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带上谢昂然跟余嘉清这两个当事人拉了个临时群, 打开语音聊天,简单把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谢昂然当时听完人都傻了,目瞪口呆地开口:“这人写的什么啊, 哲学院队长不是我吗,可我是女的啊, 我能跟苏迢迢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啊???”
“……”陆礼闻言也沉默了,片刻后轻啧了声,回,“造谣的人明显是大一新生,很可能就是我们学院的,对你不是很熟, 只知道名头而已。”
路佳在这头猛翻白眼:“这么离谱的料都敢编, 真不敢相信会是读法学的。现在转发都破百了, 不怕到时候被我们揪出来行政拘留吗?我不懂这人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你可以直接说是屎做的, 路过的狗看了都嫌晦气。”谢昂然毫不留情地接话。
那头余嘉清看到这料也五味杂陈,没料到自己那天打得差被美化成了放水不说, 他现在连苏迢迢的微信都没加上, 竟然还能被编排上后面那些污言秽语。
片刻后只能开口提问:“你们告诉学妹这件事了吗?再过两天就是决赛了, 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对心态有影响。”
“不会, ”陆礼答得很干脆,“她是那种大心脏的人,知道了之后反而会更努力。所以我不建议今天晚上就告诉她,免得她气不过, 爬起来背一夜的一辩稿。”
“确实,以她的性格,说不定会把我们的稿子全背了,”路佳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也安定了不少,示意众人,“今天都这么晚了,也不可能一晚上把这事解决,只是跟你们两个被造谣的通个气而已。我们队都是学法的,惹上我们算这傻叉倒霉,也不用你们出力,过不了几天就能把人抓出来。”
“好,我看刑。”谢昂然出声答应。
通知完当事人,路佳把屏幕切回跟陆礼的私聊,问:“现在怎么办?等明天再告诉她?”
但陆礼明显跟她不在一个频道,驴唇不对马嘴地问:“我喜欢她这件事是不是太明显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传成这样。”
“???”路佳眉头紧锁,出声敲打他,“诶,醒醒,吃饱了想造谣的人什么编排不出来啊,跟你有什么关系?谢昂然是女生都能被传成这样,她跟迢迢才说过几句话啊?”
“好吧。”陆礼轻揉了揉眉心,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啧,”路佳今晚也被这事惹的烦躁,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索性把脑子里盘旋了半天的想法跟他说了,“其实我有一个建议啊,就这事在决赛前肯定解决不了,到时候比赛没准还会有不少来看热闹的人,干脆我跟迢迢换个位置,让她上三辩,一辩在赛场上发挥空间太小了,对那些看戏的人来说,说不定真会把她当花瓶。”
陆礼闻言,抬起脸来,显然是被这个提议打动,只问:“现在换来得及吗?”
路佳第一时间回答:“来得及,我质询稿子是带着她一块儿写的,她知道我的思路。再说一辩稿她都写完了,我拿过来读读熟就行,换起来不麻烦。”
陆礼听到最后,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要不这样吧,你还是原来的位置,我让迢迢打四辩,谬荷补上一辩。”
“哈?!”路佳被这个提议惊到,下意识反问,“那你呢?”
“我不上了,”陆礼的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兴起的,解释道,“这样一来反而扣题,既然是女性议题,既然我们的核心论点是破除旧的带有父权制烙印的口号,是要让女性发声、让女性提出独属于她们的口号,让四个女生来打这场比赛当然是最好的。我一个男生在结辩里做这样的倡导,听起来多少会有些矛盾。”
“这么说也有道理……虽然我是把你当姐妹来看的……”路佳喃喃,显然也被这个想法说服,“不过让迢迢上四辩……会不会太冒进了,她应付得来吗?”
