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碎碎死死咬着嘴唇,没让自己泄露出内心的恐惧。
“这个选择你可要好好想,”张贵至始至终一脸坦然:“是跟了我外甥,还是等江慕过来救你,全在你,不会有任何人逼你的。”
顾碎碎知道,他想拿她当人质引江慕过来。一旦江慕过来救她,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她在原地站着,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选择也做不了。张贵没有什么耐心,给手底下人示意了下,立即有人过去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
张贵抽着烟笑:“小丫头,你觉得江慕收到照片,会花多长时间赶过来?”
顾碎碎红了眼睛。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南面房间走了过去,手握住门把,把门打开。
屋子里一片寂静,最中间有张床,颜色金灿灿的,让她恶心。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进来,把门反锁上。
她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刀子是司彬给她的,让她拿着防身。司彬说让她不要害怕,不一定真的有人盯上了她,让她拿着只是以防万一。
如今万一出现了。
她不能杀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旦动手张贵会恼羞成怒,让江慕陷入更危险的境地里。
她只能用这柄利刃杀死自己,到时候就没人能威胁得了江慕了。
想到江慕她又要哭了。她不留恋这个世界,只舍不得江慕。
她无比后悔起自己为什么要跟江慕在一起,她不应该招惹他的,只当他名义上的妹妹就好了,这样他看到她的尸体的时候,应该就不会怎么难过了。
她把刀子对准自己腕上的动脉。
身后那人朝她走了过来,就停在她后面。她准备用力,朝自己脉上划过去。
“碎碎,”蔡格轻声开口:“你别怕,我不会动你的。”
她仍没有把刀子放下来,吹毛断发的刀刃将将悬在她动脉上方。
“我真的不会动你的,只是如果我不这么跟我舅舅说,他会直接找人把你绑来的。”
蔡格绕到她面前,她往后退了退,两只手背在身后,没让他看见自己手里的刀子。
“我会跟他说你愿意跟着我,让他不要伤害你的。他跟你哥之间的事你不要管了,无论他们谁输谁赢,我都不会让他们的事波及到你。只要以后你每天都跟着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顾碎碎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蔡格。她对蔡格的所有认知都是从李柔那里得来的,李柔说他待人温和,学习很用功,脑子聪明,她对蔡格就落拓下一个性格好成绩又好的平凡印象,除此外对他没有任何多余的看法。
她怎么也没想到蔡格竟然会跟张贵有关系。
她如今在他们手里,简直插翅也难飞。蔡格既然说不会动她,她就要好好利用他,不能惹恼了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悄悄把美工刀收进自己袖子里,装出很害怕的样子问:“真的吗?你真的会保护我?”
“会!”蔡格斩钉截铁:“只要你以后跟我在一起,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不会让舅舅的人伤害你的!”
“那你先保证,你现在不会碰我,”她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可怜一些:“我才只有十八岁,你不能碰我!我很怕!”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碰你的,”蔡格简直看不得她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一口答应:“你放心,你好好休息,我就在一边守着你,什么也不会做的!你信我!”
第60章 . 岁岁平安 “你等不到他的。”……
顾碎碎以前并不知道蔡格对她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已经到了迷恋的地步。
她飞快地想了想,又说:“我明天还想上学, 你能带我去上学吗?”
蔡格有些犹豫:“上学还不行……不过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带你去的!”
“我明天就想去!再过几天我还有一场考试,那考试很重要,我要是错过的话会很麻烦, 你不能连考试都不让我去!”
“好, 好, 我会想办法, 你别急, 我会找舅舅说的。”
“他会听你的吗?”
“他一直都很疼我, 我的话他会听的!”蔡格尽力安抚她:“你先休息好不好, 等明天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的。”
他走到床边, 把床上的被子掀开。顾碎碎摇着头往后退, 缩在一个墙角处:“我不要睡这里!我不要!”
