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确定完人选，桑念就跑去跟老师借了钥匙，能早点去试音，也可以提前借个好一点的吉他。
傍晚，太阳落了一半，天空染上一层灰蓝。致远楼使用频率不高，位置有些偏，阳光不那么热烈，显得有些静谧。
而旁边就是本校情侣约会圣地。
桑念就算再一心只读圣贤书，情侣约会的地方也不至于不知道，没尝过过，难免有好奇，目光慢慢的就瞟过去，树丛间，隐隐约约又几道贴在一起的身影。
连忙又收回视线。
因为分心偷偷观察，脚下走快了两步，前面有个小台阶，一时没注意，不小心就在林乐扬胳膊上擦了下。
前面人停住，转头看她。
桑念有点耳热，胡乱道：“啊，好像还挺远的。”
林乐扬说：“到了。”
一抬头，致远楼就在眼前。
桑念：“……”
似乎听见前面人笑了下。
两人上楼，找到器材室，桑念走到前面，拿钥匙开门。器材室里乐器应有尽有，且位置空旷，隔音高，非常方便练习。只有先去找找灵感，先弹两下，才能知道目前的水平在哪里。
显然，因为校庆的原因，器材室这两天踏足的脚步多了一点，里面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一打开门就一堆灰尘扑面的局面。里面分门别类放置着许多乐器，一排一排的铁架子上都是各种常见不常见的乐器。
“这是什么？”
“双簧管吧。”
“好像不常见。”
“交响乐队常用。”
桑念偷偷瞄他。
林乐扬走进去，扫视的一圈，大概是因为有人借用，吉他就放在靠外面的地方，他拿起来，随手拨了两下弦。
安静的器材室里响起清脆的吉他声。
桑念问：“怎么样？”
“需要调个弦。”林乐扬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吉他斜放在身前。
吉他是高中的时候学的，学了一半，后面就没碰了。以为忘得差不多，但手一放上去，肌肉记忆还在。
他随手弹了两句小星星，确定自己应该练习下上台凑个数问题不大，“差不多，还没忘光。就是这个几天不太行，音准不对。”
“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林乐扬站起来要去看。
桑念说：“我帮你。”
结果刚过转身，还没迈开两步，忽然“啪嗒”轻轻一声，器材室骤然暗掉。
黑暗来得突然，桑念吓一跳，顿时站定不敢动，生怕撞到什么珍贵的乐器，语气有点紧张：“停电了？”
“应该不是。”黑暗中，林乐扬的声音有点低，但透着冷静，在向她靠近，“可能是电路烧了，应该是器材室最近用的频率高了。你先别动，等下绊倒。”
桑念变得有些安心，才想起来要拿手机：“我知道的。”
没等她在包里找到手机，旁边突然亮起一道光束，瞬间将黑暗的器材室照亮，柔光照亮眼前的地板，林乐扬就站在她旁边。
很小的、不太明亮的光束，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很明显。
林乐扬垂着眸，用手机的光照清楚她面前的地方，“先出去再说。”
光线照亮的区域有限，两排架子之间的通道又窄，桑念刚踏出一步，不知道拌到什么，发出“吱呀”的声音，她立即又不太敢动，“等我一下，我先找下手机……”
她低头在包里翻手里，而后，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林乐扬握住桑念的手腕，手机的光照亮她脚下的路，带着她往门口走，“走吧，等下找人来看看。”
掌心相触的感觉很奇妙，林乐扬的手不是很软，指腹有一点点粗粝，握在一起的感觉，形容不来。
有点烫，温度好像在升高。
这是桑念唯一的感觉。
第23章 . 第二十三次 黑色的影子边缘轻轻碰在一……
致远楼外面, 光控灯已经亮起来。
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下去，天空从明艳的橘红，变成了雾蒙蒙的灰蓝。走廊对面楼上的音乐教室亮着灯, 有隐约的琴音从开着的窗户里漏出来，更显得静谧。
林乐扬在旁边打电话, 不知道是在找谁说。按理来说, 桑念找人来处理或许更方便些，她通讯里的人就有学校后勤保障部的同学。
只是现在这人像是有些丢了魂, 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右手, 一动不动。
林乐扬打完电话，朝她走来，说：“后勤的同学说师傅等下会过来看看，你想在这里等, 还是去前面奶茶店坐会儿？”
