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锁乐
时间:2022-01-08 13:55:59

  “对,这东西来钱很快,但违法,你敢干吗?”
  想到躺在病床上枯瘦的幼儿,他斩钉截铁道:“我干。”
  小陈去了有小半天还不见回。
  有人问:“会不会是迷路了?”
  “年轻就是不靠谱。”
  地上几个人七嘴八舌说起来,还没讨论个结果,小陈背着帆布包回来了。布包撑起一个饱满的弧度,看来里面装了不少衣物。
  有人打趣:“你背东西背到天边去了!”
  小陈老实,支支吾吾说没有。
  他跨过众人把包放到里面地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掏出。
  小陈半蹲在地上,一只脚踮起来,吴开明无言观察着他。
  他高兴的将衣服分发下去,脚尖一转,吴开明看到黏在他鞋上黄黑泥巴,鞋带处与鞋面不同,是细腻的黄土。
  吴开明对家乡的一切都很熟悉,小到每一片土地的质地,都是不一样的。
  他眼神晦暗,“你去外面了?”
  小陈嘴角的微笑僵住,一时没反应过来接腔:“什……什么?”
  “你出山了?”
  “我……我儿子昨天发烧,我就去医院看了眼,真的看了一眼立马就回来了。”他知道自己破坏了规矩,此时答起话来语无伦次。
  “蠢货!”吴开明骂。
  众人听到这段对话不免警惕起来,不过心底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安慰:不会那么巧。
  屋里静默了片刻,谁都没说话。
  小陈捏着衣服的手发软,他嗫嚅着说:“不要紧吧。”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人透过虫洞看见外面站着穿制服的人,他颤抖着开口:“警……察。”
  “妈.的!“-
  吴开明被捕的第二天,夏遥接到夏庆常的电话。
  “遥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小叔刚被警察从公司带走。”
  夏遥之前的微信还没找回来,根本不知道公司群里已经炸了。众人联系不上在外的夏遥只好联系夏庆常。
  “爸,这件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手上有份份文件,你看过后就知道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简略道:“四年前工厂的火灾不是意外,当初与你合作的‘博格’是个假公司,小叔介绍的吴总也是他买通的,他们合伙演了场戏。而你为了公司能周转不得不叫工人加班加点完成订单,工厂失火,你负主要责任事后再引咎辞职。这一切都是小叔为了夺权算计好的。”
  电话那段半晌没有声音,夏遥喊了句爸,夏庆常才开口:“你先回来吧。”他已经猜到夏遥是打着幌子在外做调查,夏庆常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回想他方才苍老低沉又缓慢的语气,夏遥心里很是怅然。
  她与小叔在公司上颇多不和,但离开公司她始终敬他是长辈。夏遥也有过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的念头,可是一想到那些在火灾中丧命的工人、救火牺牲的消防员,仅因为小叔的私心便害了这么多人。
  她说服不了自己。
  林知北在隔壁房开视频会议,夏遥随手发了条信息询问他明天回潭城有没有问题。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没多会儿房门被打开,林知北只穿了件衬衫,领口松散,他问怎么突然着急回去。
  “我小叔被警察带走了。”
  林知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明天我来安排。”
  “好。”
  夏遥脚伤未愈,林知北找了专车。
  两人走得急,夏遥只同詹立在微信上打了声招呼,在中宁的日子多亏有他,夏遥由衷感谢他。
  詹立一手不好打字,直接摁了语音嬉笑道:“下次我去潭城找你们啊。”
  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简单的说笑过去后,夏遥面色不禁苦恼起来,想到回潭市需要面对的那些人,她胆怯了。
  林知北想既然要走不如即刻就出发,他稍稍收拾衣物,楼下专车便到了。
  他们将近凌晨抵达潭城,林知北让司机将车直接开去汉庭。
  林知北谢绝了司机的好意,一手扶着夏遥的轮椅,一手推着行李箱进小区。
  轮椅是可以自动前行的,但他还是伸手顾着。
  这些日子两人神经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此时回到熟悉的空间才是真正卸下疲倦。
  夏遥的脚从表面看已经看不出肿胀,林知北仍不敢掉以轻心,非要她坐足一个月的轮椅才让下地。
