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潘梵于这个名字时,傅扬心口猛地收缩。
过了会儿,“好,我过去。”
外面下了大雨,雨刷一下又一下清理着车窗玻璃。
到了以后,傅扬打开车门,任由大雨从头淋到脚。
郑苏坐在家里,听到门铃响了以后,才起来去开门。
看到长大后的傅扬,一张清隽的脸比幼时多了几分冷厉。头发湿漉漉的,下颚线还往下滴着水。今天温度低,郑苏赶紧让傅扬进了房间,去浴室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让他擦干衣服。
傅扬来到客厅,深沉的目光触及茶几上的盒子,瞳孔猛地收缩。
本以为郑苏找借口,把自己引来。看到盒子那一眼,傅扬真的相信这是潘梵于给自己的。
郑苏从浴室里出来后,看到傅扬拿起盒子,一只手放在盒子里面翻来翻去。脚步停顿了下,那个盒子里有什么东西,自己并不知道。记得潘梵于万般叮嘱自己,一定要亲手交给傅扬,心想那是对傅扬来说很重要的吧。
他站在浴室门口,看到傅扬红了眼眶,拿着树叶放在眼下看。
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叶子,泛着枯黄,没有一点生机。
傅扬把叶子放下,又拿起来一个小本子,那是一个没写任何东西的小本子。
记得那是他们在泰国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人把这玩意交给他的。
然后他才双手颤抖地打开那一封信。
郑苏看到那封信第一眼,就把毛巾递给傅扬:“先擦一擦吧,等会儿看也行。”
留下这句话,郑苏看他已经绷不住的表情,转身回到卧室。
郑苏离开后,傅扬倒抽着气,眼泪打湿了上面的字。
潘梵于说了很多,从他们小时候,到在九州的那些生活。
傅扬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他手上拿着那张纸,是潘梵于亲自写上的字。
潘梵于告诉傅扬,自己离开他,是因为他的病。
如若不能治好,这辈子都将活在痛苦中。傅扬应该是知道的,去复诊的时候,那些被家人带走的病人是什么样的,照顾病人的家人又是什么样的。精神方面的病不是吃药就能治好的,有需要病人配合治疗。
傅扬咬着虎口,直到尝到腥甜的血液,才渐渐松开。
看到下一段,潘梵于告诉她自己已经跟傅玉书订婚的消息。傅扬目光放在这一行字很久,像是读不懂这句话一样。傅扬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呼吸一下,心就疼一下。直到这时候,傅扬才知道所谓十指连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那些字,心里疼一下,连带着一条脉络到指尖上,疼得他攥紧拳头。
他们俩人订婚在去九州前,傅玉书容许她在结婚前放纵。所以她想去看看自己过得怎么样,毕竟小时候对自己很好。但是没想到会跟傅扬在一起,现在高考过后,答应了傅玉书要回来。
所以,潘梵于才会在结尾上,把他们两个人一年半的美好时光画上残酷的句号。
告诉傅扬,他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梵梵和傅扬见面了
第68章 再见
郑苏从卧室里出来后, 给傅扬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到傅扬浑身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微仰着头,目光不知道放在哪里。
郑苏走过去, 往盒子里看了几眼, 把那一身衣服递给傅扬:“去浴室里洗洗澡,然后把衣服穿上。”
“你跟潘梵于关系很好吗?”傅扬微眯着眼看他。
在傅扬心里, 自己被抛弃c市跟郑苏有很大关系。
郑苏是喜欢潘梵于的, 傅扬知道,所以很气愤为什么这个盒子在郑苏这里。
如果在自己被送到九州后,潘梵于跟郑苏关系很好,现在想想心里就觉得膈应, 感觉自己被背叛了一样。
他很讨厌郑苏,恨不得当时打死对方的厌恶。
郑苏叹了声气:“傅扬,洗完澡回来, 我在告诉你。”
傅扬伸手打开郑苏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抱着那盒子往门口走去。郑苏见他身上湿漉漉的,如果不去洗一下澡, 换上干净的衣服, 很容易感冒。
而且郑苏还害怕傅扬不知道傅玉书的事情, 从这里回到傅玉书那里。
郑苏抓住傅扬的手臂, 那句话梗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
“傅扬,你待在我这里, 别回去。”郑苏头很疼, 不知道该怎么跟傅扬解释:“别去联系傅玉书。”
“我当然不会联系傅玉书!”傅扬紧咬着牙,那些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也不会去联系潘梵于,这辈子, 都不会打扰他们。”
“啊?”郑苏不知道傅扬受了什么刺激,毕竟没看到那封信:“潘梵于被傅玉书带走了,我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反正傅扬,你也长大了,应该独立,只有你强大起来,有些东西想要就能得到。”
傅扬转过身,那双通红的眼睛紧盯着郑苏,“你说的东西是潘梵于吗?”
