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苏椋眼神一顿,眸光开始剧烈颤抖,她伸手拿起那几个药瓶。
上面的药名她认识,并且非常了解,因为过去的那十年她也吃过。
是治疗抑郁症的药。
苏椋不敢置信,她拉开一个个抽屉,翻找每一个文件,最终在一片文件的狼藉中,她找到了那份已经泛黄的诊疗报告单。
“姓名:成越。年龄:22岁……诊断结果:(重度)抑郁症。”
那一刻,她的呼吸瞬间停滞,耳边只有钟表上走盘的声音,一下一下,她曾经最怕听到这种声音,因为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她都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血液在渐渐流干,呼吸在变慢,世界开始逐渐黑暗。
那些她曾以为黑暗的日子,那些她曾无法度过的日子,她以为自己是不幸的,是注定无法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她痛苦的日子里,有个人也在同样痛苦。
而他的痛苦,是她造成的。
她成为了他的病。
苏椋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捂着嘴痛哭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离开他是希望他可以过得更好的啊,为什么,为什么她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成越,成越,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对不起……
他们之间的误会有很多很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无法接受,无法去想象对方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他们自责又内疚,要是当时的自己能够一直陪在对方的身边就好了,要是他们不那么轻易的分开就好了。
这一刻,她也不想要什么原因了,不想去考虑那些过得去还是过不去的东西,她只想重新飞回他的身边,告诉他,我再也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再离开。
——
到美国的时候是当地时间晚上九点多,成景集团在全球各地都有自己的酒店,苏椋知道成越出差一般都会住自家的酒店,下了飞机她便直接去了酒店。
来美国也是一时冲动,她根本不知道成越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确定他到底在不在酒店,只是这一刻她很想见他。
于是苏椋便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十几秒才被接起,男人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椋,怎么了?”
背景里有些嘈杂,成越此刻正在参加一个聚会,是跟合作方的晚宴,此时也快接近尾声。
“成越,你在哪里?”苏椋问。
成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苏椋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在纽约啊。”
“不是,我是问你现在在哪里,纽约的哪里。”
苏椋的声音忍不住哽咽,成越眉头一跳,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反问她:“你在哪?”
“在,在你酒店。”
成越呼吸一滞,连忙道:“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顾不上后续还有的安排,成越跟合作方打了招呼先行离开,他不知道苏椋怎么突然来了纽约,只是听她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大概是从前的事让他太害怕了,每次打电话他都会从苏椋的语气中判断她的心情,但凡有一丝的不开心他都可以察觉出来。
成越来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大厅沙发上,苏椋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看见成越她便站了起来。
成越大步朝她走去,走近之后才发现她穿的很少,虽然国内的气温已经回升,但是纽约这边这几天的气温还是比较低,他握住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
“怎么突然过来了?”成越皱起眉,牵起苏椋的手放进手心。
苏椋来的匆忙,也没看天气,此时冻的鼻头红红的,因为哭过眼睛也很红,一看到成越就憋不住眼泪,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有话……有话跟你说。”
成越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先上楼,下面冷。”
总统套房内,暖气已经提前开启,苏椋跟在成越身后,看着成越倒了一杯热水递到自己面前,“喝点水暖暖。”
苏椋乖乖接过喝下,喝了几口她又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
“成越,我有话跟你说。”
此时此刻,成越也意识到苏椋可能知道了些什么,他平静地点点头,拉着人坐下,“你说。”
苏椋深吸了一口气说:“成越,对不起……”
最后一个字出口,彻底染上了哭腔。
成越心疼地捧着她地脸,给她擦去落下来的眼泪:“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没有想丢下你,我没有想不要你……只是我生病了,我觉得我会拖累你,会影响你……我,我一直觉得我的生活是没有光的,我不希望也拉你进来……所以,我以为,没有了我你会过得更好,但是,我没想到……”
苏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抓住成越捧着自己的手,眼眸被泪水朦胧。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过得到底有多不好,对不起……”
曾经那些痛苦的时光从来没有让他觉得难受,可是看见苏椋哭,他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的病也已经好了很多,特别是重新遇见苏椋之后,那些药他再也没有碰过。
他轻叹了口气,一遍遍擦去她源源不断的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阿椋受委屈了,我不怪你,而且我现在已经好了,真的好了。”
“成越,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告诉你。”苏椋抬眸望向他,湿润的眼中不再有胆怯和退缩,“我那时候在准备出国留学的资料,可是我家里没钱,我只能提高成绩以申请全额奖学金入学,可是我压力太大了,那段时间我的成绩不仅没有上升反而下滑地很厉害,所以我患上了焦虑症……”
这是成越第一次从苏椋口中亲耳听到当初的事情,听到她说自己患了焦虑症,虽然早已知道,但是此刻听她说出来,心却还是很疼。
那时候的阿椋该有多辛苦呢,可是他当时根本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她把自己当作倾诉对象,可是自己总是接不到她的电话,她该有多失落啊。
苏椋继续道:“后来,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苏椋停顿了一下,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成越下意识阻止,“阿椋……”
“我有一个表哥,叫杨响,他是我继父的外甥。”苏椋不管成越的阻拦继续说,“他,他那时候有点喜欢我,然后,就是……就是有一次晚上,他喝了酒,我刚好回家,在楼下碰到了他……然后,然后他就,他就……”
成越再也忍不了,将苏椋一把搂进怀里,“别说了阿椋,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所以你不用说了。”
