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还烫着,先吃这些虾和佛手,等姐姐空了,给你剥螃蟹壳。”
“好!”扬扬已经两眼冒光,吞着口水迫不及待了。
“你慢慢吃,吞下去后再夹,不可塞满嘴巴。”伊荔怕扬扬噎到,耐心提醒,并且看到他听话照做后,这才放心地朝受伤男子走过去。
她必须抓紧时间处理伤者。
虽然能看到衣物伤的血迹,但是伊荔没想到,身上的伤竟然如此严重,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翻开外衣,里衣都已经和结痂的伤口粘到了一起,如果硬要扯下衣服,势必会撕开刚刚愈合的伤口,伊荔不敢用力。
倒不是怕他痛,而是万一撕破了伤口,手边没有合适的伤药,增加了感染的机会。
衣服不能直接脱,可是又不能不脱。
伊荔想了想,拿了一把鸡骨剪刀,小心地将衣服未与皮肤黏连的地方剪开、剪碎。
能剪的全部剪完后,只剩一些黏连的部分了。
用温热的毛巾将其捂热捂湿,待黏连血迹软化后,再慢慢撕开,减轻一些疼痛。
好在这些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并且经过海水的浸泡后,有一定的消炎作用,并未化脓感染。
待上身衣物布条全部清除后,露出完整的伤口时,伊荔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男子身上的新伤加旧痕,特别是背上密密麻麻的,像是经年累积下来的岁月痕迹,数也数不清。
腿上除了和身上一样的鞭痕外,腿弯处还有更为严重的伤痕,膝盖的扭曲也有些不正常。很像是骨折,甚至严重的可能是断了腿。
很难想象,他到底是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为何会有人如此待他。
而且在他浑身是伤的情况下,还将他抛入大海,就犹如在伤口上撒盐,这等痛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伊荔想想就觉得浑身都麻了。
第5章 又捡一个大崽子
处理完身上大部分的伤口,全身上下就剩中间一块遮羞布时,伊荔犯了难。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年的黄花大闺女,虽然小言情看了无数,但没有过任何的经验。
转身看了看扬扬的开裆裤……
扬扬举着手里的虾,正在甜甜地笑着:“姐姐,我没有尿裤子。”
“……粥凉了,记得喝。”
“好。”
得空了要给他缝上裤缝。
伊荔着实有些为难,更何况面前这个人,个子也不小,得有一米八以上了,那啥,该发育的也都发育了吧……
唉,算了,救死扶伤,哪里就能讲究那么多了,更何况,他还昏迷着。
做好了心理建设,伊荔终于把心一横,目不斜视,拿着剪刀下手了……
“咦,姐姐,他跟我一样,也有这个……”
“什么?”伊荔闻言转头,刚好看到了扬扬挺着小屁股……。
……
立即扫了一个眼刀过去,凶道,“粥凉了,快吃!”
扬扬一愣,小声嘟囔着:“姐姐,那个螃蟹好了没有?”
“等会。”
伊荔迅速抽了两张厨房用纸,浸湿后,胡乱地在脏污的地方擦了几下……
又因为卡在勾缝的地方有明显的血迹,伊荔脸色通红,两手一起上,一只手扒拉着勾缝,一只手伸进去,来回用力擦……
心里默念:我是个毫无感情的泌尿科护士,护士,护士,……
却在手背不小心碰到某个不可描述的软绵绵的物体时,触电一般急忙收了回来……
原来那玩意儿是这种触感……,好软……
啊,不是……
伊荔用力摇了摇头,迅速找来一条还算干净的襦裙剪开,整个披裹在苏井南身上,将他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头颅来。
直到将男子包裹严实,伊荔手下的动作才正常了些。
“没想到看起来瘦的跟排骨似的,还有肌肉。”甚至自言自语道。
排骨?鸡肉?
正将最后一口粥放入口中的扬扬猛然抬头,惊喜道:“姐姐,我要吃排骨和鸡肉。”
伊荔莞尔:“这排骨你可咬不动。”
“用那个,炖得香香的!”扬扬手指着方才给他煮粥的高压锅,眼里闪着光。
“……你还没吃饱吗?”
扬扬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说:“现在是饱了,可是我好久没吃排骨了。”
很久了吗?
