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治终于带着人离开，老板才松了口气，连忙把塞在账本下的一个粉包拿出来，仔细捏在手里，回身掀开一层门帘，进了内间。
第35章 . 粉包再现 女子
“吓死我了, 刚才太上皇竟然要来盘店！”旁老板压低声音，对内间坐着的一个女子说道。
“怕什么？你藏好了东西谁也发现不了。”女子却把脸一板，嗔道。
“哎呦你说你……”说罢胖老板又掀起门帘朝外看了一眼，确定李治一行人都走远了, 这才叹了口气, 道, “干完这件事我可真撂挑子了, 替你们主子做了这么多事，回回都说是最后一次，结果下一次又来威胁我，我这简直是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
“这回绝对是最后一次。”那女子伶俐说道，伸出手来拿老板手里的粉包。
老板却忽而将手一缩, 把那粉包攥紧了些, 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你拿什么保证？”
“我家主子都出宫了，哪里还需要你再帮她搞这些东西？”那女子一身贵饰，坐在原地摊开一只手等着，言语间带着平静却威压的气势。
“好吧, 到时候我盘店走人，你们可别再来找我了啊！”老板也不甘示弱道。
说罢 * ，他还是犹豫了一瞬，才将手中的纸包放在女子手心，交待说：“这可是我动用了关系, 好不容易偷出来的, 你可别……”
没等他说完，那女子伸手就要去拿，显见是没了再等的耐心。
可刚触到纸包一角，一只突如其来横挡的手麻却溜地从胖老板手里将纸包夺了过去。
那人随即掂在手里嬉笑：“呦, 这什么玩意？竟宝贵成这样子！”
“小偷！”
那女子立时起身大喊，却见那人伸出一根指头贴在唇上，轻声道：“嘘，小点声，怎么能把你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呢？”
“你……我说的是你！你偷人东西！”那女子跨步上前就要去夺，胡禄身手利落地往后一退，她夺了个空。
“方才我听二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东西难道不是你们偷的？怎么现在又装起正人君子来了？”胡禄笑道。
老板也急眼了，这么一个小小粉包，让自己赚了近1000两银子，他正指望着这单做完去小地方过些安闲日子呢。
若出了什么岔子，别说理想中的生活过不上，就被这粉包牵连进去，估计也够自己掉脑袋的了。
于是他眼疾手快抄起煎茶的铁锅，迈步上前狠狠往胡禄头上一叩……
铛地一声巨响，铁锅摔落在地，老板又肥又肿的手腕被死死制住。
胡禄嘿嘿一笑，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使出八分力一扭手腕，咔吧一声，老板感到一阵剧痛从外皮深入骨髓。
胡禄轻轻一推，胖老板便往后一栽，摔进了各种茶叶筐中，溅出一阵簌簌的茶叶雨来。
疼痛感猛地袭来，他笨拙的身子瘫在地上，一时竟站不起身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女子吓得杏目圆瞪，可她理亏又不敢大喊报官，只好和他僵持在原地，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思考如何脱身。
“我什么人？我什么人你不知道么？”胡禄说着便倾身上前，将她逼得向后仰倒在桌上。
女子一时怔住，忽然敛了骄矜的语气，讨好着说道：“这位客官，消消气。我这里有一百两银票，可以供你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哦？是么？”胡禄伸手朝女子要出了那张银票，同时伶俐地抬腿飞踹，将摇摇晃晃站起身飞扑过来的老板又踹回原地，还朝他脸上扔了个铁锅盖。
女子从衣襟里掏出一张银票，胡禄刚接在手里，又格挡住她要收回去的手，道：“一百两哪里够？光收这间小铺子就要五千两银子。”
这话自然是说给店铺老板说的，果不其然，那位摔得浑身剧痛的胖老板听着这话脸都要气绿了。
这时候还有空讽刺自己？怎么，他们是真盯上了这个铺子？！
女子怔了片刻，脸更是煞白了几分，这才犹豫着说道：“你要多少？”
“全部。”胡禄语气凛然，似乎这些银票天然就是自己的一样。
这的确有些激怒了她，女子啐上一口，说道：“真不要脸 * ，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打家劫舍！”
胡禄闪得迅速，避开了女子的啐吐，现下举起手里的那包药粉，问道：“那你倒告诉我，用下作手段偷来的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何老板见着诚心盘点的买家又偏要赶走？怎么，难道我们多停留一会儿竟会发现你们的肮脏勾当么？”
