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款式极普通的男装,要说多好看,并没有。
翟建国是不太满意的。
他虽然一直在部队里,很少去外面买衣服,但是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
这件童装,真的很一般。
但是他旁边的小包子却眼睛发亮,紧紧地盯着那件浅蓝色的童装。
是新衣服也!
“儿子,你喜欢?”翟建国发现了小包子的表情。
翟泓点头,又摇头。
“喜欢吗?”翟建国又问。
翟泓说:“新衣服。”
翟建国听懂了,儿子不是喜欢这件衣服,只是因为这衣服是新的。
顿时,他心里又酸又痛,他的儿子,日子竟过得这么苦。
就一件新衣服,他就能够高兴成这样。
以前的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
孩子娘到底在干什么?
他寄过去的钱,都去了哪了?
翟建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愤。
“还有其他样式吗?”翟建国又问。
显然是看不起这衣服的款式。
女服务员说:“有是有,就是很贵。”
“都拿出来吧,我有的是钱,让我儿子挑挑。”
女服务员愣了下,犹豫片刻,去到后面,过了会,抱出来一叠衣服。
都是童装,样式都很新颖。
一看就是刚进的货。
“这些衣服,都是上海外汇过来的衣服,很贵。”不是她看不起他们,这衣服一般人买不起。
翟建国从自己的军用背包里拿出一叠全国布票,还有一些外汇票,这些够了吗?
女服务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够了,只多不少。”
顿时热情了许多。
这和刚才被翟建国敲击柜台威胁时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开始,如果说是被翟建国威胁要告到公社,她的态度很冷淡,冷得像冰,那现在那绝对是热情得像火。
翟建国给儿子选了一套军绿色的小棉袄,还有一双虎头棉鞋。
又给老娘买了一身衣服,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从供销社出来,父子两人手上提满了东西。
翟泓身上已经换上了新衣服,崭新的衣服。
曾经好几次,翟泓都忍不住伸手去摸身上的衣服。刚摸上,他又怕弄脏了新衣服,又赶紧收回手。
嘴角往上翘着。
有阿爹的感觉,真好。
……
翟家村民兵队长等着父子俩的到来。
牛车就停在公社外面不远处。
看到父子俩大包小包的过来,民兵队长不禁感叹:有爹的孩子,和没爹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阿泓算是熬到头了,终于盼回了爹。
在所有人认为建国回不来了,牺牲在外面了,只有阿泓这孩子一直坚持,阿爹没有死,还会回来接他。
连阿泓他娘都没有坚持住,早早地跟人跑了。
可怜的孩子,终于有盼头了。
正感叹着,就看到翟建国双目紧紧地盯着他。
民兵队长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
“阿兵,我有话问你。”翟建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翟泓:阿爹,我四岁了。
翟爹:啊,我竟把儿子的年龄记错了?
第31章 亲妹妹?
冉夏生抱着孩子回去的路上, 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翟建国家里,只怕是出大事了。
虽然说,他给老杨打电话, 只是说了随军的事情, 只怕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很普通的随军问题,这个问题好解决。
但如果涉及到其他问题, 那这事只怕是难了。
他现在也帮不了什么,唯一能够做的是,等到建国带着孩子过来随军的时候, 自己和月华能够帮上一把。
建国虽然还没有随军条件, 但特殊事件特殊对待。
孩子住在县城,不去办随军手续, 还是可以的。
这事他可以帮忙。
冉莹莹的心情也低落了些。
她早就知道哥哥会过得很苦,前世他就一直被亲戚踢来踢去。
但是这一世, 似乎比前世过得还苦。
翟爸爸还没有死呢, 还好好地活在世上,他们这些人就这样欺负哥哥了。
无法想象, 在前世翟爸爸死的时候, 哥哥过得日子只怕比她知道的还艰苦。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回来了。
还把锦鲤血统带了回来。
她不能帮上他其他忙,但是有一样她却能够帮上, 那就是给哥哥锦鲤运,帮翟爸爸度过那次死劫, 让哥哥不要失去爸爸。
至于翟妈妈,前世她就改嫁了,这一世只怕也逃不脱改嫁的命运。
从翟爸爸给老杨叔叔打电话,从哥哥差点被卖掉的事件中猜测, 只怕翟妈妈已经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果……
翟妈妈没有做对不起翟爸爸的事情,没有对不起哥哥,那这个改嫁的命运也不是不可以逃过。
虽然但是,只怕事情在她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
冉莹莹很苦恼,为哥哥操心,操得心都碎了。
冉夏生无意中,看到小宝贝那皱着一张小脸,似乎十分苦恼的样子。
好像为什么事情烦恼一样。
冉夏生突然被逗乐了,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女儿也在为建国一家担忧呢?
