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苗苗好像误会他了,郗珩便拉下脸来,将盒子随手扔在铜镜前,冷着声说:“你乐不乐意贴吧。”
见他这个别扭的样子,苗苗看向盒中的花钿,“扑哧”的笑出了声。
虽然做的并不是十分的精致,但是还是能看得过去的。
只是这小殿下,怎么会在房间之中藏着这种东西呢?
难不成他有些什么癖好是苗苗想不到的?
“你可别想多了,这是本宫这几日为你做的,可不要不识好歹。”郗珩看着苗苗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便不爽的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尽是傲娇。
原来不是特殊爱好阿。
苗苗轻轻地镊起其中的一个,近看的话,上面的细节做的还是可圈可点的,尤其是晕色,可见所作者的用心。
原来,自己是这么不堪一击。
苗苗正看着花钿呢,便听到赵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向郗珩行过礼之后,便将手中的胭脂献给了苗苗。
苗苗还正想给他行礼呢,赵公公却连连摆手,说着不用。
今日,她可是得像主子一般对待,可不能马虎了。
苗苗便坐了下来,看着身边的两个人,不好意思的打开了胭脂盒子,打扮了起来。
在此期间,赵公公看着两个孩子,一个认真的化着,一个认真的看着,便也不打扰两个孩子之间的相处,悄悄地离开了。
待苗苗打扮完毕,看向了郗珩,郗珩好像晃眼了。
原来她在两年前竟是这种绝色。
两年前,她初入宫,成为了凤昭宫之中的一介宫女,便将头上的花簪几乎全数取尽,见到她也只是木簪子将头发盘起。
她不是不爱装扮,只是渐渐的,便不想装扮了。
如今,她也重新的将胭脂拾起。
在宫中当一个丫鬟,真是难为她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苗苗见着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她,倒是十分大方的问着郗珩“殿下,这……好看吗?”
女为悦己者容。
苗苗此前不乐意装扮自己,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关注她,在意她吧。
现在好像不一样了,郗珩会在。
虽然这种关系并不能维持很久,但是两人之间能有这些日子的相知与陪伴,于苗苗而言,已经是难得的一种温暖了。
她也不敢奢望再多的事情了。
“好看。”郗珩的声音轻轻地钻进苗苗的耳中,这使得苗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原本她问郗珩的时候,还没有觉得这般不好意思,但是听到他的声音怎么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郗珩见状,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揉她额前的碎发。
初阳的剪影撒入房间之中,苗苗已经上好妆的面容在阳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明丽。
随后他看这着盒子之中的花钿,说道:“要不,我帮你贴上它吧。”
听到这话,苗苗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拒绝:“不可不可,这怎么能让殿下帮忙呢?”
顺带将盒子往自己的手上一带,锁在怀中,“殿下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奴婢会自己打理好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有一些亲密。
苗苗害怕自己真的会沉沦于这场感情之中。
她能将这份情感藏在心中,但是不想让它发酵成为一件不能遏制的事情。
所以,要拒绝这件事。
其实,要是这都让郗珩帮忙的话,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毕竟……她也不是不会。
见着苗苗十分抗拒的模样,郗珩便也不再强求她。随后便被苗苗“请”出了房间。
留下郗珩站在已经关闭的冰冷门前,不知所措。
这,不是他的房间吗?
怎么自己被赶出来了?
待苗苗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苗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深吸了一口气,苗苗打开了房门,便看到了郗珩一张放大的大脸。
一张大脸上满是忧郁与抱怨,以及一点点的纠结。
“殿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见着他这个姿态,苗苗是好奇又好笑,又带着一些不好意思。
他竟然一直在门外等着,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下,苗苗应该要出门了。
“走吧。”郗珩见她出门,便拉着她快步往殿外走。
赵公公早就等在外面了,马车也早就等在行宫外了。
苗苗看着郗珩拉着自己的手,急急地说道:“殿下,您先放开我。”
但是郗珩根本就没有听她在后方的呼喊,一个劲的拉着她往前走。
由于他的步伐太大,苗苗的正常的走路步伐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只能小跑的跟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郗珩便没有用那么大力气来拉住她的手。只是轻轻的牵着。
她的手好像一直是这么冰冷,就像是一直未化的寒冰一般,和郗珩温暖的手掌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一直到马车前,郗珩才停下,看着苗苗喘着气,拿出手帕来将额前细细的汗珠擦去,他也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揩去。
就像是呵护易碎的瓷器一般。
苗苗突然被拉着离开,并且是一路小跑从内殿而来,本来不怎么运动的她一路被拉着小跑,更是累得慌。
此时的她,一直喘着粗气,没能说上一句话,但是见着郗珩给她擦汗,也愣着了。
这还是当初冷淡缄默的三皇子吗?