  “洗个澡,好好休息,再多的事情也等休息过后再解决。”林知北看她抱着手机垂头深思,整个人都透着股自弃与低迷。
  夏遥抬头,并未对他隐瞒,“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林知北微微思考,想了想措词才说:“不论站在哪一方,我都支持你的做法。我们都清楚是你小叔违法了,他自私自利,间接害死了几个在火灾中丧生的人。仅这一条,他任何结果都是咎由自取。”
  夏庆杰是个典型的重利型商人。
  “或许我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但我想说夏遥你很棒,真的。”他抚摸着夏遥滑腻湿润的脸颊,知道此时她的内心也十分挣扎。
  愈是离家近,她内心更加不定,总会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太绝情,可要问她后悔吗?夏遥并不后悔。
  她想自己对夏妍是愧疚的,她揭开了夏妍父亲丑陋的一面,小叔必定要受法律的制裁,她打破了小叔一家的平和。
  父亲一手将弟弟带大,对她将小叔送进监狱这件事一定也是接受不了的。他是旧时候典型的兄长类型,哪怕是自己吃些苦也要照顾到弟弟。夏遥没少听父亲提起他与小叔之间的往事。
  夏庆常重手足,时常教导夏遥要将小叔家的弟弟妹妹当做自己的亲兄妹。
  他最大的期望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有些卡文在身上的[大哭]
 
 
第三十一章 
  这是混乱的一天。
  夏遥回绿阁时,吴静月正在清扫地上的碎瓷片,是旋转楼梯旁的青瓷花瓶被撞倒了。夏庆常偏好花木,家里随处可见盆栽。
  吴静月余光瞥见她坐着轮椅也顾不上一地的狼藉,“这是怎么了?”
  林知北站在夏遥身后冲吴静月打了声招呼。
  吴静月似是忘了之前的事情,热络地招呼他进屋。
  林知北还未开口推辞,夏遥道:“他送我过来就走,公司还有很多事等他处理。”
  吴静月捏着手点头冲林知北说:“那就不留你了。”她低头细声问夏遥到底出什么事了,腿怎么了?
  “脚没什么大事,只是医生说不下地比较利于恢复。”夏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对林知北说:“你去忙吧。”
  后面谈的都是她们家事,林知北不便在场,他交代几句便向吴静月辞别。
  不见夏庆常,夏遥问:“我爸呢?”
  她喟叹道:“昨晚没睡好,现在还没起,你小叔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还在门口,夏遥说:“坐那边说吧。”她点点沙发处。
  吴静月尚未搞清缘由,问夏庆常,他难得沉默,只说一切等夏遥回来再谈。
  夏遥踌躇不决,最后还是让吴静月上楼看看,“等爸起来再说吧。”
  吴静月急切地嗔她眼,快步上楼。
  不多会儿两人下楼,夏庆常穿着黑色棉质睡衣,戴了副银框眼镜,看见她说:“回来了。”
  “爸。”夏遥站起来,脚踝有些许刺痛感。
  吴静月想起林知北离开时的嘱咐,忙喊她坐下。
  夏庆常双目浮肿,好像也消瘦了不少。
  看到他这幅样子,夏遥嘴巴像是被黏住般,她久久没有开口。
  “你发的那些我都看过了。”
  “您怨我吗?”
  他不慌不忙摘下眼镜擦了擦,戴上后才说:“遥遥,你知道爸爸这个人,我不怪你,也没法怪庆杰。说实话,我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这几年,我和你妈看着你一路成长,欣慰之余不免疼惜,是我们没用。”
  火灾过后,父母的苍老猝然而至。
  夏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当她发现火灾端倪后,她不可能无视。
  她说:“这件事我也是巧合之下才发现的,还记得年初我说在屿州遇到了可芝。后来我在她的婚礼上碰见秦叔叔,他现在已经不认得人了。秦媛说他是因为在火灾中死里逃生神经才出了问题,可我明明记得你当时说那天秦叔叔请了事假,顺着这个疑点我发现背后的阴谋。”
  “起初得知背后人是小叔时我同样不可置信,不能接受,但是我一想到四年前你和妈妈经受的那些痛苦,倘若这些本就不该由你们承受……”
  阿姨接替吴静月方才的工具默默地清扫地上残片,夏遥疑惑道:“花瓶怎么碎了?”这是夏庆常花高价从一个收藏家手里买来的,平日他总是叮嘱家里人注意些,千万别碰倒它。
  “这……”阿姨神色闪烁,瞥了眼吴静月,终是没说话。
  夏遥目光在两方来回打探,她正要开口,赖明丽冲进屋里看准沙发上的夏遥,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遥遥!”吴静月惊呼一声,一把推开赖明丽。
  只见赖明丽蓬头垢面,满眼红血丝,整个身体都在颤动呈癫狂姿态。她很快爬起来又要向夏遥冲过去,嘴里还叫唤着:“你个狼心狗肺的,亲叔叔也不放过。”
  夏庆常眼明手快挡在两人中间怒声道:“你闹够了没!”