桑念立即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手上移开, 看向前面的花坛，“他们说多久啊。”
林乐扬说：“十几分钟吧。”
奶茶店靠近笃行楼, 来回一趟都要花好几分钟，桑念说：“那我们还是等等吧。”
“好。”
林乐扬发现, 好像从器材室出来，桑念就没怎么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不是对视上就移开，就是看着旁边的花花草草。
只是掩饰的功力不到家，很容易就被看出来。
桑念双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不自觉来回搓着。
显然就有些紧张。
前面花坛种着不知道什么花，有淡淡的香味飘出来。
两个人站在一起，桑念不讲话, 林乐扬也不讲。
顶上的廊灯刚好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前面的地板上，一个高，一个矮，还能看到矮一点的那道影子，丸子头边缘还有细细碎碎的碎发横出。
莫名的，就有种奇怪的暧昧。
桑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有点热，迫切地需要离开缓一会儿，才能压住这份紧张。
视线乱瞟，看见前面楼道处有台贩卖机，立即问：“你要不要喝可乐？”
林乐扬看过去，机子藏在蔷薇树下，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你想喝什么？我去就好。”
桑念说：“我去买，我请客。”
林乐扬想想两瓶饮料而已，便点头：“可乐。”丽嘉
桑念立即跑过去。
人小小一只，穿着短毛衣，下身是光着腿的短裙，丸子头随着跑动摇着，就像个小孩。是什么时候开始，桑念换掉了牛仔裤，经常光着腿，好像是在露营之后？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错误情报，以为他就喜欢穿裙子的女孩子。
林乐扬站在走廊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桑念蹲在机子前鼓捣了有一会儿，时间有点长，不知道在干什么，久到他想着是不是不会操作，打算过去看看。
这才抱着三瓶可乐跑过来。
林乐扬上前帮她接，抽走她怀里两瓶可乐，“为什么多买一瓶？”
“噢。等下不是有师傅过来吗？我就多买一瓶，不然大老远的跑过来也挺辛苦。”她拧开手上那瓶可乐，“啪”轻轻一声，易拉罐盖子被打。
“给。”
看着递到面前的可乐，林乐扬没多想，用空着的那只手接过，等桑念打开另外一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帮他开可乐。
他看着手里开好的可乐，好半晌，才出声：“你……这是在帮我开？”
“嗯……我们还是去门口等吧。”说完，桑念迅速将他手里剩下的那瓶拿走，然后往器材室门口跑去。
可乐有点冰，瓶身上有几滴水珠沁出来，滴在手上，让他从愣怔中回神。
活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帮他开饮料。
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被照顾着。
林乐扬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脚跟过去。
桑念站在走廊边，低着头喝可乐，林乐扬站在在她身边。
没看他，也没理他，自顾自喝着，好像有多好喝的饮料。
他低头看人。
傍晚的光线已经昏暗，显得走廊顶上的灯光橙黄明朗。两道影子离得很近，只有中间留有一点小小的缝隙。
桑念垂着眼，长睫毛颤动了下，身体稍微动了动。
黑色的影子边缘轻轻碰在一起，转瞬又移开。
她低头喝饮料，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好像也浸在气泡水中一样，噼里啪啦有着暖暖的膨胀感。
林乐扬收回视线，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一抹笑。
**
后勤部的同学说师傅十分钟后就能过来，十分钟过去了，人也不知道在哪个疙瘩。
到了四月，天气转暖不少，偏偏致远楼为了绿化，特地在楼道间种了许多花花草草，平时看着倒是挺好，但此刻就有些难熬。
