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山度假山庄内设施齐全,两人坐观光电梯去了顶层旋转餐厅。
光华璀璨,奢侈无度。
十一点四十五分,餐厅里却热闹如常,男男女女,个个衣着精致,姿态优雅。
还有十五分钟南絮二十七岁的生日就结束了。
45层高层,足以俯瞰整座城市。
夏君岱定了靠窗的位置。
侍应生上前服务,他却把人给打发走了。
两人就静坐在位置上,不点吃的,也不点酒。
南絮盯着窗外的夜景看了一会儿。
待她回神,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正奇怪时,悠扬的琴声突然自台上倾泻出,扯动人心。
年轻的男人坐在钢琴前,十指翻飞,行云流水。
跳跃的音符在琴键上起舞,悠扬轻快。
是了,夏君岱如果不学医,他应该会是一位很成功的音乐家。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吉他,他会很多种乐器。
太子爷一身绝活,不然也泡不到A大那么多位院花。
一首贝多芬的《致爱丽丝》结束,余音绕梁,久久不息。
在场客人不论男女,似乎都沉醉了。
最后一个音符合着年轻男人温润舒缓的嗓音,“送给我的女孩,生日快乐!”
南絮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还差一分钟十二点。
夏君岱的生日祝福赶在她生日快结束的最后一分钟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院长追妻路漫漫呀!
第35章
第35坏
零点一到, 南絮的二十七岁的生日就过去了。
南家的生日宴,她完全没胃口,什么都没吃。一直拖到这个点真有些饿了。
夏君岱招来侍应生,给南絮点了些吃的。
食物精致, 让人很有食欲。
南絮先吃了一份小份的蔬菜沙拉。
牛排上来后, 夏君岱先替她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切得格外细致。
他做这些特别自然, 以前就常做。
都说他坏, 他渣, 可南絮却见过他最细致温柔的一面。
一个男人有针对性的体贴才最能击垮女生。
等南絮吃完蔬菜沙拉, 牛排及时端到她面前, 她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动动叉子。
牛排七分熟, 口感劲道,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 模样享受。
窗外夜空璀璨,星河绚烂。
餐厅环境优雅, 音乐悠悠环绕耳旁, 不绝如缕。
南絮积压了一晚上的坏情绪突然就消失殆尽了。她整个人放松又闲适。
夏君岱靠在沙发上,身姿懒散,笑得格外放松,“评价一下,我刚才那首曲子弹得怎么样?”
南絮专注嚼牛排,“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夏君岱:“当然是真话了。”
南絮:“一点都不像钢琴十级该有的水平。”
夏君岱:“……”
“你倒是一点都不给我面子。”男人哑然失笑,“很多年没碰琴了,手生得厉害。”
她嗔怪道:“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都不知道提前练练, 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痞气一笑,懒洋洋道:“我以为你要求不高的,钢琴六级就可以了。”
南絮:“……”
“你有多少前女友是被你的钢琴曲俘获的?”
“一个都没有。”
“不会吧?”
“颜值够了,看什么才华!”
南絮:“……”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那份牛排南絮就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夏君岱问:“不吃了?”
南絮:“吃不下了。”
“食量真小,斑斑都比你能吃。”
南絮:“……”
“斑斑胖了很多了,我最近在给它减肥。”
“它贪吃减不下来的。”
“你怎么这么了解斑斑?”
“猫都一个德行,跟你以前养的那只一样。”
南絮读大学那会儿养的那只橘猫和斑斑很像,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非常像。可惜那只猫出意外没了。
南絮去了洗手间。手机放在桌上没拿。
她从左手边进去,一男一女从右手边出来。
擦身而过,她听到两人的对话。
“等会儿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这个男声有些熟悉,她猛地抬头,往走廊张望,来人却已经走远,一个背影什么都看不出。
南絮猛地拍了怕脑袋,她真是糊涂了,大半夜产生了幻听,她居然听到了白彦的声音。
人呐,还是要按时睡,一熬夜听力都不正常了。
等她从洗手间里回来,餐厅的客人明显少了很多。
夜已深,觥筹交错结束,很多人回了归处。
夏君岱买了单,两人乘电梯离开顶楼的旋转餐厅。
电梯里冷清,只有他俩。深夜空气寂静,机器运转的声音显得尤其突兀。
“困不困?要睡吗?”夏君岱轻抬眼,双眼皮悄悄压出两道褶皱。
“不困。”南絮意识清明,半点睡意都没有。
“那送你回家?”