  赖明丽置若罔闻,十指在空中胡乱抓着,鲜红尖锐的指甲越过夏庆常肩膀伸向夏遥。
  夏遥和吴静月吓得后退几步。
  “有话好好说。”夏庆常几乎是吼出口,说完后猛烈地咳起来,半弯着腰,脸和脖子通红。
  赖明丽哪里还听得进去,趁他不注意又朝夏遥打去。
  夏遥脚伤未愈,下意识退后抵挡她的攻击。但赖明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夏遥被她撞击得倒地。赖明丽是存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心思,全然不听劝阻。夏庆常急得一脚踹向她,这才将她推到在侧,赖明丽倒地不起,伏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痛哭流涕。
  在场没有一个人心里是好受的。
  夏遥由吴静月搀扶着起来,她微微勾起唇角,示意自己没受伤。
  本来是件很好处理的事情,但是因为血缘的羁绊,谁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善恶自辨,赖明丽没有立场责怪夏遥。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来绿阁闹,早在夏庆杰被带走的第一天,她便找夏庆常寻求帮助。那时她还不知道夏庆杰是因为夏遥被警察带走的,她以为是公司出了事,她不懂,只好求助夏庆常。
  当她知道真的的缘由后,她心里是有过心虚的,不过随着警方找到了更多证据,她慌了。赖明丽以为只要夏庆常开口去警察局销案,警察便不会追究夏庆杰的责任。她知道夏庆常一向包容夏庆杰。
  “大哥,你一定要帮我们啊,庆杰的事一定是别人栽赃的,他们就是为了挑拨你们的关系。一定是公司其他董事,我们怎么可能害你呢?”
  夏庆常:“既然警察已经立案调查,我说什么都没用,等结果吧。”
  “不行!”赖明丽瞪大双眼,眼中难遮掩她那肮脏的小心思,“你们是亲兄弟啊。”
  夏庆常当真寒心,他也想问问夏庆杰谋划此事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是亲兄弟?
  他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说。
  赖明丽看出夏庆常当真不愿救夏庆杰了,开始在他们屋子里大闹,又摔又砸。今早更是直接将扶梯口的那个花瓶推翻了,为此吴静月假装拨了报警电话,赖明丽被吓跑。
  不知她躲去了哪里,吴静月也没真的和她计较这些。
  可如今要是他们再退步,赖明丽当真是要把自己当做是被害那一方了。
  吴静月说:“明丽,你要是还这么蛮横不讲理,我真的会报警的。”
  赖明丽梗着脖子,脸上泪痕未干:“你报啊,最好把我也弄进去,公司就是你们的了。”
  吴静月发现无法沟通与赖明丽,她头疼地望向夏庆常。夏庆常没给好脸色,淡淡地说:“不必我们报警,当初的事也有你一份。”
  赖明丽脸登时煞白,这才知道他们掌握的信息恐怕比她想的还要多。
  她知道这次他们彻底完了。
  夏遥兜里手机震动起来,她接通。是林知北的电话,他问在家里谈的怎么样。夏遥当然不会说出眼前的闹剧,只说挺好的。两人匆匆聊了几句便挂电话。
  这场景好像给了赖明丽一个启发,她夺门而出。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夏遥说:“拦着她,快拦住她。”
  赖明丽正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就这样跑到街上不定会出什么事。
  经她提醒三人这才回过神,齐齐追了出去。
  夏遥有心无力,刚迈出脚步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口气,她只能撑着沙发扶手坐下。
  一大早便是这么出闹剧,简直叫人精疲力竭,十多分钟过去几人仍旧未归。夏遥不放心,试探着站起来发现能走,便要向外走去。
  此时吴静月火急火燎跑进来,她脸色难看,对夏遥说:“刚刚明丽接到电话,说是夏玮在路口和辆大货车相撞,情况不容乐观!你爸爸带着她打车去了医院,我们也去看看。”
  夏遥也是一惊。
  “你脚要不要紧?”她扶着夏遥,忍不住念叨:“你说这叫什么事。”
  “我没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夏玮一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几天夏庆杰出事,不知道他躲去哪玩了,赖明丽近几天联系不上他。
  刚接到他电话赖明丽便忍不住破口大骂,可还没等她骂完整句,对面一道冷冰冰的女声打断她的话:“是机主的母亲吗?你儿子在香樟大道发生严重车祸,我们现在正将他送去医院,你也尽快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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