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面无表情的坐在圈椅上,冯俊守在一旁,两人都未说话,但是总有种让人呼吸不过来的沉闷,没一会,就听到很多脚步声靠近,这是来了不少人啊。
冯俊的手也渐渐的收紧,被皇上说中了,皇上说,只要他露面,自然会有人来见他,但是冯俊心中还有一丝期待,或许找来的人并不是祖父的人,或许祖父也只是被抓了,可当他看到领头之人时,知道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
“少爷”,领头的人看到冯俊还是很恭敬。
可冯俊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这领头的人,是祖父身边的人,他认识,张全。
冯俊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手紧紧的抓着剑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张全随后看向还坐在那的皇上,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就好像是给围观之人。
“皇上果然不一般,好胆量”,张全笑了笑,“那么我想,皇上您也肯定识实务,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全说着就让上前,冯俊挡在皇上的面前,斥道,“放肆,休得无礼”
“少爷,这事您不要管了”,张全道,“我们知道少爷您的身手,可我们人多,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难免伤到皇上,这可就不好了,是不是”
冯俊的脸色越来越冷,差点就要拔剑,被韩睿拦住了,“朕跟你们走”
“皇上”,冯俊转头看向皇上,很是着急,没人知道祖父要做什么,
更不知道祖父那边的到底有多少人手,就这样贸贸然的去,他担心
会出事。
韩睿站了起来,很是淡然的说了一句,“走吧”
张全笑了,“不愧是皇上,胆识过人,请”
韩睿走了出去,冯俊自然也跟着,可是这每一步都让他很是煎熬,
真的是祖父,就连那一丝期望都没有了,可是为什么呢,他想不通
也不明白。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路到了卧龙寺,冯俊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们被带到了寺院的后院,很是空旷的院子 ,弥漫着海棠花的味道,而这味道之中还有着淡淡的檀香,而在这之中有一老者站在墙边,眺望远方。
“主人”,张全恭敬的走到老者的身后,“人带来了”
老者转身,果然,是冯老爷子,“皇上来了江南,怎么不早说,好让老夫好好的招待招待”
韩睿为说话,一旁的冯俊控制不了走上前几步,“祖父,您,真的是您,为何?”
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尽管已经知道了,可当看到时,还是让冯俊很受冲击。
冯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子,有些无奈,“你都已经是将军,手握十万兵马,居然还这样沉不住气,你看看皇上,跟你一般年纪,也是老夫一手教出来,可他就不会跟你一样,什么都放在脸上”
这个时候,冯俊怎么可能听得进这些,“祖父,您到底是为什么,孙儿不明白”
冯老爷子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韩睿,“皇上,没什么想问老夫的吗?”
韩睿没说话,走到墙边,看向远处,卧龙寺是江南第一大寺,建在山顶,要进寺,除了爬山,还要走百层阶梯,虽然很累,但是此处香火旺盛,人声鼎沸,可今日的卧龙寺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而且这周围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人守着。
冯老爷子也走到韩睿的身边,看着远处,一时间两人都为说话,倒是让冯俊在一旁干着急,“祖父,请您告诉孙儿,这到底是为何”
“俊儿,说过多少次,做事不要冲动,要冷静”,冯老爷子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同样的教导,怎么就有如此的差距,“你这样,如何领兵打仗,如何让十万兵马服你”
“祖父,这不一样”。冯俊是真的急了,这根本就不会一件事,如何能相提并论。
冯老爷子哼了一声,“怎么不一样,这是一样的,你要知道,小事做不好,大事你也不能成功”,说着又看了看韩睿,“就好比皇上虽然让你过来江南,可你却不知道,你的十万大军中有没有皇上的人,你这一走,你的兵权,会不会就别人夺走,这些,你从未想过是不是”
“不止十万大军,就是我,都是皇上的人”,冯俊沉声道,”我的十万兵马都是皇上的,不论皇上要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好一个忠君爱国的大将军啊,冯老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教的太好了,“皇上,老夫这傻孙子,用的很是趁手吧,老夫教了他许多,可他啊,总是学不会,总是一片赤诚对人,哪一天被人吃人都不知道为何的”
这话让韩睿转头看向了他,“老师此言差矣,冯俊跟朕一起长大,除了君臣之义外,更多的是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不比寻常,老师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冯老爷子轻笑了一声,“皇上,你是老夫最优秀,最得意的学生,你的城府,老夫有时候也要自愧不如”
韩睿没说什么,又看向了远处。
冯老爷子也转头看向了远处,“皇上,此处如何”
“风景秀丽,很是壮阔”,从高处看下去,是一大片松柏树林,在冬天,也丝毫没有颓败之色,郁郁葱葱,让人神清气爽。
“是啊,这是个风水宝地”,冯老爷子话中有话,“皇上,可听过此处”
“江南的名寺,自然有所耳闻”,韩睿道。
“难道就只有这样?”,冯老爷子的语气就好像肯定韩睿知道一样,韩睿却有些疑惑的样子,“哦?不知老师说的是什么”
“你啊,到了现在,还要跟老夫打哑谜”,冯老爷子笑了,“你既然来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来”
“朕确实不知老师说的何意”,韩睿不为所动。
冯老爷子也没有逼迫,“无所谓了,不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也走不出这寺院了”
这话让冯俊脸色变了,忙跑到皇上的身前护着,“祖父,您不可一错再错”
“臭小子,怎么,你现在在跟你祖父说教”,冯老爷子看了看他抓着剑的手,“你要跟你祖父动手?”