想想都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议。
女儿才多大?她怎么可能会听得懂他和老杨之间的对象?
就算能听懂,塞着小棉花的女儿能听见才怪。
更重要,女儿怎么可能会有那些思维,她才只有刚出生不久。
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老杨给带偏了。
“宝宝是不是饿了?莹莹乖啊,不哭,马上就到旅社了,很快就能够到娘那了,就能够吃到奶水了。”
冉莹莹猛然惊醒,一脸的迷茫,刚才什么情况?
为什么爹一副对不起她的样子?
她不饿啊。
父女俩又大眼瞪小眼好长一段时间,冉夏生走得更快了。
宝宝真的饿了。
刚走进旅社门口,就看到前台坐着的工作人员甲,突然站了起来。
“冉先生,你回来了?”
冉夏生没有理她,只是微一点头,就往楼上走。
突然,后面工作人员甲喊:“冉先生,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热水,用餐,我们这应有尽有。”
冉夏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就往往楼上走。
工作人员甲还想开口,却突然发现,嘴巴竟然张不开了。
本来在跟冉夏生大眼瞪小眼的冉莹莹,微一侧头。
她虽然视线看不到工作人员甲,被爹的大胸口挡了个严重。
但是不代表她看不到工作人员甲的表情和嘴脸。
这个工作人员……
似乎有些不对。
眼神不对。
小莹莹终于开始沉思起来,不再那么单纯地以为工作人员甲只是职责所在。
此时,冉夏生已经抱着冉莹莹上了楼,打开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宓月华正无聊地坐在床上,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也没有可以娱乐的事情。
只能躺床上休息。
此时,也没有个电视什么的娱乐工具,就是闲发霉,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冉莹莹很同情娘,但是坐月子,都是这么做的。
她见娘似乎也没有那么的难受与暴躁,心情似乎还不错。
看到他们进来,宓月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冉夏生:“莹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在父女俩不在的时候,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健康。
担心宝宝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医生说宝宝什么病也没有,只是打了个喷嚏而已。”冉夏生安慰她。
宓月华说:“打喷嚏没有事吗?”
“没事,医生说宝宝健康得很,比任务这个年龄段的宝宝还要健康。”
冉莹莹抬了下小胸脯:那是,我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我天天修炼呢,身体棒棒的。
不但她的身体棒棒的,她也要让父母的身体也棒棒的。
“刚才芷枫来过了。”宓月华说,“带着医生过来的,那是县里最有名的妇产科大夫,她给我检查了身体。”
冉夏生直起了身子。
冉莹莹也同时挺起了身子,在努力想要转头,倾听。
“大夫给我全身都检查了,说我一点毛病也没有。”
冉夏生提起的心,又放下了,没事就好。
他就害怕月华这边身体有什么情况。
毕竟,她早产,又难产。
当时情况那么情急,早产的时候,差点连命都快没了。
这换作谁,都需要小心再小心,注意再注意。
前两天老四和老四媳妇说要请县医院的专家医师过来给月华检查身体。他以为也只是会叫一个普通的医师,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县医院里最好的妇产科大夫。
这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没事了?”冉夏生又问了一句。
宓月华说:“全身都检查过了,不过大夫说,等到我坐完月子之后,还是需要去医院,再进行一次大检查。这次过来检查,那些仪器并没有带过来,只是手动检查罢了。”
冉夏生点头:“那是自然,你坐完月子,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检查身体。”
冉莹莹却打着哈欠,对于娘的身体状况,她从来都不担心。
娘的身体有她呢。
有她保着她,能会有什么事情?
