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欢走了几步,找了一个可以把众人的脸色都收入眼底的地方站定,“各位主子,应该知道,今日来是为了何事,三日前安康宫的宫女之挑在兰池园被发现尸体,我奉太后旨意三日内彻查此事,今日让各主子过来,就是来说清此事”
“切,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来”,蓉修仪很是不屑。
曲欢自不会把这话当回事,她淡然的说着事情的经过,“那日,本该是我去御膳房拿食材,可我睡过了头,之桃便主动替了我,可两个时辰未归,我便去寻,到了御膳房,御膳房的人说之桃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我便跟着团圆公公一起寻她,最后在兰池园的湖里找到她的尸体”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简单,这件事是冲我来的,之桃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这话怎么说,女官大人,你可别信口雌黄啊”,丽嫔道,“要是害之桃的就是跟之桃有怨呢”
“很简单,因为那是安康宫去往御膳房的必经之路,要是对之桃有怨的人,绝对不会在那等着,因为之前去的人一直是我,他们怎么会猜到那日去的是之桃”,曲欢很冷静的道,“而我要去的日子,时辰都不定,所以肯定有人提前告诉了他们,我会在哪一天出现,那么知道我哪日会去的,只有安康宫的人”
“自我到安康宫,只与太妃的宫女荷儿发生过冲突,所以事发后,我就在找荷儿,不巧,居然在兰池园的假山里找到了她”,曲欢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继续道,“而皇上下令封锁兰池园后,就让禁卫统领齐舟齐大人把兰池园的两个打扫太监给抓了起来审问”
“贤妃娘娘,我想问问,你的兰池园有几人看管”
贤妃看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上前几步,“回太后,太妃,女官大人,娘娘去普霞寺时,奴婢就安排了两个太监照看兰池园”
“好,那就请桂嬷嬷看看,是否是这两个太监”,曲欢说着拍了拍手,李明就带人压着两个小太监过来,“太后,太妃,女官大人,人带来了”
“桂嬷嬷,请你认一下”
桂嬷嬷上前看了看,“确实是他们,他们是小六子和小有子,他们对花草有些了解,奴婢便留下了他们”
“好,麻烦桂嬷嬷了”
“不敢”,桂嬷嬷行礼后又退回贤妃的身后。
小六子和小有子跪在殿内,浑身都在发抖。
曲欢眼神很是冷厉,“之桃是被人按着头在湖里活活淹死的,这是刑部验出来的,齐大人在这两位公公的住处找出来两腚金元宝,还有换下来的太监服,而两位公公的手上都有一些伤痕,足以可见,这两位公公有很大的问题,齐大人带人经过审问,这位小有子公公说了实话,小有子公公,把你跟齐大人坦诚的话,跟太后,太妃,还有各宫主子再说一遍”
被点到的小有子颤抖的更厉害了,“奴才,奴才,奴才不是想要害之桃的,本是想吓吓曲女官的,哪知道来的人是,是之桃,奴才们想着被看到了,便也想吓吓她,让她不敢说出去,哪知道按到湖里没一会就死了,奴才们,奴才们是无心的,无心的”
小有子说着就狠狠的磕着头,“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草菅人命,简直胆大包天”,太后怒拍几案,“还敢说什么饶命,来人,拉下去,杖毙”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小有子不停的磕头求饶,倒显得一旁的小六子很是淡定,他跪着,除了之前身体还有些抖动,现下一副认命的样子。
曲欢看在眼里,转身对着太后行礼,“太后息怒,太后,您就不想知道,这些奴才为何这么大的胆子敢害人?又为何想要吓我?”
太后的怒意还未平息,言语间还带着些怒意, “这么说,你都清楚了?”
“太后您一会就知道了”,曲欢让李明先堵了小有子的嘴,又看了看众人,慢慢的道,“在这两位公公住处找到的金元宝,让我发现了一些东西”,顿了顿,接着道,“木芙蓉,金元宝上有木芙蓉的香味”
“这能说明什么,木芙蓉这花,宫里好多地方都有啊”,蓉修仪不知怎的,居然被曲欢给带着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说的话也不再阴阳怪气,反而带着些探讨。
曲欢眉头一挑,有意思。
第44章
“蓉修仪说的对,木芙蓉在后宫中确实常见”。曲欢这肯定的话,居然让蓉修仪心中一喜,可很快她就察觉不对,自己为何为了曲欢的肯定而沾沾自喜,这算什么事,忙敛了脸上的喜色。
曲欢笑了笑,继续道,“可木芙蓉的香味却不常见,各位应该都见过木芙蓉,但是木芙蓉的香味却不一定都闻过”
太后想了想,确实,木芙蓉的香味很淡,“曲欢,不要卖关子了”
“是,太后”,曲欢道,“木芙蓉很好看,味道很淡,可它作为另一用时,味道就很明显”
“是什么?”,蓉修仪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为药,木芙蓉可入药,可消肿,可解热毒”
曲欢这话,让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疑惑,入药?这不是花吗?