郑苏想到今天早上的事,心里一阵挫败感,低下头,闷声闷气地答道:“对。”
而他承认下来,却在傅扬那里咀嚼出另一种风味。
原来潘梵于只喜欢强大的人,在九州傅玉书管不到的地方,来依附自己。
所以回到c市,还是要回到傅玉书的身边,因为傅玉书比自己够强。
傅扬想到那封信上,潘梵于绝情的内容。
就觉得脸上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被人打击自尊后的挫败感,骨头和内脏瓦碎化成一滩血水,带着痛苦流经浑身上下。
傅扬的喜欢是浓烈的,被人伤害后的情绪也是最痛苦的。
郑苏抿着唇,拽住他手臂,把失魂落魄的他拖到浴室里。
还体贴的把水温给他调好,把干净的衣服放在衣架上:“我先出去了,你洗完澡后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郑苏抬眼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然后他关上门,坐在客厅里等他洗完澡出来。
傅扬洗完澡出来后,单手拿着毛巾擦头,“我订好了机票,今天晚上就回去,然后衣服我给你转过去钱。”
郑苏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不用问我关于潘梵于的事吗?”
傅扬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眸底像是一片死寂。
郑苏看到只好作罢,算了,自己也没理由去帮一个情敌。
“衣服你就不用转我钱,都是穿过的衣服,不值钱,没事。”
傅扬还是坚持加了他一个微信,把钱转给了他。临走前,郑苏见外面还下着大雨,递给他一把伞。傅扬看着那把伞,想起曾经在雨里送给她的伞,嗓子眼里疼得厉害,傅扬接过去,然后离开了。
回到九州,白正光和陈收接到电话,就开车来接傅扬回家。
傅扬站在飞机场门口,天上还挂着了零落几颗星星。
一辆车缓缓行驶到自己面前,车窗摇下来,白正光手臂搁在车窗上,对着傅扬打了个哈欠:“傅扬快上车,瞌睡死我了。”
傅扬坐在车里,老白一路上怕傅扬不开心,专门给他讲笑话,陈收还跟以往一样,一直打岔,俩人一来二回怼了起来,比白正光讲的笑话还好笑。
老白通过后视镜看到傅扬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感慨:“扬爷,你这辈子要不然就待在九州算了,我看那c市狗模狗样的,还不如咱这小地方好呢。”
陈收也附和道:“老白说的对,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傅扬撑着头苦笑,看着那俩人的后脑勺,晚风吹进车里,傅扬倚在椅背上,闷笑了一声。
对啊,c市不要自己了,可是九州要自己。这里有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回忆。
一路上,白正光和陈收都没去问有关于潘梵于的事。
可能是怕傅扬触景伤情,就没提,还一直打岔吸引傅扬注意力。
从九州回来后,傅扬的入学通知书下来了。
白正光拿着傅扬的通知书,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真好,扬爷以后就是大学生了。”
傅扬把通知书从白正光手里拿了过来,低头看着上面的字。那是为了潘梵于报考的学校,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只见傅扬拿着冒着火光的烟,在通知书上把名字给燃成灰点。
老白大叫着去夺:“扬爷你干嘛呢!”
