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看过来。
他看向七政殿外,“让执法殿去查。”
“这个帝王原本多少寿元?”
邝露低头答道,“原本只到二十四。”
听闻凡间,有一些能人异士,能篡改天命,不过这些一般都长久不了。一般借寿,又或者以星辰之力来扭转形势,在天界看来,不是丧心病狂,便是可笑至极。
“今夜布星台布荧惑守心。”
西启皇宫。
木彤躺在殿顶上,看着头上的天空。
“木彤。”下面传来和润玉极其相似的嗓音。
木彤起身一看,见着一个玉冠少年站在庭院里,含笑抬头看她,“木彤在看星空吗?”
容齐如今才登基不久,依然是一番的少年之气。
“上来吗?”木彤从屋顶上起身,笑看下面的少年。
少年长了一张和润玉几乎同出一辙的脸,但又和润玉完全不同,润玉是天上仙,眉梢眼角全是一股缥缈的仙气,毫无半点人间烟火。而庭院里站着的少年,却是一派的清贵。
“好。”他说着,伸手出来。
木彤轻笑,她下去,直接拉住他的手,带着他上了屋顶。
“今天天命没有发作吗?”木彤和他并肩紧挨着坐着。
容齐的母亲当年被人下了天命之毒,这东西可以通过渡给肚腹里的胎儿解毒,容齐的母亲符鸢为了解毒,选择把容齐生下来,同样的也让容齐天生胎里就带了天命剧毒。
“只是有一点痛。”容齐的脸色有些不好,可他还是笑着的,“不过,比以前要好多了。”
木彤从天界下来,到了凡间,她没有什么挑个没人地方隐居的意思。她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凡间最好的地方是皇宫,她自然也到皇宫里来了。
旭凤当初追随锦觅而去,他正值壮年,却膝下无子,又是殉情而死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令朝野不齿。他死之后,就爆发了争夺王位的内乱,而外虏又在这个时候选择入关南下。局势一片混乱,到了如今天下也是群雄并立。
而容齐,就是西启的皇帝。
她初到西启皇宫的时候,不过是随便找个舒服地方落脚,至于皇宫里的那些东西她都是当戏看。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孩童的挣扎和惨叫。
她看到一个锦衣孩童无助的趴在地上翻滚,痛苦的连惨叫声都低低的。
或许是她做过母亲,又或者那个孩子的长相和润玉太相似了,她头一回现了身。出手给那孩子止痛。
那个孩子就是当时西启皇帝的六皇子,也是容齐。
天命之毒十分暴烈,发作的时候更是惨烈。她原本无意插手凡人命运,可是看着孩子生不如死,她还是出手了。
一回生二回熟,到了后面,她也懒得在容齐的面前藏着了。
容齐虽然是当时符贵妃的独子,但是并不受宠,不但不受宠,符贵妃甚至还把他当做仇人一样的看待。
对于能减缓他天命之毒的神秘女子,他唤她,“仙女”。
“你怎么知道我是仙女?我的确是从天上下来的。”
木彤对于年幼容齐的惊艳和呼唤大笑回应。
或许是她太寂寞,她对容齐的靠近抱着默许的态度。一直到现在。
“你体内的毒,其实很好办,或许在凡人看来,并没有解除之法,只是你的天命。”木彤说着对他笑了,她笑的狡黠,天生一股妩媚在眉眼里流转,婉转多情,又蛊惑人心。
“不过,”她看了一眼星空,“我替你把天命给改了。”
“木彤!”容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紧张的抓住她的手,“我能遇见你,已经心满意足,篡改天命不是小事,万一上面查到你的头上,你要怎么办!”
容齐除却面前的仙人之外,再也没有见过别的神仙,但他也知道天命不可违背。她这么做,是违背天规的!
