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淮晟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那声帅哥给搞愣了,不过他好像没怎么在意,只说了句:“没事。”
他的目光越过廖萱,看着徐清瑶一干人。
“你们在干什么?”
“是……是她们两个多管闲事,我……”徐清瑶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与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看着喻淮晟,眼底有难以掩饰的热烈。
言浅此时适时开口:“她身上多处淤青和软组织擦伤,我们要是再不管这闲事,人就要进医院了。”说完,言浅熟练地将纱布在伤口末端打成一个结,把消毒水放回书包里。
唐静之房间里的一些医学书她看过不少,拿几个专业名词唬唬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许愿的伤都没有伤及要害,但是每一处都下了很重的手,她看了都觉得不忍,而且徐清瑶找许愿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是许愿的同桌,平日里徐清瑶的那些小动作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时不时就在许愿走路的时候使绊子,往杯子里放粉笔灰倒指甲油更是常态,这次,她希望徐清瑶这些人能适可而止。
众人这才将目光看向嘴角淤青,头发蓬乱的许愿。
看这场面,就算什么也不说,是个人也能猜个大概。
喻淮晟走过去,站在徐清瑶面前时,身高足足比她高了一头,他微微弯下腰与徐清瑶平视,他的眼睛深邃,静默却难辨情绪,似在窥探人心。
末了,他才道:“回去吧,一会她们两个把警察叫来,我这个目击证人还要去警察局做笔录,挺麻烦的。”说完,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机,嘴角上扬,勾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徐清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喻淮晟,没想到他还录了下来,本想说什么,却看到喻淮晟已经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和篮球赛前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她站在原地,攥着衣角的手指紧了紧。
待所有人散去之后,廖萱看着看着可怜兮兮的许愿,忍不住问:“她们为什么要打你啊?”
许愿低下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的左脚本就有些跛,站起来一拐一拐的。
“因为讨厌我吧,也可能是,因为她喜欢喻淮晟……”
“……噢。”廖萱应了一声。
言浅自顾自地往前走,没说话,想起今天早上在篮球场外的一幕,原来,徐清瑶的表白对象是喻淮晟。
廖萱更诧异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难不成?”说着,意有所指地撞了一下许愿的肩膀,“那个叫喻淮晟的,他喜欢你?”
“啊……?”许愿被廖萱突如其来的脑洞吓了一跳,不过她知道这只是个玩笑,“他……应该不认识我,怎么可能喜欢我。”
许愿抽泣了一下,继续道,“篮球赛我给他送水的时候,被徐清瑶看到了,但是,是喻淮晟的朋友让我送的,就跟他一起打篮球的那个男生……”
“给喻淮晟送水的女生多了,”言浅只觉得荒谬,“她难道要把每个送水的女生都打一遍吗?”
“别的女生送的他都没收,只收了我的,可能……”许愿想了一下,“是因为……我离他近吧。”
“那你跟徐清瑶解释一下不就好了吗?”廖萱说。
“她不会相信的”许愿表情木然,似是认命一般,“解不解释都无所谓了。”
“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廖萱一脸愤懑,“太过分了!”
三人走到一个岔路口时,许愿突然停下脚步,“今天谢谢你们了,前面就是我家,我先走了。”
没走几步,她又回头,犹豫再三,才开口:“今天这件事,你们能不能帮我保密,别告诉任何人,也别告诉老师,行吗?”