伊荔想了想,在原主的记忆中,最近这段日子颠沛流离,过得相当贫苦。
到了这个小渔村后,虽然海味较多,但是因为他们不习惯吃海鲜,而肉类又比较贵,因此吃的也不算好。
但是就算如此,阿爹阿娘也会偶尔买一点肉给扬扬改善伙食。
当然也只能是偶尔了。
对于从小爱吃肉的的扬扬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伊荔沉吟片刻,笑着道:“那等姐姐去赶集的时候,买点排骨炖给扬扬吃。”
扬扬开心地从凳子上下来,跑到躺着的苏井南身旁,对着他的肚子比划了一下,“我要吃这么多,还要用小蘑菇来炖。”
“……”
收拾完这个受伤的男子,已是接近午时,伊荔终于感觉到饿了。
本想着去一趟集市,采购一些大米面粉之类的主食回来。
因为据原主记忆,最近的集市就在五公里远的地方,脚程快的话,一来一去一个时辰足以。
却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计划。
而且正是酷暑盛夏,午时的烈日当空,要是如此暴走一个时辰,恐怕中暑是免不了的了。
现在她身边一病一幼,她可要先紧着自己的身体,才能照顾他们。
只能等到傍晚太阳下山,去一趟集市,顺便带他看看大夫,或是抓点药了。
伊荔擦干净手后,记起方才蒸好的螃蟹还没有取出来。
扬扬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小心地打开蒸箱,蒸箱有保温功能,此刻端出来的依然是热气腾腾,新鲜的大石蟹。
扬扬跟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
“姐姐,这个这么硬,怎么吃啊?”
他不仅没吃过,更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顿时无从下口。
当然,对一个不知其美味的人来说,螃蟹的吸引力远不如排骨来的大。甚至有的人还觉得腥味太重,无法接受。
螃蟹被蒸得通红,背上的壳甚至拱了起来,好似里面的肉要满出壳外来。
不用说,一看就是肥美无比。
本就已经有点饿的伊荔,闻着香味,顿时便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螃蟹性寒,着以姜丝醋碟蘸之,能解寒气,又能增加风味。
二话不说,伊荔立即操刀,切了点姜丝,倒一点白米醋,一份简单的醋碟便做好了。
有的人喜欢用陈醋,个人口味不同,伊荔始终喜欢白米醋那种酸的毫无道理,却又带点清香的感觉。
尤其用来蘸螃蟹,蟹肉入腹后,尚能留一丝甘甜在舌尖与白醋共同刺激味蕾,鲜得不像是自己的舌头。
蟹壳坚硬,本不易掰开,但是因为被里面的肉质顶了起来,反而轻轻松松就翻开来了。
蟹壳中,除了满满的黄膏外,还有中间一小坨带点白色透明的胃囊。
伊荔想起苏杭一代民间流传的“蟹和尚”的故事。
说的是当年法海犯了事,天帝命令太白金星捉拿法海,情急之下,法海躲进了河边一只正在蜕壳的螃蟹身体里。从此以后,便被困在螃蟹身体里,日日打坐修炼。
不知这海蟹身体里,是否也藏着一个法海。出于好奇,也出于给一旁的扬扬找点乐子。
伊荔小心地将蟹壳里的黄膏都挑出来放在了扬扬面前的盘子里,最后将中间的胃囊取下,用小剪刀将底部剪开,翻转出来后,果然有一个打坐模样的和尚样子,越看越逼真。
伊荔得意地朝扬扬展示着:“看,这里面藏着一个和尚。”
扬扬没有伸手接,却停了嘴,看着姐姐,皱眉道:“姐姐,我们把他的家给吃了,他就没有家了。”
正在舔着手上沾染的蟹黄的伊荔,顿时一怔。
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跟这个小屁孩解释,又不能破了他的幻想。
片刻后,扔了蟹壳,拿起石蟹身体,掰断肚脐,去掉两边的腮后,抓着两边的蟹螯,稍一用力,便成了两半。
蟹肉紧实,稍一拨弄,便能撕出一条一条的“鸡丝”来,带着点淡淡的乳白色,令人食指大动。
伊荔将后腿上容易剥的蟹肉都盛到了扬扬的盘子里,推到他的面前。将他面前尚未吃完蟹黄拿了开去。
做这这一切的时候,另一边跟扬扬解释着:“这和尚呢,狡猾的很,他真正的身体不在这里,早就跑到其他螃蟹身上了,放心吃吧。”
扬扬凝视面前堆积的蟹肉片刻后,忽然扑哧笑了:“姐姐,我逗你的,我知道,故事里都是骗人的,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话音刚落,就塞了满满一嘴的蟹肉,呼呼喊着,“好吃!”
“……”
干不过穿开裆裤的!
