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洛明珠明了了,这快馊了的肉比新鲜肉便宜好几倍。
即便这里面猪肘子是用原价买的,拿到鸿运酒楼中加工卖出去,是亏本的。可一亏,十几样赚啊。
始终还是赚的。
外面的吃瓜群众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鸿运酒楼不光给咱吃别人的口水,还吃馊掉的猪肉?”
“我呸!怪不得俺怎么吃怎么觉得那肉有味儿,俺还以为是俺不会吃好东西呢。”
“可真是可恶啊,我有事请我好友帮忙,便请他去鸿运酒楼吃了一顿,结果就是那一顿他吃得是上吐下泻,别说请他帮忙了,上门的时候都觉得很是对不起他。”
“谁又说不是呢?这杀千刀的张家啊。”
说着说着的时候,王府府兵又按着些人走了上来,后面的人则是端着一盆盆的东西。
“这些是王府的府兵送来的人,以及你要的证据。“
柳青云一看,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了。
那几个人正是他那个小作坊里负责滤油的人,至于端着的那一盆盆的东西还用说吗?
正是过滤出来的油。
放在冷库中已经凝固了,需要用的时候拿刀切就行。
上首县令大人惊堂木一拍:“张掌柜你可还有何话说?”
此时柳青云闻言,双眼也迸发出亮光。
是啊,这鸿运酒楼谁都知道张旭是掌柜,他虽是管理人员,但那毕竟是他们张家内部才知道。
也就是说,此时若是张旭认了这个罪,与他也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最多也只是鸿运酒楼关楼罢了。
尚书府那么多铺面,也不缺这一个。
他清了清声音道:“张掌柜,你如何能做这种令人痛心疾首之事?你的儿女知道了,该有多痛心?”
张掌柜并无女儿,唯一一个儿子还在张府出钱办的私塾里念书。
张旭一听,也明白了柳青云的意思。
他不比那城郊的养猪户,被人威胁了带上全身家当走就完了。
他的儿子在张家私塾念书,他的媳妇儿在夫人身旁做管事嬷嬷,他的娘老子还在张家村。
他们一家人的根都在张家村,若是做了任何不利于张家家族的事,随时面临被除族。老爷极为看中这个二姑爷,怕是他煽风点火两次,他们这脉就被除族了。
还能怎么办?
只能认啊......
张掌柜颤巍巍的跪了下来,朝县令叩了一个响头,背弯到了底:“小人认罪。是小人嫉妒洛神酒楼和山水酒楼生意好,所以出此下策。”
“既然如此,张旭判处流放千里,终身不得回京,这两月间,若是在鸿运酒楼用餐所引发的身体不适,带上证据来县衙登记,由鸿运酒楼负责列位的医疗费用,鸿运酒楼可有异议?”县令看向的是柳青云,毕竟这个张掌柜已经被判了,做主的肯定是张家人,而柳青云是张家的姑爷,在这里不问他问谁呢?
柳青云略带歉意道:“这是自然。尚书府家大业大,这么些年下面的人有了别的想法,这是尚书府管事不利造成的。这次属实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才造成各位身体上的不适,请各位带上证据后,尚书府定会赔付给各位的。”
柳青云话说得挺好,诚恳至极。先是表明了态度。
这别说是要证据,就算带上大夫或者大夫开的药方什么的直接去找尚书府。让你去你敢吗?
虽说是有理,但那里是尚书府啊,大周朝一品官员府邸。
一个不注意就得罪尚书府,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柳青云说完,还挑衅似的看向了洛明珠。
洛明珠沉下脸来。
是了,他是官员,岳父还是尚书大人,县令想两不相帮也是可能的。
而且,就算能找出柳青云鸿运酒楼管理的证据,也是扳不倒他的,大周官员每一次升迁贬斥都得是皇上亲口下令。
案件要结,也只能是这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张掌柜受罪了。
柳青云道:“吴掌柜明珠妹妹,可真是对不起你们了,改明儿,我一定好好管教下人,绝不让他们做这种事。”
说完还颇为挑衅的看向了洛明珠。
洛明珠实在被气得够呛。
面向柳青云对挑衅,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她回来这么久,柳青云所做出来的种种事件皆暴露出他的智商问题。
既然这人完全没有后期的运筹帷幄,那么为什么不趁这个时间,直接将他摁死呢?
