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你在本座跟前,本座才算是浑身舒畅。”太微捏了把她的下巴。
木彤含笑低头,“小仙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伺候陛下笔墨茶水,原本就是小仙分内之事。”
她柔言婉转,眉梢眼角里都是一股灵活。
木彤曾经问过那些见过花神的人,问他们当年花神神态如何,有什么小习惯。学了那么一点点,她也不强求自己真的变成个梓芬,反正应付太微,让他高兴高兴。觉得在谈爱情就行了。
这种已经踹开帮助自己上位的黄脸婆的男人,好色但也不仅仅好色,太微不缺女人。荼姚这个黄脸婆还在位的时候,太微就沾花惹草。现在荼姚被废,就更没有人可以辖制他。
他想要个女人,太简单了。
她求得是自己站稳脚跟,既然如此,不管是公务还是私事上,自然是要有别人办不到的地方。
太微看一颦一笑,在她的身上寻到了点故人的影子。
“我记得你曾经在璇玑宫内任职?”
木彤嗯了一声,“小仙曾经有幸曾经侍奉过夜神殿下。”
“夜神和火神他们兄弟两个。”
木彤见着太微的眉宇微颦,“关于他们,你怎么看?”
木彤心下一跳,不知道太微这个时候发什么神经,润玉和旭凤不是她能点评的。联想到最近旭凤被太微放了出来,原本旭凤拐走了准嫂子,让太微面上无光。可太微竟然把五方天将还给了旭凤。
恐怕也是觉得润玉一家独大,让他着实不安。
“小仙在璇玑宫所留的时日并不长,夜神殿下待下宽宥,最是宽厚不过。小仙偶尔毛手毛脚,也不见殿下责罚。”
“至于火神……”如今荼姚被废,旭凤的嫡子地位不再,但到底是太微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不管再怎么闹腾,木彤也没见着太微要动真格处置旭凤的意思。
她擅长察言观色,琢磨人的喜好。没了荼姚,太微也没有要动这个曾经的嫡子的意思。
至于对润玉,有那么一点制衡和利用的味道。
木彤心思转了几下,“关于火神,小仙倒是听到说火神不负战神之名,但凡有所征战,全是大获全胜。威名赫赫,就连为上神们扫地的小仙侍,都对火神殿下甚是崇拜。”
话语出口,她就见着太微的脸色一变,拂袖而起。
木彤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立即站到一旁,垂首屏气。
太微过了小会,摆了摆手。他又慢慢的踱步到另外一头。
“润玉。”
木彤头垂的更低。
“罢了。”太微走到另外一边,他看向木彤,木彤敛眉低目。
“天界要办喜事了。”太微踱步到她跟前,“等润玉的婚事之后,本座册封你为天妃。”
木彤心下一跳,她眼眸动了动,“陛下?”
“你像本座的一个故人。她是本座的劫数,四千年了,本座依然对她难以忘怀。本座唯一的憾事,就是不能娶她为妻。在你身上,本座似乎见到了她的影子。”
木彤抬头,眼里也是盈盈柔光,“小仙能为陛下解忧,小仙喜不自胜。”
屁!她对老男人没兴趣!
