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声脑海闪过她这句话，侧目望了她一眼：“千剑仙宗接受最小的年纪是五岁。但是本尊当时四岁。”
妄声轻描淡写地朝她解释，这件事无人知道，但是就算他虚报了一岁，当时他也是千剑最小的弟子。
“你那么小能拿得动剑？”周兮兮有点怀疑，妄声身形高大修长，但穿上衣服看起来有点偏瘦，小时候他大概也是瘦瘦小小的孩子。
妄声轻笑了声，像是在笑她的天真。
“你笑什么？”周兮兮揪着他的头发，不解地问。
“只是笑你，心思比你人还单纯。”他获胜靠的从来不是剑，是不怕死。
他从记事起，从那人的手中逃出来，颠沛流离在市井，吃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拿剑，更何况买剑。
他有的不过是一条命，被一剑刺穿心，他也能用仅剩的力气，割破那人的喉咙反杀，强撑最后一口气爬上千剑仙宗的万级玉阶。
周兮兮望着他紧抿的薄唇，每次他这样，都表示他心情不好。
她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可能，触及了他小时候不好的事，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一切都过去啦，以后都会好的。”
妄声感知到自己肩膀小小的力道，低头就看到她安慰的目光。
他不知道这种目光算什么，带着怜惜和同情，复杂的像心里的情绪，但是也隐隐能察觉到，他并不讨厌周兮兮这样看自己。
没有多说只是抬头望向圆台上，正在进行的单方面屠杀。
他目光注意到那人手中的剑，看了几眼，能感知到一些，但是隔着人群，感知的不那么准确。
挤过人群往前一些，他望向已经杀了十个人的那人，有些讶然，居然是他曾经的同门师弟令方知。
他再次望向令方知手中的剑，确实带着几缕周兮兮身上的气息。
“能感知到那把剑上有什么不同吗？”妄声下巴微挑，指向令方知手中的剑，
周兮兮点头：“我觉得有点恐惧。”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看妄声的剑都不会害怕的。
妄声听她的回答，明白过来，看来他的剑上碰过周兮兮的尾巴。
龙对身体的感知很敏锐，伤过它们身体的武器会有印象。
“本尊知道你的尾巴在哪里了。”妄声将她握入手中，转身就想离开。
但是一把剑直直地刺了过来，插进地面，离妄声的脚咫尺之距。
“来了，就想一声不吭地走吗？”令方知站于圆台之上，望着妄声的背影，双眼赤红，握紧了拳头。
妄声望着脚下的剑，挺直了背脊，抬脚直直地踩过剑身，微用力，剑发出轰鸣声，随着他的脚迈过，最后只听得清脆的碎裂声，一把剑成了废铁在地上没了灵气。
他转身，看向令方知，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瞥，便闪身离开。
令方知看到妄声这般挑衅，飞身上前，将地上的剑捡起，手一抹而过，那把剑又恢复了原状，脸色沉的厉害，寻着妄声留下的痕迹跟着过去。
等到了一处雾气缭绕的林中，他环顾四周，喊了声：“师兄！你何必同我躲躲藏藏！”
他话一处，就感知到心口直达的后背抵着一把剑，不由地笑了声：“许久不见，师弟还以为你的剑术会退步，没想到你居然又进了一个境界。”
“千剑仙宗可有藏过龙尾？”妄声不喜欢听这些客套的话。
“听闻你身边跟着一只丑陋的白耳龙，你倒是对一个丑物也这般上心。”
正扒拉在妄声领口的周兮兮，皱着脸，朝妄声问道：“他说话就说话，干嘛还要骂我丑？”
妄声听到她的嘟囔，抽空摸了下她的脑袋，让她别说话。
“那具龙尾在那里？”妄声又问。
令方知冷呵一声，想说他胡说八道，但是说出来的却是：“在宗主密室，何必多知道如何进入。”
他说出来就知道自己被妄声用了，真言术，这种术法会让对方说出真话，但是只能用于对方还信任自己的情况下。
他没想到妄声居然这般笃定，自己还信任他！
令方知一张脸气的通红，握紧剑，也不管身后抵住的剑，转身就刺了过去，但是一刺过去，只看到一缕青烟在空中消散。
妄声早就没了人影。
他愤怒地将手中的剑一把丢在地上，嘶哑地吼了声：“妄声！你欺人太甚！”
*
正卡在妄声衣领前的周兮兮，感觉到听到这嘶吼的一声，担心地问：“你这么捉弄那个人，他一生气派人来抓你，你能逃出去吗？”
妄声看她杞人忧天的样子，耐着性子嗯了声，其实他只是相信令方知不会透露他的情况。