“各位主子不知,也正常,可有人知道”,曲欢顿了顿,把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后道,“我让人去太医院查过,这段日子,没人去太医院配过消肿的药,也就是说这木芙蓉的药膏是有人自己做的”
“而我就知道有一位姑姑会,便想着让她看看,可哪知道,见到那位姑姑后,居然知道了一些别的东西”
曲欢对着太后行礼,“太后,还请您让那位姑姑进殿”
“嗯”
门帘掀开,陈姑姑低着头走了进来,这是她八年后再次走进寿安宫,;靠太后这么近,百感交集,“参见太后,太妃”
太后在听到木芙蓉的时候,就想到了陈丹,果然是她,“起来”
“是”
太后打量着陈丹,瘦了,也老了,真不知这些年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你身子如何”
“多谢太后挂念,奴婢身子很好”,陈丹一直半低着头,可从言语中能听出她的情绪颇为激动,“太后您身子可好?”
“你还知道想着哀家”
“是奴婢的错”
太后叹了一口气,“好了,一会跟哀家好好聊聊”
“是”,陈丹应声是。
除了曲欢,众人都大吃一惊,这姑姑和太后居然如此熟络,而其中要属姜充仪的脸色最为不对。
太后跟陈姑姑说了两句,就看向曲欢,“人你找来了,之后呢”
曲欢对着太后施了一礼后看向陈丹,“陈姑姑,麻烦你”
“不敢”,陈丹对着曲欢施了礼后,慢慢的道,“那个元宝是奴婢送出的”
“什么?”,殿中的众人脸色都变了,蓉修仪都惊呼出声。
太后皱眉看着陈丹,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而姜充仪的脸色都白了,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陈姑姑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奴婢奉姜充仪之命把金元宝放在青池附近的柳树旁,奴婢不知姜充仪要做什么,所以奴婢放下金元宝并未离开,而是躲在一旁想要看看是何人,等了半个时辰,看到小六子公公过来拿走了金元宝”
“怎么会这样,是姜充仪?她?”,一时间多双眼睛都看向姜充仪,姜充仪慌忙跪下,“太后,臣妾根本不知陈姑姑所言,臣妾冤枉啊,太后,臣妾一直被禁足,根本没出过玉芙宫,也不认识小六子,请太后明察”
姜充仪脸色惨白,很是委屈,边说边哭,看的曲欢都不禁感叹,美人落泪,确实赏心悦目啊,可惜啊,美人的心太黑。
“不是,那木芙蓉用药又是怎么回事?”又是蓉修仪先问了出来。
“问的好”,曲欢道,”蓉修仪不用着急,陈姑姑的话还没有讲完”
陈姑姑接着道,“奴婢懂些药理,很多时候,一些小伤小痛,都能自行处理,玉芙宫中的宫女白兰这几日受了伤,奴婢天天给她上药,手上沾了木芙蓉花膏的味道,才会在金元宝上留下了味道,女官大人曾在玉芙宫伺候,奴婢曾用木芙蓉花膏给她治过伤,所以女官大人对于奴婢做的木芙蓉花膏的味道很熟悉,不过,也正因这样,才会被女官大人察觉到,救出白兰和奴婢”
这个救字,让太后的脸色变的很不好看,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放心,奴婢没事,只是白兰伤的较严重”,陈姑姑道。
“你是为了那个叫白兰的宫女?”,太后很是不满,上次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害了,这次又是为了一个,什么时候她才能长记性,可太后不想对陈丹发火,看向跪着的姜充仪怒道,“姜充仪,你要不要告诉哀家你到底做了什么”
“臣妾,臣妾,臣妾”,姜充仪有点慌,她是知道陈姑姑跟寿安宫的徐姑姑认识,可不知太后居然这么信任她,“是,是白兰瞒着臣妾去了安康宫去,去见了荷儿,被臣妾察觉,臣妾很是生气,这才罚了她”
姜充仪在心里告诉自己,对,事情都推到白兰的身上,她的家人还在自己手上,她不敢多说什么的,对,就是这样。
曲欢看还在那挣扎的姜充仪,居然笑出声来,众人都看了过去,蓉修仪一度还想,她是不是疯了。
姜充仪听到曲欢的笑,只觉得后背发凉,她也不敢抬头看过去,只能强装镇定。