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去,你不用说了,我全都知道了,所以不需要你再去回忆,不需要你再去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
苏椋一愣,她轻蹙了一下眉,“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他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轻轻抚摸着,薄唇吻着她的发,温柔缱绻,“我都知道了,阿椋你别怕,都过去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你不介意么?”苏椋问。
“我为什么要介意,阿椋,那不是你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不管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他顿了顿,“即便真的发生了,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很好,你只是遇到了坏人。”
她环着他腰的手忍不住颤抖。
那件她以为他会介意的事情,她以为他知道了就会嫌弃甚至是放弃自己的事情,原来他根本不会介意,也根本不会嫌弃她。
他告诉她,她没有错,她只是遇上了坏人,她很好。
那些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情绪倾泻而出,她真的,低估了他对她的爱。
之后,苏椋又断断续续说了自己父母的事情,当时杨响的那件事情将她推入了悬崖,而喻佳宁和苏江盛的离婚则是那根她抓住的最后一根,可是断了的稻草。
各种压力、伤害、崩溃、痛苦接踵而至,那一刻她只想离开这个世界,她真的太累了。
“其实,我在桥上的时候有犹豫过,我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你没接。”
成越一怔。
他没想到,当年的他错过的不仅是一个电话,而是一条差点消失的生命。
懊恼和内疚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如果当时他接到了那个电话,如果他能够安慰安慰苏椋,那苏椋是不是就不会做出傻事。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苏椋从成越的怀里出来,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眼里自责的神色,她捧住他的脸,“成越,你别这样,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当时为了我也很辛苦,你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修完那么多的课程,你的压力不比我小,你也有很努力的奔向我啊,所以我不怪你,真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成越看向苏椋,他们的距离此刻很近,近到能看到彼此眼眸中自己的倒影,近到能够感受到他们彼此的呼吸。
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二年,人们都说十二年是一个轮回,那么在十二年后的今天,他们是不是也可以重新开始一个新的故事。
你相信吗,会有一个人深爱着你整整十二年,并且其中的十年,都是在不曾知晓你的踪迹的情况下,不曾知晓,你是否还爱着他。
苏椋抬起手,一根黑色的编织手绳露了出来,成越眸光一顿。
“成越,我从来没有丢弃你,我答应你的,我要对你负责一辈子。”
“你的小椋鸟飞回来了,你还要她吗?”
他颤抖着,听到了这句他等了十年的话,一开口才发现因为喉咙紧涩,声音早已沙哑不堪。
“我要,我要的。”
她扬起嘴角,学着他的样子吻上他发红的眼睛,到鼻尖,最后停在他的唇前。
“我回来了。”
一吻落下。
他的小椋鸟,终于归巢。
作者有话要说: 椋鸟归越
突然觉得就这样大结局也挺好哈哈哈哈哈
然后给大家推荐一首歌《止沸》,在网抑云可听。我为什么会推荐这首歌呢,就是因为这个词跟阿椋的所有感受太像太像了,从一开始的自卑、不敢靠近,到后来正视自己内心决定和成越在一起,我当时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就是阿椋和成越终于复合的画面,真的很感动,快去听!
然后下一章,早点来看,我就提醒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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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归越
纽约的夜, 灯火通明,顶楼总统套内苏椋洗好澡出来,只套了一件浴袍。
成越坐在客厅沙发上, 腿上放着一个ipad正在看国内传回的项目报告,听见声音他抬眸看来。
时间似乎回到了十年前, 那个女孩也是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头发微湿,双眸湿润,清纯又媚气。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 女孩的样子仍未改变丝毫,连不爱吹头发的毛病都没改。
成越放下ipad,朝苏椋走去。
“怎么又不吹头发?”
“等会儿就吹。”
“现在吹。”
说完就把苏椋拉进了房间, 取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暖暖的风吹过发丝, 带起一阵清香,这个套房内的东西都是为成越专门定制的,就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他常用的牌子,闻到女人身上的和自己一样的味道,某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成越年近三十, 在苏椋之后身边再无一个女人,而即便当初和苏椋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发展实质性的行为, 也就是说,成越这把年纪了,还是个C。
但是这并不能妨碍他会产生欲望,特别是与自己喜欢的女人共处一室。
只不过, 这种事急不得,来日方长。
吹完头发,因为时差苏椋也不困, 跟着成越去客厅坐着。
“饿不饿?”成越问。
苏椋摇头,此时成越坐着,她站在成越面前,或许是两人重新确定了关系,苏椋那种小女生恋爱的心情又跑了出来。
“抱抱。”她朝成越张开手。
成越微愣。
他倒是忘了,苏椋这人也是会撒娇的。
他笑着将人拉进怀里,因为这个姿势,所以苏椋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起初两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抱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热,温度开始烧着两个人的神经。
苏椋往后退开了一点,她卸了妆,小脸白净,狭长的桃花眼里泛着光,不自觉地就有些勾人。
成越微仰着头,看着她,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苏椋也注意到了,她突然脑子短路似的伸手戳了戳他的喉结。
瞬间,身下的人就一僵。
没等她反应过来,成越就按着她的后脑勺将人压向了自己。
一小时前的那个吻是温柔克制的,而此时的这个吻才包含了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与热烈,他重新夺回了主导权,舌尖顺着苏椋的唇线描绘,再轻轻探入,却在碰到她的那一刻霸道勾住吮吸。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两个人沉重的喘息声和亲吻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苏椋才终于被放开。
她大脑有些缺氧,被人亲的红了眼眶,嘴唇上泛着水光,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勾起了男人的欲望。
“这么几年怎么还没学会换气。”成越哑声道。
他的声线偏低,在亲吻之后更显低醇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