这般一想,三皇子的确是改变了许多。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还是他,但也不是原来最初的他。
苗苗也不去述说自己究竟的喜欢怎样的他。
赵公公见到这个场景,其实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些天见着的古怪事情多了起来,便也什么也不奇怪了。
“殿下,快上车吧,不然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此前苗苗在房间之中用去的时间已经不少了,接下来只能是加紧在路程上的时间。
咦?
苗苗看着郗珩,小脸上写满了震惊?
难道郗珩要陪着她一起?
郗珩好像看出了她心中的小九九,也只是侧着眼看着苗苗:“怎么?本宫想去看看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小姨母,这也不行吗?”
苗苗知晓他也是好意送她前去,嘴角也是勾起了一抹笑,点点头:“当然。欢迎阿。”
随后,在赵公公的注视下,两人一起登上了马车,前往了城的另一头郊外。
苗苗已经是许久没有前往此地了。
在两年前,明义带着妻儿南下岭南之际路过江南。然而,身体本就孱弱的言青媛承受不住这等奔波劳累,在江南此地突发疾病,先行离去。在此地将言青媛安葬之后,离开江南在前往岭南的路上,明义竟然能残忍的将亲生女儿弃于路野。
这般狠心的人,本就对言青媛没有什么感情,更别想着他会将言青媛的灵位安放于祠堂之中。
苗苗回想着前十二年的生活,除却怀念母亲,却也想不出一点关于父亲的好。母亲让她不要怪,不要抱怨,起初苗苗十分的费解。
为什么不要抱怨这一切?原本母亲能觅得更好的身份与生活,而不是苟安于明府一隅受尽白眼。
然而,在经历这一切的是是非非,大起大落之后,苗苗也逐渐的明白,也逐渐的修炼成了“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状态。
对于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除却生与死,还有什么是能夺去这一切的呢?
对于母亲的决定,也便能够理解了。
但是换做是苗苗,她恐怕还是没办法想母亲这般的坦然的吧。
见着苗苗看向帘外,若有所思的模样,郗珩也不便打扰她的思绪,随即合上了眼。
苗苗将帘子放下,便看到了合眼小憩的郗珩。
他平常夜间休息的晚,原是白日都这般休息了。
可是她这回可是不会休息了。
在苗苗的指引下,他们终于是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小山坡处。
踩在地上的泥土上,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泥土的气息,正是在春日的吹拂下,四周的青草更是茂盛无比,细嗅时,青草味钻到了鼻翼处,清爽又清新。
言青媛一直渴望着能生活在世外桃源之中,过上无所拘束的生活。
最终,她的归宿是在四季常青的幽宁之地,也是间接的完成了她的梦想了吧?
“殿下是不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些地方?”苗苗见着郗珩一副嫌弃又不敢迈开步子的模样,心中在大笑。
没想到他是不喜欢这种环境。
郗珩听到这话,脸上充满了不屑,跨出了一大步,想要证明他根本就不害怕这种环境。
但是事实上,虽然有着阳光的照耀。可是他看到地上湿漉漉的,只是害怕滑倒脏到他的衣服而已。
他立刻跟上了苗苗,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声音还有一些咬牙切齿:“还在看本宫笑话?““不敢不敢。”苗苗虽然嘴上说着,但是还是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好啦好啦。他根本不怕行了吧?