“不读了。”傅扬夹着烟放在唇边深吸了一口。
白正光掏了掏耳朵,“啥?你刚刚说啥,我耳朵是出问题了吧。”
微长的刘海堪堪遮住眉眼,傅扬扭头看向白正光问:“你大伯最近在忙什么。”
白正光说:“老头子最近在忙活房地产的事。”
“行。”傅扬把烟按在指腹一灭,掏出手机给老白的大伯打了个电话。
老白的大伯一直都想跟傅扬合作,之前那次带着傅扬去跟那个所谓的政界大佬见过面后,愈发觉得这小子跟自己投缘。
所以,这次的项目,想跟傅扬一起做,傅扬不用掏钱,只管跟自己走动出出计划。
傅扬知道老白的大伯,彻底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人家一家子都对自己那么好,傅扬想着怎么着,也得给他们带上一些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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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扬不读大学的消息,被老白的大伯知道后。那个大肚便便的男人半躺在沙发上,周边有美女喂着他切好的水果,一边手不干不净地揉着美女的屁股,一边叹气:“你这学校还挺好,怎么就不读了呢。”
傅扬摸了摸鼻尖:“人各有志向,更何况,我当初如果知道,就报一个九州的大学,离这里近点。”
白厉宏看着把头也剔成利落寸头的少年,比之前显得成熟了很多,更有男人味了。
“那行,你既然打算好了,我这把年纪也挥霍了不了几年,”白厉宏感叹以前五十多年的辉煌历史,看着面前才十八岁正值大好年华的青年,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我现在只对你有一个要求。”
“您说。”傅扬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多带带白正光,这小子头脑没你聪明,之前还让我往大学捐栋楼,非得跟自己女朋友待在一个学校里,真可笑。”白厉宏想到自己那没出息的侄子,就觉得头疼,“我没有孩子,因为我身上有病,不是能力不行,而是遗传病你懂吧,所以当年就拒绝了喜欢我的姑娘,不想连累她。所以这些年,我完全把白正光当做接班人培养,我兄弟还因为这事跟我吵了一架,他希望白正光不要接触那些肮脏的东西。”
说着,白厉宏忍不住嗤笑:“整个白家就是因为肮脏的东西起家,他妈的吃的喝的都是从肮脏里掏出来的利润,怎么就觉得这肮脏了。”
傅扬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目光放在手上,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白厉宏瞥了傅扬一眼,嘴里嚼着一颗葡萄,“你先带带白正光,实在不行,以后我就收你为义子算了。”
听到白厉宏的话,其他几个小姐都一齐看向那个长得好看的少年。
傅扬扯出一抹笑,“这怎么能行。”
“我看你可以,与其交给白正光挥霍,还不如交给有能力的人发扬光大。”
等白厉宏揽着小姐的腰,去往楼上开房后。傅扬靠在天台上,指尖夹着烟没吸,目光深沉地望着不远处的大海。
后来老白打过来电话,问傅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大伯给他打电话骂了他一通。
傅扬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微张着唇,缓缓吐出那一口白雾。
“怎么办,我好像不小心夺了你的家产。”
那边白正光也没多惊讶:“啥?那老头这么快就把我家产都交给你了。”
傅扬眯着眼,语气模糊:“好像是这样。”
“哦。”白正光舒了一口气:“那这样我就是当个咸鱼抱大腿了。”
兴许是没料到白正光会这么豁然,傅扬被烟呛了一口,咳嗽了几声。
“爷,你多休息一下吧。”白正光语气犹豫。
傅扬捏着嗓子,抑制住嗓子眼里的痒后,才缓缓地说:“我休息了,谁的大腿让你抱啊。”
“爷……”白正光听得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傅扬会想到自己。
傅扬嘴角扬起抹玩味的坏笑:“你大伯跟我说了,让我带你多见见世面,好好带带你。”
“……”白正光那边没声音了,过了会儿,傅扬看了下手机,还显示正在通话中,“爷,我这边有事,三年后再打给你。”
丢下这句话,傅扬脸上笑着听到耳边传来滴滴滴声。
白正光是真把傅扬当做自己接班人培养,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这个干儿子。老白开玩笑地说,要不然别姓傅,姓白就算了。
白厉宏听到白正光的建议,看向傅扬眼睛里都冒着精光。可是傅扬一张俊脸冷了下来,斜眯了他们俩一眼,无声地把这个建议拒绝掉了。
后来傅扬在经商的过程中,遇到了父亲的老朋友。那些人都听说过傅扬的病情,想到老友离世,唯一的儿子因为他们离世后受到打击,得了一个这样麻烦的病。都在惋惜,为什么好人没好命。
白厉宏手上有不少不干净的产业,傅扬也沾了上手。通常去谈这些合作的时候,都不让白正光跟着。白正光完全被当做一个小傻白甜,好事都带着,不好的事都不带着。白正光也乐呵自己当个抱大腿的咸鱼,躺在地上对大伯和傅爷喊六六六就行了。
后来白正光跟谢安安分手,原因是谢安安在大学里被人追,她们很久没见面了,谢安安就同意了那个人。在老白突发奇想,想要去谢安安学校找她的时候,正好在办理住房手续的时候,见谢安安挽着一个陌生男生的手,从楼上下来。
那天晚上,还是傅扬连夜赶到那个城市的公安局,把白正光捞了出来。
傅扬递给白正光一支烟,白正光蹲在地上抽烟,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是真的很爱谢安安,都买好订婚钻戒了,等谢安安毕业后,回到九州俩人就订婚。在高中的时候,人家小姑娘甜甜的喊自己亲爱的,眼里都是洋溢着爱意,怎么就会做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呢?
傅扬也站在街头,烟抽了一根接着一根。路过的车辆大灯打在他们身上一闪而过,却照不亮他那双深邃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