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坏——喻言时
时间:2022-01-08 12:01:57

  哪怕远离医院,南絮心中那股厚重的压抑感却始终存在。
  她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微眯了一小会儿,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微信好友里的一个号,给那人去了条消息。
  南絮:【魏医生,我不太舒服。】
  ***
  夏君岱则径直爬上天台。
  高楼之上,风声刮得尤其紧,猎猎作响。
  早春的清寒如影随形,环绕周围,无孔不入。
  他背靠着栏杆,伸手扯掉领带,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根。
  打火机蓝色火苗在风中摇曳,青烟燃起,徐徐缭绕。
  烟雾之下,男人的那张脸晦暗不明,似乎藏着无尽的情绪。
  身为一名优秀的眼科医生,夏君岱非常自律。平时滴酒不沾,烟也很少抽。烟酒会麻痹人的神经,影响外科医生握手术刀的精准度。他一般都不去碰。除非实在压力太大,他扛不住了,才会抽根烟。
  上一次抽烟还是半个月前。
  南絮刚动完手术,那天晚上,他悄悄进病房看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被她抓了个正着。
  从医院回去,他失眠了近一夜,一个人坐在窗前抽了一整包烟。
  眼睁睁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过渡到天将破晓,微微泛起鱼肚白。
  而今天他似乎又有些扛不住了。
  这种从内心深处衍生出来的疲惫感比一切都能击垮他。以前轮台三十多个小时都不会感到这么累。
  原来她亲口同自己撇清关系才是最致命的。
  就着滤嘴狠狠吸了几口。手指不自觉覆上下嘴唇,唇上似乎还沾染着她的温度。
  他摸了摸,指尖停留了一抹橘调的红,是南絮的口红。
  他不受控地回忆起刚刚的那个吻。
  他对她的渴望那么明显,清晰又直白。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很想放任自己,寻求更多。
  一根烟抽了一半,纪岑的电话急促打进来。
  他不耐烦地接通,“说!”
  纪岑:“怎么还没到?菜都点好了。”
  夏君岱这才想起他和纪岑约了去吃午饭。
  他猛地掐掉烟,“这就来。”
  ***
  青陵的四月,天好像破了洞,接连几天都是阴雨天气。
  天空灰雾蒙蒙,细雨缠绵,让人本能地觉得压抑。
  南絮一贯就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太影响人心情。
  周五上午傅婧娴出院。
  南絮在律所工作到十点半,然后开车去了惠仁医院。
  傅大小姐出院,她要是不去接她,以后可都看不到她的宝贝干.女儿了。
  好友出院,两边的长辈亲戚来了十多个,将病房都围满了。
  一堆大人围着一个小孩,欢声笑语不断。
  傅婧娴套着宽大的法兰绒睡衣,戴着红色毛线帽,靠在床头。
  比起前两天,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双颊红润,人也精神。
  南絮笑,“挺热闹啊!这么多人。”
  傅婧娴哼了一声,音色冷淡,“都是来看孩子的。”
  南絮从这位新晋母亲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失落。
  这好像是每家每户的常态,孩子只要一出生,全家上下通通围着孩子转,孩子妈都被扔到了一边。
  南絮之前还打过一桩离婚官司。妻子因为丈夫过度关心孩子,重视孩子,而忽略了她,导致她产后抑郁。她向自己的丈夫提出了离婚。
  南絮伸出手臂,一把抱住傅婧娴,“好娴娴,我可是来看你的,你比我干.女儿重要。”
  傅婧娴不为所动,瓮声瓮气,“你就会嘴上说说,一点诚意都木有!”
  南絮:“……”
  她无奈,只好拿出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诚意——给傅婧娴发了个微信红包。
  傅小姐美滋滋地领完,态度秒变,眉开眼笑,“许许,我爱你!”
  看看,什么叫塑料姐妹花?这个就是!
  “财迷!”南絮抬手刮她鼻子,笑话她,“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至于这么见钱眼开么你!”
  傅婧娴得意地笑,“谁会嫌弃毛爷爷多啊!”
