俩怕是难。哎,之前我还觉得是祝医生的问题,如今看来……余笙的问题挺大。”
“你说,她这到底是有口无心,还是实话?”
陆烟瞥了眼满脸写着“女人真可怕”的徐进,轻飘飘地说了句:“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徐进一听,立马摆手拒绝:“可算了,要真去问怕是九条命都不够我作的。”
说完,徐进偷偷瞟了眼火堆前坐着的余笙,又同陆烟感慨:“你说这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平时说话也软声软气的,怎么这杀伤力就这不呢。”
陆烟懒得搭理徐进,提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刚走到门口,余笙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见是陆烟,余笙脸上滑过短暂的惊讶,“你怎么……”
陆烟随手放下行李箱,看了眼背后不的徐进,简单解释:“前面路口车胎爆了,走过来的。”
徐进也跟着点头,到底有点尴尬,毕竟刚听到两情侣吵架,不大好意思,看了两眼余笙,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那啥,我去找祝医生、多吉帮忙拖一下车。”
正巧,祝宴同多吉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一大一小,一个干净利落一个乖巧呆萌。
多吉手里还抱着一堆紫皮土豆,脸上沾了点泥,不像是从屋里拿的,像是才从土里挖出来的。
“阿佳!”见到陆烟,多吉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
陆烟笑了笑,一边开口让多吉慢点跑,一边观察着余笙两人的状态。
“多吉,跟我走,去帮忙拖车。”
多吉刚把土豆放下就被徐进给拎走了,祝宴也跟着离开。
一时间,门口只剩陆烟、余笙两人。
陆烟坐了几秒,弯腰捡起多吉拿过来的土豆一个一个放进火堆边烤着。
等差不多了又取了根小木棍把碳火掏成小堆,将土豆埋在里面。
余笙坐着不动,低着脑袋望了望陆烟的动作,想起陆烟回去的事,轻轻问了句:“陆记者这一趟回去还顺利吧?”
陆烟回忆了一番江城的人、事,客观评价一句:“还算顺利。”
余笙抱着双臂,笑着回:“顺利就好。”
夜色深沉,周围一片寂静,火堆燃得旺、柴火噼里啪啦响,时不时弹出火星点子。
见余笙情绪低落,陆烟主动搭话:“周嘉月呢?”
提起周嘉月,余笙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跟陆烟说了几句:“她白天忙了一天,刚刚没撑住,睡着了。待了这么些天,我还以为她会受不住。没想到还慢慢习惯了,昨天还跟我说要多待几天。”
陆烟倒是不意外,笑着说:“我走之前她就想回去,现在不走反而留下来了,怕是舍不得什么人。”
余笙听到这也跟着笑了起来,心照不宣道:“那得问徐大哥。”
第74章 [VIP]我哥真的很好
五天后,多吉表姐尼珍的婚期将近,为了等陆烟回来,尼珍父母还特意把婚期往后移了几天。
陆烟心里过意不去,头一天早上准备去塔县给尼珍买点礼物。
余笙知道后,也跟着要去,到最后周嘉月也嚷嚷着要一起去。
藏式婚礼跟西式婚礼不一样,习俗也不同,准备的东西很多,步骤也多。
陆烟她们去县城买缺的东西,徐进、祝宴两人则去帮忙男方准备婚礼具体事项。
路上,陆烟开着徐进的皮卡车不快不慢地走着。
余笙坐在副驾驶,周嘉月坐在后排,三个人倒是第一次单独出来。
自从熟了以后,周嘉月的嘴没停过,一有空就在陆烟耳边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刚开始陆烟觉得太吵,后来习惯了也还好。
这回也不例外,一上路就趴在座椅中间,抓着陆烟不停问:“烟烟姐,你有没有见过藏式婚礼?”
“没。”
“那你知道买什么吗???好像没有婚纱,不然尼珍姐姐可以穿婚纱。”
“尼珍穿藏服。”
“婚礼是不是特别好看啊?”
