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韩本以为两个小时能结束，结果天都黑了，还剩下厨房没有收拾。
抹布丢在地上，沈韩靠在大理石台子上，抬起手臂擦额间的汗。
回望窗外，没见到外面的景色，倒是看到窗户玻璃上反射出林澄穿着围裙从卧室跑出来的模样。
她捧着一本相册，笑容温暖，哒哒哒跑到他身边。
光是如此，便可洗去他一身的疲累。
“沈韩哥哥，啊……”
林澄跑得急，没看到沈韩丢在厨房门口的抹布，一脚踩上去直接打滑。
沈韩本想问她拿的是什么，见她要摔，忙上前单手揽住她的腰稳住重心，另一只手接住砸向他脸部的相册。
林澄闭着眼睛，双手下意识往前抓，抓住沈韩的围裙，脸趴在他胸前，腰间的力道清晰，他手臂搂得很紧。
“没事吧？”他问，“吓到没？”
慢慢抬起脸，林澄眼尾发红，半张脸埋在他胸口，轻轻摇了摇头。
声音却是颤抖的：“没事。”
放下相册，沈韩摸摸她的脑袋，哄道：“摸摸毛，吓不着，没事了。”
“我还以为自己门牙要磕丢了。”她重新埋下脑袋，深吸气，“那一定特别丑，像老太太。”
“不会丢的，我帮你保住了。”他轻抚林澄后背，胸口暖呼呼的，有些痒。
“沈韩哥哥。”林澄小手揪着他，声音闷闷的，尾音带着一丝丝缱绻的味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橘子味啊？”
你应该知道，我超级喜欢橘子吧？包括橘子味的一切。
这话她在心里默默补充，没说出口。
“香水，猜着你会喜欢。”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摸她清爽又柔软的头发，“当你同桌，不想被你讨厌。”
希望你可以像喜欢橘子那样，也喜欢我一下。
“小心机。”她抬起头，脸微红，站直身体吸了吸鼻子，指着旁边的相册说，“我找到了我们小时候的合照。”
“是么？”他半转身拿过相册，手还搭在她腰间。
照片上是幼儿园的游戏室，沈韩拉着她的手一起拍的。
林澄衣领和嘴角都沾着奶油，手上还捧着一块蛋糕。
她歪着脑袋靠近沈韩，眼睛都笑没了。
照片是幼儿园教师节那天拍的，说好蛋糕是送给老师的，结果都分给小朋友们了，别人一人一块，林澄一人两块。
沈韩那块给了她。
她特开心，拉着沈韩强烈要求拍张照片，理由是纪念自己可以一天吃两块蛋糕。
结果过了四天，林澄有一颗乳牙松动了，她坐在地上边哭边蹬腿，非说是沈韩给她的蛋糕撬动了她的牙。
沈韩哄她，她惩罚沈韩给他剥橘子。
鬼精鬼精的，就会算计他。
沈韩轻轻笑了下，稍俯身，黑眸中流光微转，语气里含有些许逗弄：“让我看看，牙还疼么，小时候没少冤枉我。”
林澄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早就不疼了。”她轻锤他，忍不住笑，“你怎么还跟我记仇。”
“没记仇。”他声线放缓，“记得都是你的可爱。”
她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眼，忽而忘了呼吸，两人的距离极近，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小绒毛。
他长长的睫毛下垂，极黑的眼中，像是包含着致命的吸引力。
以前她便清楚沈韩的眼睛好看，知晓自己的心意以后，越发不能跟他对视。
就好像，心里藏起来的那点小秘密，都能被他看穿。
轻推他，林澄说：“厨房我帮你收拾吧，太晚了。”
沈韩回神，倏地松手，他向旁边迈步，拉开距离。
现在的场景不允许他用‘假装男朋友’来掩饰。
“不用，我自己来，相册放好。”他递过去相册，捞起地上的抹布，继续收拾。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再提刚才的话题，林澄拿冰可乐给他，一边帮忙收拾，一边闲聊。
沈韩收拾好后，给她煮了碗牛肉面。
他带走所有垃圾，玄关处换鞋时，突然开口：“林澄，要是有人对你表白，怎么办？”
林澄抱着他的外套，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拒绝掉，告诉对方我不早恋。”
