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得了。”林杳翻了个白眼, 不再管她了, 径直把浴袍脱掉泡进了浴池里。
“姓云的竟然是顾妄生的儿子，藏得还挺深。”林菡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自顾自晃悠到这一边。
她脚步轻盈，避开了有水渍的地方, 一路上没留下什么痕迹。
“林杳，你知不知道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当男朋友？”
“他麻不麻烦我不知道。”林杳把自己沉到水里, 只露出来一个脑袋，气呼呼地道：“你倒是麻烦得要命！”
林菡倚着墙，毫不客气地就从林杳刚放到桌上的水果盘上拿了块雪梨丢进口里，不满地道：“而且你还洗着澡呢，那姓云的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声不吭就爬窗？”林杳愤愤不平地打了下水面。
林菡于是转口道：“我看刚刚那个小房间就挺好的，借我待两天？”
“可以是可以, 但你必须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林杳在这一点上，态度非常坚决：“跟顾氏有没有关系？”
林菡又吃了块哈密瓜，含糊道：“就是偷个小东西，放心。”
林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菡，“什么东西？”
林菡就闭嘴了，什么都不说，耍赖装傻。
可正是她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才更让林杳怀疑。
从以往经验来看，林菡不愿意告诉她的东西，要么是太危险，要么就跟爸妈有关。胆敢来顾氏偷东西固然危险，可林杳更倾向于后者。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菡身上的衣服，忽然道：“你如果真的不想牵扯我，那根本不会给我发现你的机会。所以肯定发生了什么你不得不把自己暴露在我面前的事情——刚刚是不是差一点就被抓到了？”
林菡专心致志地吃水果。
“但是我没有收到任何出事了的警报——所以你是去踩点的时候差点被人发现了是吗？”林杳根本不需要林菡回答，就自顾自地回答了自己：“是的，而且你踩点的地方就在这栋楼。”
林菡不得不开口：“没有，你别乱分析，姓云的有什么东西好偷的？”
林杳点头，“你要偷的东西阿慎也不知道，但却是在这栋楼里的。”
林菡：“……”
林杳继续道：“这一层楼只有两个房间，左边是阿慎的房间，而你是从右边过来的，所以你要么是从上面翻下来的，要么是从下面翻上来的。我房间正上方对着的是杂物间，正下方对着的是书房和棋牌室。你行动受限，我却可以自由活动。待会儿我就上去转一圈杂物间，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大费周章。”
就是从下面书房翻上来的林菡死鸭子嘴硬：“……你猜错了，我是从旁边那栋楼翻过来的！”
“哦，那看来是书房了。”林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杂物间无人看守，棋牌室也落着锁没用过，确实只有潜入书房更容易被发现。”
她说着，把按摩装置关掉，起身的同时把浴巾扯开披在了自己身上。
“我让厨房做了虾饺和羊肉面，你先吃着，我到下面走一趟。”
“等一下。”林菡出声，喊住了林杳。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道：“我接了一个私活，对方是老波特·思兰德的书迷，拜托我找一本他在1935年出版的《前方》。”
林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找书找到格莉丝岛？”
“没办法，老波特1937年之前出版的书，几乎全都在二战期间被纳粹焚烧殆尽。”林菡随便掐了个理由，“就剩那么一本辗转流落到了格莉丝岛的这里。反正这书放在这里没人在意，不如让我拿出去发挥一下余热，你说对吧？”
林杳没告诉林菡，1935年出版的《前方》有一本正老老实实放在她的书架上，她只是笑了笑，道：“行，就像你说的，一本书而已，我给你拿上来。”
说完，林杳就进衣帽间换了身睡衣出来。
“你——”
她声音一顿，忽的抬起手指，暗示林菡不要说话。
几秒后，浴室门被敲响了，云思慎的声音传过来。
“虾饺和羊肉面我放在桌上了。”
“嗯，好！”林杳把墙边挂着的吹风筒拿下来，高声道：“我把头发吹干了就出去吃。”
云思慎似乎没有一点的怀疑，“好，那我先回去了？”
林杳又应了声好。
