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呀。”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刘生敏,于是我打开与她消息的聊天界面对她说了句:晚安,其实没什么难的。
她惊喜的回了我一连串代表爱意的表情包:果然还是姐妹,根本不用男人。
那是,铁一般的闺蜜。我回答。
谢谢,早点睡吧,晚安。
刘生敏虽然放弃时干脆利落,结果每每视频电话的时候,就会提起她的阿亮。
“想他的话,就去找他嘛。”
她摇了摇头:“没有意义的,我们面临的现状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失恋的正常现象,总是想起他。有时候我去翻我们的聊天记录,想去找一点甜蜜,却越翻越清醒。”
“为什么?”
“其实他对我渐渐冷淡,不是毫无预兆的,他的话语,他的做法。是我那时候太过于沉浸在那样的感觉里,所以忽视了一切。他很有可能,只不过是享受着我喜欢他的这种感觉。甚至,我是因为他才愿意开始恋爱的,他却竟然觉得我这个人太过于轻易的开始一段恋爱了。”
我劝她:“找个你身边的男生谈谈恋爱吧,找一个就在你身旁的,你就是太少的接触男生了,所以总是误以为那是喜欢,那就是爱情。”
“所以这不算喜欢吗,这不算爱情吗?”
“只能算是喜欢吧。”
她眼神瞟向其他地方发着呆。
这之后,她很少再和我提起他了,她若无其事的做着一切,偶尔还会发发朋友圈。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本想说这话除了爱情,后来想来想去,才发现是除了你。
后来看到她这条朋友圈时,我才明白她的每一条朋友圈都是在给她心中的某个人看的,除了“会过去”这种话,我找不任何可以真正安慰她的话。
宿舍里的日历被一天天的撕下,渐渐变薄。某天早上被冻醒,我才发觉,冬天已经来了。
可我不喜欢冬天,就像不喜欢夜晚一样。冬天来临,心情就会变得不好,烦躁。
临近寒假前的最后一个月,某天我在床上猛地惊醒,然后觉得耳朵胀痛,嗡嗡的响着。我摘下耳塞,那声音依旧存在,它就像某个铁管里水流动的声音。
那种感觉就像是水堵住了我的耳朵。
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可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强烈,它让我感到害怕,加上临近考试的压力,那让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星期六的凌晨,在耳朵嗡嗡的声音中惊醒后,我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决定今天去看医生。
我用了三天的时间,花了不小的费用,可最终医生还是没有查清我病的源头,随便开了点药,让我回去了。
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路边赶在天黑前匆匆回家的人群,他们往不同方向去,都迫切的想要卸下今天的伪装。
夕阳的光偶尔划过我的眼睛,我的前方,然后它晃过车内的后视镜,消失不见。来来回回,怜悯般的赐予人类一点美好。
回到宿舍,母亲听着我的抱怨,说:“你看,我就和你说医生不靠谱的,白花那钱。”
我的父母很少看医生,就算很不舒服也不会去看病,首先是因为看病要花去很高的费用,其次是因为年轻时没有遇到过好的医生,那个时候的医疗技术也不够发达,无数次的折腾和消费,病却始终没有好转,那让他们不再信任小城市的医院。
这些让那个时常往医院跑,却始终没有查出任何病情的我,像极了一个不懂事,总是惹麻烦孩子。那让我感到自责,感到愧疚。
于是这种愧疚变成了一种愤怒:“可是不看医生怎么办嘛。”
“就是小病,过阵子就好了。”
“但是最近耳鸣声音越来越大了。”
“你去医院,花了一堆钱不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吗?你看我生病就从来不去医院的。”
总是这句话:“为什么总让我有一种做错了的感觉,生病又不是我想让它生病的呀。”
母亲不解:“你这孩子怎么了,你想去看医生就去看嘛,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可你总是对我说去医院没有用,总是说医院不好,我总是去,显得我总是很不懂事。”
“那是我的想法,你要去看,我也该出钱出钱,又没去阻止你。”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自己抗下所有心里的煎熬,没有人可以救我,那让我感到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你根本不理解,我的恐慌,我的害怕。当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时候,当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的时候,当我胃疼,耳鸣的时候。我才二十岁,身边的孩子都正正常常的,为什么只有我是另类,为什么只有我总是生病?”
母亲不喜欢我对她作为一位母亲的否定:“你要我怎么理解你,我怎么能知道你想的什么?”
