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宁回来的突然,没订房间,又嫌弃韩千千家太小,三人讨论了一番,一起住进了丁寻的家里。对于丁寻现在的家,路宁非常喜欢,她一直夸奖丁寻的品味提高了不少,不像蓝城那个家,家徒四壁。
韩千千还是第一次和路宁一起喝酒,没想到这家伙的酒量那么好,多半瓶红酒都是她一个人干掉的,居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钢琴前面弹曲子,她闭着眼睛,好像在寻找灵感,手指头按了几次,似乎找不到感觉,只好作罢,她指着餐桌上剩余的红酒,坏坏的笑了起来,”你们两把这个喝了,该干嘛干嘛去,就当我是空气,昂。“怎么遇到的朋友都是这样?韩千千闭了一秒眼睛,先行回房去了。”千千,我觉得你还是很喜欢丁寻,丁寻也很喜欢你。“路宁闭着眼睛,平躺在韩千千的身边,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我和他之间,越来越陌生了,好像还不如路人。“韩千千喜欢丁寻,也知道丁寻喜欢自己,但是总觉得……他们之间完了。”你在殡仪馆里工作了那么久,天天看着那些生离死别,难道就没悟出点什么道理啊。“”什么道理?“”地球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每一个时刻都弥足珍贵,每一分钟都不应该浪费,有爱人的要好好相爱,没有爱人就好好爱自己。“路宁好沧桑,好像在殡仪馆里工作过的是路宁而不是她韩千千,”你和丁寻,就应该好好相爱。“好好相爱,不谈过去,只话现在,憧憬未来,无畏无惧。
何为明星?这就是明星。
下午四点,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路宁让助理把自己的人形海报往门口一放,写上’歌手路宁将于晚上六点半在’忆往昔‘餐厅献唱‘,不到一个小时,想要排队入门的顾客就已经排满了整条伽耶大道,每一位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的表情,尽管有很多人煽风点火的人搞破坏,说什么这只是’忆往昔‘餐厅骗顾客的噱头,但是丝毫没有动摇人们排队的决心,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这里变得生意惨淡的原因,即使记得,也都懒得再提起。
五点的时候餐厅开始正常开门,顾客们争先恐后,早已站在钢琴旁边的路宁则拿着话筒让大家遵守秩序,这一嗓子比好几个人的拦截都要管用,他们有条不紊的走进餐厅,选好座位,直到一楼二楼人满为患。今天采取的是先付款后上餐的服务方式,前方韩千千和周天宇这两个临时服务员忙的叽里咕噜的,后方的丁寻和厨房师傅也忙的不可开交,直到元小芳突然到来,加入到前方服务战队才算让韩千千和周天宇松了口气,到后来云瑶瑶也来了,只是她到来的时候,场子已经变得安静,所有的人都在听路宁唱歌,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陶醉的表情,韩千千也一样,现场版比音乐播放器版本更加让人动情。
接连唱了三首歌曲,路宁停了下来,她的眼角闪着泪光,她把插在钢琴架上的话筒拿在手里,冲着楼上楼下的顾客深深鞠躬表示感谢,\“非常感谢各位顾客光临我老同学经营的’忆往昔‘,之前我一直想来这里看他们,但是太忙了,所以耽搁到了现在,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家一夜之间从繁华到败落的餐厅,其中原因是我的另一位来这里帮过忙的老同学从事的职业,遗容师,很小众,不被人们待见的职业,但是你们知道吗,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必须死,长生不老的那不是人,是怪物……”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过后,路宁接着说道,“送我们最后一程的就是她所从事的职业的那些同僚,遗容师,殡葬业,我们觉得晦气,不愿意接受,甚至很反感的那些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那是属于人类自己的自由,你可以躲着他们走,甚至在他们身后骂上一句晦气,但是,是他们在那样阴冷到能够冻掉手指头的地方,一丝不苟的给我们梳洗换装,漂漂亮亮的打扮,才能让我们体面的与亲人,与挚友做最后的告别。”说到这里,路宁哽咽了,沉默的顾客里有一些也已经泪流满面,韩千千把手里盘子竖起来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自己的脸前。
“我们不能不尊重他们,否定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是人类的英雄,如果没有他们,我们上了天堂,或者下了地狱,一照镜子,哇,好难看……嘿。”路宁笑了,但是这次人们却没有跟着哄堂大笑,“我说那么多废话,只是想说你们来餐厅吃东西,是为了这里的东西好吃,为了这里环境优雅,为了一份舒心的休闲时光,如果因为我们人类的英雄在这里工作过而产生了厌恶,反感,甚至恐惧,那你就当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路宁再次鞠躬,一个掌声,两个掌声,三个掌声,慢慢的掌声响成一片。穿过黑压压的人群,韩千千发现丁寻正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好像在说,谢谢你,我们的英雄。
“路宁,你什么时候会再来这里唱歌给我们听啊?”