陆礼笑着回答:“你忘了她新生辩就是打四辩的?我相信她。”
“……那也行,反正这道题我们都讨论了这么久了,她对这道题的几个论清楚得很,也知道该怎么质询,稿子你们俩又是一块儿写的,她应该很熟悉……换了一举两得。”路佳点头赞成。
“嗯。”陆礼在那头应道。
“不过这样好像挺委屈你的,本来好好一个队长,现在连决赛这么重要的场都上不了。”路佳开口。
陆礼只是笑:“这有什么委屈的,辩论本来就是团队竞技,你们要是能把冠军拿回来,我就能跟着沾光了。”
路佳对此只是了轻叹了声,也没戳穿他。毕竟在一块儿搭档这么久,她自认还算了解他,知道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的,实际上胜负欲并不比谁弱,只是藏得深而已。
于是又忍不住安慰了两句:“不过你最佳辩手都拿过了,也没什么遗憾,这次的人员安排算是取胜策略的一部分吧,也是时候让咱们迢迢好好发挥一下了。”
“嗯,”陆礼应下,语气听起来也还算轻松,“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明天早上再告诉迢迢吧,那些截图的内容……也不好让我来跟她说。我待会儿跟谬荷谈一谈,这几天不用准备比赛,刚好可以帮迢迢把网上的证据收集好,方便她到时候报警立案。”
“okok,你办事我放心。”路佳答应下来。
--
苏迢迢果然不出陆礼所料,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没悲伤、痛苦、委屈之类的情绪,只是缓缓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随后恍然:“怪不得昨天晚上我去食堂,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路佳忍不住皱眉。
“还好吧,我当时还揪住一个男生让他把偷拍的照片删掉了,现在这么一想,他们估计坐实了我就是那个人吧。”苏迢迢耸了耸肩。
“嘶——”路佳想到昨天那条动态下面的评论区,要是再闹大一点,在同一个学校总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情况会更糟糕,于是推推她的手臂,问,“你好好回忆一下,最近是不是跟谁结了梁子?我都等不到打完比赛了,想现在就把那个人揪出来上报教务处退学。”
苏迢迢认真想了想,回答:“记不清了,我结下的梁子还挺多的,线上线下都有好多,这件事是次要的,还是先好好准备决赛吧,没准这一波是对家请的水军。”
“……”路佳看她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顿了顿道,“行吧,你没受影响就行,刚好我昨天晚上跟陆礼讨论了一下,打算调一下这次决赛的位置,让你打四辩,谬荷上一辩,你应该没问题吧?”
“我上四辩?那陆礼呢?”苏迢迢有些诧异。
“他这不是深陷丑闻么……不方便出席……”路佳也学她的样子说了个冷笑话,但很快就恢复正经,解释道,“主要这次辩题是女性议题,让四个女生上去打更有说服力;再说那些看戏的人不都以为你是靠不正规手段上位的么,刚好让你在四辩席上发挥一下,狠狠地给我们法学院打那些人的脸。”
苏迢迢听到最后,抿了抿唇,问:“是他主动提的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如果不是陆礼主动提出把四辩席让给她,队里也没人能拍板这么大的决定。李三比赛当天要盛装出席,万一一个不好,对上文学院没拿到冠军,丢了他的老脸,指不定下场后要怎么骂他们。
“是他提的,”路佳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只问,“所以你想不想打四辩啊?刚好提前感受一下谋朝篡位的快乐。”
苏迢迢闻言,虽然心里还有一小部分正在为陆礼感到可惜,但眼底已经难掩喜色,重重点了点头道:“想打,可想打了!”
“那就妥了!”路佳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看了眼手表后示意她,“现在距离比赛还有整整三十个小时,绝对来得及!”
“嗯,来得及。”苏迢迢也开口附和。
--
次日晚六点
“尊敬的评审、各位辩手以及在场观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北城大学第十七届‘争锋杯’的决赛现场,我是本场比赛的主席、新闻传播学院的大四学生李衾然。”
主席是播音主持专业的,一口标准的播音腔,听起来就很撑场面。
“在经历一个多月的赛程后,最终,我们从二十六所学院代表队中决出了最强的两支队伍,他们分别是,法学院辩论队和文学院辩论队。”
底下响起掌声,双方辩队队员入场。
“今天,这两支连续五届包揽‘争锋杯’冠军的队伍再次在决赛碰面,角逐第一的位置。究竟是法学院能够守擂成功,冲刺连冠三年的辉煌,还是文学院能够迎难而上、力克强敌,赢得属于他们的荣誉呢?让我们共同期待两队今晚精彩的交锋。”