“祖父,恕孙儿不孝,孙儿不能让您动皇上”,冯俊说着就拔出了剑,周围的冯老爷子的护卫,也同时都拔了剑。
“祖父,是您教我,忠军爱国,教我明大义,您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冯俊是真的痛,从心底而生的痛,从小父亲就不亲,一直都是祖父教导他,可为何,曾经那个深明大义,为国为民的祖父变成这样。
“老夫只是拿回属于老夫的东西”,冯老爷子沉声道,可这话让冯俊更不明了,什么叫拿回?
冯老爷子看他这样,真的有些后悔,后悔把他教的如此之好,一点都不懂为自己筹谋,“把剑收起来,怎么,你还真的打算跟你祖父动手”
冯俊未动,还是韩睿拍了拍他的肩,“收起来”,才让他收了剑。
冯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坐到一旁茶塌上,倒了茶用了一口,“皇上,还真的御人有术,让老夫的孙儿能一心为你,也罢,老夫早该想到的”
冯俊对祖父拔剑相向,心里自然不好受,听了祖父这样话,更是有些愧疚,但是握剑的手并未松弛,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选择正道。
“老师从小教他,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性情”,韩睿道,“他本就是忠义之人”
“可他忠的却不是老夫”,冯老爷子嗤笑着说道。
“他忠的是大义,明的是道理”,韩睿沉声道,”老师,你该知道,你所作所为,不仅伤害了冯俊对您的敬意,也让江南的百姓受到了不公的对待”
江南一带本应富庶,人人安居乐业,可就为了一己之私,加重赋税简直无法无天。
也因为这,冯俊才无法原谅祖父,他来了江南一段时日,私下看到的就是百姓痛苦不堪的生活,这让他如何不痛心,而这些都是祖父在幕后操控的,让他如何不痛心。
“哼,说的冠冕堂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老夫是跟你韩家人学的”,冯老爷子带着些不屑说道,“韩家当年打天下之时杀了多少人,后平定天下后,又杀了多少有功之臣,要老夫一一指出来吗”
“老师,建国平天下,跟太平盛世的统治,是不同的”,韩睿道,“这还是老夫你教朕的”
“是啊,老夫是教过你,你学的很好,可你骨子里留的是韩家人的血,所以也学会了,把悉心教导你的老师,一脚踹开,就为了你的皇位”
这话从何说起,不止冯俊不明,韩睿也有些不明了。
第175章
佛寺本是安静人心的地方,可今日这寺院,莫名的变得为危险,变得肃穆。
冯老爷子嗤笑了起来,“怎么,皇上难道忘了,逼老夫辞官一事了”
韩睿是真的有些不明了,“老师,朕记得,是你自己跟朕提的”
“可你本就有意不是吗”,冯老爷子哼声道,“要是老夫不提,你也会把老夫踢出朝堂”,他再如何都不会等到皇上开口,自己走和被人要求,可是两种含义,他还没有沦落到让人开口不要的地步。
“朕不觉得是这样”,韩睿看着冯老爷子,突然觉得面前的老者,跟当初教自己的老师,好似变得都不像一个人了,或许,权势真的容易改变一个人吧,“老师你请辞,实际是为了冯弘文冯大学士,不是吗,你是为了让他能够走的走的更远,才请辞的,不是吗?”