“芷枫说,等孩子满月,她来替孩子举办满月酒,去县里最大的饭店办上几桌。”
冉夏生说:“那倒不用,满月酒我们爹娘自己会办。她做婶婶的,帮我们女儿办满月酒,这算什么?我女儿又不是没人疼没人爱。”
看着控女严重的冉夏生,宓月华笑了。
丈夫这么疼爱女儿,对于她来说,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一开始生了女儿之后,她也曾经有过担心,丈夫会不会爱女儿。
现在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丈夫和老家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并没有任何的重男轻女的思想。
反而是个女儿奴。
宓月华说:“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满月酒咱会办。”
冉夏生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
“芷枫说,那场地她来找。她在县里认识的人多,大厨认识的也多。到时候一定可以办一个风风光光的满月宴。”
冉夏生说:“场地不就是那些吗?县里总共就那么几家饭店,都是国营饭店。我虽然不认识什么县城的大人脉,但也不是谁都不认识。一些大人物,我却是认识的,还怕办不好满月酒。”
宓月华见了,顿时乐了。
“怎么,你不愿意老四和老四媳妇出手帮忙?”
冉夏生说:“那倒不是,他们做叔叔婶婶的,侄女要办满月酒,出力帮忙,那是应该的。”
“那你还不让老四夫妻帮忙?”
冉夏生说:“我没有不让他们帮忙,我就是……”顿了顿,“主角得是我们,莹莹是我们的宝贝女儿,满月酒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够让别人出手呢?”
宓月华算是看明白了,女儿奴在那吃醋了。
“所以,还是不想让他们帮忙?”宓月华故意问他。
冉夏生哼了一声,没说话。
冉莹莹却听得乐坏了。
吃起醋来的爹,好可爱。
她伸出小爪子,轻轻地摸上了爹的大胸口,给予安慰。
冉夏生顿时舒坦了。
还是女儿最关心他。
……
相比冉家的欢快与舒坦,翟家却如暴风雨来临前夕。
充满着压抑。
翟建国已经和翟泓从镇上回来了。
此时此刻,翟泓坐在他的小床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哼。
阿爹自从找了阿兵叔叔之后,就不说话了。
一路上,一直都抱着他。
但是他敏感地感觉到,阿爹抱着他的手臂在颤抖。
他不懂。
但他能够想见,肯定跟阿娘有关。
他缩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里,却不吭声。
翟建国开始在灶堂里做饭和熬药。
家里一点粮食也没有,镇上也没有可以随便买粮食的地方,只有供销社有。
他买了一些下锅的米面,决定等晚些时候去一趟大队长的家里,去兑些粮食。
家里总要吃喝。
他无法想象,他不在的时候,老娘和孩子怎么生活?
家里没有粮食,一粒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
看到墙角里背篓里的野菌野菜,他有些明白了。
他的脑海里是阿娘的抽泣声:“建国啊,你可总算回来了。你可知道,这一年,咱祖孙怎么过的?”
——“阿娘,辛苦你了。”
——翟阿婆摇头,“我不辛苦,阿泓才辛苦。”
——“我身体不好,一直病着,阿泓才四岁啊,人家四岁的孩子,还在娘的怀里撒娇,阿泓却要承担起家里的生计。家里没米没粮,他就跑到山上去摘野果子,摘野菜。有一次,他从树上摔下来……”
当时,翟阿婆哭得泣不成声。
翟建国深深的内疚。
如果不是他出外当兵,如果不是他被选拔进了特别行动组,儿子和老娘怎么会过得那么苦?
正是因为他三年没有回家,又因为特殊行动组的保密机密,让探亲回来的战友误以为他牺牲了,带了假消息回来,家里又何止于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