“我自己如何无关紧要,可是你要是被抓回去……”
他惊喜于她肯为他一掷天下,可也担心于会加在她身上的责罚。
他话语还没说完,细白的手指轻轻压在他的唇上。
“小傻子,”妍丽无双的眉眼靠近,带着一股缥缈的,不存在于凡间的冷香。
容齐对她突然的亲近,突然失了言语。他抬手将她拥住,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人之一生,除却生死无大事。我想陪在你的身边,但是如果让你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我宁可不要。”
木彤靠在他的怀里,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其下的心跳。
“今天怎么不去看望容乐了?”她靠在他的怀里问。
容齐有一个妹妹容乐,很喜欢他。不过她知道那个并不是容齐的亲生妹妹,神仙想要知道什么事,很简单。她那日看到了,容乐被带入冷宫,替代了另外一个皇女的身份。
她也将这事告诉了容齐,容齐少年遇见容乐,少年人喜欢玩闹,而冷宫地处偏僻,没什么人打扰。
而且那里没有太多宫人,所以有别不一样的野花。
木彤并不喜欢那些宫人精心栽培出来的花朵,反而喜欢那些长在路边的野花。
所以他时常去那里,碰见了那里的小宫女秦漫。不过有一天他去接冷宫里的容乐公主的时候,发现秦漫竟然替代了原本在冷宫的妹妹。
对于这一切,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而后他对这个“妹妹”尽“宠爱”之能事,但凡容乐所求,他会令人去办。锦衣华服,奴仆成群,这位从冷宫里出来的公主,一时之间鲜花着烈火烹油。
吸引着西启皇宫里里外外的眼。
“她很喜欢你,甚至还专门学你的字迹。”木彤说着指尖在他的胸口轻轻点了点,“维以不永伤,维以不永怀。”
“我可是看着那小丫头把你的字迹来来回回临了许多遍来着。”
“她的心思,是她自己的事。”容齐脖颈贴着她的额头,“但我的心,你知道。”
木彤自然知道,她笑了,她看着天上,此刻星空已经完全展露了出来,她的笑容突然停了,容齐察觉到怀中人的看着什么。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注视天空。
今日的星相,和往昔的不同。
“荧惑守心。”木彤冷笑,“天界怕是有人在警告我呢。”
荧惑守心,乃是最大凶的星相。传为影响天子寿命和国运的大凶之兆。
“不过,天帝自己都绿帽子戴得结结实实,他竟然还有闲心来管我?”木彤眨了几下眼,状若迷惑。
作者有话要说: 木彤咚的一声,给润玉一顶闪亮亮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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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剧番外(四)
荧惑守心,向来是最凶险的天象。若是出现荧惑守心的天相,表明帝王将不久于世,甚至可能社稷都不能长久。
“天界?”容齐有些着急,他扶住她的肩膀,“你会不会有事?如果天界已经察觉,不如改回去,天命原本就不可更改。”
容齐眼中含泪带笑,“遇见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人生短暂,再长,也不过是百年。我知道对于神仙来说,百年也不过是转眼一瞬,我不希望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测。”
“小傻子,所谓天命不可更改,是对凡人来说的。”木彤靠在他身上,看着天上的星空,“其实现在天界也忙得很,千年之前的那个熠王旭凤,你还记得吧。”
“知道,史书记载他英年早逝,他死之后,国土四分五裂,强敌入侵中土。”容齐自幼饱读诗书,史书更是必学,他自然知道。
木彤看着天上的心宿,讥讽的笑了笑,“熠王当初是殉情,死的不光彩。当年也没有荧惑守心。”
她抬头起来,“天界布星几乎都是按照季节节气来布星,原先的夜神行事滴水不漏,不让人寻到一丝一毫的错误。荧惑守心天相过于凶险,除非天帝下令,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布的。”
她说着,想到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事,突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股讥讽,“现在做了天帝了,倒是和以往不一样了。”
“木彤认识他?”容齐听出她话下的嘲讽轻声问。
容齐和润玉相似,但也不同。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木彤说着笑了,她看着天空,笑的猖狂,“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几个石头在天上飞来飞去,想要吓住我?做梦。”木彤说着,她反手抱住容齐的肩膀。
容齐有她用术法来清除遏制胎里带来的天命之毒,少受了许多痛苦。身体也强健了一些。
他顺着她的动作,回抱住她,眷念的让她贴在自己脖颈处,他向她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要害。
“木彤。”他握住她的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厮守。”
“嗯。”
她闭上眼,慵懒的回应他。
皇帝的寝殿之后,有个独立出来的小宫殿,并不是侧殿之类的,而是一个独立的宫殿。
宫殿和皇帝的寝殿连着的,小桥流水,鲜花朵朵,都是木彤最喜欢的景色。这地方平常是封闭的,除却打扫的宫人之外,平常人不得入内。也不得窥探殿内。
之前有新进宫的小宫人好奇,偷偷往里头偷看,见到殿内明明无人,茶杯却自己从桌上飞起来,像是有人正持着茶杯喝水。小宫人当场吓得尖叫,容齐令人把宫人拉了下去处理掉。之后再除却过来打扫的宫人之外,再也无人过来。
周围安安静静,他和木彤走过链接宫殿之间的桥。
朱桥上,他拉住身前人的手掌。她是天上的仙子,下到了凡尘。可是她的掌心很暖,也很柔软,他持着她的手,走过小桥流水。
“今天记得把太后送来的药给处理了。”木彤想起太后对容齐的所作所为,也是叹口气。或许母子之间是真的需要缘分。
“嗯。我知道了。”容齐含笑点头答应,他看了一眼宫殿四周种的花朵,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
木彤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花很美,我很喜欢。”
容齐灿然一笑,“你喜欢就好。”
木彤看了眼天色,“时间不早,我回去了?”
