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yo连忙躲到Rock的身后，笑道：“哇，Kay你今天火气有点大啊。”
“我们没有偷懒！我们在讨论四强问题！”
深吸一口气，Kay揉着眉心说道：“有人在川市机场看见戚苒了。”
哗啦——沈祁白一跃而起，面前的物什散落一地。
“你先别激动，看完再激动吧。我是真的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了。”
沈祁白微愣，尽量保持冷静地拿起平板。
那是一张非常清晰的照片。
机场的背景中，恰好能看见巨大的挂钟，显示的日期正是今天。戚苒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站在出发大厅，表情平静，可身上却并非红白色队服。
而她的身旁，有个男人正揽着她的腰。
这张照片的主人恰好是一位“七黑”，带着无数个话题将这张照片送上热门。
——不是说上荣嘉是因为战术吗？怎么这会儿变成戚苒缺席了？QD官博和主办方都没发布声明啊？
——快点滚出LPL求你了！好好一个电竞圈搞得像娱乐圈，乌烟瘴气的还他妈队内恋爱呢？训练基地怕不是要变成繁殖基地？
——讲个笑话，LPL的奇迹。你们的奇迹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和富豪度假呢，奇迹粉们脸疼吗？
——给表哥递上绿帽子。
——傻逼博主：）别在半决赛的关头带QD节奏。七哥不能有事迟到？官方都没说什么你bb个捷豹？旁边的不能是七哥的爸爸？
看见这条评论，Koala义愤填膺地说道：“就是啊！他们没见过七哥的爸爸，总有人见过，是吧，表哥？”
沈祁白明白Koala的意思，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嗯。不是她爸。”
得知戚苒行踪的惊喜和面对键盘侠的愤慨，此时都成了五味杂陈的静默。
这样突兀的静默，无比讽刺。
“你们看看自己的表情，都他妈在想什么？！”荣嘉伸出五指，在每个人眼前晃悠，“不可能不可能！谁都有可能！但七哥绝对不可能！”
一头乱绪中，沈祁白忽然想到了方淼淼。
方淼淼无从得知戚苒的下落，但却比任何人都熟悉和戚家相关的人。果不其然，她几乎是秒回道：“我天！这是我爸的助理啊！表哥你等着！我去质问他！”
十分钟后，电话响起，方淼淼低落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爸说，当时戚苒姐突然打电话给他，借了个助理送她去机场，叔叔阿姨没跟她一路。”
沈祁白瞬间攫住重点：“只有她一个人，那为什么要借助理？”
方淼淼忽然沉默了。
“淼淼，”沈祁白箍着手机，指尖泛白，像是箍着最后一根稻草，“求你了。”
“诶诶诶表哥你这是干嘛啊！我没想瞒你，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说啊！总之你先放心，戚苒姐和那个助理之间绝对没有——”
“我知道。”
方淼淼犹豫再三，索性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所想全部倒了出来：“戚苒姐手脚不太便利，所以助理才扶着她。但她身上没有石膏绷带，助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问题。我在想是不是当时出了什么意外受伤了？到现在两三周了，也应该出院了……”
“助理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戚苒姐是自己换的登机牌。感觉就好像……”
好像想瞒天过海。
沈祁白谢过方淼淼，立刻给朱八珂打了个越洋电话，将方淼淼提供的信息转述给她。
“你可以去离西郊机场比较近的医院问一问。”
朱八珂手中噼里啪啦地发消息询问，口中担忧道：“好。但是，如果真是出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明明第二天她还给Kay发了消息啊！”
“我当时就有些怀疑，消息是不是她亲自发的。”沈祁白仰头靠在窗边，比任何人都平静，“你和她认识这么久，见她发过短信吗？”
——那很可能，是戚苒在疼痛中强忍着吐出的字眼啊。
*****
半决赛开始的前一天。
叮咚！叮咚！叮咚！
沈祁白的手机忽然响起了延绵不绝的消息声，无一例外是来自朱八珂的图片消息。
