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成越低下头问道。
苏椋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没事,看错了。”
成越皱了下眉头,重新看回去,却发现马路边早就空无一人了。
心里总有些不安,成越正欲说什么,电话又打了过来。
苏椋:“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到家很快的。”
不过瞬间的功夫,苏椋便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十几秒内发生的事情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真没事?”成越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响。
苏椋推了推他手臂,笑道:“真没事儿,你快去吧,员工们辛辛苦苦上着班,你这个做老板的还出来摸鱼,好不好意思啊。”
成越揉了揉苏椋的脑袋,“那我先过去了,路上小心点,到家了给我电话。”
“好。”
苏椋拿着车钥匙,回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彻底垮塌,她慢慢走到车边,每走一步心就下沉一分,等回到车内,她彻底绷不住了。
她原以为,时间过去了那么就她早该忘了,早该不在意了,可是就在刚刚,她看到马路边的那个男人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一瞬间将她重新拉入了黑暗。
她知道杨响早就出狱了,可是她没想到杨响会出现在帝都,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如恶魔一般的人,是她过去每一次发病的根源,因为杨响的存在她会觉得自己是肮脏不堪的,即便当初没有发生什么,可是她的尊严已经被碎的彻彻底底,更是让她无法再和成越重新开始。
如果成越知道了那件事,一定会很嫌弃她吧。
她开着车,心里却很乱。
她不知道杨响这次出现是为什么,更让感到恐惧的是,杨响已经找到了她,她不知道他的目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报复她。
她已经糟糕透了,杨响怎样对付她她都无所谓了,可是她不能让成越知道杨响的存在,更加不能让杨响影响到成越,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嘀——”
一声急促的喇叭声让苏椋瞬间回神,而目光所及是一辆飞驰而来的卡车,苏椋赶紧向右打方向盘,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帝都第一人民医院。
成越赶到的时候苏椋已经进了抢救室,苏奶奶在门口泪眼婆娑地朝里面张望,成越走上前去:“奶奶。”
苏奶奶回过头,看见成越,眼泪就落了下来:“怎么办呐,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呢……”
成越的心里也是焦急不安,却还是首先安慰了苏奶奶。
接到电话的时候成越还在开会,当时距离苏椋离开也不到一个小时,在电话里听到苏椋出了车祸,他整个人都怔住了,活了将近三十年,他第一次这样慌乱,甚至比当初苏椋消失还让他害怕。
他们好不容易重逢,他害怕苏椋就会这样突然离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贺习屿摘掉口罩走了出来。
“习屿,椋椋怎么样了!”苏奶奶扑了上去。
贺习屿赶忙揽住苏奶奶,“奶奶!”
成越也走上前:“她怎么样了?”
贺习屿说:“还好车速不快,再加上最后苏苏打死了方向盘,车子只撞上路边的绿化带,刚才全身检查了一下,除了脑部有脑震荡外其他都是一些皮外伤,都没什么大碍。”
闻言,成越那颗悬挂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等放松下来他整个人才像失了力气一样跌坐在座椅上。
等待的这段时间内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敢去想苏椋的伤势,更不敢去猜测,那扇紧闭的抢救室的大门,他希望它打开,却又不希望,他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怕极了。
苏椋被转入重症监护观察了一天,第二天她被转入普通病房,如贺习屿所说的,苏椋的伤势并不重,除了有些头晕想吐,身上其他的软组织挫伤都是小事。
中午,吃完饭后苏椋便休息了,成越和贺习屿退出病房到走廊上。
“这次多谢你了。”成越说。
贺习屿笑笑,“这有什么,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病人我也会尽全力抢救,更何况是苏苏。”
成越抬起眼看向贺习屿,贺习屿也不避地与他对视,半晌,两个男人同时笑出声。
“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贺习屿说,“苏苏以前画了很多你的画,她的画工好,跟你本人很像。”
成越听着,微微勾了勾唇。
“苏苏她很喜欢你,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的心里都一直有你的位置,啊不对,应该说她的心里全是你。”贺习屿笑了一下,“我以前就好奇,这人谁啊,那么霸道把她心里的位置占据了这么多年。”
“不过好在你们重新见到了,苏苏应该也很开心吧。”
沉默了片刻,成越低声道:“谢谢你。”
“嗯?谢什么?”
“谢谢你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贺习屿笑意微敛,他的眸光暗了暗,眼底流淌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照顾她可不是为了你。”
成越:“我知道。”
贺习屿俯下身子,双臂支在栏杆上抬头看向窗外,轻叹了口气:“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挺不公平的,我和她认识了十年,照顾了她十年,也……喜欢了她十年,我一直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即便她现在不喜欢我,我也可以等……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不管给我多少年我都等不到她。”
“我以为足够漫长的那十年,却远不如你出现的那两年来的刻骨铭心。”
我们总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万物,一年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就十年,只要时间足够长,我们总能等来那颗真心,可是我们却又忘了,在爱情里,多长的时间真的没那么重要。
因为,爱情真的有先来后到。
一旦有了那个人先住进心里,那么后面来的人,就算排再久的队也等不到开门的那一天。
与贺习屿如此,与成越也如此。
“她知道么?”成越问。
贺习屿愣了片刻,倏地笑了。
“她啊,怕是就算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然她不会每次见我都喊我哥。”贺习屿摇摇头,“喊的跟真的一样。”
——
两人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也聊了很多。
临回去之前,贺习屿突然说:“苏苏她不是一个性格急躁的人,特别遇上安全这一方面,她开车一向都很稳,这次怎么会突然分神呢?”
