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珩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的太紧了,松了手中的力度,让苗苗能呼吸。
“这天也不早了,二皇兄今日不是还要去书翰宫找先生吗?”郗珩知道今日先生还要找郗瑄进行指导,随口一提此事,也希望他能快点离开。
一提到这事,郗瑄头都大了。先生因为他此前写的治国论十分不满而对他大发雷霆,这会先生正在书翰宫等着呢。
“那三皇弟自便吧,皇兄先行离去了。” 郗瑄再仔细地看着两个人,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花样,便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走远了,郗珩才赶紧松开苗苗,拍拍身上的衣物,看着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大口喘气并且没有缓过来,还在脸红的苗苗。说道:“这些话你也听到了。”
她是听到了,但是也被吓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打着太极的,就把她领出来当了挡箭牌?
“那……三皇子那您打算怎么办呢?”毕竟说谎也是要谎话来圆的。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郗珩冷哼了一声,“那只能把你杀了,死人,可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看着苗苗脸上还未散去的红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可这并不是如三月春风般和煦,倒是阴恻恻的,感觉还透着寒。
“三皇子你误会了,奴婢……”
郗珩捏着苗苗的脖子,看似轻轻一握,可是却是力道极大,苗苗的脸已经是由红便白了。
怎怎么办……现在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她很想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说自己只是来给你送东西,说自己还不想死……
可是她开不了口啊,她开不了口啊。只是双手疯狂的抓着郗珩白皙的的手,挣扎着。
三皇子那双手生得实在漂亮,指节分明,可由于生病,他的白皙泛着病态的青色。
由于苗苗的挣扎,本在苗苗怀中楚嫱给她的小锦盒掉了出来,滚到了郗珩的披肩边。在温暖的太阳下,锦盒泛着金色的光亮。
看到了锦盒,郗珩脸色变了变,手一下便松了下来,突然得到自由的苗苗倒在地上喘着气。差点忘了,她苗苗是皇后的人。
那个锦盒中,装着郗珩平常时要吃的药。
当年楚嫱生产郗珩时,已是三十三岁高龄,当时大公主郗珰已是及笄之年,大皇子郗珽也已是舞勺之年。属于老来得子的帝后非常的高兴,最高兴的实属楚嫱了。她曾天天上宗庙中祈福保平安,盼着孩子平平安安降生,害喜害喜害地厉害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可一说起肚子中的孩子,就忍不住绽放笑颜,也总是和宫人们念叨着:“这孩子在腹中不吵不闹,将来一定是个安静的女娃娃。”
第5章
第五章
但是,最终楚嫱还是没能如愿,生产时大出血。虽前线大获全胜,但是皇后与小皇子的安危一直让人提心吊胆。郗晏心不在焉的上完早朝之后便急急忙忙地来到凤昭宫中,可由于稳婆的阻挠,郗晏也只能在产房外干瞪眼,紧紧的盯着产房,生怕错过了什么事情。直到夕阳西下的申时时,才母子平安。
虽是平安,可楚嫱与郗珩因此落下了病。皇后娘娘因此无法再生育,郗珩打自娘胎的病让太医院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纷纷摇头。以至于在小皇子两岁时,身体病怏怏的,也不与人交谈,成日一个人在蔷怡园中呆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看着小皇子渐渐衰弱的身体,就像即将枯竭的油灯,就要一点一点的燃尽。大家也只是干着急,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可是皇后娘娘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灵丹妙药,服用之后三皇子身体竟然逐渐转好,也逐渐和周围的人沟通交流。
就是,脾气有点怪。
郗珩拾起地上的锦盒,也不看狼狈的苗苗,径直的站起来,转身便离开了。
毕竟是皇后的人,他也派人去调查过,知道皇后与她关系不一般。此前纯属是被冲昏了头脑,以为她是郗瑄的爪牙,他不得不防。
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个。要是真的是爪牙,放在皇后身边更是恐怖。
看着她这个样子,好像的确是错怪她了。
苗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子一酸,胸口就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又疼又闷,眼睛也蒙上了水雾。双手紧紧的攥着袖子,直到手指泛白。
郗珩,他,到底要做什么?
苗苗本身无意招惹三皇子,但是自从小落的事情后,怎么感觉,她的世界突然开始复杂了呢?