“为什么不理解,你作为母亲为什么不理解,为什么当我第一次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不能去引导我?这些难道不应该是你作为妈妈要去教会我的吗?”
“妈妈就无所不能,啊?就必须什么都懂?再说了,都是小事,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总是觉得是小事,是小事,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大家都熟睡的夜里有多么的煎熬,你有没有想过在你那里是小事,在我这里可能是天大的事呢?”
母亲沉默了良久:“那你要我要怎么做?”
我擦着眼泪却不敢放声哭出来,那让我觉得很丢人:“妈妈,你为什么不懂我的难过呢,为什么连你都不懂我的难过呢?”
母亲没有说话。
在很长一段的沉默中,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对母亲说:“我困了,想睡了。”
“昂,早早睡吧,你就是太累了。”
我可真是卑鄙,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然后将这些都怪罪于什么都不懂的母亲,其实那段时间,母亲自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可我仍旧将这些责怪在母亲身上,那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
趁舍友们下课还没有回来,我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红着眼眶的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的可怜。
“欸,芷岁,回来了?”舍友们一个挨着一个的进了宿舍。
“嗯。”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有查出病源。”
“啊,你还跑了这么多天。”
“没办法。”
“许子光陪你去了吗?”
“嗯。周末的时候去了,今天还有课,我就没让他去。”
有一个舍友在一旁思考良久,对我说:“芷岁,你这个病有没有可能是焦虑症啊?”
“焦虑症?”
“嗯,我有一个姐姐就患有焦虑症。你不是胃不好,失眠,而且半夜还时常会上厕所,现在又耳鸣。对了,你有没有过濒死感?”
我脑海里对那种感觉已经不再那么深刻,只知道那时候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濒死感……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有过,特别严重的,经常上课上着就感觉自己好像脱离了那个空间,呼吸不上来了。”
舍友大腿一拍:“那就是了,这些都是焦虑症表现的症状。所以,你看身体是没有用的,这时一种心理疾病。虽然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但我觉得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比较好……”
她所说的所有症状都与我的符合,舍友们霎时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让我此刻有些迷茫:“可是我并没有……”
话刚说出口,刘生敏的话就出现在耳边:“我没有理由悲伤的,可我就是总是觉得孤独,生活没有意义了……”
泪水噬满整个眼眶,我扭回头看着桌上的绿植,没了音。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这个样子呢,这么多年,我才真正知道了原因,原来不是身体生了病,而是心里生了病。
这话我没敢和母亲说,刘生敏也说过,心理的病,医生是治不好的。所以寒假回到家中后,我和母亲都很有默契的对生病的事只字未提。
然后,我带上了我所有的积蓄,为了兑现了自己的诺言,陪着刘生敏去旅游了。
如今的我像从前她照顾我那样,照顾她,主动牵她的手,主动将她的手塞入兜里。她不像从前那样有耐心,有时候我能看出来,她觉得我很烦,不想多说话。
那是我总是巧妙地撒撒娇,她像是幡然醒悟那样,马上转变了性子。她知道她是爱我的,而且她不愿意将她心中的那份难过化成愤怒带给我,所以总是经量压抑悲伤。
她对我说,因为面前站的是我,所以她会拼尽全力的去变得开心,直到真的感觉道幸福为止。
我们花了重金去买了甜品和我们很少喝的咖啡,那个价钱比我们日常喝的饮料和蛋糕,贵了几倍。
“品相很不错,让我来尝尝这昂贵的价钱下做出来的蛋糕吧。”刘生敏举起刀叉,看着眼前诱人的蛋糕。
我也举起刀叉,看向周围的人,改掉以往囫囵吞枣地动作,学着他们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一切,然后轻轻往蛋糕上一插,一勾,放入嘴中。
奶味浓重的蛋糕在嘴里化掉地那一刻,我微微皱起眉头。抬起头,看到同样一脸不可言喻的刘生敏。对视的那一刻,我们都不禁笑了出来。
我重新调整好心态,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小口,仅仅是一小口,我的五官失去控制地皱了起来,好涩。
刘生敏看了我的表情,及时地放下了手里的咖啡。
我们将手中还可以吃的进去的蛋糕吃完,然后愁眉不展地看着摆在一旁的咖啡。
刘生敏支棱着脑袋,悄声对我说:“要不走吧?”