太微为她的乖巧和柔顺所动,“甚好,本座不会亏待你的。”
木彤浅笑受下。
紧接着太微此赐下许多奇珍异宝到她的仙府。
当然名头还是说她最近开花有功,故有赏赐。但其实人都有眼睛,都会看出来的。
没想到和太微周旋了这么久,他竟然还真的给她玩直球的这套。
“仙上,陛下请仙上过去。”仙侍站在不远处轻声道。
木彤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嘴里嗯了一声。
她直接过去,到了殿上才发现,不仅仅是她来了,还有润玉和旭凤在。
“我们一家人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的在一起。”太微见着木彤,招手让木彤陪坐在一旁。
旭凤瞥了一眼上首,又看向润玉。
润玉坐在那里,神色不变。
“润玉你就要成亲了,本座记得当初你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时光荏苒,一眨眼的功夫润玉也要娶妻了。”
“孩儿能有今日,也全是父帝教诲。父帝的养育之恩,润玉铭记在心。”润玉说罢起身对太微一拜,“父帝对孩儿的恩德,孩儿没齿难忘。”
太微对润玉的表态很是满意,“起来吧。”
他看向旭凤,“你兄长成婚之后,你也要谨言慎行,谨记教训,不可再胡作非为!”太微此言暗藏威压。
旭凤低头下来,“是,父帝。”
木彤坐在一旁,给太微斟酒。
“还有。”太微看了木彤一眼,“本座打算纳百花仙子为侧妃。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庶母,见到她也记得要有对长辈的尊敬。”
木彤听后,颇有些稀罕,太微为人凉薄。就算被他赠予灵火珠手串的簌离,被荼姚残害的时候,也没见着他吭一声,没想到他竟然还要两个儿子尊敬她。
“小仙位卑,哪里担得起两位殿下的大礼。”
“作为本座的儿子,礼待庶母,那是应当的。”太微以为她胆子小,润玉原本是她的上峰,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庶母,不敢受这两个的礼。
旭凤脸色微妙,他的视线在润玉和太微身边的木彤身上来回逡巡。
“儿臣知道。”润玉对答的甚是流畅。
旭凤看了他一眼,低声应了一声是。
润玉倒了一杯酒,对木彤一敬,“仙子请。”
这一场家宴,进行的着实愉快,至少在太微看来是这样。
他眉眼温柔,满脸的无害。
木彤看了一眼太微,她持起酒杯和润玉互相一敬。
太微对此很是满意。
旭凤像是改了性子,坐在那里沉闷不言,润玉倒是能很及时得体的接过太微的话,将话说下去。
一时间倒是有了父子情深的味道。
家宴过去之后,太微似乎有些小醺,对木彤颇为亲昵。
木彤把人送回寝殿去,然后安排几个女仙进去。
没了荼姚,多得是想要上进做天妃的女仙。不愁太微那里没人伺候。
还没到最后一刻,她不会送上门给人拱。她除非自己乐意,不然绝对不会送上门,不管男女,送上门去就等于给自己脑门子上贴个贱字了。
她才不会干这种自断后路的事。
木彤从太微那里退出来。走在道上,她想起润玉方才在家宴上的一番应对。
果真是看不出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
他的心思果然藏得很好。
此刻的润玉和以前的润玉已经全然不同。越发的深不可测。
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木彤驾轻就熟的绕过那些巡逻的天兵,到了璇玑宫。
璇玑宫内冷冷清清,看不出要办喜事的样子。
她知道太微对于这桩婚事很是看重,早就令润玉操办起来。可璇玑宫冷冷清清,泛着一股冷到了骨子里的冷寂。完全看不出马上就要迎娶新嫁娘。
月光下一头小鹿跑过来,咬住木彤的袖子就往寝殿里带。
木彤顺着魇兽的力道往寝殿那里过去。
一推开门的时候,就见着润玉躺在地上。
她今天在家宴上就发觉润玉的不对劲了。
润玉不喝酒,酒量浅薄。喝上一小杯就会醉。哪怕是天界那些重大的宴会,润玉也会滴酒不沾。
但是在家宴上,他喝了不少。
润玉趴在那里,全然已经不省人事。木彤把他抱起来,往床榻那里带。
他很轻,并没有多少重量。
她把他安置到榻上。拉过云被给他盖上。
云被盖上,床上的人醒了。
润玉睁眼,看到面前的木彤。
木彤见他醒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润玉凝望她,眼角逐渐绯红。他现如今,脆弱而妍丽,和那易碎的琉璃一样。
“你来了。”润玉轻声道。
他声音很轻,和一支羽毛似得扫在她的心头上。
木彤坐在那里,润玉注视她,像是注视遥远而美好的事物。他的眼神里自怜自艾,脆弱的几乎一触即碎。
“你这里太冷清了,倒是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
润玉自嘲一笑,“我娶妻,又何尝是我要娶妻。”
寝殿之内陷入了沉寂,木彤没有说话。
润玉又抬眼起来,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木彤记得他喝了不少酒,才要摁住他,却被润玉按住手。