“你说些什么，我压根听不懂。”女子气愤地别转过脸去。
胡禄也不再跟她废话，一手扼住她的脖颈，威胁道：“把钱拿出来。”
见女子不再说话，他索性阴狠地道了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从她衣襟处强行掏出一沓银票来。
略扫一眼，就有一万两银子之多。
这绝不是小门小户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
胡禄一扬手，将五千两银票朝老板扔过去，剩余的银票被他干脆撕了个干净，然后警告二人道：“五千两收着，算我们爷盘下了你的铺子，另外，这药包的事不交代，今天你们便不能活着出这间店铺了。”
一听这话，那胖老板先是吓尿了，双腿抖得止不住。
加上身上痛意还未消，脸还疼得不行，胡禄扔来的那个锅盖足以成为他的终身阴影了。
胡禄也不再废话，将身下压的这个找了根麻绳捆了结实，又将疼得站不起身的胖老板捆在了一根立柱上。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拍拍手上的扬灰，似乎嫌弃两人腌臜似的。接着撩开门帘恭恭敬敬道了句：“爷，奴才愚钝，没审出来，您要不亲自问问？”
李治点头，一左一右领着李忠李孝走进屋内，侍卫们在外间站成一排戒严。
他拿过胡禄递过来的粉包，轻轻将包裹在外的纸打开来。
谁料，才看上一眼，就莫名有些相熟之感。
“这是……”李治抬起头来看着胖老板，十分费解地问道，“郭其平带回的风疾药？”
话音刚落，胡禄也是一怔。
他立时明白了，于是忍不住上前捏了那胖老板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眼睛，问道：“你从大理寺偷的？郭其平已被定罪即日问斩，你偷这物证究竟是何用处？”
那胖老板偏头看了眼被缚在木椅上的女子，似乎颇难启齿的样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受人之托……”
“你别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偷的这东西，非要赖在我头上！我不过是对你这店铺感兴趣，拿了银票想盘下来，谁知你却和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实在让人搞不懂。”
那女子倒恼怒起来，端的是个好演技，如果不是胡禄趁两人说悄悄话时躲在外间房梁上听得清清楚楚，恐怕现在也真信了这个满嘴胡言的女人。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莫非你真有什么问题……”那胖老板瞧见她现在打定主意择干净自己，要把他往火坑里推，替她顶罪，也是横了一条心，阴阳怪气说道。
“你！可你为什么说时候非要看 * 我一眼？！还不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看你长得好看不行吗？”
那女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冲他啐了好几口。
胡禄没空听这俩拌嘴，于是上前一步，阴阴笑道：“莫急莫急嘛，你们两个都有份，谁也跑不了。胖子，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你老实回答，否则我断你一条肋骨。”
胖老板毫不怀疑以他的功夫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于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是她出钱叫你偷了这药粉，用了一千两银子，可是这样？”胡禄问道。
胖老板犹豫片刻，又抬头看了看李治，心想遇上太上皇，今天不交代定是死路一条了，只好点头默认。
“你可知道她为何人所雇？”胡禄咄咄逼人，继续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
“之前她都给过你什么任务？”
“就……让我帮她搞点蒙汗药，帮她去大狱里捞过一个人，还……还帮她寻过一种珍贵无比的药物，名叫蔻丹……”
蔻丹？
李治有些懵了，蒙汗药他知道用来做什么，这种药他怎么没听过？
于是，他不顾胡禄忽然躲闪的目光，兀自开口问胖老板：“这蔻丹中都是什么药物所配？说来听听。”
此话一出，那胖老板却支支吾吾起来，怎么也不肯说出口了。
“你不说？胡禄。”李治喝道。
“啊，奴才在。”
“卸他一条胳膊。”
胡禄猛地抬起头来，看了李治一眼，随即领了命令，几步走到胖老板面前。
还没等他开始动作，那胖老板已经痛哭求饶起来：“我说我说不成吗！我知道的只有几味，鹿茸、肉桂、人参，还有……还有牛鞭、驴肾、肉苁蓉……”