“对啊,你什么时候出新专辑?”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路宁笑着给他们一一解答,并告诉他们,只要自己来京城,一定会来“忆往昔“,不管什么时候,不论自己是大红大紫还是已经过气。
尊重英雄的口号口口相传,‘忆往昔’从不温不火到无人问津,又到现在的天天爆满,比坐过山车还要疯狂与刺激,前来应聘的服务员越来越多,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大家各司其职,周天宇和韩千千终于可以‘下岗’了,他还笑着调侃韩千千说,‘多亏了你老同学给你正名,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朋友,竟然是个如此伟大的英雄。”
“千千,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就此翻篇,但是辞职信……希望我们的英雄可以收回,这个行业招聘困难,尤其是你这么有资历的英雄。”易允风很诚恳,他们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他决定追她之前的日子
第四十章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转眼就到了春节这天。
今日艳阳高照,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临城湿地公园,韩千千站在一棵柳树下看了又看,直到有人试探性的叫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这里的柳树发芽了。”
“春天已经来了。”周天宇收起画笔,朝着她站着的地方走去,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这边的少,那边有棵树,整颗都是嫩绿色。”
“怎么没回家过年?”韩千千问道。周天宇无可奈何的摊开了手掌,”拿什么当女朋友?“他两相视一笑,随后周天宇更夸张的说道,”我爸妈难得的统一战线,交不到女朋友可耻,不配回家过年。“”有约吗?没事的话一起吃个年夜饭。“韩千千约他,她早就想找机会谢谢他了,因为帮丁寻那件事。”好,不过‘忆往昔’已经没位置了,而且现在营业中的饭店很难订到座位,不能挑菜品。“周天宇指着斜对面的马路提议道,”那边食品街,一排都是饭店,挨家问,哪家有位置就在哪家吃?“”好,看看今晚能吃到什么。”韩千千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周天宇收拾好作画工具,装进随身携带的背包,对韩千千说道,“你先沿着这条路往那个方向走着,我把东西放车里就去找你……主要是没带钱包,哈哈哈哈。”
韩千千并没有让他请客的打算,但还是回了一个“好”字,便朝周天宇指的方向悠悠走去,沿途她看见了他说的那棵开满嫩芽的柳树,停下来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一摸口袋才想起手机没带在身上。等到周天宇气喘吁吁的跑来时,韩千千正准备过马路,周天宇笑着调侃自己老了,跑两步就是这副模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路过一家家挂着“休假中”牌子的饭店,终于看见了一家亮着灯的,门口也挂起了“本店客满”的条幅,他们继续走着,就在韩千千说“回家吃盒饭”的时候,周天宇突然嘴角上扬,问她,“你能吃辣吗?”
“可以。”一次性干掉十袋辣条都没问题,韩千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川城火锅‘,对呀,她突然想起来,云瑶瑶提起过,周天宇的老家就是川城。她迈着步子,先他一步进门问了问,确定有座,她挥手示意周天宇进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一抿嘴,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跨进了火锅店。韩千千还在想,难道是触景生情想家了?
川城火锅店的老板非常热情,刚一落座,便给两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谢谢\‘,本来并不打算买酒水的,因为收了这两个红包,周天宇点完菜品,又点了一瓶不算便宜的白酒。就在老板拿着菜单转身的那一秒,韩千千便按捺不住她的好奇心,打开红包一看,一张一元纸币,然后对着周天宇比划了一根手指。随后周天宇也撑开梅花封面的红包封口看了一眼,也是一元钱,他神秘兮兮的压低身子小声说道,“也是一块,不过我这张好像没你那张新,皱巴巴的。”那表情好像吃了五百万的大亏一样,韩千千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天宇一直问,韩千千一直答,聊的都是韩千千工作上发生的事情,还算愉快,直到火锅汤沸腾起来,韩千千提议换个话题,周天宇心照不宣,换了个话题,”新工作还适应吗?“韩千千夹着几片羊肉,放进鸳鸯锅盛满辣椒的那一半里,摇了摇头,微微叹气,”还没适应,是真的真的吃不消。““从遗容师到主任,那不是升职?”周天宇最近没怎么跟云瑶瑶联系过,所以有关韩千千的八卦没怎么听说,不禁好奇。
“飞升,但是没说加薪。”韩千千果然是个小财迷,不满的不是工作,而是没加薪,她往清汤锅里溜了一盘小油菜,继续吐槽道,“其实还是怀念自己动手的日子。”