第一张是西郊医院一位不知名小护士的朋友圈截图，九张模糊的图片配上一段文字：今天第三起车祸了[捂脸]这个小姑娘长得特别好看，一直在流眼泪，也不哭出声，估计忍着疼，我看着都不忍心……
第二张是QD出发前往旧金山当天的新闻报道，标题简明扼要——机场高速大货车侧翻，一家三口重伤。
而第三张，是西郊医院系统里的诊断资料——右臂桡神经深支严重损伤。
姓名，戚苒。
沈祁白笑着回复：“朱八珂，我让你查医院，没让你随便PS一张病历开玩笑，过分了。”
这可是她看着长大的表弟啊，她怎么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无助。
可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安慰他。
“我们从医院开始，找了几十层关系网，几乎是大海捞针，好在捞到了。这条朋友圈的时间地点人物都可以和报道对上。这个护士只是前台护士，也不清楚他们具体情况，只知道戚苒的父母伤得更重，没几天就自费转院了。戚苒做完手术也跟着转院了，估计就是回川市。至于其他的……病人资料本来就不能泄露，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川市那边我们都不熟，真的……无能为力。
“我也希望这只是个玩笑，今年，是戚苒的S赛啊……”
朱八珂的每一个字，就像一颗纹钉，被一点点嵌入心坎，最后和那些碾落成泥的呜咽浑然一体。
阒静的黑夜里，Kay的声音沿着厚重的墙壁一寸一寸滑落：“我看她在照片里好好的，以为只是受了外伤……”
“桡神经是什么？”Rock紧紧地攀着Dyo的肩膀，费力地卷舌发出“桡”字，“右臂桡神经深支严重损伤……又是什么？”
“简而言之，”Kay闭上眼，缓缓说道，“就是没有办法再握鼠标了。”
没有办法走A，没有办法补刀，没有办法向全世界展示她恐怖的预判。
太残忍了。
再度开口，沈祁白的嗓音如同吱呀的木门，终于推开尘封的回忆：“没有其他消息了吗？”
“……对不起。”
他为什么是一个职业电竞选手？没有位高权重，不能呼风唤雨，竟然连她的踪影都寻不见。
当时他是不是应该毫不犹豫地奔向西郊机场？
他是不是应该不管不顾地放弃世界赛？
他是不是……错得一塌糊涂？
沈祁白木然地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异乡，耳畔忽然回荡起一个清澈的声音：
“但其实，哪怕是被按在替补席上动弹不得、守一辈子饮水机，我都能接受，毕竟那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可是，如果某一天，我因为手伤这种事而不得不离开，我真的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那种感觉，我真的不敢想象，甚至觉得耻辱。”
就像一个舞者，在台上不小心跌倒，只需要一个谢幕时的道歉，和数月不日不夜的汗水，下一场依然能站在聚光灯下享受万千宠爱。
可倘若舞者失去了一条腿呢？
是崩溃，是破碎，是不醉不归。
因为她知道，哪怕是不日不夜的旋转与伤痕，她也再无法回到那个舞台。
无关乎夜以继昼，无关乎勾心斗角，无关乎人心险恶。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玩笑，一个老天爷随口胡诌的玩笑。
观众的眼里不再有欣赏，只剩下怜悯与不忍，而那恰恰是戚苒最不愿意得到的眼神。
——看啊，她是个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S7结束啦。
有一点难受，有一点不舍，但就是没有遗憾。开赛前我想着，进八强就很棒啦。万万没想到进了四强，我简直都要上天了！
不完美的才是青春嘛。为今天最努力的他们欢呼，也为明天更强大的他们鼓掌。
所以，期待明年的他们。
PS：烧烤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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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跪道歉！上一周遭遇论文+证明+工作+家人生病的多重打击，悄悄咪咪消失了……接下来日更到完结！爱里萌！
第74章 当戚苒突然出现之后 ...