下一秒，吹风筒嗡嗡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云思慎在浴室门外多站了几秒，这才转身离开。
林杳头发长，想要彻底吹干太费时间，所以她吹了个八成干就把吹风筒关掉。
林菡本以为这样就完了，谁知道下一秒林杳就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一瓶橙黄色的液体。
林菡都已经快把水果都吃完了，有点无聊地问道：“这是什么？”
林杳一边按压泵头，一边解释道：“护发精油啊。”
跟瓶身颜色不同，挤出来的液体是半透明的。
林杳把带着淡淡茉莉香的精油抹到头发上，又用梳子仔细梳理好，差不多弄了好几分钟才结束。
林菡光看着都觉得费劲，“弄这个有什么用？”
“养护头发，防止发尾分叉。”林杳热情地向林菡安利道：“要不要试试？涂完之后整个人都香香的，睡觉的时候闻着很舒服！”
“不要。”林菡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太费时间了。”
“懒死你得了！”林杳笑骂了一句，却也不强求，“不要就算啦。我现在出去把虾饺和羊肉面端进来给你吃。”
与此同时，另一侧主卧内，云思慎正在快速浏览着云龙发过来的监控录像。
蔷薇园就在旁边，西侧的摄像头正好对着林杳房间的外墙。但是浴室窗户那边好像是个死角位，摄像头拍不了什么。
拍不到没关系，云思慎把其他方位的监控综合起来看，几乎把所有可能抵达浴室窗户那边的路径看了个遍，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叩、叩。
云思慎依旧专注于监控录像，头也没抬：“进。”
云龙拧开门把，进来后顺势将门合上，然后才走到了云思慎身前五步的距离站定。
“慎爷，刚刚我查了一遍防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云思慎眸色更深了。
他看着同样显示“毫无异常”的监控录像，问道：“楼里的佣人和阿姨都在哪里？”
云龙：“佣人们只有每天早上五点的时候才会过来打扫卫生。楼里除了我们外，只住了两个做饭的阿姨，她们之前一直待在房间里。”
云思慎默然思考了片刻，又问道：“陈继远呢？”
“他？”云龙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一番后才道：“他回来后就去洗澡了——哦，对了，半个小时前好像从房间里出来了一趟，去三楼的书房把棋牌室的钥匙拿走了。”
云思慎：“他拿棋牌室的钥匙干什么？”
云龙猜测：“可能是想跟林小姐进去玩儿？”
云思慎没再问下去，只是沉默地思索着。
半晌，他终于开口。
“可能是我想多了。”
而后他吩咐道：“这两天多注意一下岛上的讯息，特别是顾宸易和顾如晟，最好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接触杳杳。”
云龙连忙应是。
等云龙离开后，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云思慎把还在循环播放的监控录像暂停了，转而把放在旁边的手机拿了过来。
他垂眸，从相册里翻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角度有些奇怪，是用手机对着某张照片偷偷拍下来的，而且只着重拍下了照片的一角。
云思慎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神色莫测。
“林，双木林……”
或许有些东西，他该去确认一下了。
另一边，林杳在等林菡把虾饺和羊肉面都吃完了，又叮嘱了一番后，才离开了房间，朝楼下的书房走去。
跟顾妄生的书房比起来，这栋楼的书房显得更加简洁一些，虽然设计得不错，可气息冷冰冰的，像个华丽的样板房，没什么人气。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云思慎一年回不来两次，这个书房当然也只能放着落灰。不过有佣人定时的清洁，每一处都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更别提装着玻璃柜门的书架。
书架上的书种类繁多，不过也分门别类地收拾得很有规律。老波特的《前方》属于近代西方文学，林杳顺着这个大方向找过去，没多久就在第五排书架找到了它。
红棕色的书皮封面用烫金的花体字写着“前方”的书名，跟林杳书架上的那本几乎一模一样。可一拿到手，林杳就发现了不对劲。
感觉这本书的书缝好像有点不太平整？
林杳抿了抿唇，忽然翻开书页。
哗啦啦的快速翻书声只响了十几秒就停下了。
