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种条顺盘亮的雄性生物,她基因里的求偶本能驱使她变得不理智。
亮色衣服能把本来就出挑的人衬得更出挑,等陆礼推开咖啡店的大门,毫不意外地吸引了店里一众人的目光,不论男女,在他经过时总会有意无意地多看两眼。
苏迢迢叹了口气,顿时觉得更伤脑筋了。
等他在面前的位置上坐下,她伸手把咖啡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示意:“给你点的,不知道会不会太甜……”
话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在不受控制得变得非常温柔,只得慢慢闭上嘴,咬了咬牙。
那头陆礼尝了口咖啡后,轻轻摇头,嗓音很柔和,裹在冬日咖啡的香气中:“不会,我很喜欢。”
两人就这么慢腾腾地吃了二十分钟早餐,虽然中途苏迢迢总是会忍不住走神,但因为窗外的雪景很好,聊的话题也都是不痛不痒的课业,气氛并没有很尴尬,反而出奇的轻松。
大概是陆礼天生有调和气氛的能力,等他们俩又打包了两份美式,一块儿出发去图书馆的时候,苏迢迢已经放平心态,没再纠结昨天晚上因为一时脑热发出的邀请,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回到即将到来的期末考上。
加上她知道陆礼的成绩很好,等他们面对面坐下,苏迢迢在看书的中途偶尔瞥见他认真学习的脸,就会莫名其妙地被激发出斗志,恨不得比他多学几个小时,卷死他。
……虽然他们并不同级,今天学的也根本不是同一门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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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本意并不是这样,但苏迢迢那天和陆礼在图书馆学了整整十个小时后,发现自己光是和他坐在一起,就会被某种紧迫感和负罪感催促着学习,效率高得出奇,一天下来手机使用时长没超过两个小时。
加上他的专业基础扎实,她在碰到一些陌生案例判不出来的时候可以直接问他,还从他那儿拿了好几个习题库快速刷了一遍题熟悉了题型,大大提高了复习效率。
所以当天陆礼一边和她吃晚饭一边问明天还要不要一起来图书馆的时候,苏迢迢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甚至附上一句:“你们段应该也开始停课复习了吧,只要时间对得上,我们都可以一起。”
有了这样的约定,他们后续除了考试安排上的时间,连着一周都准时打卡了图书馆,遇到有私教课的日子就顺道一块儿去健身。
直到周日那天晚上回来,苏迢迢像往常一样背着陆礼在寝室里偷偷学习的档口,张舒突然问她:“你是不是真跟你们辩队的队长在一起了?”
“啊?”苏迢迢好容易才从书里回过神,摘下耳机,愣了愣回答,“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没有吗……?”张舒收到这个答案,看起来不太相信,低低嘟囔了声。
一旁的江安澜明显跟她吃的是同一个瓜,接上话题道:“可是有人看到你们最近一起去的图书馆,每次还都坐同一个位置,这还不锤啊?”
“没有,只是相互监督学习而已。”苏迢迢摇了摇头。
或许第一次和他一起去图书馆还有私心作祟,但连续五六天高强度的学习下来,她现在已经彻底清心寡欲,在法学这座大寺庙里安心做起尼姑来了。他们俩圣诞节那天莫名其妙的暧昧,也完全被期末的七门考试冲击成纯纯的战友情。
江安澜听到这话,心上中了一箭,捂着胸口道:“不是吧不是吧,你都快卷死咱们法学院上百号人了,还需要监督?”
话一说完,瞥见她那张满脸写着性冷淡的脸,突然变了表情,抬手道:“等等,你们不会是假装去图书馆学习,实际上在玩什么主人的任务吧?”
苏迢迢太久没冲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梗,冲她狠狠翻了个白眼,问:“你看我像吗?”
“我又没说你是做任务的那个,你是主人也没问题啊……”江安澜在她凉飕飕的视线中越说越轻,最后躲开她抬起来敲她脑门的pencil,大喊了声,“女A男O我爱看!”
“……”苏迢迢收回笔,一时无言。
但她并不是一个很在意其他人看法的人,这样的闲言碎语出来之后,剩下一个星期的考试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陆礼显然也无所谓避不避嫌,反正他们俩都是单身。
这样坚贞的战友情一直持续到一月十二日,陆礼考完最后一门。当天晚上苏迢迢就没喊他一起去图书馆,后来睡前聊天才知道他晚上自个儿去健身房泡了三个小时,要把前几天缺的运动量补回来。
一觉醒来后就到了一月十三日,她考完上午的形势与政策,提早一个小时交了卷子就回寝室收拾行李去了,随后脸不红气不喘地把行李箱从四楼扛到一楼,直奔车站直取平江。
当晚她爸妈早早就到车站等着她了,苏迢迢拉着行李箱验票出来后,一抬眼就看到这俩人正手搀着手在等候区站着,还很夸张地买了她前几天一直念叨的回家要狠狠喝三杯的橙花冰酿。
宁兰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笑弯了眼睛,接过她背上背着的琵琶,顺手把咖啡递给她,道:“我怎么看着你像瘦了不少,不是说去健身能练结实一点么?”