Kay将戚苒的情况告知了主办方, QD和主办方连夜发出了声明。
谁也没想到，这个LPL的奇迹竟然在一夜间陨落。
那些诋毁的侮辱的不堪入目的话, 全都化作了浪花吞没的泡沫，渐渐消失, 只剩下被涤荡过的怀念与安慰。
旧金山的赛场里, 有一块专为戚苒准备的灯牌，从入围赛开始就一直发着光。
半决赛当天, 灯牌四周为戚苒亮起的星点又多了许多。
解说和主持绝口不提戚苒, 只是在提到对线风格时, 不自觉地谈到那个无人匹敌的中单。
就像约定好的葬礼, 只有鲜花, 没有追悼。
“沈祁白你在搞什么？如果不是荣嘉的发条岩雀，现在接受赛后采访的就是北美队了。”嘴上训斥着，Pump却还是将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递给他，“我知道你这个世界赛不好受，但你自己也说过，这张门票是戚苒拼尽全力争取的，你甘心就这么毁掉？”
和北美战队的半决赛，沈祁白的状态起伏不定, 如同透明人一般毫无存在感，全然失去了以往的节奏。庆幸的是，发条岩雀的全图支援将QD从生死局中挽救了回来。
沈祁白抿了一口咖啡，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起身接受赛后采访。
一片整齐划一的欢呼尖叫中, 主持人调侃道：“我做LPL的主持这么久，还是最喜欢采访表哥了，会让我有一种和世界巨星同台的错觉。那么，巨星给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嗯，大家好。”
主持人早就习惯了他的风格，笑着继续道：“首先恭喜QD成功晋级决赛！但是在今天的比赛中，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你们的发挥和之前有一定差距，是队内沟通出现了问题吗？”
“沟通没问题。”沈祁白凝视着镜头，面无表情，“是我状态不好，拖累他们了，不然可以早点吃晚饭的。”
“是生病了吗，或者是水土不服？”
对于这些非官方问题，沈祁白一向都是缄口不言，却在这一刻赌气似的宣泄而出。
——“是因为满脑子都是那个世界赛挂机的中单。”
反正，她也不会听见。
*****
一脸疲惫地回到休息室，沈祁白刚推开门就听见了多国语言混杂的叽叽喳喳声。他下意识地想悄悄关上门离开，却被人眼疾手快地拽了进去。
Wind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快快快，来选一下晚上吃什么！我们挑了三家餐厅，你决定！”
沈祁白看着一屋子熟悉的面孔，叹了口气：“这算什么？QD和SAG联谊会？”
“这不是为了庆祝我QD首次进入决赛嘛！”Wind捏了捏沈祁白的脸颊，被他一掌拍开，复又拉着Chicca解释道，“而且我们明天和TE比赛，荣嘉不是碾压过他们中路吗，卡皇想和荣嘉聊聊天，你明白的。”
……沈祁白有时候很好奇，这些人一天到晚哪儿来的精力当电竞交际花？
沈祁白摆摆手，示意他们自行决定，起身去拿桌上的手机。
“对了，你手机刚刚一直在震动。”桌旁的Pump刚提醒完毕，手机就再度响了起来，“我没看是谁，打了好几通了。”
是一通视频通话。
当屏幕上那个名字刻进瞳仁时，沈祁白仿佛被英雄联盟所有的控制技能无缝衔接。
一秒的黑屏过后，镜头中出现了那张住在心底的面容。
清丽的五官之下，似乎埋藏着深深的疲惫，唯有那双/飞扬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卧槽！”戚苒被镜头前的一圈脑袋惊吓到了，抱着膝盖好奇道，“吓死我了！怎么这么多人？”
这样的语气，就好像一个独自旅行的老友来自异国他乡的呼唤。
“干嘛呀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戚苒用手戳了戳屏幕中的一圈大脸，“我脸上贴了毛爷爷吗，你们这样看着我。”
每个人都有千言万语，每个人却都也只字不提。
沈祁白突然想用波比的铁锤敲开她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的东西是不是过期变质了。
她怎么能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最先忍不住的，还是Kay：“戚苒，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是在逗我们玩吗？”
戚苒杏目圆睁：“什么叫‘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发一条短信之后就一走了之，现在大家都在为你的手伤难过，你又这么活蹦乱跳地开视频？”
那头一时无言，戚苒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终究那还是自己曾经捧着护着的中单，Kay叹气道：“那现在，给我们个解释吧。”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我也一脸懵逼啊。”戚苒歪着头说道，“我感觉我和你们好像在两个平行世界诶。你们应该知道我出车祸的事情吧？当时做完手术，我让护士帮我给Kay发两条消息，告诉你们我出车祸了，让荣嘉替我上场。然后我又想到这种世界赛缺席应该会罚款，这肯定得我自己负担呀，就转账了。”
休息室里堆满了问号，一行人的目光都落到了Kay身上。Kay眨眨眼，慌忙掏出手机，再三确认：“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没收到车祸那一条！”说罢，又紧接着问道，“不管收没收到，你之后都应该联系我们啊，不能让我们担心啊。”
戚苒忽然垂下眼睑，像一只被遗弃的野猫，轻声说道：“我也想联系你们啊，可是医生不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