“嗯。”
“烟烟姐喜欢什么婚礼?”
“都行。”
“那我们是不是也要穿藏服???我上次就想买一套藏服穿了,可惜没机会。对了,烟烟姐,你上次回去见着我哥没?”
陆烟握了握方向盘,偏过脸看了眼趴在座椅中间的周嘉月,见她一脸好奇,陆烟睁着眼说瞎话:“没。”
周嘉月脸立马垮下来,一脸幽怨地望着陆烟,嘴上反驳:“烟烟姐,你撒谎。你肯定见过我哥。”
“我说了你又不信,你干脆问你哥,干嘛问我?”见小姑娘不依不饶,陆烟挑了挑眉,故意问。
哪知,小姑娘一听,竟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道理。
当着陆烟的面,立马翻出手机准备给周驰打电话。
看了眼无服务的手机,周嘉月叹了口气,一脸可惜:“没信号,我也打不出去啊。”
说完又趴在车窗往外喊了一句,“要是我哥会魔法就好了,这样就可以飞到这里了。”
余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跟周嘉月说:“月月,你知道你哥在公司被称作什么吗?”
周嘉月瘪了瘪嘴,想起他哥平时在家训她的样,满脸忧愁地问:“我哥啊?他在公司肯定很凶,余笙姐,你们公司的人是不是都叫他大魔王?”
“我妈经常说我哥在公司可辛苦了,不要惹我哥生气。就他那样,他不欺负我就好了,我哪儿敢惹他!”
余笙伸手揉了揉周嘉月的脑袋,笑意问:“你哥在你眼里这么凶?”
“别提了,我哥简直是扼杀我所有童年的凶手!余笙姐,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惨啊,那简直是惨不忍睹!”
说到这,周嘉月满脸痛苦,脸都狰狞成恐怖面具了。
本来认真开车的陆烟听到周嘉月这么说,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周嘉月,主动问:“你哥怎么了?”
周嘉月捂着脸长叹气,“我哥吧。他就不是正常人!简直是变态!变态中的变态!!他以为谁都像他那么厉害啊,谁都能参加什么物理竞赛???我十六还在上高二,他十六去了MIT,二十就从MIT毕业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好不容易考上江大,还被他嫌弃说没用。从小他就比我聪明我有什么办法嘛,他二十就能开公司,而我现在……还在靠他的救济过日子呜呜呜,我也太惨了。我现在就是在我哥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虫。”
见周嘉月被周驰的变态操作打击得不行,余笙忍着笑意安慰:“江大也挺好的。没差。”
周嘉月立马点头,眼泪汪汪地说:“我妈也是这么安慰我的。结果余笙姐你猜我哥当时怎么回的?”
“老板怎么回的?”余笙一脸好奇。
周嘉月哭丧着脸,学着周驰的语气说了句:“废物都这么容易满足。”
学得七八分像。
“哈哈哈哈哈月月委屈你了,老板嘴真毒!看来老板平时对我挺好哈哈哈哈。”
嗯,余笙一脸幸灾乐祸,笑得很是开心。
周嘉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余笙姐,我哥当然对你好了!你也是MIT的,又不是江大的……”
余笙大手一挥,睁眼说瞎话:“我就是运气好。”
“那我运气不好,所以只能考江大吗?是不是没烧香拜佛?不对,我当初就应该去拜我哥啊!”
陆烟听到周嘉月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周驰当时申请到MIT,学校那段时间恨不得天天把他挂光荣墙上、印在新生手册。
她那时候在初中部,天天可以听到周驰要出国留学的消息。
最好笑的是,学校老师为了激烈自己班级的学生还各种夸高三三班的周学长学习有多努力……
要不是她天天看见周驰翻墙去网吧打游戏,怕是真信讲台上说的话了。
“不过……我哥之前没这么无趣,他以前挺爱玩的。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哥应该也不会管我管得这么严格。”
周嘉月的惆怅声拉回了陆烟的思绪。
果真,余笙也跟着竖起耳朵问:“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