桑念光着腿，偶尔低头看一眼，或者抬腿蹭了蹭，大约是怕动作不太好看，她做得幅度很小，但还是被看了出来。
林乐扬问：“有蚊子？”
桑念有两秒没吭声，过一会儿，才点点头：“嗯。”
林乐扬说：“去奶茶店吧。”
桑念摇头，说：“没事的，等下他们来找不到人也不好。”
林乐扬没说话，片刻，他伸手拉拉链。
桑念微微睁大眼，就见林乐扬脱掉外套，然后在她瞪口呆中，蹲下身，把衣服绑在她腰上。
“多少挡点。”
而后者，已经从头烧到了脚。
十分钟后，桑念才从这份面红耳赤中缓和出来。
后勤部答应来修理的人终于才姗姗来迟。不远处，一位拎着工具箱的男生朝他们跑来，一边跑一边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迟到了。”
林乐扬看着人，“怎么是你过来？”
“师傅刚好有事，等半天没处理完，怕你们等急了我就先替他过来看看。”男生跑得急，出了点汗，正摘下帽子拿手扇风。
桑念连忙把手里的冰可乐递给他，朝他笑了下：“没关系的，反正我们晚上也没什么急事。”
“谢谢。”男生看了桑念一眼，接过饮料猛灌了几口，“最近跑器材室的人多，估计太久没用，电线烧了短路了，换一下就好，你们也是为校庆的事？”
桑念点头：“对，过来借个乐器，麻烦你了。”
“小事小事，跟我客气什么，我马上给你们看。”
男生喝完可乐，重新戴上帽子，打开手电筒，到旁边电闸处查看。桑念和林乐扬跟在他后面，以防有需要可以帮忙。
对方动作看起来很熟悉，打开盖子，关上电闸，用螺丝刀点着电闸各处检查电源情况，然后换利落换上线。随后，然后对方拍了拍手：“搞定。”
桑念惊讶：“这么快？”
“这小问题，简单。”对方启动电闸。
器材室依旧一片黑暗。
桑念扭头去看，不解：“怎么没亮？”
男生也有些尴尬：“呃，可能不是这个问题，等等啊，我再看看……”
几分钟后，对方仍旧没有找出问题。后面两个人看着，还有个挺漂亮的妹子，顿时脸色有些挂不住，对林乐扬说：“哥们，要不带你女朋友去前面鸳鸯湖逛逛？我弄好再告诉你。”
桑念愣了好几秒，连忙解释：“我不是……不是他女朋友。”
男生也奇怪，看了一眼四月天穿着篮球服的林乐扬，再看看外套绑在腰上的桑念，嘀咕：“不是啊？那不好意思啊。”
桑念脸有点红。
林乐扬开口：“不好处理的话，要不还是等师傅过来吧，我们明天再来也行。”
男生点头：“噢，也好。”
对方俯身收拾东西，桑念帮他把旁边地上的线圈递给他，跟他道了谢。
对方挠了挠脸，语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妹子，我电气的，加个微信？要是宿舍有电路问题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她有点懵：“哦，好的。”
器材室电路没有修复，总不能摸黑找工具，只能原路返回。
两人一路走出致远楼，林乐扬都没怎么说话。
桑正在低头看手机，对话框里，方才那位男生已经加上了好友，还给她发了信息打招呼，她回了个表情包，收了手机，抬头瞄人。
刚刚还聊得很好，怎么又不吭声了。
桑念有点苦恼，觉得林乐扬某些时候着实有些难以理解，还是说，是她没有很好地感知情绪的能力？
“林乐扬。”
“嗯？”
“明天你有时间吧？”
“有。”
两人沿着校道回宿舍，林乐扬送她到楼下。
今晚没试到合适的吉他，只能明天再找个时间过去，如此一来又是耽误一天的时间。
桑念有些担心影响到林乐扬自己的事，再一次跟他确认：“真的不会影响你的事吧？”
“没事，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
桑念站在宿舍楼下，抱着书包，觉得今晚的时间有点短，有些想要再待会儿，但好像又找不到什么可聊的。
迟疑了会儿，开口道：“那我先上去了？”
林乐扬点头：“明天见。”
“嗯。”
结果转身上去，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腰上还系着他的衣服，连忙又跑回来。
林乐扬还站在原地。
桑念低头解衣服，红着脸说：“衣服忘记还你了……”
“明天给我也行。”
一想到林乐扬的衣服会放在她那里一晚上，桑念耳朵就控制不住红起来：“不用。”
她把衣服递给人，视线移开一点，又落回他脸上，“谢谢。”
林乐扬浅棕色的眸子在宿舍楼下的灯光下，有着很浅的流光，他忽然说：“电气的不一定会修电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