“不想回家。”
回家也是一个人,面对空荡冷清的房子。
白日喧嚣,谁都可以伪装,假装忙碌,假装热闹,逃避孤独。可是在深夜,尤其还是她二十七岁的生日,她没法自欺欺人。
红色数字快速跳转到1,一楼到了。
“叮……”一声脆响,彻底划破午夜沉凉的空气。
他执起她的手,“那跟我走吧。”
“去哪儿?”
“去爬山。”
南絮:“……”
这是2019年的6月13日凌晨。距离南絮二十七岁的生日刚刚过去几个小时。此时电视剧《隐秘的角落》还没有热播,张东升的爬山梗并未红透全网。
南絮如果提前知晓这个梗,她恐怕不敢直视夏君岱了。
两人叫车去了堰山。
孤男寡女凌晨去堰山,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五十来岁,一脸和善。他看两人的眼神都不单纯。他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夏君岱好几眼。
南絮忍不住想笑,夏君岱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恰好这时广播里正推送一则夜间新闻——
“青陵某高校女生被弃尸郊外,凶手目前不明,警方正全力调查……”
司机大叔轻轻咳嗽一声,“那个……女孩子晚上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呀!现在这社会太乱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有些长得人模人样的,偏偏不是好人。”
夏君岱:“…………”
夏院长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膝盖莫名中了一箭,疼得厉害。
南絮使劲儿憋住笑,说:“现在坏人都看不出来的,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太多了。”
夏君岱:“……”
临近山脚,车流越发稀疏。
夜空沉静,几颗星星点缀。
出租车停在山脚,夏君岱扫码付车钱。
司机大叔为人热心,探出脑袋,提醒南絮:“姑娘,大半夜的多注意安全呐!”
南絮笑了笑,“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一直以来,她信任夏君岱胜过她自己。况且她相信夏君岱也绝对不会让她出事。
堰山区因堰山而得名。山不高,却是当地的名山,是人们休闲游玩的好去处。
A大老校区就在堰山,南絮读了四年大学,没理由没爬过堰山。
她第一次爬堰山就是和夏君岱一起爬的,夜半三更,他在山顶给她放了一整个夜空的烟花。
那是南絮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烟花,远远胜过一切的烟花展。
凌晨四点,山脚空无一人。
两人徒步上山。
树木葱茂,周围静谧无声。
台阶一侧安了一排照明灯,灯柱笔直,灯具形状是可爱的天鹅,灯光微黄晕暖。
光晕轻轻笼罩住两人的身形,狭长的影子照在地上,静谧如画。
六月,白日炎热,凌晨却格外清凉。越往上风声越大,荡涤的山风吹拂,树木哗啦啦响在耳旁,仿佛有人在夜半高歌。
这一晚上南絮的情绪都不太对劲儿。时好时坏,晕头转向。
此刻涛声阵阵,山风一吹,她的内心渐趋平静。心中那点自欺欺人的偏执,那点未经深思的冲动也彻底被风带走了。
她清醒如常。
她执业至今,大大小小的官司打了不少,从未有过失误。清醒是常态。
曾经为冲动买过单,此后才会更加清醒谨慎。
那个约定就让它过去吧!
他们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谁都没必要守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约定原地踏步。人应该往前看。
堰山一共1588级台阶,一口气爬完不现实。
两人爬到一半,停下休息。
夏君岱及时递上一瓶矿泉水,替她拧开了瓶盖。
南絮惊讶问:“这水你什么时候买的?”