具体怎么摁死,洛明珠暂时还没有想法。但是知道敌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不是不可战胜那种,洛明珠也有了信心。
县令也看不懂两人的火花,但不妨碍他拍惊堂木。
“啪”
“鸿运酒楼泔水做菜事件由张家张旭为中饱私囊做出,现判处张旭流放千里,后续治疗费用由......”
“圣旨到!”一阵尖细的声音从堂外响了起来,尾音绵长。
圣旨?怎么会来圣旨?
不过县令听到这个声音还是收拾了一下官帽和官服,在保证得体后走到下方
低着头。
其他百姓从门口分成了两排,留出一道路来。
洛明珠等人见此也纷纷跪了下来。
一个略带福气的公公捧着圣旨从让出来的那条道走了出来,洛明珠用余光撇了一眼。
咦?是皇上身边的敬和公公?
一旁跪着的县令也曾见过他,有些疑惑。
怎么会是敬和公公来宣旨?
一般来讲,敬和公公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大太监,不会离开他太久,可这动用到敬和公公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氏女子明珠厨艺高超,珍馐美食闻其香、食其味、食有尽而味无穷。四道国宴菜令外邦使者赞不绝口,封为金刀御厨,特赐龙头金刀一把、良田百亩、黄金千两,钦此。”
洛氏女子明珠!洛明珠!
前段时间偶尔在上司那里听到的人是她!
她一个月前竟直接入了宫做了御厨,还让他岳父受到皇上的斥责。
“明珠领旨,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洛明珠高举双手接过圣旨,在起来时看到敬和公公悄咪咪对她眨了眨眼。
洛明珠在宫中的时候有给这敬和公公准备吃食,看到这善意的表情,也回了一个微笑。
敬和公公说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杂家去洛神酒楼颁旨,等了良久才等来安逸王府的人说洛厨在县衙里面,这不,杂家为了不让皇上就等才赶来县衙。”
敬和公公虽身无官职,但他是皇上跟前的贴身太监,还是内务府总管,别说是个县令了,就连尚书都得讨好他。
不然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皇上面前上眼药。
这王县令自然也是不敢得罪的,他拱手道:“敬和公公,这事儿已经处理好了,源于鸿运酒楼掌柜眼红洛神酒楼的菜色,就想方设法的拿到洛神酒楼的泔水,用泔水油做菜,还在事后陷害洛家人。”
“岂有此理。”敬和公公颇有些义愤填膺,“这罪名可宣判了?”
“回公公,宣判了,已经还洛神酒楼掌柜一个清白了。”
这时敬和公公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敬和说完也没什么可跟王县令聊的了,不经意间凑近洛明珠耳边,轻声说了句。
“姑娘快回酒楼吧,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爷?他等我干嘛?
面对洛明珠不解的眼神,敬和公公说道:“今日一早王爷便去宫里为姑娘求得赏赐的圣旨,不过这圣旨得由陛下口述后、中书省起草,吏部审核后才能颁下来,也就是现在。杂家拿着圣旨到洛神酒楼后,没见到姑娘人,但是王爷身边的七言在那儿,所以杂家这才马不停蹄的来县衙。”
洛明珠不知道该如何想。
心头有些滚烫。
虽说这旨意迟早会颁发下来,但若是林管家和五律两人证据不是这么齐全的话,她和父亲皮肉之苦还是要受一些。
这时若是有了官身在,即便不能翻案,但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了。
洛明珠道:“明珠知晓了,谢过公公。”
“谢什么,姑娘所做的菜品人间哪得几回食啊?就当是杂家为了那几顿饭,谢过你的。”
洛明珠哭笑不得的点头,“那等下次若有机会,明珠再给公公做。”
“那杂家就等着了。”
洛明珠搀着洛华往家走。
到家后倒了杯热水给洛华压惊,这次可谓是无妄之灾了。
那张掌柜接手鸿运酒楼的时候,生意虽不算数一数二的,但也是前三了。
这次说背锅就背锅了,可想还是得跟对主子啊。
洛明珠想了一下,不如做一桌鱼给王爷送过去,就当是为了这次的感谢。
因此,今天晚上洛华上桌的时候,菜色有酸菜鱼、水煮鱼、鱼头豆腐汤、酱汁焖鱼......
这边在王府已经准备用饭的元啸,刚桌下,看着王府厨师做的饭菜,怎么看怎么没胃口。
就听到七言来报,小六子拎着两个食盒过来,打开口清香扑鼻,特别是过了油的泡菜,味道一散发,口中直生津。
“本王不是让敬和公公带话说这几天不用给本王送饭吗?怎么又送过来了?”