“走?花了好多钱呢。”
刘生敏撅起嘴,以我同款地姿势,看着一口都没下口的咖啡。我坐直了身子,心一横,将手中地咖啡一口干完,那个感觉比中药还要苦。喝完后,我迅速拧开水杯,“咚咚”下肚半杯水。
刘生敏敬佩的看了我一眼,照着我的样子将手中地咖啡灌进肚里。然后抢走我的水杯,将剩下半瓶水解决完。
最少要品味半个小时的咖啡,被我们两个人不到一分钟就下了肚。我和刘生敏悻悻离去。
刚走出门口,刘生敏便大声笑道:“看来,我这辈子是和上流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店铺,拉着她走的远点:“这近百块的甜品,不如我那十几块钱的蛋糕好吃,真是花钱找罪受。”
她摇摇头:“这东西只能吃一次了吧,我以后只能去吃点地摊小货了。”
我们大笑起来。
逛商城的时候,不远处放着吉他,专供路人演奏。刘生敏推搡着我:“你不是会吗,上去试试。”
我窘迫的坐在那里抱起吉他,路人偶尔落在我的身上的目光,让我感到浑身僵硬起来。
可这不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吗?渴望发着光,渴望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不同,渴望不那么平庸。
可当我弹奏起来,断断续续的曲子,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手止不住的发抖,以至于手指不听指挥的无法移动。
于是我放下吉他,在更多人没有注意到我之前,灰溜溜的逃走了。
我始终与想要的样子有些差距,不入流的品味,拿不出手的才艺,都让我觉得我的路还要走很远很远……
第36章 糟糕的不是世界
刘生敏注意到我的低落,问我:“怎么了。”
我红了脸:“觉得好丢脸,其实我自己一个人练的时候没有这么糟糕,突然觉得自己所会的东西,上不了台面。”
刘生敏拍拍我的肩:“没关系的,你不是才学不久吗。普通人,没有通过专业的训练,紧张是很正常的。”
我失落的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自己的平凡,是有原因的。”
“大家都是这样的,况且如果你刚刚学就像达到人家的几十年苦练的程度,那他们那么多年的投入不就显得一文不值了。况且你不要总是妄想通过某一天就改变一切,大多数人的成功都是长年的日积月累。慢慢来,你未来的日子很长的,你什么都想一时学会,你想现在就变成无所不能的大人,那么当你中年的时候,你要去追求什么呢,你要去学会什么呢?你将所有的动力都放在此刻,然后希望一瞬间学会所有。可当你真的学会了一切,之后没有想要学的东西时,大家就会说你没落了。可你将动力分散给一生,你就可以一边享受,一边进步,这一生就会变得有意义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哇哦,刘生敏,变成成熟的小姐姐了。”
她笑着搂着我的肩膀:“怎么样,小妹妹,有没有稍稍地解除一点困惑?”
我借势躺在她的肩上,小鸟依人般娇羞的点了点头。
每天各个景点奔波,让我觉得旅游的日子比上学的日子都要累,某天早晨刘生敏赖在床上大叫:“不行了,我这是来旅游了,我要休息,我要享受。”
于是,那天,我们起床起的很晚,中午点了外卖,下午在旅馆中看了一场电影,傍晚的时候,我们走出门外,去了附近的游乐场,坐上了刘生敏梦寐以求的摩天轮。
随着摩天轮缓缓升起,残留的阳光慢慢照射进整个座舱,看着这个城市的灯光渐渐点亮,刘生敏伏在玻璃上,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叫:“哇,好美。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和我父母去坐摩天轮的时候,只记得怎么上去的,怎么下来的,中间什么的都不记得了。”
我大笑:“是在里面昏过去了吗?”
刘生敏斜睨我一眼:“去你的。”然后有些可惜的感叹,“这样浪漫的场景,本来应该和最爱的人一起看的。”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什么意思,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人了吗?”
她连忙挽住我的手臂,哄顺着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看她撒起娇的模样,我那板着的脸瞬间功亏一篑。
我把她拉到一旁坐下:“好啦,看风景吧。”
我们安安静静的看着风景,俯瞰整个城市,像极了缩小的模型,偶尔有□□作的车辆走动,这里还可以看到之前看不到的角落,那里绿树环绕,被荒废了很久,形成了城市当中别致的景色。
刘生敏看着窗外说:“好久都没有来过游乐场了。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的那个游乐场,就是咱两经常去的。”
刘生敏说的那个乐园,扎在荒废了很久的土地上,它在杂乱的菜市场身后,格外别致。在我们什么都不懂得年纪时,总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