“啊?”廖萱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被欺负了还帮恶霸保密的人,“这……”
言浅也觉得奇怪,不过看着许愿一副“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样子,她便也没再多说,只得应下,“好,那你以后小心点。”
“谢谢。”
许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你这同学,”廖萱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说,“也太奇怪了……”
“算了,走吧。”
言浅回到家,已是傍晚。
一进门,眼前的景象让她以为自己走错了。
客厅凌乱,卧室的门开着,抽屉和柜子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几张A四纸大小的纸散落在柜子跟前,崭新的,泛黄的,大大小小的证件胡乱的被丢在地上……
面前的桌子上的烟灰缸里还插着七八个烟蒂。
一片狼藉。
第12章
言浅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一沉,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抱枕,放回沙发上,又翻手倒掉了烟灰缸里的灰烬,放在了茶几的最下面。
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门大开,地上散落着七七八八的证件,其中,有两个红色的本子十分醒目,原本鲜红色的证件因时间褪了色,上面三个烫金的字体现在看来有些刺眼,中间的接缝处有一道醒目的裂痕。
言浅嘲讽的笑了一下,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翻开了。
证件右侧贴着一张红底二寸照片,上面一男一女,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照片上两人的眉眼还带着青涩,唐静之是笑着的,跟现在不苟言笑的她判若两人,紧挨着她的男人满眼温柔,温润儒雅。
至少从这张照片中可以看出,两人曾经也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幸福时光。
言浅拿出抽屉里的透明胶带,将接缝处粘好后又合上,塞进抽屉的最底层。
简单地打扫一下之后,言浅也没什么心情吃完饭了。她写完作业,洗了个澡就睡了。
唐静之夜半回来的时候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径直去了言浅的卧室,推开门,“啪”的一声拍开了卧室的灯,问的第一句就是:“言文康进来过是不是?”。
愠怒的语气,像是在极力压制情绪。
突如其来的灯光,言浅还来不及适应,下意识抬起胳膊盖在眼睛上,迷迷糊糊的回了一个字:“嗯”
唐静之没再说话,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啪”的一声,灯关了,室内再次陷入黑暗。
言浅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1:43
黑夜里,冷白的月光隔着窗帘一点点渗透进来,言浅放下手机,睡意全无,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直到现在,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段听着言文康的小提琴入睡的日子。她小时候体质弱,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感冒,一感冒就是半个多月,每次不愿意吃药的时候,言文康总会温柔的摸摸她的头,满眼宠溺的诱哄:“浅浅要按时吃药,等感冒好了,爸爸教浅浅拉小提琴好不好?”
“好!”小姑娘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嘟着嘴说:“这次我要学拉曲子!”
言文康点了点头,微笑着刮了一下小姑娘挺翘的鼻子,温柔道:“好,教浅浅拉曲子。”
小姑娘“咯咯”的笑了,甩着两条小辫子跑远了。
言文康那时候似乎是很痴迷音乐的,言情书网,富裕优渥。大学毕业后认识了唐静之,再到两人结婚,原本的生活岁月静好,幸福美满。
奈何世事莫测。
言家家道中落时,言文康是最难以接受的,夺门而出。
再见到言文康,是一个月后。
言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言文康——满身酒气,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满眼乌青,狼狈,颓废……
明明一个月前还是个清隽儒雅,温润如玉的男人,怀揣着他的音乐梦想,在阳台上优雅地拉着小提琴,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
曾经觉得言文康是那样耀眼夺目,甚至无所不能,连周围的小孩都羡慕她有这样一个艺术家一样的爸爸。明明光看背影,就能美成一副画的男人,就在突发变故的那一刻,被现实撕得面目全非,开始变得暴躁、酗酒、嗜赌,最后一蹶不振。
言浅借着月光看着房间角落里落了灰的琴盒,心想:“若是换做以前的言文康,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心爱的,视作生命的小提琴这样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吧。”
言浅用力的闭上了酸胀的眼睛,一股苦涩在口中蔓延。
几乎一夜未眠的言浅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时间,才5:25,时间还早,她一夜未眠,只觉得脑袋有些沉,喉咙里像是被火烤过一样难受,鼻子也有些堵。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想顺路买了个早饭。
转眼就到十月了,北方的温差有些大,言浅校服里面只穿了一件薄卫衣,一出门就感觉有一股凉气钻进嗓子里,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许是因为起得太早了,天空还泛着一些苍白,阴沉沉的。
街上的早餐店已经早早开张,每家店门口都冒着袅袅的的白气,门口支着几张桌子,几个工人围坐一桌,时不时地就会有上班族提着早点从店里出来,依旧是忙碌又平常的模样,和往常没有任何的不同。
言浅买了包子和豆浆,豆浆温度刚刚好,一口下肚,干哑的嗓子才缓解了一点。
她是第一的到教室的,走到讲台时,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课表,第一节课是英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便掏出英语书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沈崇就到了,几分钟之后,班里陆陆续续又走进来两三个同学。
“早!”沈崇说。
“早啊。”言浅抬起头嘴里叼着豆浆声音含糊的打招呼,视线还停留在英语书上。
沈崇看了一眼言浅乌青的眼底:“你昨晚通宵打游戏去了?这么重的黑眼圈。”
“有吗?”言浅下意识的摸了摸眼下的皮肤,才发现脸有些烫。
言浅平日里都是好学生的形象,通宵打游戏这种事似乎是不大可能的。
“该不会是晚上学习连睡觉都忘了吧。”沈崇此时也发现了她的反常,“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言浅用手背贴了贴脸,摇摇头,“不知道”。
刚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拉椅子的声音。
今天喻淮晟破例没有迟到,不仅早读没有缺勤,校服也穿了,嘴里正叼着一袋豆浆,眼神也清醒了不少,不像往常那样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早。”看起来精神不错。
言浅对他突如其来的打招呼有些不适应,“……早。”
喻淮晟把书从书包里拿出来,刚一坐下,就看见言浅那双没睡醒似的眼睛和微红的脸颊,言浅刚要转过身,他便开口,“你转过来点。”
“啊?怎么了?”言浅转过身,一脸诧异。
还没等她反应,一只温热的手掌便贴在了她的额头上,他的手掌很宽,差点把她的眼睛遮住,此时,她看到的只有喻淮晟那双英气的眉眼和紧绷的唇角,只觉得脸上的皮肤更烫了。
“自己发烧了不知道?”喻淮晟收回手,问她,“跟班主任请个假?”