“不对。”沈韩接过外套穿上，“再想想。”
“怎么不对。”她鼓起一边脸，“当然是要拒绝的，我总不能同意吧？”
“拒绝是正确的。”他弯下腰，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你要告诉对方，沈韩是你男朋友，记住了没？”
她心跳骤然加快，一时分不清，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他过近的温热气息。
“记住了。”她点点头。
“说一遍我听听。”他直起身，唇角含笑，用平时那样轻柔的语调哄着，“练习一下。”
“咳咳。”清清嗓子，林澄试着开口，“沈韩……”
“沈韩……”
连着两遍说出他的名字，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快走啦！”她双手推他后背，一直推到门外，“当你面说不出来，我还要吃面条呢！”
‘砰’的一声，林澄关上门。
她靠在门上，闭了闭眼。
哪有逼着人表白的。
回到餐桌，她握着筷子戳面条，挑起一根，慢慢开口：“沈韩，是我男、男……”
抿抿唇，她深吸一口气，对面条说：“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我有男……咳咳，那个谁，沈韩，你知道吧，他是我男……”
“啊！！！”认输般丢下筷子，她脑袋磕在桌面上，郁闷地嘀咕，“他又不喜欢我，这话我怎么可能说出口。”
桌子下，她蹬腿甩掉拖鞋，捡起桌上的筷子，噘嘴挑起面条轻轻吹着。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连面条都不肯陪我吃，哼！”
沈韩没留下吃面条，是因为时间晚，‘冒犯’两个字在她上次生气以后，他时刻谨记。
虽然如此，刚才在厨房，他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拿开手，在玄关处的问题，也是想听她亲口说一句暧昧的话。
打着保护她的名义。
他发现，自己有点卑鄙。
很多事情都在林澄身上失了控，例如理智。
他回到家，丢下书包，脱衣服去洗澡。
热水落下，他反思自己近期的表现，明知故犯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
就算真的重来，他还会如此。
看，这就是不理智。
顶着毛巾，沈韩穿好睡衣擦头发，他拿起手机，想跟林澄道声晚安。
屏幕解锁，显示绘画APP有私信。
直觉告诉他，是林澄。
点进去，果然。
摸你狗脸：“大大，如果你有暗恋的人，你会表白吗？”
摸你狗脸：“我发现，自己好像需要抒发情绪，如果表白了，会不会好一点？”
沈韩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眉头拧起。
自从林澄转学以来，她与自己一起相处的画面沈韩都记得，见过哪些人，有多少是男生，甚至哪个男生跟林澄说过几句话，他仔细想想都能记起。
在他印象中，没有一个是林澄表现出特殊好感的，她对那些男生的态度，还不如对他来的温柔。
她暗恋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糖淡灵七高：“不是说对方不喜欢你么，还要表白？不怕拒绝？”
摸你狗脸：“我不清楚，我好纠结，我很怕表白后他不理我了。”
摸你狗脸：“可藏在心里又好乱，满脑子都是他，我都不能好好预习了。”
糖淡灵七高：“如果他拒绝你，你会伤心的。”
摸你狗脸：“我想单方面表白了，不行不行，我等不及了，我这就去写情书！！”
沈韩腾的站起身，慌了神。
这么快？
第39章 你是我的，不可以喜欢别……
沈韩握着手机坐立难安。
几次打下长篇大论,又几次删除。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站着忍不住来回踱步，坐下忍不住疯狂抖腿。
总之,就是不安生。
到底,是他妈，哪个，狗崽子这么幸运入了林澄的眼？！