“是结实了啊,现在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回去让你看看我的腹肌,”苏迢迢说着,喝了口咖啡,只是紧接着又补充,“不过练得还不明显啊,这几天坐的时间太长了,等我寒假紧急训练一个月,保证出线条。”
苏朝盛在一旁拎走她的行李箱,跟着附和:“你不是说还学了拳击么,回去给我们打两套看看。”
“我学的又不是武术,对着空气怎么打啊,要不在家买个沙包给我练好了,”苏迢迢说到最后,又想起来提醒他们,“你们过年吃饭的时候别跟那些亲戚乱说啊,免得到时候真叫我过去给他们表演打拳。”
她光是想到每次过年家里来客人都得听她弹段琵琶就够PTSD的了。
“知道知道,过年舞刀弄枪的也不合适啊,”宁兰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又问,“今天刚考完最后一门吧,感觉怎么样?”
“还行,成绩再过个星期会陆陆续续出来,到时候给你看看。”苏迢迢回答。
她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所以对于成绩而言,她爸妈基本都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并不会花太多心思关注。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拿到的成绩单都是年级第一、全校第一或者全市第一。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苏朝盛开始例行询问:“明天早上想吃什么,爸爸明早五点就去菜场给你买菜。”
“什么都行,你看着做吧,”苏迢迢看他一眼,随后转过头用方言问她妈妈,“苏朝盛这段时间没抽烟喝酒吧?”
用方言喊他爸的名字很顺口,她在家基本都直呼其名,很少会喊“爸爸”两个字。
“这倒是没有,就这几天麻将打得多,最近不是过年么,你那些伯伯舅舅都放假了,整天约着打三圈打三圈,输点小钱倒是没什么,我就怕他晚上熬夜心脏受不来。”宁兰开始给她做年终汇报。
苏迢迢听到中途,皱着眉头扫了苏朝盛一眼。
他收到这眼神,自觉心虚,坦白从宽道:“最近是打得多了点……但这不你回来了么,爸爸肯定会控制,晚上十点前就回来,你放心你放心……”
“都说了你别跟二伯三舅再混一块儿了,到时候麻将打着打着叫你烟来一支酒走一个,你拒绝的了吗?还想喝是吧?今年体检做了吗?”苏迢迢的问题一个压着一个甩出来,到最后都有了点辩论质询的味道,语气很严肃。
苏朝盛经过两年前那件事之后,最怕她跟自己说这些,只能连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打了不打了……”
苏迢迢看他态度还算良好,才放缓语气,换了个话题问他:“崔莺莺跟杜丽娘怎么样了?”
说起来也离谱,崔莺莺跟杜丽娘是她爸养的两只鸟,名字是他一个爱舞文弄墨的好友取的。其中一只牡丹鹦鹉叫杜丽娘,另一只芙蓉鸟叫崔莺莺,还各凑了一个伴,叫柳梦梅和张君瑞,都是她爸戒烟戒酒之后闲着太无聊才有的癖好。
所以每天早上起来喂鸟的时候,她在楼上就听底下一口一个“莺莺”一口一个“丽娘”,不知道的以为真穿进了牡丹亭西厢记。
这头苏朝盛听到自己的爱鸟,顿时也精神不少,乐呵呵地开口:“都挺好的,大了一圈呢,羽色让我养得油光水滑,回去给你看看。”
苏迢迢虽然对鸟不感兴趣,但闻言也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
只可惜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鸟都睡了,院子里只亮着几盏地灯,映着鹅卵石小道。
苏朝盛怕吵醒鸟,一路小心翼翼地拎着行李箱到门口,一边输密码一边问她:“晚上要不要做点夜宵给你吃?”