“不用了,等回家吃个退烧药就好了,”除了嗓子不舒服以外,也没有很难受,“不用请假。”
早读结束后,有十分钟自由活动的时间。
言浅接水回来时,就见一群男生正围在前门口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之后,他们轻轻关上门,默契的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不一会儿,教室门被推开了,一只玩具蜘蛛不知道从哪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了语文老师的头上。
“啊——”
一瞬间,班里同学发出一阵哄笑,可就在看清进来的人的面容后,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锁喉一般的死寂。
之间那只黑色的,张着八条腿的,巴掌大的整蛊蜘蛛不偏不倚的趴语文老师的头上。
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整蛊没成不说,还让语文老师成了炮灰。言浅看了一眼才发现,那蜘蛛做得极其逼真,还被粘了一身毛茸茸的东西,远远看去和真的一样。
正在言浅疑惑这恶作剧到底是要整蛊谁的时候,就看见了跟在语文老师身后进来的许愿,言浅瞬间明了了,出了徐清瑶以外,班里几个男生也时不时会找许愿的麻烦,大多是语言上称她“小瘸子”之类的,不会像徐清瑶那样过分,许愿对这些人一直是置之不理的态度,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些人已经无聊到闹这种恶作剧了。
“这谁弄的!”语文老师被气得不轻,将教案“啪”的一声摔在了讲桌上,“自己站起来!”。
班里又是一阵沉默。
那几个男生在底下默默互看了彼此一眼,交换完眼神之后,知道这次玩大了,直接惹到了语文老师身上,见语文老师一副不揪出凶手誓不罢休的架势,便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语文老师看了那几个男生一眼,说道:“你们几个,这节课给我站着听,”接着,她头眼了一眼教室里的挂钟,“我现在先没空搭理你们,等下课再算账!”
“还有,你们班主任请假了,这周的历史课,下周上,现在都把前天留的卷子拿出来,上课!”
言浅把面前的英语书拿下去,找语文卷子,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此时,语文老师正从第一排开始一个挨一个的看过去,检查昨天留的卷子。
难道是忘拿了?记得写完明明放书包里了啊,言浅只觉得浑身上下血液倒流,急得额头上的都冒出来了,把书包和抽屉翻了个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你卷子呢?”
听到声音,言浅慌忙抬头,就见语文老师正站在一个男生旁边,面对语文老师的质问,男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写没写?拿出来!”
男生这才终于磨磨蹭蹭的把卷子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只见他手里一张洁白的卷子,连名字都还没写。
“去教室外边站着!”
语文老师此时已经火冒三丈:“你们是不想上课了对吧?啊?”她扫了一眼四周,“谁还没写卷子,自觉点,和他一样,自己往外边站!别等我查出来!”
言浅听到这话,身体一僵,迟疑了一会后,还是直了直身子,双手撑在桌边上,刚要站起来,就被肩膀上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按回了座位上,随后便看见一张写满的卷子掉在了她脚边,她抬头时,喻淮晟按在她肩上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人也已经站起来了,垂眸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离开座位,出了教室,然后关上了教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