夏君岱说:“刚从山庄出来就买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
路灯不堪明亮,南絮的心思全在脚上,压根儿就没注意过夏君岱。
也就是说他拎着两瓶矿泉水爬了这么久。
南絮这些年工作忙,疏于锻炼,爬一半就吃不消了,直喘粗气。
额头渗满汗珠,累得够呛。
反观夏君岱,他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一身轻松。
男女之间的体力悬殊,差距巨大。
南絮忍不住想,如果夏君岱真是坏人,在这空无一人的山里,她估计会死得很惨吧!
夏君岱靠在灯柱旁,夜风灌满裤管,一身清寒。
他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两口。见南絮盯着她看,不明所以,“看什么?”
南絮握住冰凉的瓶身,淡淡笑了笑,像是在开玩笑,“我在看你是不是坏人。”
夏君岱:“……”
他只觉好笑,抿唇反问:“你第一天认识我?”
“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但好像总看不透你。”
“南絮,应该说是我看不透你,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他屈起一条长腿,皮鞋抵在石板上,语调不疾不徐。
话说得随意,可几分探究,几分关切,几分执念,不得而知。
南絮呼吸一颤,长睫一动不动。
她下意识捏紧手机,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她听到他的声音,“我不是好人,但没对你坏过。如果有,那也是假坏。”
一次次的试探,忽视,冷漠,恶语相向,都是假象。这背后隐藏的是他一次次的患得患失和不甘心。无非就是固执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证明在这段偏执的感情里,他不是一个人。
“南絮你太狠了。分手那么干脆,连理由都那么敷衍,一句不合适就把我打发了。我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一遍一遍说服自己放弃你,可是我做不到。”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谈了那么多个女朋友,好像每一个都可以轻易放开,就像衣服,不喜欢就扔掉。我过后连她们的脸都想不起来。可是南絮,到了你这里我发现不行。五年了,我对你的渴望和肖想,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我想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踩着灯光,迎着风声,他的声音清晰入耳,“我要的很简单,就是你心里有我。”
为了这个,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对她用手段。他过往二十八年所学,除去治病救人那套,余下的都尽数用来对付她了。
甭管幸与不幸,他都认了。
——
南絮体力不足,一路走走停停。爬山爬了四十分钟,到达堰山山顶临近五点。
这个点太阳早就出来了。
朝霞盖顶,太阳金灿灿的,霞光四袭。
南絮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看过日出了。每天都在疲于奔命。好像很忙,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可内心空虚,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这或许就是当代年轻人的普遍状态——假忙。
天渐渐变亮,周围的景致也肉眼可见地清晰起来。
远山青黛,巍峨雄浑。
山顶空旷,整座城市都匍匐在脚下。高楼变得渺小,浪江穿梭山谷之间,堰山大桥横跨两岸。
也不知是不是南絮的错觉,她好像还看到了惠仁医院。
站在山顶,风声穿梭,南絮的纱裙翻飞起舞。她整个人逆光站着,身姿窈窕,纤柔唯美。
南絮身上有古典美人特有的一种温淡的美,与生俱来。她的美纯粹直接,不具备任何攻击性,让人过眼不忘。
她身披阳光,被光晕笼罩,好像离得很近,又好像很远。
夏君岱忍不住伸手,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细密的发梢,他这才找回一些真实感。
比起五年前,南絮变了很多。不仅仅是性格,很多时候她明明真实存在,他却感觉她很飘忽,是浮在半空中的,踩不到实处。
他们分开五年,她身上应该藏了不少秘密。他渴望亲手剥开假象,一探究竟。
在此之前,他需要有耐心。现在的南絮就像是乌龟,缩在龟壳里不敢见人,他一碰,她就躲。他必须不动声色,慢慢布局,让她走进他的局里。
“冷吗?”夏君岱静静地望着她,眼神温柔。
南絮冲他摇了摇头,“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