石蟹的大钳子相当坚硬,伊荔用刀背敲了几下,才碎了壳,如此才能轻松将里面的肉取出来。
而那些细长的小蟹脚,避开关节处,用剪刀剪下来一段段,放嘴巴里一吸,整个肉便都到了嘴里,不仅好吃,还特别有成就感。
尝过螃蟹的嘴巴,再吃别的东西,舌头就会变得异常麻木,像是在经历了螃蟹的味蕾冲击后,再没有什么食物能触动舌尖的神经。
伊荔起身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海鲜配红酒,人生再惬意不过。
扬扬囔囔着也要喝,伊荔给他做了点姜茶,又放了几颗红糖,搅拌之后,拿一只小玻璃杯装着,就这么骗过了扬扬。
一顿酒足蟹饱,伊荔看了看一旁呼吸均匀的男子,料想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也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她厨房里的料理台上躺着。
尤其是一旁还放着各种刀具和厨房用具。
得赶紧出去收拾一下小木屋,将人腾挪出去。
而最重要的是,昨晚被台风雨水打湿的毯子还未洗晒。
毕竟,海边的夜里是相当冷。即便是夏天,温差也非常大,没有毯子不行。
主意打定,伊荔立即跟扬扬说道:“姐姐要先出去收拾一下小屋子,晚上才有地方睡觉。扬扬在这里帮姐姐看着这个受伤的哥哥,如果他醒来,扬扬就大声叫姐姐,好不好?”
要帮姐姐的忙,扬扬显得异常地严肃和认真:“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哥哥。”
伊荔笑着摸了摸扬扬的头,表示赞赏。
其实,她就算在空间外,分点心神留意空间内的变化,还是能感知的到的。
只是觉得交给扬扬这样一个任务,能让扬扬有使命感,不至于一个人那么无聊,生出些调皮捣蛋的事情来。
在得到扬扬的拍胸脯保证后,伊荔将厨房里面的电器设备都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出了空间。
第6章 又捡一个大崽子
一股热浪袭来,正是酷暑时分,烈日当空,灼人的热浪和强烈的太阳光线照得伊荔睁不开眼。
她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慢慢睁开。
只是,让她相当意外的是,小屋已经被清理干净,四处漏风的大小孔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甚至连窗户和门都安好了,只是窗户上糊的纸早就被吹成了稀烂,还没糊上新的。
土灶上的沙土也已经擦拭干净,一旁的水缸里是满满的一缸子水。
她躺过的那张简易的床铺,支好了床腿,只等席子和毯子了。
这是哪个好心人做的?
伊荔仔细回忆了一下清早时围着小屋的那一堆村民,大抵上,她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猜测便是那个双目血红,头缠白布,顶着伤势在小屋前后翻找,喊着“扬扬”的人吧。
在原主的记忆里,那个人是这个村里为数不多的,不求回报帮助她们一家的热心小伙子。
这半日功夫,就将一片狼藉的小屋恢复原状,手脚确实利索,是个认真干活的人。
倒是省了她许多时间。伊荔立即带着一堆待洗的毛毯衣物去了小屋后面的井旁。
这是一口古老的圆口井,井口盖着一个内陷的井盖,井边放着一只系着长绳的木桶。这是供来赶海的人回去时冲手洗脚的地方。
按昨日风沙的气势,这里的井盖上应该是已经堆成小沙丘了,现在看来,却像是从未受过风沙的掩埋。
伊荔毫不费力地打开了井盖,将桶扔下去,一只手翻着巧劲,晃了下绳索,那水桶便一头栽到水里,灌满了水。然后双手轮流拉着绳索,一下一下拉上来。相比于较为常见的手摇的轱辘架子,这种打水方式费力了许多。
好在井水清冽,特别是在烈日下,一桶井水浇到脚上、腿上,顿觉五体畅快,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受到了滋养,暑气便立即散了个透。
伊荔忍不住掬一捧水,扑在脸上,这可是天然的爽肤水,保证收缩毛孔,还无副作用。喝一口下去,顿觉甘冽,胜过美酒。
只是靠近海边的缘故,甘冽中带着些腥咸的味道。这种味道于其他人或许不适,但于伊荔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的小时候的味道。
只是后来家里装了净水器,便再也不会有这些咸腥味了。
伊荔撸起长袖和裤腿,捧着井水洗了脸又冲了手和脚。冰凉透骨,舒爽的紧。
这才提了水到一旁的遮阳棚下,开始浣洗衣物毛毯,随后披挂在遮阳棚的木栏杆上晾晒……
因为空间中的异动极小,又或许伊荔直觉那个受伤的男人不会这么快醒来,忙于浣洗的伊荔并未察觉到苏井南的异动……
称职的扬扬虽然在一旁过家家,也时不时抬头看看。
但是苏井南醒的特别安静,他只是悄悄动了动眼珠,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