冯老爷子要是不退,冯弘文只能在大学士位置上做一辈子,更有甚者,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不在京中任职,毕竟这是规矩,其实皇上对冯家已经很是恩典了,而冯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否则他怎么会请辞,不过,也有可能是江南这边已经布置妥当,所以他才愿意辞了官。
说起冯弘文,冯老爷子是真的很铁不成刚啊,“老夫的家门还真是,明明一身的本事,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葬送自己的一生的仕途,简直可笑,情这个字,是毒药,能毁了男儿的壮志,说起这个,皇上也不遑多让,老夫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一手教出来的皇上,居然也为了一个女子,不过礼制,不过规矩”
韩睿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道,“性情中人罢了”
“所有人都可以是性情中人,你不可以”,冯老爷子斥责道,“上位者,如何能被情之一字所控制,而那个女子,还是一个宫女,皇上,你真的让老夫失望了”
韩睿嗤笑了一声,并未说什么,他没有必要,也不会去跟这样的人,去探讨这些。
冯老爷子看着他,眼中都是不认同,“居然把国家大事,交给一介女流,皇上啊,皇上,你可真是被情爱冲坏了头脑”
这话说的,可就逾矩了,冯俊在一旁忙道,“祖父”
想要提醒祖父,不可无礼,可冯老爷子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如何还在乎什么礼数。
韩睿从来就不喜欢,在别人的口中听到曲欢,或者说曲欢的不是,“老师,这要多谢谢你,要不是你在这,朕又怎么会来呢”
冯老爷子用了一口茶,“那么,皇上也不必藏着掖着,查出的东西,可是说出来了”
“老师,朕说了,朕不知你口中所谓的真相,也不知你认为朕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不如老师你来告诉朕,朕应该知道什么”
皇上和祖父的话,让冯俊真的是一头雾水,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这次,冯老爷子没有都圈子,他放下茶碗,站了起来,又走到了围墙处,看着远方,“江南啊,是个好地方”
冯老爷子好像回忆起什么,眼神中神色都变得柔软了一些,“老夫的夫人是江南有名富商的谭家的人,她为人温柔,对人和善,是个好人”
他说着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见到夫人第一面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冯老爷子还是个不得志的秀才而已,因缘巧合下,在山上砍柴时,帮了扭伤脚的谭小姐,谁都不知道,就那样,谭小姐就对他情根深种,非嫁他不可,谭家人当时是不同意的,可就着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能怎么办呢,最后只能同意。
祖父和祖母怎么结缘的事,冯俊是知道的,小时候,祖母还在,总是一脸笑意的跟他们说起这些,可这个,跟祖父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关系?
冯老爷子说起这些,就好像夫人还在他身边一样,要是一直那样,或许也会有不同的活法,可是命中注定,让他无意中在藏书室中,找到一本谭家的祖上纪事。
冯老爷子转头看向冯俊,“你祖母的主上是清俊谭氏,曾陪始祖打天下,可天下大定后,谭氏一族就隐退了,有传言,是守着宝藏,也有传言是始祖容不下人,当然,也有一个传言,但是应该没人知,而是在皇家一直传下去的,是为了守住龙脉,所以才退到江南”
“什么”,冯俊是真的惊讶了,这从未听过,祖母是谭氏,可谭氏不是江南的富商一族吗,怎么变成了清俊谭氏,怎么还跟龙脉有关,他想着就看向皇上,可皇上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也不知道是知道了还是也被惊到了。
“皇上,老夫说的可是对的”,冯老爷子看向韩睿,可韩睿什么也没说,冯老爷子也不介意,继续道,“当年始祖,平定调戏开始建都时,问了大师,大师说,龙脉在江南,但是龙脉所在之地,不可建都,因始祖杀孽过重,会有冲撞,会对始祖不利,而龙脉也不可动,否则会生灵涂炭,始祖无法只能另建都城,可也不放心龙脉所在,怕被有心之人动了,所以便想着让人守着,但是要找谁了,就在这时谭氏的当家人主动请缨,始祖虽然同意,但是也为了防止谭家人监守自盗,便让其和其族人服下蛊虫,以示忠心,其实谭氏不过是看出来始祖已经对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功臣很是不满 ,动了杀心,这才想了法子,逃过一劫,而事实证明,谭家人做的对,因为之后没过多久,始祖就杀了很多跟他冲锋陷阵之人,但是谭氏却在江南,享荣华富贵,未受到波及\"
“这,这不可能”,冯俊虽然不是很懂,可这很多事,说不过去啊,“大胤从未有过蛊虫,始祖又是如何得到的,再说了,就算有蛊虫控制,还能一代一代传吗,这不对,而且照祖父这么说,谭家早就知道始祖要对他们动手,还能安稳守着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