小六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这是师父让我送过来的。”
“行吧行吧,放下吧。”
待小六走了后,元啸把王府厨师做的菜端到了一边,把洛明珠做的鱼放到了自己面前,就近能夹到的地方。
看着丰富的菜色。
元啸也笑了。
“这人真是......”报答的意愿要不要这么明显?
最后这句话当然没说出来,七言抬头,无声的疑问,怎么了王爷?
元啸摇头,让七言坐下,“坐下吧,今日你父兄都帮了她大忙,那边应该也送了饭菜过去的吧?你就在这边用吧,一样的。”
七言从小与元啸一起长大,听这话,也依言坐了下来。
元啸一口一口的吃着洛明珠做的鱼。
他沉默,七言自然更沉默。
等吃完后,七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了句:“王爷,属下昨日过去拿菜时,好像听闻明珠姑娘八月十六过生辰。”
八月十六?中秋节后一天,还有半个月的样子。
不对,“你给本王说这个干嘛?”
七言自然不敢把实话说出来,只得说:“属下是想,不如提前知会明珠姑娘,让她在那一天休息一下,就不用给您送饭了。”
我能告诉王爷您,是父亲说的。王府迟早得有女主人,不是您喜欢的就是陛下娘娘给您指婚?与其来个趾高气昂的,还不如来个大家都熟悉的。
“行,那这事你去办吧。”
“是。”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元啸就在家中练字,穿得宽松。现在已经是初秋了,但天气似乎依旧炎热,也不知这秋老虎什么时候过去。
认认真真写完一页字后,额头已经冒出了汗。
“皇叔皇叔,我来啦。”
声音响起,元啸笔下突然用力,一页纸因此废了。
“吱嘎”一声,元啸书房门被推开,唯芳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进来,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
“皇叔,我来啦。”
元啸抬头看去,脸色颇为不善,“来就来,至于大呼小叫的吗?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家的样子了?”
唯芳不知元啸为何生这么大气,慢慢走进后才看到那页纸最后那个字得长长的笔画,瞬间没了声。
蹙着眉,瘪着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双手垂在身侧无助的搅着衣摆,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不生气不生气,亲生侄女亲生侄女。
还能怎么样?元啸只能原谅她啊。
“来找本王干嘛?”
一提起这个,唯芳瞬间收起可怜巴巴的样子,笑眯眯的凑近元啸,拉着元啸衣袖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皇叔你好厉害啊,今天吐蕃的使者走了,父皇也没有给我赐婚。我去问了母后,母后说是皇叔你,拿着剑差点一剑把那个使臣给砍了。这时候母后也高兴,我又想来见你,就问母后要了出宫令牌。”
“皇叔你太棒了!我宣布,除了父皇母后,我最最喜欢你了,连太子哥哥和太子妃嫂嫂还有小汤圆(小皇孙)都得排在后面。”
元啸:“这么说,你以前不是最最喜欢的还有其他人?”
“是小汤圆啦。他最可爱,我抱他都不哭的。但是您以前也是排在小汤圆后面的。”
看着元啸依旧没好转的脸色,唯芳心里有些突突,“皇叔您别生气了呗,唯芳保证以后最最喜欢你。”
“好不好嘛,好不好?”
被唯芳拉着衣袖一阵摇,元啸也受不住了,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侄女儿。
“没生气。”
“真的没生气?”
“嗯。”
“太好了!”唯芳说:“那皇叔您陪我去逛街吧,我出宫门的时候听宫门口侍卫说城里因为万寿节,来了好多各地的商人,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新奇的玩意儿,好买给母后。”
元啸只是一个闲散部门的官儿,点不点卯都没事,想了一下下午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做,随即点头同意。
但看到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个饼,穿梭在街上的元啸,瞬间就后悔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南海鲛珠,新上的南海鲛珠,各位夫人小姐进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南海鲛珠?”唯芳不单单是个孩子,还是爱漂亮好新奇的女孩子,听着这个就走不动道了。
她记得宫里每年也有上贡的南海鲛珠,去年那盒父皇赏了一捧给母后、一捧给高贵妃余下不多的都是她的,再加上母后那捧她用这些鲛珠打了一整套头饰、璎珞、耳环、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