此时出来寻苗苗的木棉姑姑姗姗来迟。她听说书翰宫的宫人们说根本没看到苗苗的身影,便在经过路段上找。在蔷怡园中找了半天,终于在这偏僻的假山后看到了苗苗。
她好像丢了魂似的。
“苗苗?苗苗?你听到了没啊?”木棉姑姑试探性的叫了她几声,苗苗这才缓过神来,看着木棉姑姑,轻轻的开口:“木棉姑姑……”
苗苗低着头,避过木棉的目光,齐眉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眸,好像在眼角处还有着些许的晶莹。
“现在各位官员的家眷即将陪同着皇后娘娘准备来到蔷怡园了,所以皇后娘娘让我来寻你赶紧去服侍娘娘啊。”木棉姑姑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把她拉了起来,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去寻娘娘,然后向娘娘请罪。”
提到皇后,苗苗不由得想到了郗珩,她抚了抚脖子上的红痕,然后小心的拢好衣物遮住脖子。
丝缕状的头发也辅助性的遮住了红痕,在他人眼中也看不出异样。
“现在娘娘的事情比较重要,有何事等一切忙完了再想向我说。娘娘会给你做主的。” 看着苗苗委屈的样子,木棉也忍心说她什么,只是沉默着,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前额,顺带帮她整理了额前的刘海。
苗苗只是闷声应下,随后便跟在木棉身后,离开了蔷怡园。
重新回到蔷怡园时,也是随着浩浩汤汤,乌压压的人群了。
楚嫱看着这蔷怡园,姹紫嫣红,百花争艳之态,心中一下便沉了,也是不由得想起了往事。
当年,她也很爱去赏花的。
“这蔷怡园啊,就是和我们这些府中的不一样。啧啧啧,看着这些繁茂的枝枝丫丫,让人实在是放松啊。”开口说话的叶府中的叶夫人,此时她正摇着圆扇,跟在皇后身后,看着花园中的景色,毫不吝啬的赞美着。
“嗤。”站在楚嫱身边的栗贵妃用手帕掩着红唇,一双笑眼弯起了一个弧度,不留情面的笑了,随后便开口嘲讽了起来:“叶夫人说得不错。如今这蔷怡园啊,颇有当年先皇为阳妃建筑的瑾阳行宫的风采了,皇后娘娘,您觉得呢?”
楚嫱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在和煦的春日阳光下,显得既扎眼又明艳。
瑾阳行宫是先皇为了一位姓阳的异域宠妃而建造的。据说,这位阳妃生得美艳,一双狐狸媚眼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让人移不开眼。当年由于先皇盛宠阳妃,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大修行宫,并在行宫种满了各种异域并且绮丽的花卉,只为博红颜一笑的故事至今还被世人诟病。并且先皇甚至为了这位阳妃与太后,朝中丞相发生争执,要将她立为皇后。
如今皇室也逐渐的不再使用瑾阳行宫,也只是前些年偶尔前去避暑。如今在巷头巷尾说上一嘴先皇这些荒诞的故事,都会被行人啐上一口,甚至嘴上还连连说着晦气。
正是先皇的荒淫无度,贪图享乐,才使得今日的郗朝无法与开国时的河清海晏,安居乐业之景相比。虽然在如今的郗晏的治理下已经逐步走向正常,但是还是存在着不少的问题,并且问题正在日益的突出,尖锐。
现在太子郗珽和二皇子郗瑄之间的矛盾也是让人头疼的。两位前两天在早朝大殿上因为向前线运送粮草的方式吵了起来,郗珽支持按照旧方式进行驮运,安全又可靠。可是郗瑄却另辟蹊径,想从水上运输,便捷且快速。两位相互不赞同对方的观点,大臣们也都禁言,一度将气氛炒的极其的僵。
再说到这蔷怡园,原本就是当年皇帝知晓皇后喜爱花卉,并且当时刚生产完的皇后身子虚弱,郁郁寡欢,为了讨刚生育郗珩的皇后开心而建的。皇帝的行为,大家也都看在眼中,很难让人不想到先皇的事迹。
如今栗贵妃再提先皇之事,不就是在暗讽皇后,让她学会收敛,不要让皇帝走向先皇的老路?
“妹妹这是何话?瑾阳行宫美则美矣,但是只是属于阳妃一人的。先皇荒诞度日,将我这郗朝搅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众人皆知。而如今的郗朝山河永固,国泰民安,这蔷怡园,花团锦簇如此,芬芳斗艳这般,可是我却能将诸位夫人召集于此,共享这大好春光。这不正是以这蔷怡园的美景赞扬我今朝的辉煌?让大家一起享受着这这便是蔷怡园与瑾阳行宫的不同。如今天下逐渐太平,身为皇后的本宫,绝不会,也不允许第二个瑾阳行宫再次出现!妹妹,你觉得呢?”楚嫱转过身来,直视着栗贵妃那泛白的脸。
蔷怡园是皇帝为了皇后而建的是不错,但是蔷怡园与瑾阳行宫可不同。她是一宫之主,亦是一朝皇后,怎么会让另一个阳妃出现,怎么会让另一个瑾阳行宫出现呢!
笑话。
“是妹妹无知,让皇后娘娘笑话了。只希望不要影响了各位夫人的兴致。”栗贵妃向着楚嫱行了个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感觉脸上的脂粉在一层层的往外掉,最后露出狰狞的面容,但也只能干干的陪笑着,也只有令人耻笑的份。
在袖子下的玉手紧紧地握成拳。
楚嫱静静地看着她,栗贵妃心中那点小九九,她楚嫱怎么会不知道?