成越也感到奇怪,忽然,他想到了两人分开前遇到的那个人。
“我跟阿椋分开之前,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成越轻轻摇了下头:“不知道,是个男的,个子不太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有股书生气。他还跟我们打了招呼,我不认识他,但是阿椋看见他后脸色确实变了,我问她她又说认错了。”
闻言,贺习屿紧蹙眉头,眸光发沉。
见贺习屿一脸凝重,成越心里也有了个猜测,“那人,阿椋真的认识?”
“……”
男的,戴眼镜,有股书生气。
能让苏椋产生那么大反应的人,也就只有一个。
不知为什么,成越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安,那种感觉让他隐隐觉得他们见到的那个人,和过去的事情有关,甚至是苏椋一直不愿意开口的原因。
“贺习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习屿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成越。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锦市公安局,查一下十年前的一个案子……关于杨响的。”
“但是,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
四天后,成景集团年后正式开工,成越作为集团总裁也得先返回锦市。
关于杨响的案子,在帝都的时候成越就已经让人去公安局查了,今天刚回来宋知晖就拿到了当年卷宗的复印件。
办公室内,宋知晖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查到了?”成越在书桌前坐下,“说。”
宋知晖低头看眼手中的档案,神色却有些为难,成越皱了皱眉,不解:“怎么了,说啊。”
宋知晖咽了口口水,汇报道:“杨响是杨培阳的外甥,当年考上了F大,暑期那段时间回锦市省亲,就在那一年的7月22日,杨响被警方通缉,8月1日正式被捕……”
“罪名是……”宋知晖抬眸看向成越,眼神里是紧张,还有一丝担忧。
没由来的,成越突然内心一沉。
“是……强.奸未遂。”
轰的一声,成越感觉所有的血液冲向大脑,指尖的钢笔划破了薄纸,他愣在原地,一种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紧接着,宋知晖的声音就像是一种宣判,让他的所有血液彻底冰冷,让他彻底崩溃。
“被害人叫……苏椋。”
他终于知道被人撕扯心脏是什么感觉了。
可真他妈疼。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终于到这里了,接下来还有一个剧情然后就复合啦!
复合之后真的很香,每天没羞没臊的,害!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第59章 归越
苏椋这次的车祸不算大, 路旁的绿化带都是一些矮小的灌木丛,给她增加了一些阻力,所以受的伤也不严重, 在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苏椋就出院了。
JAMS年后开工的时间比成景集团要晚两天,她这几天都还是住在奶奶家。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 苏椋和成越都保持着每天聊天的习惯,就算没什么好聊的他们也会互道早晚安,但是今天一早起来她给成越发了早安,到中午了都还没有回。
估计应该是刚开工公司里太忙了吧。
苏椋受伤后在家里苏奶奶把她当做个宝一样保护起来, 以前还经常叫苏椋去买菜,现在连杯水都不让她倒了,于是苏椋每天在家就是躺在床上看电视剧, 那生活, 跟退休了似的。
苏椋此时正瘫在床上看一部宫斗剧,看得正入迷呢,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边沉迷剧情,一边伸手去摸手机。
“喂?”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起来。
“阿椋。”
电话那头, 成越低哑的声音传来,隐隐能听见风声。
苏椋眼皮一抬, “成越?”
那一端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苏椋以为是不是断线了的时候,成越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椋,下来一下。”
嗯?
苏椋一愣。
耳边又听见电话里呼呼的风声, 窗外从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半秒之后又出现在了电话里。
“你在我家楼下?!”苏椋一惊。
“嗯。”成越说,“下来一下, 不用急,穿好衣服再下来。”
苏椋有些疑惑成越怎么会突然出现,他前天不是回锦市上班了吗,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窗外的雪还没化,楼下站着成越,这一刻苏椋突然想到了那一年跨年的时候,成越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和她说一声新年快乐,记得那时候她很激动,激动到都来不及换衣服就冲了下来。
而此刻,她居然也有点激动,就跟当年的感觉一样,想早一点跑下去见到那个人,不过她还是听成越的话把衣服穿好了再下去。
苏奶奶正在厨房烧饭,一抬眼就见苏椋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
“哎!你干嘛去啊!”
苏椋套了一件羽绒服,边开门边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你伤都还没好完全跑出去干什么啊!”
“没事的,就在楼下!”
“……你这孩子。”
苏椋一口气冲到了楼下,远处那棵树下依然站着那个男人,只是这一次见到他的感觉却不太一样。
因为他的眼神里总有些和从前不同的情绪,莫名的,觉得有些悲伤。
愣神间,男人就走到了面前。
苏椋抬头:“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她就被搂入一个厚实却又带着寒气的怀抱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低下头伏在她的颈边,也就这一刻,苏椋才发现,成越在发抖,身体是抖的,呼吸也是抖的。
她抬手抱着他的腰,“怎么了啊。”
在知道当年的那件事的那一刻,成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看着当年的受害人做的笔录内容,他仿佛也跟着文字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他好像就能看见那个他深爱的女孩被人拖入无人空地时的场景,也能听见她的叫喊声和哭声。
他心痛极了,他不敢继续看,不敢去想象那些细节,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的女孩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便瞬间明白了,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会和他说分手。
他曾经想过无数个原因,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也根本不会想到。
是他没有兑现承诺,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最先被丢下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苏椋。是他,先把她丢下的。
喉结滚了滚,他尽量平复下情绪,嘴张了张,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他只是抱着她说:“没事,就是想你了。”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只想回到苏椋身边,去见她,他想告诉她,他都知道了,都明白了。
可是见到苏椋的这一刻,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那件事是她的噩梦,她宁愿让他怨恨自己都不愿意说出的真相,他又怎么好这么直接地说出来,那是她的伤疤啊。
苏椋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背:“我明天就回去了啊,你这么急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