话音一落，四下皆寂。
这是……春、春|药不成？
李治叫侍卫把李忠李孝带了出去，自己则骂道：“败坏风气！高价就买这么个玩意，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讨好谁？！”
胡禄听后脸拧巴得更难看了，他凑近李治，好心提醒了句：“爷，奴才怀疑雇佣那丫头的是宫中人。”
“何以见得？”李治疑道。
“那丫头衣服面料可是俶尔国进贡来的珍惜物件，市面上都买不着的，若不是她在宫中待过一阵子，就是她主子是宫里的……可能是某个娘娘。”胡禄解释说。
“哦。”李治恍然大悟，刚要夸胡禄机灵，却忽然意识到他方才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宫中娘娘购买的蔻丹，岂不是讨好的是……自己？
想到这儿，他脸色倏然间一片煞白。
第36章 . 盘问 无获
四下都不作声, 半晌，李治嘭地一声拍桌怒吼：“祸乱宫闱……你家主子究竟是哪宫娘娘？”
那女子垂眸不言，片刻后才道：“别听他胡说，我可没有让他干过这些事, 恐怕指使他的另有其人！”
胖老板气得一瞪眼, 脸上横肉抖动：“你！就是你！那凌峰不是你叫我去牢里捞出来的！要不是我, 他大约还要多坐几年牢！”
女子 * 一听惊得失声, 心道这家伙怎么连这个也说出来了，难道连自己的命也不愿保了么？
可胖老板早横了一条心决心钉死她，毕竟郭其平的粉包是他找人从大理寺偷出来的，方才证据可在他这儿，即便什么也不交待, 单凭这一条也能治他个杀头的欺君之罪。
如果他交待, 说不定还能换着太上皇点好脸色，看在戴罪立功的份上给他减轻些罪责。
可他却没发现，说出凌峰二字时，胡禄脸上浮现出的震惊表情。
下一秒, 李治也回过味儿来了，怪不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这不是王皇后宫中的侍卫么？！
就是因为凌峰当初在王皇后宫中手脚不干净才被送入大牢，可又是谁保他出来的呢？
胡禄见太上皇陷入思考，担心他怀疑王皇后，便道出实情：“这人虽在王皇后宫中, 可应该不是她的人, 当初他偷了王皇后一颗名贵的珠子，犯事时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后来才被扭送到官府。”
“他进入王皇后府是谁安排的？”李治问道。
“这奴才就不知了，不过要塞一个人也不难, 只要打点够了银两，再加上王皇后当时若没设防……奴才猜测，应当是哪宫娘娘为探听王皇后府中情况安插进去的，没想到竟出了事，无奈之下才派人去捞。”
“还不说？”胡禄忽然盯视那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主子是谁？”
“我没有主子，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那女子竖目怒瞪，竟还是个硬骨头。
“行了行了，不说就带回大理寺去审吧，别在这儿跟他们浪费时间了。”李治原本来盘个店，不想却生出这么多事端，见这女子这般强硬，也懒得去撬她的口。
专业的事还由专业的人来做吧，交给大理寺眼不见心不烦，回头有结果了告诉自己就行。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想起背后纷乱的关系纠葛就颇有些头疼。
于是抬脚出了这间茶店，站在门口盘算了一会儿，对胡禄说道：“告诉黄明利，这间店铺左边装修全部打掉，设计成体验区，煮茶按摩定制食谱都在这一侧，叫他先出个设计图。”
胡禄答道：“是。”
“带他出宫来实地看看，另外……我觉得这店铺本身应当也有些问题，那老板见我一面就如此害怕，恐怕不光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说不定这间店有其他问题，我在这儿多待一刻对他都有风险。不然他不会如此犯蠢，本来不赶我走，好生沟通不至于怀疑到他头上的。”
*
回宫路上，李治有意观察李忠李孝两个人。
撞见这件意料之外的事，他们忽然就成了闷葫芦，一路上闷不做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李治问他们怎么看，李忠认真思考后才开口道：“父皇，儿臣只觉得后怕，还好娘娘们都出了宫，不然后宫中要真是有人意图对您不轨，这……这实在太难防范了呀！”
“郭其平一事 * 竟能和后宫娘娘牵扯在一处，事情的确不好办了。”李治沉吟道。
李孝却好像不那么悲观，反而劝慰他道：“父皇，事情也不复杂，咱们不是已经抓到人了么？药物也找了回来，这不就是突破口？何况偌大的东坊，这么多店铺偏偏就这家店有问题，可咱们偏偏就撞进了这家店！这说明太上皇您有上天护佑，一定不会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