几百年来，千剑仙宗来围剿他，令方知未出现一次，他无意听过他的消息，便是他从宗主门下退出，居于幕后教授新入门弟子的剑术课。
曾经那么高傲鲜亮的少年，拿着一把剑就跑到他面前说：“妄声！我一定会打败你的！成为千剑仙宗最强的剑修！”
但是最后，他为了不和他以敌人的身份见面，甘愿放下曾经的理想。
“我觉得你和他，以前关系好。”周兮兮看他没杀他，就知道两人不简单。
“本尊是魔尊，他是仙者，何来关系。”妄声轻讽，他不想和任何修仙之人扯上关系。
说话间，妄声已经带着她落入一处寂静的宫殿，周兮兮想说话，他温热的掌心直接捂着她的唇，摇了摇头。
周兮兮睁着眼睛点了点头，小小的脑袋蹭着他的手心，有点痒痒的感觉。
妄声收回手，神情冷峻，扫了眼四周，手摸到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角落，摸了下，只见一道暗门开了，他带着她走进去，经过长长的廊道。
越往下，越寂静。
周兮兮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缩在妄声怀里瑟瑟发抖，就听到自己脑海传来妄声的声音：“感知到你的尾巴了吗？”
周兮兮知道他开了意识交流，急忙用意识回答他：“嗯嗯，我觉得有什么束缚住我了。”
束缚住了？
他想了想神情凝重了几分，一路往下走，等走到尽头，便能闻到檀香的味道。
妄声直接入了宽阔的密室中心，就看到陈列的剑，还有各色的剑鞘。
没有看到周兮兮的尾巴。
他又问：“能感知到尾巴在哪里吗？”
周兮兮摇头。
妄声扫了眼四周，心想：“这里居然还有暗室。”
“自己去找。”妄声让她下来，自己去找，这个时候需要抓紧时间，千剑仙宗不同于其他三个门派，他们的法阵术法，若是被团团困住，确实不易逃生。
周兮兮寻着感觉，带着妄声一路往幽深处走，越走越近，周兮兮贴着地面听到了其他声音，急忙回到妄声的身上，朝他说：“有人来了。”
妄声也知道有人来了，但是他还是说：“继续找。”
现在找不到，之后更难进来。
周兮兮点头，从他身上下来，继续找下去，等到了一处严密的墙面上，周兮兮推了推，给他看。
妄声将她握入手中：“确定在这里？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嗯嗯。”那种强烈的吸引感，让她很确定。
妄声刚才已经看了眼，这里要有两个人的手掌才能开，他懒得搞这些浪费时间，直接在手中蓄了浓厚的灵力，狠狠地打在墙面上，只听得轰的一声，墙面全部坍塌。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十分漂亮的尾巴正被窜着光流的铁链，死死地困着。
“这是我的尾巴？”周兮兮不敢相信望着他。
妄声点了头，带着她直接到尾巴前，掏出剑便直接砍向那些铁链。
只听得咣当一声，铁链叮当地响了起来，但是没有断。
他的手腕被震得发麻，破了个好几个口子流出血来。
“妄声，你以为这是普通的铁链吗？这可是锁仙链，曾经你也被这东西绑过啊，你不知道吗？哈哈哈哈。”
妄声看向说话的何必多，还有站在他身旁的千剑宗宗主千傅文，轻笑了声：“还真忘记了，毕竟本尊从来不记得废物。”
何必多的笑容凝在唇角，转头朝一直未说话的千傅文说：“宗主，妄声擅闯我们门派，您说这回我们是不是要将他绳之以法！给天下一个交代！”
千傅文手一摆，让他退下一步，自己上前，看着妄声，清明锐利的眼中虽然温和，但是往深了看都是冷意：“妄声，你在外为非作歹这些年，为师确实该清理清理师门。”
妄声笑了声，但是笑意都是冷意，握紧了手中的剑：“相对于被清理，本尊更喜欢毁灭别人。”
他的话一落，一道剑阵便随地落成，强大的力量冲击着铁链，叮当作响，他剑一挥而下，万千凌厉的剑光直接冲过去，整个密室摇摇欲坠，扬起的尘土
妄声趁着这个时机，转身便将周兮兮从自己怀里拿出来的，对她说：“周兮兮，会很疼，忍一会。”
周兮兮不知道他要干嘛，有点懵，等看到他强行让自己变大，用锋利的剑划破了她已经痊愈的尾巴，疼痛让她失声叫了声。
下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推这到了那条尾巴面前，鼻尖的血腥味让她混沌的意识，回归了些，感觉尾部被一股力量努力地拉近她的尾巴。
痛意让她咬破了唇，正当她觉得自己呼吸都要疼没了时，她感知到自己身体多了一个东西。