“不用了,我想早点洗洗睡觉。”苏迢迢这一个星期都没睡过懒觉,现在只想飞到自己的床上去。
“行吧,那明天早上爸爸是不是就不叫你起床了?”苏朝盛打开客厅一楼客厅的灯,换了鞋进门。
“嗯,明天不到十二点我是不会起床的。”苏迢迢说着,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一边“哼哧哼哧”地扛上楼一边提醒他们,“你们也早点睡吧,现在都过了你们平时睡觉的点了,晚安晚安。”
“诶,你也早点睡。”宁兰应下。
作为一个强迫症,苏迢迢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仔细地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一一归置,之后才肯带上衣物去洗澡。
洗好吹干头发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她看了眼手机,堆了好几个小时也只有一条微信,是高中跟她玩得最好的朋友,知道她今天回平江,约她明天出来吃晚饭。
苏迢迢回复之后,又把微信往下翻了翻,没找到某人的最新消息。
倒是让她有点不习惯,他们之前两周几乎每天都要在微信里约时间去图书馆,她还会跟他提到某天考试遇到的题目,或是第二天健完身想去吃什么。
但现在回到家之后,距离一下子变得有些远,好像也就失去了联系的理由。
毕竟他们只是同一个社团的前后辈而已,脱离了学校这个特定的环境,就完全成了没有关联的两个个体。
苏迢迢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手机,最后抬起头来,觉得这样也挺好。
毕竟这样才是她所预想的、最正常的情况,没什么好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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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宅着磨洋工的日子过得很快,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院子里听着鸟叫练练琵琶,看看书和电影,除了偶尔趴在窗户边的无聊和发呆之外,安逸又自在。
加上她的高中同学很多,聚会也很多,今天约一个吃饭明天约一个看电影,日程排着排着……一晃眼就到了除夕。
苏迢迢她们家并不喜欢在除夕这晚聚齐浩浩荡荡十几个人一块儿吃年夜饭,这晚只是把每个房间的灯都点亮,院子里也亮成一片,模模糊糊地映着中式庭院拗造的假山曲水、怪石松柏。
之后就着客厅放着的春节联欢晚会吃点苏朝盛做的家常小菜,吃完就到沙发上嗑点瓜子吃点水果,三个人迷瞪着眼睛看一年比一年无聊的春晚,最后觉得差不多到点了,就上楼洗漱睡觉。
倒不能说没有年味,只是过年无非就是这样,跟平时没什么区别,除了要被迫接受春晚爹味十足的说教之外。
一直到晚上十点,苏迢迢已经点开微博上的实时吐槽,开始无所事事地刷下面的评论,顺便回复几个好友的微信祝福。
最后轻车熟路地点开通讯录里的陆礼,点进他的朋友圈。
神奇的是,陆礼竟然和她一样,放假约等于失踪,已经连着半个月毫无消息。上一条动态还停留在圣诞节的第二天,他发了一张雪景照,隔着玻璃窗拍到雪松的一个毛茸茸的尖顶,构图很特别,文案只有两个Emoji表情。
等苏迢迢回过神来,她已经不知不觉又刷了一遍他的朋友圈,退出来的时候辩论群里正热闹着,在路佳的带动下在发各自的年夜饭。
直到有人提到陆礼,路佳就顺便@了他,问:“陆队最近忙什么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陆礼一直到话题都转过了好几轮才堪堪出现,距离上一次听他说话已经时隔半个月,只回复:
【忙着在事务所里免费给人做牛做马呢。】
路佳紧接着感叹:
【好家伙,你爸不给你发工资啊?太狠了】
陆礼过了一会儿回答:
【经济不独立就没有话语权,说是敢跟他提工资就扫地出门】
苏迢迢看到这句,没忍住弯起唇角,只是点开聊天框,弹出输入法的时候,指尖微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之后就看屏幕上又弹出路佳的话:
【啊,这样啊……】
【本来还想着让你给我们发过年红包的呢,可惜了】
话一说完,没过一会儿,陆礼的红包就被老老实实地骗出来了,手机里响起一串喜庆的提示音。
辩队里的人手速极快地领了红包后,开始在下面刷“谢谢老板”之类的艺术字表情包,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很复古。
有陆礼开了头,路佳作为撺掇的第一人,也跟着发了一个,群里顿时更加热闹。
苏迢迢看人基本都到齐了,这才慢吞吞地把聊天记录翻到上面去,点开陆礼的那个红包。
他是按照人数填的,她领到的是最后一个,恰好是手气最佳,在她那一栏冒出来一个金色的小皇冠。
收完他的,又陆续点开路佳、谬荷、庄慧的红包,最后自己也发了一个。
发完之后,隔一段时间就会点开红包的收取记录看一眼,手指在皮制沙发上一下一下地点着。
直到记录上出现他熟悉的头像,只抢到了三块两毛九分钱,在一众人里垫底。
苏迢迢注意到这一点,唇角跟着翘起,只是刚笑完就发现自己最近的笑点变得越来越奇怪,默默压下嘴角的弧度,把手机放到一旁。
然而放下还不到两秒,就响起熟悉的铃声,苏迢迢低下头,在看清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备注后,第一时间抓起手机跳下沙发,犹豫两秒后,索性打开客厅的门,到院子里接电话去了。
剩下沙发那头的苏朝盛和宁兰面面相觑,想不出是谁给她打的电话,值得她这么隆重地避开人,特意到外面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