“姜充仪,你怕不是忘了,你让白兰去安康宫见过我时,白兰可是碰到了皇上,难不成白兰敢欺骗皇上?”,曲欢没给姜充仪说话的间隙,继续道,“而且,什么时候起,后妃可动用私刑了?姜充仪,白兰身上的有烫伤,有被掐,被打的伤,还有针眼,难道这些姜充仪都不知?太医现下就在安康宫替白兰看伤,要我唤太医前来吗”
“你”,姜充仪眼中带恨的看向曲欢。
“对了,姜充仪好似还威胁白兰说她的家人在你的手上”,曲欢淡淡的道,“不巧,我请齐大人帮了个小忙,你猜,是什么忙”
姜充仪猛的抬头看向她,一副受惊的样子,“你,怎么可能,你”
“所以,姜充仪,你说姜少卿知道你和姜少爷所为吗”
姜充仪的父亲是光禄寺少卿,她的哥哥在前锋营挂了职,经常也不当值,游手好闲的,白兰的家人都进了京,在京里做个小本买卖,这就给姜充仪把柄,让她哥哥看着那家人了,可这些事,他们都没告知姜大人。
“你,你,你不敢的,你什么身份,居然敢动我姜家,你算什么”,姜充仪怒起喊道,“皇上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曲欢哼笑了起来,“姜充仪,你哥哥曾当街撞死过人,还打死过平民百姓,你父亲压下了这些事,对吗”
“你,你,你怎么知道?”
“做人还是要善良点,才不会在出事后,有人反水”
姜充仪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可能还连累了家里,瘫坐在地上,“曲欢,不管你信不信,本宫是让人教训你,可并未要人害你,本宫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曲欢心中疑惑,都这个时候了,姜充仪没必要撒谎,那么她说的很可能就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没想让人害她,那么小六子为何会害死之桃。
小六子跪在一旁急着道,“姜充仪,你明明让奴才在那道上等着去曲欢,说她背着你勾引皇上,要奴才弄死她的,您现在怎么,怎么这么说”
“放肆,本宫何曾让你弄死她,本宫是让你给她个教训,你不要信口雌黄”
姜充仪怒瞪小六子,好似要吃了他一样。
“女官大人,女官大人,要不是姜充仪的吩咐,奴才也不敢下手啊,太后,太后”
小六子喊的很是可怜凄惨,曲欢察觉出一丝不对,没等她抓到那不对,就听到太后怒道,“给哀家闭嘴”
徐芳立刻让人堵住小六子的嘴。
太后看着姜充仪,很是冷漠,“姜充仪,身为后妃,心思狠毒,被禁足还不知悔改,简直放肆,传哀家懿旨,姜充仪,屡犯大错,不知悔改,贬为常在,小六子,小有子,荷儿杖毙”
太后扫了一眼殿中的众人,“你们给哀家记住了,哀家不管你们如何争宠,但要是敢违背宫规,草菅人命,哀家绝不会坐视不理”
“是”,众人起身对着太后施礼道。
曲欢本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到太妃对着她摇了摇头,她也就不再多言。
后妃们陆陆续续的告退,太后留下了陈姑姑,曲欢也陪着太妃走出了寿安宫。
一路上都没说什么,回到安康宫后,曲欢先去看了白兰,她脸色惨白,还没醒,“太医,她如何?”
太医对着曲欢行了礼,“她身上很多伤,且多日未进食,臣已让人去熬药了,之后须好好调理”
“多谢太医”
“不敢,不敢”,太医退下后,曲欢看了看白兰身上的伤,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明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总觉得不说些什么,好似很奇怪,凤火被主子去做别的事了,现下只有她自己在,她想了想道,“属下们到玉芙宫时,她就是已经这样了,额,主子不必担心,属下也检查过,都是些皮外伤”
曲欢未多言其它,“你看着她,要是醒了,唤我”
“是”
她又看了看白兰,之后往屋外走去。
明离总觉得刚刚主子的眼神很奇怪,好似平静,又好似不平静,说不上来,但有一点,她很是肯定,就是主子很不开心。
第45章
下雨了,曲欢站在屋外停住了脚,看着这淅淅沥沥的小雨,脸上一片平静。
如意过来时好似看到这样一幅画,一身素淡宫装的美人,一脸的淡漠,好似在看雨,又好似一切都不在她眼里,风吹过她的裙摆,荡起一些波澜,让人有种她好似要随风而去,却又有种遗世独立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