努力地睁开眼，冷汗滴入眼中，刺疼了瞳仁，尤其是她迷蒙的视线，看到了何必多的剑即将刺入妄声。
“妄声！”周兮兮细弱地喊了声。
但是妄声恍若未察觉，冷静不已，直直地盯着她尾部和尾巴粘合的地方，不断地输入灵力让那处粘合处飞快地生长新的血肉，让周兮兮的尾巴和她的身体再次重为一体。
就算他已经感知到自己的心口要经历一次刺破，依旧神色自若。
周兮兮想救妄声，奋力地挣扎起来，铁链碰撞发出的火花直接溅出，落在何必多要刺向妄声的剑上。
但是也无济于事，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直直地刺穿妄声的心口，鲜血顺着剑刃溅落地地。
周兮兮瞳仁倏地睁大，嘶吼地喊了声：“妄声！”
妄声望了她一眼，被遮住的眼睛，却透过纱布，穿透出安抚的目光。
他单手一收，看着何必多刺穿自己心口的剑，神情阴沉，直接一拍，这把剑入一只利箭，噗的一声，剑柄直直地刺穿何必多的心脏，捅出了一个血洞。
妄声对自己的伤口置若不闻，望了眼周兮兮尾部的伤，知道差不多了，朝她说：“自己过来。”
他说完便握着剑，直接踩过何必多还在抽搐的身体，走向千傅文。
千傅文站在原地，未动半分，唇边带着瘆人的笑：“妄声，为师确实纵容你了，年幼同你说不可误入歧途，你长大了便入了错道，年少时同你说，剑修不该动情，你现在握着你的剑，心里却生了份情。”
“千傅文，你同我讲这些时，以什么身份？”妄声的剑抵在他的脖间，冷声问，“是千剑仙宗的宗主？我曾经的恩师？还是亲手杀了我母亲证道的父亲！”
“妄声，” 千傅文从容地望着他，“我只是想同你说，人妖殊途，莫生情爱。”
他说完妄声就感知到扑面而来的杀意，他往后一退，但是千傅文的手像是毒蛇，直接刺了过来。
一个白色的身影窜了过来，妄声看着，千傅文的手中掐着的周兮兮，呼吸一滞。
他眼睫轻颤，千钧一发之际，用剑砍断千傅文的双手，捞过周兮兮便闪身离开。
*
妄声带着她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看着手中奄奄一息的小龙，神情冷若冰霜。
能在千傅文手中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妄声探了下她的灵识，散的差不多了。
“妄声。”她像是无意识喊出来的话，“我好疼。”
他给她输灵力维持她最后的气息，十分冷静地想着怎么让她活下来。
想来想去，只能用神交，将她散落的灵识都聚回来。
他将她握入手中，带着她直接往千剑仙宗的镜池水去。
今日这一闹，千剑仙宗再想进就难了。
他将问天菱和其他药物炼制处的要灵药塞入周兮兮嘴里，让她咽下去。
想着，等会与同她神交的时候，能亲自引导她，让她的皮肤再生。
镜池水他曾经便去过几次，轻车熟路地进入，抱着她入了水池，沉入水底。
用灵力将她同自己裹在一处，妄声的手指按在她的眉心，自己闭目入神府，就感知到周兮兮的气息在围绕着自己。
将自己的意识化成虚渺的雾，迅速地扩散开，在虚弱的空间里纠缠着一缕缕细碎的灵识。
周兮兮一缕缕破碎的灵识全部带回来，汇在一处。
她逐渐成人的模样，靠在他怀里，手攀上他的肩膀，温热的呼吸让他的呼吸的紧了紧。
他想退，却被她压住，温热的唇便靠近过来。
“妄声。”她喊了声，轻柔的，带着几分乞求，重复地喊着，“妄声……妄声……”
妄声听着她轻柔的话，像是在他耳边呢喃一般，心下不忍，将她的话咽入口中，手中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增加，似乎要闷出热汗。
所有的感知，如同升直虚无四散的烟 ，漂浮不定，起起伏伏，又像是整个人坠入水底，寂静到只剩下彼此的气息。
妄声从神交的余韵中出来，望着已经恢复好了的周兮兮，急忙出了神府，一睁眼就看到周兮兮本来之前肉粉的身体，现在泛着红，可以看出隐约有什么要长出来。
他用自己的灵力帮她，让她皮肤能更好的生长出来，时间漫长地划过，周兮兮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吟。
“好疼。”她挣扎起来，细长的身体搅动着水，已经回到她身体的长尾勾上他的手。
妄声让她不能动，看着她身体开始长出第一层皮，乳白的薄膜覆上她的身体，一层一层地生长。
她所受的痛也越来越严重，镜池水在她的搅动下，翻涌出池边，落入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