待来到言青媛所葬之处,郗珩发现,也只是一个衣冠冢。
“你不要惊讶。”苗苗用手打理着四周的杂草,露出一块没有刻上名字的石碑,上面只是写上了衣冠冢三个大字。
“当初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江南地区正好发生了疫病。于是明义一口咬定我母亲是死于这场疫病,便将她的遗骨裹上卷席,半夜偷偷的扔掉……”
“可是我知道,母亲虽身子弱,但是除了家中的侍女和我,谁都没有接触,我与家中侍女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去世?我没法接受,便去找明义理论。”
说到这,苗苗眸子也暗淡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十分的低沉,她继续地说道:“对于这件事,明义非但一口咬定,甚至还将我关押起来,数日无法出门。口口声声说生怕这会传染……”
“于是,在我再次按着记忆来到江南之时,便用了全身的首饰与钱财,才能将这衣冠冢……建了起来……”
说到这,她再也忍不住了,泪如决堤。
后来的事情,郗珩便都知道了。随后,楚嫱得到言青媛此前的侍女的消息,来将苗苗接回京城。
然而,那个侍女因为言青媛的去世,并且早早就知晓明义的阴谋,也遇害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见状,郗珩也顺势的蹲了下来,轻轻的拍着苗苗的背。
看着她掩面哭泣,没有消停的模样,郗珩无法,只能将她拥入怀中。
因为在他年幼的时候,每一次母后哭的时候,父皇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好君王,但是却是一位好父亲,好丈夫。
然而郗珩嘴笨,不会说一些能哄苗苗开心的话,但是他的无声安慰,无疑是给了苗苗最大的力量。
“谢谢殿……下。”待苗苗的抽泣声渐渐的止住变为了呜咽,才在郗珩怀中挣扎出来,眼眶红红的,眼角处的泪痕未消,说话会止不住的打哭嗝。
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将一切都做好。随后郗珩见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将空间留给了她,自己到了不远处望风。
“娘。女儿好想你。”
苗苗对着石碑,就对着自己的母亲一般,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皇后娘娘待我挺好的,我自己在皇宫之中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就是很闷。”
“您也是知道的,我虽然不是一个爱玩的孩子,但是那里的规矩实在是太过太多了,女儿也是将自己的锋芒匿藏了起来,按照您说的,安安分分的活着。”
“皇后娘娘说,在女儿及笄的时候,就将女儿以楚家的儿女将我嫁出。这样也不会任由着别人欺负了。女儿很感激她所做的一切,也希望能够真正的觅得良人……”
“可是如今战况紧急,女儿没心思想着儿女情长,然而却无法为着苍生做些什么,属实是愧疚难当。如有机会,女儿一定会不负言家武将世家的荣光,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说到此处,苗苗的顿了顿,接着继续的说着:“作为言家的后代子孙,女儿没能为言家做些什么,实在是惭愧。”
苗苗在这些话中,出去前头对于自己近段时间的交代,其余的,半句不离江山社稷,不离前线战役,这让站在不远处的郗珩属实是刮目相看。
他从小听力毕竟较好,但是也是无意听到这些话。
实话说,一介女流之辈,怎么会成日的聊上这些话题呢?
郗珩很是好奇。
他也明白言家曾经是武将家庭,言老爷子更是建国初年的骁勇大将,建功立业众多。只是言青媛能将这种事情与苗苗说,也属实的令人惊讶。
“母亲,如若您在天之灵,也希望您能为大郗祈福。女儿也深知,祈福只是图一个心里安慰罢了。谋事在人。但是还是希望大郗能度过此次难关。”
苗苗说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看着石碑上的“衣冠冢”三字,苗苗感到痛心又伤心。
斯人已逝,往事乘风,一切都去了。
此时,郗珩来到了苗苗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顺势往怀中一带。
“言姨母,您就放心吧,苗苗交给我。”
郗珩说罢,又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自我介绍,于是又填上了一句:“我是郗珩,是楚嫱的孩儿。”
苗苗听到这话,在他的胸前锤了一下,笑着说道:“您这是在说什么话呢。”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明苒。”正在苗苗想要挣脱这个怀抱的时候,郗珩突然神色正经地叫住了她。
这使得苗苗一愣。
她垂下眼眸,小声地回答道:“什么事?”
突然被叫住名字,突然好不适应。
“要不,我想母后请示,将你许配给我?”
嗯。
嗯?
嗯!
这是什么情况?
苗苗的脑瓜子像是炸了一个惊雷,她顿时反应过来不对劲,她挣扎着离开郗珩的怀抱,一双圆眼此时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是,不是,你,我,这……”
这简直就是在湖水之中投巨石,震撼一湖的鱼啊。
此时苗苗的心中感觉有数以万计的小鹿在乱撞,心中既是欣喜又是害怕。
她不知道,她是否应当接受这一切。
“怎么的,你不乐意吗?”
郗珩这也是生平第一次与人坦诚以待,他心中应该是比苗苗更为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