主席随后又按流程介绍了今天的评审,总决赛的规格比之前的比赛都要高,光是评审就一共来了五名,除此之外还有特别嘉宾:
“……欢迎以上五位评审老师。下面,请允许我介绍今天的特别嘉宾,他们是:文学院辩论队指导老师赵立群赵老师、法学院辩论队指导老师李散之李老师,让我们欢迎两位老师的到来。”
赵立群和李散之跟着起身,朝底下的观众席挥手致意。
李散之为了出席今天的决赛,还特意在羽绒服里面穿了身西装,搭配粉红色的衬衫和红色领带,隆重得像是出席婚礼的司仪。
今晚的阳光厅几乎坐满了,粗略算起来,有近千名观众,其中大部分是大一新生,还没有被课业和学校的各种赛事掏空精力和求知欲,兴致勃勃地结伴来看今年“争锋杯”的决赛。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为了这几天的“A大辩圈大瓜”慕名前来,想看看这个苏迢迢到底是何方神圣。尽管那条动态的评论区下有很多人猜测被爆出这种丑闻之后,法学院很可能不会再让这个大一学生上场,来了也是白跑一趟。
等到赛前的一系列流程进行完毕,总算到了双方辩手的自我介绍环节,观众的情绪也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都在睁大眼睛盯着场上的某位女生。
“下面,请允许我介绍本场比赛的正反双方,坐在我右手边的是文学院辩论队的同学,她们的立场是——‘女士优先’有助于实现性别平权。有请她们做自我介绍。”
令人称奇的事,这场比赛的正反双方清一色都是女生,虽说人文社科女生占比更多是事实,但全员女生显然也不是纯粹的巧合,对面大概考虑到这次的辩论主题,特意挑选了这样的阵容上场比赛。
“……感谢正方辩手。坐在我左手边的是法学院辩论队的同学,她们的立场是‘女士优先’无助于实现性别平权,有请她们做自我介绍。”
“谢谢主席。博学明知,尚辩明思,反方一辩谬荷。”谬荷起身,自动翻开她打辩论的扑克脸。
只是这话一出来,便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众人一听法学院一辩不是“辩圈大瓜”里被扒出来的那个名字,就似乎坐实了当事人已经被撤掉的猜测,那也差不多证明了瓜是真的。
“笃行明志,审慎明事,反方二辩庄慧。”庄慧接过话筒,提高嗓音压过底下的杂音。
“崇法明理,经世致用,反方三辩路佳。”路佳也把话筒的声音调到最响,自我介绍的声音彻底盖过观众席,迫使他们把注意力放回到比赛上来。
之后才装作惊讶地把声音调回正常阈值,把话筒递给苏迢迢。
苏迢迢当然也知道底下是什么情况,但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念着陆礼之前念过的开场词:“修身明德,勤勉以行,反方四辩苏迢迢……”
这个名字一出来,底下便一片哗然,那些原本没吃过瓜的人看到这反应也觉得不对劲,到处询问身边的人,最后也都赶在比赛开始前把这个瓜吃完整了。
前排的那些评审当然更不清楚这种学生之间的暗流涌动,听到这反应后都发懵地连连转头,李三也明显在状况外,侧身问一旁的陆礼:“怎么了?这个苏迢迢很出名吗?”
“是很出名,她之前迎新晚会表演了琵琶独奏,所有大一新生都认识她。”陆礼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哦,这样啊……”李三了然,动手扯了扯自己粉红色的衬衫领口,坐直身子。
台上苏迢迢对这个反应也不意外,顿了两秒后,平静地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反方四辩苏迢迢,代表法学院辩论队问候在场各位,大家晚上好。”
还特意强调了“代表”和“问候”两个词,最后坦然落座,脊背挺得笔直。
第42章 . 迢迢有礼 基本盘
十七分钟倒计时开始, 正方一辩开始陈词。
对这道辩题的正方而言,论点上能做的突破很少,更多在于实战上的操作问题。对面三分钟的陈词刨去例子, 概括起来只有几句话:第一, 当下男女不平等是事实;第二,“女士优先”可以成为平权政策的价值支撑;第三,当下的“女士优先”作为一种价值观, 和过去脱胎于骑士精神的‘女士优先’不同,有了更深的内涵, 要优先考虑女性真实的需求,优先听从女性意见。
除此之外,文学院还作了一点预设反驳,认为当下引起争议的“女士优先”举措,比如女士优先车厢、女士优先停车位,恰恰是违背了“女士优先”这一价值背后的深层内涵、没有尊重女性的意见, 才会引发社会争议、造成负面影响。
因此, 只要“女士优先”能够被正确地贯彻落实, 那么就可以推动性别平权。
正一的陈词思路很清楚, 在她结束发言的同时,反方的几位辩手也跟着停下笔。主席开口:“下面, 有请反方四辩质询正方一辩。”
苏迢迢起身, 这道辩题不适合过分激进的风格, 她的语气甚至比之前做一辩接质的时候还要温柔:“先和您方确认第一个共识:当下的性别平权现状很差,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