而且那个狗崽子还敢透出不喜欢林澄的信息。
沈韩幻想下,要是他抓住这个狗崽子，也不知道该说他拒绝的好,还是该揍他一顿骂他眼瞎。
他烦躁得直抓头发，一会儿抓出个鸡窝，一会儿抓出个蘑菇云。
摸你狗脸：“大大，你说，我用哪个底图比较好？[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信纸，都是粉色的,分别点缀着星星、菱形和爱心。
对于沈韩而言,这三张都挺俗气的。
但一想到林澄要在上面写情书,他嫉妒到眼睛发红。
糖淡灵七高：“想好,真的要写？你不是怕表白失败以后他再也不理你了么？”
摸你狗脸：“是呀，不过,我好像忍不住了,呜呜呜。”
糖淡灵七高：“要不,你们先做朋友,介绍给你闺蜜或者发小之类的认识，让她们帮你把把关，总不能只看外貌。”
糖淡灵七高：“你跟他走的很近吗？你了解他吗？万一你们交往以后，他性情大变怎么办？”
糖淡灵七高：“等到高三不可以吗？如果高三你还喜欢他,这样既不耽误你学习，又不耽误你的感情。”
他视线黏在手机上，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到书房，再从书房到厨房。
在厨房里倒了杯水，他大口喝下，依旧没有等到林澄的信息，他又开始一遍又一遍重复上述路线。
五分钟，七分钟，十一分钟。
还不回？难道已经开始写了？
玄关门口，沈韩穿上鞋套好外套，皱着眉不停地刷新私信。
再不回，他可要上门检查了。
没刷到林澄的消息，倒是刷到一条要合作的消息。
是林澄玩的那个武侠游戏。
官方账号，不会有假。
那套为游戏设计的时装本来就是给林澄的，沈韩分出时间回给对方一个句号。
官网很快又发来消息，一连好几条。
大概意思是想要沈韩按照他们的意思修改一下服装设计，如果同意的话，基本上沈韩这个设计可以内定获奖了。
虽然比赛初赛期还没结束。
糖淡灵七高：“改哪？”
对方发来文档。
沈韩扫了眼，其中包括去掉有关御剑的隐藏元素和彩蛋。
其他没再看，他直接拒绝。
对方开出价格，他把人家官方拉黑了。
改御剑？没御剑谁会参加你这个比赛？
又刷新一遍私信，确定没有林澄的新消息，他开门，前往林澄家。
糖淡灵七高：“你去写情书了？”
站在林澄家门口，他抬手又落下，反复几次，最终坐在她家门前的台阶上。
以什么理由敲门呢？
就算是找理由进去了，难不成还要像土匪一样搜她的卧室，质问她给谁写的情书？
糖淡灵七高：“给我看看。”
切到微信，他又给林澄发消息。
。：“睡了么？”
呜嗷嗷~
林澄：“没呢，刚去敷了个面膜~”
林澄：“怎么啦？[狗狗疑惑脸]”
。：“没什么，突然想到今天的附加题，你会了么。”
呜嗷嗷~
林澄：“会了呀，我还给舒恣讲了一遍呢，你忘啦？”
。：“想起来了。”
呜嗷嗷~
林澄：“说起附加题，我要重新提要求，你下次月考要超过齐远宸！[狗狗掐腰.jpg]”
。：“我努努力。”
呜嗷嗷~
林澄：“我好像听到门口有狗叫，一直在嚎。”
呜嗷嗷~
林澄：“又来了！不会有人在虐狗吧？”
呜嗷嗷~
林澄：“啊啊啊，沈韩哥哥你听到了吗！！”
沈韩：“……”
默默关掉铃声，打开静音模式。
。：“应该不是虐狗，可能是铃声之类的。”
林澄：“不不不，可真实了，我出去看看。”
他刚打下‘别’，听到身后响起门锁声。
北方的三月末份，树木还都是枯枝刚抽芽的状态，没有足够的绿叶遮挡。
沈韩现在跑回家也来不及，他只好直接躲在单元门后面，屏住呼吸。
“谁在外面？！”林澄打开单元门，刚好遮住沈韩。
她人没出来，声音拔高，故意做出凌厉口吻：“出来！”
“是不是在欺负小动物！”她凶巴巴的，手上电击棒劈啪作响，“告诉你我报警了，这是犯法的！”
小区里静悄悄地，连风都没有。
沈韩透过单元门上的小窗户，看到她穿了件深橘色的睡衣，看上去软软的，除了冷空气，还能闻到她身上温暖的味道。
“警察马上就来！”
她等了几秒钟，确定没有动静，长长吐气，嘀嘀咕咕：“应该是搞错了吧。”
等她回去关上门，沈韩才深吸气，肩膀放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