林杳快速往前翻了几页，回到刚刚瞥见的异样处。
这一本《前方》是Y文版的，内容文字使用的当然也是Y文，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书本的58页开始到68页，整整十页内容竟然被替换成别的文字！
不，或者说是将原来的十页撕了下来，转而把印有其他内容的书页贴了上去。难怪她会觉得不对劲。
而且，这被替换上去的内容，使用的文字怎么越看越熟悉……
第一百零二章 【请尊重系统任务设置的……
长长的字符像扭曲的长虫, 被人抄写在与原书页材质一模一样的空白页面上。这种晦涩难懂的文字，一周前林杳才见过。
不仅见过，甚至还亲自动手翻译过。
——来自F州某个古老部族的方言。
林杳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它来, 还是因为比起当初Freedom给她的图片，这几页的内容书写得更加规整一些。一个随意, 一个工整, 乍一看上去真的很像两种文字。要不是林杳刻意研究过，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所以, Freedom其实就是菡姐？”林杳若有所思地合上书页。
其实是或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她打定主意, 也就不再浪费时间，起身便拿着书离开。
林杳刚从书房出来，迎面就碰上了下楼的云思慎和陈继远。
三人目光相接，林杳先一步主动出声解释道：“我下来拿本书。”
“书房的吗？”云思慎目光只轻轻扫了封面一眼就不在意地移开了, 直接笑道：“喜欢就拿走。”
“哦。”林杳没什么意外, 点头应了声后，又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 还要谈工作吗”
“嗯，到书房开个线上会议。”云思慎伸手把林杳散开了点的睡衣外套拉好, 柔声道：“夜间风凉，要是还想要什么喊我或者云龙去拿就行了, 快回去吧。”
他们一行人来格莉丝岛的时候都没带电脑，整栋楼只有书房装了电脑。如果是开多人线上会议的话，确实在书房更方便一点。
“那你别开到太晚了。”林杳看着云思慎还没换的衣服，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早点开完会，早点休息吧。”
“嗯, 知道的。”云思慎最后揉了下林杳的脑袋，笑道：“上去吧。”
等林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后，云思慎才转身，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书房的门。
“陈继远。”在迈进书房的那一秒，他突然出声，“查一下书房里的那本《前方》是什么时候，经过谁放进来的。”
“《前方》？”只在家居服外面匆匆套了件外套的陈继远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应下：“好的。”
另一边，林杳也很快回到了房间。
一打开门，就看到原本应该待在浴室里的人此时此刻正光明正大地坐在床头，半曲着一条腿刷手机。
林菡身上被她弄得脏兮兮的佣人服已经换成了舒适的睡衣，显然是趁着她下去拿书的那段时间火速洗了个澡。
“您还真是心大！”林杳几乎不敢想要是云思慎刚才来找她的话，会发生什么。
“门被我反锁了。”林菡头都没抬，专注地看着手机，“心大的是你才对，你说那姓云的什么意思，怎么专门安排了个有暗门的房间给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发生点什么。”
林杳：……
林杳的眼神心虚地飘了一秒。
下一秒，她就正色解释道：“这叫双主卧设计，而且什么孤男寡女啊，他是我男朋友好吗！”
“啧。”林菡烦躁地把手机丢掉，“傻逼。”
林杳：？？？
林杳：“你骂我？！”
林菡无语地看过来，“骂的是你吗？！”
林杳：“那你骂的是谁？”
林菡又啧了一声，却是直接转移话题，问道：“书呢，带回来了吗？”
林杳眉梢微挑，顿时觉得林菡的反应有点奇怪。
不过她们向来尊重对方的隐私，既然林菡不想谈，那只能算了。
林菡有点遗憾，不过没表露出来。
她反手把书丢了过去，“喏，你的《前方》。”
林菡一把接住，却没第一时间翻开书页，而是查看封面和出版信息，还挺像模像样。
“嗯没错，就是它。”
她愉悦地勾唇，冲林杳点了下头，“谢谢了，杳姐。”
林杳没管她一点都不正经的道谢，转身又进了浴室。
“待会儿阿姨会上来送牛奶，敲门声响的时候你记得自己躲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