“好好,不睡这里,”蔡格赶紧把被子放下了, 手足无措地在屋子里转了转,说:“碎碎,你不要怕, 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从高三她转学过来后,他就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她, 怎么忍心伤害她。
顾碎碎始终只是缩在墙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是,你从蒲州转学过来没几天我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他只是对这个女孩好奇。他曾经听舅舅当笑话说过一个往事,有一年他舅舅放走了一个小女孩, 因为那小女孩异常冷静而坚韧,他想看那小女孩到底能成长为什么样子。
蔡格看到了那个女孩。即使遭受了巨变,世道的不公,女孩依旧美好而善良,一双眼睛纯澈干净,里面没有任何杂念。她确实足够坚韧,在被人污蔑后也依旧能面无表情地从那些言三语四的人面前经过。
他渐渐从好奇变为迷恋,每天都追随着她的身影,会因为她偶然看过来的一次目光而久久地悸动。在她为了江慕能回警局,而故意引陈雅动手时,他其实就在不远处站着。他很想过去帮她,可他知道她不需要,那是她要演的一场戏。
他对她的迷恋越来越深,为了她改掉了志愿,跟她上了同一所大学。也能为了她而接受李柔,只为了跟李柔在一起时,能时不时地见她一面。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压抑得太深,都忘了终有一日是会爆发的。
舅舅回来后,给他的爆发提供了一个契机。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妈,是舅舅把他养大。可是后来舅舅卷进了一桩人命案里,舅舅说他不是想杀那个人的,但那个人不给他活路,他只能杀了。他拼命地解释,拼命地证明自己是无可奈何的,可到头来还是被判了死刑。
舅舅不甘心,从监狱里逃了出来,从那以后彻底走上了不归路,跟东南亚那边的毒枭扯上了关系,从为他们卖命,变成将他们蚕食,从此取而代之,一手掌控了大半个毒品链。发迹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报仇,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把他缉拿归案的警察是谁,那个标榜铁面无私,却把他推向不归路的凶手,他一定要亲手解决!
他要把江正易拉进泥潭里,跟他一样沾满再也洗不干净的污点。他做了充分的计划和准备,就等着江正易自己撞进网里。
谁知道当晚发生了变故,在警局值班的人变成了另一个男人——顾琮。
箭已经射了出去,收不回来,张贵只能将计就计,把所有脏水泼在了顾琮身上。可因为猎物的突然转变,渔网多多少少出现了漏洞,没能把顾琮彻底钉死在十字架上。为了弥补这个漏洞,张贵只能自己出手,在顾琮被警局释放后埋伏在他家把他杀了。
这些事张贵从来没有隐瞒过蔡格。他要让蔡格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的谆谆教诲下长大的孩子,绝对不能是个扛不住事的草包。
但也只能给他听一听他的光辉事迹,至于那些刀光剑影的腌臜事,他是绝对不能让蔡格碰的。蔡格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干净的希望。
张贵一直以来都极其疼爱蔡格,发现他竟然喜欢顾碎碎那个女生后,放弃了原有的计划,让他自己去把顾碎碎接了过来。蔡格小的时候跟着张贵过苦日子,如今张贵有能力给蔡格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一个小小的女孩而已,蔡格既然想要,当然也要给他。
只要那女孩听话,乖乖地当蔡格的女人。
外面大厅里,张贵抽着烟往紧闭的房门上看了会儿,示意一名手下过去听动静。
那手下趴在门上听了半晌,说:“什么也听不见啊。老大,这里隔音可好了,就算有动静也听不见的。”
一个胖子说:“别是咱们小少爷不舍得动手吧?”
张贵露着一口黑乎乎的牙笑:“管他舍不舍得,反正那姑娘我已经交给他了,怎么也逃不出去,就让他好好玩吧。”
他起身活动了下酸软的身体,吩咐:“把外面那俩女人带我屋里。”
手下赶紧应,去外面把两个身材傲人化着一脸妖媚妆容的女人带进来了。
等两个女人进了张贵的屋,一人啧啧道:“这才叫女人嘛!玩还是咱们老大会玩。你看刚才小少爷带回来的女孩,身无四两肉的,关键还纯的没边了,那玩起来能有劲吗!”
那胖子说:“这你就不懂了,纯有纯的好处,那些纯的在床上玩起来才有意思呢!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不像咱小少爷,读了一肚子学问,看女人的眼光自然不俗。”
“你的意思是咱老大的眼光俗了?”
“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么说,你千万别在老大面前胡说八道!”
屋子里,顾碎碎仍畏缩在墙角,无论如何不肯上床睡觉。
“碎碎,你冷不冷?”蔡格把空调温度调高,又拿了条毯子扔给她:“你盖一盖好不好?”