栗贵妃于她的儿子郗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也是一等一的蠢货。但是由于栗贵妃的父亲是一品武将,手握重兵,出于其对于郗朝的重要性,楚嫱也一直没给栗贵妃找麻烦。
栗贵妃倒好,三天两头不安分。公然挑衅,也就这位能做得到了。
站在周围的夫人们,都被这阵仗吓到了,都噤声着,看着这场明争暗斗。
楚嫱手搭在木棉手上,最先开口打破这骇人的寂静,“走吧。”
终于到了日暮黄昏之时,楚嫱终于能脱下这件沉重的凤袍,在塌上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至于栗贵妃与郗瑄的事……
楚嫱朱唇微抿,眯了眯眼,在摇摇曳曳的烛光中,铜镜里,映出了她面色凝重的脸。
第6章
翌日,苗苗按照惯例来帮助皇后进行梳洗工作。
楚嫱看着她带着青白的脸色,拿着梳子的手略有发抖,像是一副生病的样子,便蹙起眉头,柔声地问她:“怎么了苗苗,是没有休息好吗?”
苗苗摇了摇头,强压下身子的不适,小声的说:“多谢娘娘关心,奴婢无事……”
她的声音有些打飘,根本不似平常时脆脆的,带着一些奶味的声音,甚至,身子都在打飘,感觉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
楚嫱见她这样强撑,一下又是心疼又是担心的,急忙说:“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和本宫说啊,怎么能伤了自己的身体呢!木棉,快去叫明太医。”
等到太医到时,苗苗早已经被送到凤昭宫的偏殿中了。
“娘娘,苗苗无事,只是……来了月事,多加休息便是。臣还会给她开几副药,调养调养身子。”太医明遥在给苗苗看过一番之后,对着还在为苗苗担心的楚嫱拱了拱手。
听到这话,这才使楚嫱悬着的心沉下去。
楚嫱无女,膝下只有郗珽和郗珩两个儿子。郗珽早已成了亲,可是太子妃也是生了两个儿子,楚嫱虽疼爱太子妃,但看着儿子和儿媳相濡以沫的模样,她也不好意思成天让儿媳来宫中与她谈天叙事。
苗苗的出现,弥补了她小棉袄的梦。可楚嫱纵然疼爱苗苗,为了避免闲话,也不能摆在明面上来,只能是在私下宫中袒护着她,在这凤昭宫外,楚嫱也只能把她当下人。
楚嫱看了眼在床上休息的苗苗,眉头紧蹙,唇部苍白得可怕,额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
苗苗感到额前附上了一阵温暖,缓缓地睁开眼,便看到楚嫱若有所思地坐在床边,眉眼中还团着紧张,此时正在用手帕细细的抹去她的汗珠。
楚嫱发中步摇上的玛瑙在映入房间的阳光照耀下隐隐绰绰,就像苗苗偷吃糖时那般,害怕又慌张的模样,在这静谧的环境中,还能听到珠玉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见她睁了眼,楚嫱便回了神,轻抚着苗苗的前额,说:“觉着怎么样了?你现在来月事了,明太医正给你配着药,就要给你送来了,我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你好好在这里休息。”
苗苗看着帐顶,再看看身边的楚嫱,嘴巴张了张,正想着挣扎的坐起来,给她行一个礼,却被楚嫱按住双臂再次躺了下来。
“听话,好好的躺着,现在浑身不舒适是正常的,等过一两天便好了。衣物我也让木棉她们帮忙换过了,你就好好的休息一会,身体要紧。”
苗苗怔怔的看着楚嫱,只见楚嫱揉揉她的脑袋,眼中尽是疼爱,随即转身便离去了。
边走好像还边在叨叨着“我的苗苗长大了”?
苗苗听不真切,可静静地躺在床上,合上眼眸时却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下腹一阵暖流流过还伴着一阵阵的闷疼。
她的身体一直不是特别好,常会着凉,难免寒气入体,也会更为疼痛一些。
月事她还是知晓的,这是第一次来,就是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和害怕。
尤其是这疼痛,着实要了命。
在偏殿休息了一会,苗苗听到了门外传来交谈声,随后,便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可是外面的人应当是说了什么,于是便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朝着偏殿寝室方向来了。
苗苗此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听着这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中也逐渐的发慌,赶紧翻身下床。
她虽不知道是谁,但是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的很沉稳,这不会是明太医。
可是双脚正接触地面,脚步声便来到了门前,苗苗一抬头,便看到了刚从练功场回来的三皇子郗珩。
不知是不是由于刚练完武的原因,郗珩的脸微微的发红,不再是平时苍白的状态,此时那双丹凤眼显得也更妖媚,但是与此同时也多了一份清冷的感觉,虽然郗珩现今已是十五岁,为舞象之年,可却也有了成熟男性的气息。
皇帝也常常提起要为郗珩觅贤妻的想法,但是结果也总是不尽心意,父子俩因这件事不欢而散的时候更多些。
郗珩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苗苗,眼中也染上了些许诧异。
苗苗见到他,更是吓了一大跳,甚至于鞋都不穿了,忙不迭地行了一个礼。
“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
苗苗嫩白的小脚藏在衣物之下,但是还是露了一截在外面,郗珩扫过一眼,看到她正悄悄地挪着脚步,要把小脚隐藏起来。
“起来吧。”郗珩淡淡地说着,随后背对着她,双手开始解开束缚在腰间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