容齐嗯了声,“我看着你进去。”
木彤回身慢慢向殿门走去,她如瀑的黑发从身后落下来,随着走动的步子,在身后慢慢的轻动。
容齐见着她入了殿,这才回身离开。
殿内所有物品一应俱全,木彤进殿之后,直接在床榻上躺下来。躺在那里,看了小会帐顶,又起来到窗边,她把窗户推开,今天夜里没有月亮,星空璀璨。
她盯着头上的天空,看着上面的星子。
她来这里的时候,润玉还是夜神,不过和原先不同的是,润玉完全不认识她。她不管在那里都能站稳脚跟,没有润玉,她也能在天界呆着,只不过没有当初的那么惬意罢了。
她曾经有意去找他,有几次她还真的和他碰见了。可是就算是迎面走来,他也是满脸的陌生和漠视。她看的真切,他对她只有完完全全的陌生。
她不死心,也曾经包揽过前去璇玑宫送东西的差事,那位夜神对她只有一个仙侍的态度。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爱情这东西,真的很神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是缺少了什么,再想来,也不是原来的那样了。
木彤看着夜神润玉对着一个栖梧宫里的书童动了情,看着他三番两次的送上门去,又看着他不顾和旭凤的兄弟情定下和锦觅的婚约。
她瞧着润玉对她冷漠以对,不屑一顾,对锦觅日日情深。她甚至从魇兽吐出的那些蓝色梦珠里,见着他哪怕明知道锦觅和旭凤已经给他戴了绿帽子,还能在母丧孝期里,对着锦觅动情露尾求欢。
这一切的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对润玉来说,她只是个陌生人,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她看着蓝色梦珠里的润玉龙尾摆动,对着锦觅动情喘息。心头暴怒如同暴风雨一般,几乎将她所有的理智全部摧折掉。
她要锦觅死,她要润玉也死。
她要这一对全都给她去死!
木彤都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她去天后荼姚那里,将润玉造反的计划全盘透露给荼姚和太微。
他的那些造反计划,私下怎么走,联系的是谁,天兵天将里安插的人又是谁,她一清二楚。
太微再把润玉当做棋子,也不会容忍润玉反抗,而荼姚除掉润玉的决心更是昭然若揭。
而锦觅更好办了,她只要变成荼姚的模样,一把琉璃净火把她给烧了,到时候锅直接扣在荼姚的头上。
她要这两个人全都不得好死,她要他们死无全尸。
当初木彤都几乎已经要到紫方云宫,甚至和紫方云宫的人都已经接好了头。但她到的时候,突然想起依照太微荼姚这一对公母的做派,他们不仅仅会杀润玉,而且会趁机扩大打击面,将相当多无辜的神仙拉下水,为他们自己谋私利,铲除异己。
这不是可能,这是一定。
她想看那两个死,但她不想牵扯到那么多无辜。
她最终放弃了。
她离开了紫方云宫,也离开了天界。
润玉并不是她遇见的那个润玉,他从来都没有和他遇见过,但容貌习惯爱好,甚至微小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她过不去。
锦觅从来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润玉自己送上门,她只当润玉是凯子,尽情的压榨他。木彤太清楚锦觅和润玉的性子了。
润玉这么下去,会不得好死,锦觅她自己都会把自己给作死。
她等着看这一对的结局,等着看润玉被锦觅伤的千疮百孔,也看着就锦觅这次是个什么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