顾碎碎掉了几滴眼泪:“我想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害怕。”
蔡格的心快被她哭碎了:“你别怕,明天一早我就想办法。可你不能不睡觉啊,你稍微眯一会好不好?”
顾碎碎只是摇头,抱着自己缩在墙角。
她始终没有合眼,蔡格都有些撑不住,半夜不知不觉歪在床上睡着了。
灯没有关,顾碎碎抬眼看他,确定他已经睡着,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
她又试了几次,发现手机还是接收不到任何信号。她小心翼翼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手拿着手机伸出去找信号。
结果还是无济于事,根本没有信号能收到。
她想往楼下扔些什么,可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床上一床被子两个枕头,旁边床头柜上搁着盒避孕套,除此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她只能放弃,轻手轻脚又挪回去,等天亮以后再想办法让蔡格把她带出去。
蔡格醒来的时候见她仍旧缩在墙角,简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
蔡格极不忍心,走过去半蹲下来:“碎碎,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送过来。”
顾碎碎摇了摇头,两眼红红地说:“我想去上学。”
“好,你先在这待着,我去问我舅舅。”
他走了出去,门打开又重新关上,外面守着两个拿枪的人。
张贵接了个电话,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夹着雪茄的手抖了抖。
“舅舅,”蔡格过来叫他:“我要带碎碎去学校。”
张贵猛抽了几口烟,问他:“昨晚玩得还爽?”
蔡格没说什么。
“我让你把她带来,是让你上她,不是让你被她牵着鼻子走的!”张贵往沙发里坐下来:“那丫头不是个善茬,前几天我有几个兄弟就是因为她折进了局子里。这种女人要不就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你,要不就玩完了给她个痛快,免得她将来坏事。你要是对付不了她,我劝你尽快做个决断,把她杀了算了。”
“我跟你说过谁也别想动她!”蔡格激动起来。
“没出息的家伙,”张贵骂:“被个小丫头片子玩得团团转,你早晚折她手里!你既然舍不得下手,那把她叫来,先把她带到城西那所房子里。等我把钱拿到手,再解决了江慕那小子,我就能回去东山再起。到时候你带着她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去国外生活,再也没有人能找我们麻烦了。”
他把手里的烟摁灭,说:“这里不能再待了,走!”
张贵的人收走了顾碎碎的手机,将她两眼蒙住,两只手绑住,带她上了一辆车。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蔡格坐在她身边,不停安慰她:“你别怕,舅舅只是请你去我家做几天客而已,等时间一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到时候我会每天都陪着你的。”
他想去握她的手,被顾碎碎甩开。她紧紧贴着车门缩成小小的一团,始终不肯怎么跟他交流。
蔡格耐心地问:“你是不是眼睛被蒙的不舒服,要我给你解下来吗?”
顾碎碎点头。
蔡格伸手要去解,前面副驾驶上坐着的人提醒他:“少爷,这女孩狡猾得很,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去了哪儿。”
蔡格的手放下去。过了会儿,心又软了起来,到底是把顾碎碎眼睛上的黑布扯了下来,又把她手上系的绳子一圈圈解开。
麻绳勒得很紧,把她的手腕都勒破了。蔡格看得心疼,命令前面的人:“在药店那里停车。”
“少爷,老大说了,得赶紧转移去城西,晚了就来不及了。”
蔡格透过车窗往外看了看,说:“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们大惊小怪什么。停车!”
司机无奈,把车停下了。副驾驶上那人下去,买了药回来交给蔡格。
蔡格要给顾碎碎抹药,顾碎碎不肯,倒是哭了起来,极小声地对他说:“我……我想去商场换件衣裳……”
蔡格被她哭得心慌:“换衣裳?为什么?”
“我……我……”她朝蔡格那里靠近,几乎快凑到他怀里,手揪住他外套,难以启齿地说:“我好像来例假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亲近地跟蔡格说过话。蔡格脑子里昏昏然一片,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一个劲安慰她:“你别哭,别哭,我带你去。”
他命令前面的人把车门打开。
“少爷,你不要为难我们啊,”副驾驶上的人说:“这样,我去买衣裳还有卫生棉,等会咱们都出去,让她在车里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