“事出必有因,领导这么安排定有他的想法,加油。“周天宇倒好白酒,举起自己的酒杯,笑笑说道,”新年快乐。”盛情难却,韩千千跟他碰了一下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很辣。
他两就像老朋友边吃边聊,“瑶瑶没跟你说初二回老家?”韩千千吃着菜忽然一愣,她知道周天宇和云瑶瑶之间的事情,本不想在今天这样喜庆的新年气氛里提起他的伤心事,但是他既然问了,总不能不说吧,“前几天瑶瑶在电话里说过回老家给太奶奶过寿,不过阿姨好像不同意,所以还没确定好是去姥姥那边还是去太奶奶那边,一百零一岁子,孙满堂,估计比县里结婚摆的席都多。”
“早晚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周天宇突然惆怅起来,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大口白酒。
“周天宇先生,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请你原谅。”韩千千很诚恳的看向他,端起杯子。
“不怪你瞧不起我,但我不后悔。”周天宇微微一笑,自己先喝了一口。韩千千知道他不后悔,但是作为局外人她很清醒,如果感动不了云瑶瑶,她更希望他早点挣脱,这个男人还是值得被爱的。
“周天宇先生。”给别人火热的爱情浇冷水需要勇气,韩千千自知嘴笨,所以在心里反复考量了一下说道,“你还是放弃瑶瑶吧,她不爱你,你可能,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她……可能仅仅是好感,只是越得不到,心里的渴求越被放大,放大到你自己觉得非她不可的地步,如果你试着走出自己画下的圈子,去了解一下她以外的女孩子,可能就会发现,其他人比她更适合你。\””是吗。能把一份好感从情窦初开,持续到而立之年,应该就是爱了吧。“周天宇似乎也喝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回忆道,“她刚离婚那阵子,天天泡酒吧,我很内疚,天天跟着她,她烦我,在酒吧众目睽睽之下骂我,让我滚,还好我从来没有抛头露脸过,要不那时候得多尴尬啊。”他苦笑,坐拥几百万粉丝的畅销作家被女孩子指着鼻子骂,确实够丢脸的,”你知道当我看着一只超级恶心的咸猪手,伸向她大腿的时候,我心里什么滋味吗?我自己都形容不出来。\”
\“明知道痛,还不放手,你是不是傻。“她都不知道自己要站在哪一边了,语无伦次的说着。
“所以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帮忙解决问题。我一直都想谢谢你,心里那么讨厌我还肯接我电话。”
“咱们就别那么客套了,喝一杯。“\“我淋着雨,在黑暗里看着你们,我多想过去抱抱她,告诉她,别再伤害自己了,你还有我……等我鼓起勇气想要走过去的时候,你们走了,我好像总是晚了一步。“周天宇表情痛苦,双手挡在脸前,手指慢慢嵌进茂密的黑色短发里,韩千千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慢慢的嚼着嘴里的食物,看着他,和他一起沉默。
自己笔下写过那么多情感语录,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眼里没你的人,你又何苦放在心里。
从黄昏吃到日落,老板着急下班回家过年,两人识趣的买单走人,决定下次再约。周天宇叫来的代驾把韩千千扔到楼下便掉转车头去了下一个目的地。白酒的杀伤力太大,她没喝多少,却也摇摇晃晃,电梯里的数字像练了分身术一样,好几个同样的数字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选了一个按下去,电梯关了一半又被打开,好几次都这样,直到电梯门外的云瑶瑶大声喊她的名字,她才有点清醒,原来是云瑶瑶在外面开电梯,自己一直在里面关,她想着想着,竟然笑了起来。
“大过年的,你不来我家,也不接电话。”云瑶瑶坐进电梯,嫌弃的捏着鼻子看着她,“一个人买醉啊,丁寻呢?”
“不是一个人,我和周天宇一起喝的。”她晃晃悠悠的打开门,神志不清,差点把云瑶瑶关在门外。”我给你倒杯热茶,醒醒酒。“云瑶瑶把她扶到沙发上,快步走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的撅着嘴说道,”明天跟我一块回明县,我爸妈不去,我自己去给太奶奶过生日去。““昂。”
第四十一章
大年初一的早上,一睁眼韩千千顶着炸刺儿的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怎么错过了春节联欢晚会,该死!她扶着快要炸裂的脑袋,瞄见了茶几上摆放着的杯子,喝了一口,透心凉的茶水碰上翻腾的暖胃,一个激灵过去,她彻底醒盹了。
韩千千正努力拼凑着昨天的片段,早已化好妆容的云瑶瑶大摇大摆的从客房里走出来,她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又看了看镜像里的韩千千,“喂,为了照顾你,我昨晚都没回家吃年夜饭,没想到你睡得跟猪一样,呼噜响的我隔着一扇门,耳朵塞着卫生纸都能清晰听见,服了你了。\””多谢云女侠救命之恩。“反正说不过云瑶瑶,干脆捡一句她爱听的,速战速决。这句果然受用,云瑶瑶一改刚才抱怨的神情,笑眯眯的朝她走来,”换件衣服,跟我回老家。”
“我不去,你也别去,老话说的好,初一十五不出门,你要去,也得明天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