他看着她,缓缓的靠近。
木彤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月光泠泠,显得面前的人越发空灵。
木彤主动凑了上去,迎上他的嘴唇。
原本是她主动开的头,却被润玉完全掌控住。
他呼吸微微急促,手臂不自觉的将她圈住。他深深沉迷她的气息之中,沉浸在她的亲密里。
他用温柔将她缠绕住,又强势的封住她所有的退路。
他的悲怆,还有道不尽的嫉妒不甘,于唇齿里流露而出。
润玉修长的五指辗转在她脑后的发丝里。指尖轻轻揉按,他将她困在自己的手臂怀抱之内。
“润玉……”她唇齿里漏出一星半点的轻呼。
她拉开他的腰带,润玉攥住她的手,不停的亲近她。将她翻身压在床榻上。
她抱住他,将他也缠绕起来。
两人互相缠绕,恨不得将彼此都融入骨血里。
这次比往常那些要更为激烈,她飞上了青天又被龙尾缠住坠入深渊里。在此之前不停的轮转。
她的脚趾踩在他的龙尾上,感受到龙鳞兴奋的翕张,她不但不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
润玉眼尾猩红,深情和疯狂在那抹水漾的猩红中冲撞交融。
“旭凤已经知道你要做的事了。”木彤躺在那里,声音还带着一股沙哑。
她在天宫里开出花草无数,栖梧宫那里她种了那么几小棵草。
故而他们的动静,她也知道。
“我知道。”
润玉抱住她,仍由她趴在自己的怀里,捉着他的一缕青丝。
“燎原君早就密切关注我的一切,尤其是和我相关的三方天兵和鸟族。一旦有异动,旭凤自然会知道。”
他已忍耐太久,被太微逼到了悬崖上。筹谋三年,就是为了等那一刻。
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木彤看了他一眼,润玉抱住她,眼里透露出一股赌徒的蛮横。
“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失去一切。我早已明了。就算旭凤阻拦,也不能阻止我。”
木彤嗯了一声。
她不问润玉的计划,也没什么好问的。
她已经尽可能的帮他了。
至于再多的,也不能奢望她。
她能给他的,是旭凤和彦佑连带着邝露锦觅加在一块都不能给他的。
木彤抬头起来,在他的唇上落下轻吻。
柔软的嘴唇让润玉眼尾再度染上了绯色,他迫切的回吻过去,追逐她,小心翼翼的索取。
“可以再来一次。”木彤抱住了他。
润玉低头望她,深深的凝视她,要将她镌刻到自己的记忆里。
“彤儿。”他用力拥住她。
润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只是留下来的浅淡馨香还昭示着她昨夜的存在。
润玉担任夜神几千年,几千年的夜出昼伏,让他对上外面大亮的天光竟然有那么几分的不适。
洗漱穿戴完毕,有人来传,天帝请他前去九霄云殿。
去九霄云殿,无非是商议有关于他婚礼的一些事项。润玉对此并无太多关心,太微看重的无非是让他圆了当年他对先花神的梦而已。
至于自己的意愿,润玉知道,从头到尾就从来没有在太微的考虑之中。
太微也好荼姚也罢,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要求他必须做到什么,他必须要做到极好,也必须要谨小慎微,不能抢了旭凤的风头。
似乎他生来就必须要做到他们给他的所有事。
润玉回到璇玑宫,在七政殿看书,邝露进来,润玉依然看着手里的简牍,“告诉鸟族和三方天兵了?”
邝露点头,她还有犹豫,“殿下,为何不求稳呢?”
在她看来,这对父子未必已经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更何况谋逆这种事,她心里总觉得很害怕。
尤其布星台上的占星,天帝的确失德,但殿下的胜算并不高,甚至微乎其微。
邝露知道,这是一条绝路。
“求稳?”润玉冷嗤,“我已经被逼入了绝境,只有背水一战,哪来的求稳?”
要么得到一切,要么失去一切。他早已经堪破。
他娘亲被太微所欺骗,被荼姚这个恶妇所杀。他龙鱼族被荼姚无罪所害。
他的爱人被太微夺走。
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已经毫无退路了。
事到如今,除了拼个鱼死网破,他哪里还有其他退路?
润玉的婚期越发逼近,婚期的前一日,木彤特意去了璇玑宫。
润玉坐在石凳上,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靠近了可见他面上的薄霜,还有眼底的抑郁。
“怎么了?”
润玉摇了摇头。
旭凤的劝诫和彦佑的嘲讽,到了如今,还有什么能阻止他?
润玉握住她的手,“我很好。”
夜色下,润玉精致如琉璃。
木彤将润玉拐上了床。
明日润玉就会是锦觅的丈夫,有这一层压着,她看润玉都觉得美味了不少。
她真是太嫉妒锦觅了,越是嫉妒她,她就越是对润玉百般纠缠。只有这一个夜晚了。她和他抵死缠绵,直到月上梢头。
木彤从床榻上起来,随意撩了下披下来的长发。一面穿衣,一面赤脚走下床榻。
明日润玉要用到的礼服和发冠都摆放在那里。