  南絮:“……”
  “可以走了。”白彦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
  他是行动派,出院手续分分钟搞定。
  傅婧娴突然之间忧伤起来,“这就要出院了,太子爷都没看到。”
  南絮:“……”
  她晕,这姑娘还惦记着太子爷呢!
  南絮冷声道:“相信我娴娴,就是个两条腿的普通男人,没多帅!”
  傅婧娴却明显不信,“要是不帅能把那群小护士迷成那样?个个都成花痴了。”
  南絮:“……”
  南絮心想夏君岱这货人气可以啊!
  不过他的那张脸也确实能迷惑小姑娘。
  两个姑娘随意聊了几句,护士长就来了病房,跟傅婧娴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末了掏出一个信封给傅婧娴,轻声说:“傅小姐,这是我们夏院长托我交给你的。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他上午有门诊抽不开身,就不来送你出院了。”
  傅婧娴:“……”
  傅婧娴拆开信封看了一眼,直接傻眼了。里面厚厚一沓红纸。
  南絮在听到这句“夏院长”时,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傅婧娴一脸茫然,“你们夏院长是?”
  护士长:“夏君岱,我们惠仁的新任院长。”
  傅婧娴:“……”
  “草!”傅小姐直接爆了粗口,转头看向南絮,直接吼:“南许许,你这丫头藏得够深的啊!胆肥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们夏院长天天都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真怕有一天亲妈都救不了他!
  阿江抽得我都没脾气了,新章足足发了五分钟才发出去。我太难了!
  一般都是日三,特殊情况加更会提前通知的。
  感谢金主爸爸188同志的打赏,笔芯!
 
 
第13章 
  第13坏
  南絮去了眼科楼2号楼。
  坐自动扶梯到三楼。
  夏君岱今天出一天专家门诊。
  找到值班的小护士,道明来意:“我找夏院长。”
  小护士礼貌地告诉她:“夏院长正在出门诊,您有什么事情吗?”
  南絮想了想,从包里拿出那只信封,“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
  小护士瞅一眼那鼓鼓囊囊的信封,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她立马把信封推回给南絮,像是在扔烫手的山芋,“抱歉小姐,您还是自己交给院长吧!”
  看小护士这反应,南絮就知道她想歪了。
  她轻声解释:“你放心,我不贿赂他。”
  小护士:“……”
  里面是钱没错,可都是夏君岱本人的钱,她可没那心思去贿赂他。
  小护士却很坚持,“不管是什么,您亲自拿给当事人会比较稳妥,您也更放心不是吗?”
  小护士态度这么好,南絮只觉得无力,想发脾气都发不了。
  她抬手摁了摁眉心,没由来觉得烦躁。
  她就不应该答应傅婧娴来还钱。
  夏君岱给她女儿的见面礼,要还也是她自己来还啊!她凭啥来跑腿?
  南絮抿唇问:“门诊什么时候结束?”
  “十二点。”小护士始终维持着应有的礼貌,态度好得不得了。
  难怪惠仁近年来风评这么好,医务人员的态度简直没话说。
  南絮:“那我在这里等他。”
  小护士:“您请便。”
  南絮把信封揣进包里,走向一旁的候诊区。
  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不就是等人吗?她等就是了。又不是等不起!
  ——
  见南絮坐到一旁的候诊区,护士小张走进诊室。
  诊室内夏君岱正在给一个老人做复查,他刚做过白内障手术。
  老人忐忑地问:“医生,有什么毛病没?”
  年轻的男人坐在电脑前,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起舞,快速敲下一行行专业术语。
  “术后恢复得很好,回家继续养着,问题不大。”一贯深醇的声线,低而沉,像是人手心里拽紧了一把沙子。
  老人听了非常高兴,“医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送走老人和家属,夏君岱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小张,叫下一个患者进来。”
  小张:“夏院,外面有位女士找您。”
  男人拖鼠标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淡声说:“让她等着吧。”
  小张:“……”
  怎么都不问问是谁?
  ——
  十二点过五分,门诊结束。
  夏君岱换下白大褂,到洗手池前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理衬衫衣领。
  走出诊室,一眼就看到了南絮。
  她坐在候诊区,怀里抱着包包,正在闭目养神。
  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她浑然未察,好像真的已经睡着了。
  她好像很累,一直缺觉。在人多口杂的医院居然也可以睡着。
  她等了自己多久?
  大概有一两个小时吧。
  本想晾晾她,可看她这么累,他又有些后悔了。
  只要一碰到南絮,他就永远这么纠结矛盾。他早就不像他了。这个女人早就打破了他的原则和底线。
  ——
  南絮是太累了。手头这桩离婚官司很是棘手。男方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名下产权无数。女方想要男方净身出户,谈何容易。
  她连续熬了好几个晚上。今早又工作了一上午,这会儿真的疲倦得厉害。
  这段时间,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不停地转。机器一直运转还好。就怕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满身的疲惫感接踵而至,势不可挡。以至于在等人的这一个多小时她都能睡着。
  律师这碗饭真心不好吃。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打死她都不会再学法律。她就应该跟傅婧娴一样守着父辈的基业,当个合格的米虫。
  倏然睁眼,眼前一片混沌。
  静坐一两秒,感官清晰如常。
  人来人往的医院,生死场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眼前是白茫茫刺眼的白。
  “醒了?”
  年轻男人熟悉的,低沉的,凉薄的声线。
  冷不丁冒出的男声,南絮被吓了一跳。
  一转头就对上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深谙的眼底似乎有星辰大海。
  男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曲起二郎腿,姿态无比随性散漫。
  这人永远都是这种坐姿,软趴趴的,像是没有骨头。南絮早已见怪不怪了。
  “医院这么多人你也睡得着,佩服!”一开口就是男人嘲讽的语气,一点都不友好。
  南絮伸手揉了揉自己肿胀酸涩的太阳穴,温声细语,“最近工作太多,有些疲倦。这点你们当医生的应该深有感触啊!从手术台上下来,席地而睡不是很正常?”
  对于医生来说确实很正常。可问题是南絮不是医生,她是律师。
  男人双手抱臂,“钱是挣不完的,何必这么拼命?”
  女人摊摊手,故作无奈,“不拼命不行啊!不好好打官司,就得回家继承家业。我对做生意又不感兴趣。”
  夏君岱:“……”
  “口水擦擦。”他冷声提醒。
  南絮:“……”
  南絮面上一囧,下意识伸手去摸嘴角。
  却发现嘴角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夏君岱是故意在逗她。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对方一脸无辜,实在欠扁得很。
  这家伙有些时候幼稚起来就跟个孩子一样,总要逗逗她才过瘾。就像那天帮她挪车,明明开出库位就行,非得自作主张把车开出车库,汽车尾气喷了她一脸。她现在想起来都想揍他一顿。
  南律师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他计较,“你门诊结束了?”
  “不然你以为我有时间坐在这儿听你废话?”
  南絮:“……”
  这人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了?
  只要一开口就夹枪带棍的,语气恶劣。
  男人耸耸肩,不耐烦地问:“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南絮从包里翻出信封,“娴娴让我把这个还给你。她说你俩还没那么熟,没必要。”
  夏君岱:“……”
  “这是给孩子的。”
  “钱是给孩子的没错,可人情是记在大人身上的。”南絮话锋一转,直接呛他:“夏院长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大几万,娴娴她也不敢收啊!”
  南絮:“……”
  夏君岱倒也不意外,转手就接了信封,放进白大褂衣兜里,“我再财大气粗也比不得南律师,令尊可是直接给我甩支票的。”
  南絮:“……”
  南絮没想到这段陈年旧事夏君岱还记得。
  当年两人谈恋爱,老父亲南桥不喜夏君岱,嫌弃他花心,怕女儿被骗。确实跟狗血电视剧里的桥段一样,直接拿钱砸他——一张没填数额的支票,金额由夏君岱随便填,就是想让他离开南絮。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